《凤语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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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语朝歌-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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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顾虚痕似乎想起什么来,“男丁不得乱抓,家中有两子的才可选。生子还未满月的不要,家有病老的不要,兄有残疾的不要,家徒四壁的不要。”
  “是,”柳州知县妥妥应答,人一溜烟便是不见踪影。
  顾虚痕抚着眉,显得极为疲惫。
  孟靳钰问道:“要不要先去休息,”“不必了,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嗯。”
  顾虚痕带着孟靳钰去了城外,他答应过要带他们离开这里,现在他想出治水的方法,也是他承兑誓言的时候了。
  紧闭的后城门被打开,空无一人的城郊,不见人际不闻人声。
  顾虚痕望着眼前无际,叹了口气道:“城外的人呢?”
  守门侍卫道:“前两日柳州决堤,知县得知,为保城中子民安危,便让他们筑堤去了。”
  “人呢?”“都死了。”
  顾虚痕沉默的看着渗水的堤坝道:“城并未水积,他们补坝怎么会送了性命?”
  “回太子,是在坝外补的,水急,他们是被水卷走的。”
  “是吗,”顾虚痕紧握双拳,一股怨气压在心中,喜怒从不掩饰的他,却是面无表情,看似那样的平静,那样的不露风声。
  孟靳钰拿来一坛烈酒送到顾虚痕面前,顾虚痕看也不看,只是淡淡的道了句,“酒烈,会醉。”
  孟靳钰收回酒坛,将酒倒与堤坝前,其将酒坛扔向洪中道:“你就是自责也是无济于事。”
  “我不自责,”“是吗?”
  “如果不死,我也不会懂,”“现在懂了吗?”
  “我只是不想像顾辰初那样,我更不想承认,其实我是恨他,恨他的欺骗,更恨他的利用。”
  “如果今日是他来呢?你们是兄弟,你猜他会怎么做。”
  “我……”顾虚痕不再逃避道:“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是我知道我会怎么做,我说的就是死也不会食言,我会带着他们回去。”
  孟靳钰哈哈大笑道:“我就在等你这句话。”
  等至晚上,柳州知县带来两百多男子,顾虚痕不顾夜色,赶到知县府,将两百多男子一一询问了过去,问其家室、父母等;这不问还可以,一问便又出了事。
  原那柳州知县挑选男子时,本来照着顾虚痕的意愿找,可柳州城中除去本地子民,大都是外乡人,柳州知县知顾虚痕是要淹村防水,这被抓去的二百来人自然是去送死,其也不愿自己的管制的子民送死,所以都是挑着外乡人,可外乡人哪又有那么多符合条件的,到最后其也不管,见着差不多的男子便是抓了过去。
  到最后,符合条件的也就二十来人,顾虚痕面无怒色的走到柳州知县面前道:“我再给你一日,再有今日,明日提头来见。”
  柳州知县惶恐,连连点头,顾虚痕更是拔出剑,架在柳州知县脖颈上道:“给我找水性好的。”
  顾虚痕治水,不想有人死,那两百多人,他不想他们送了命,就像是他,他对顾辰初的怨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就像是他要柳州知县找那水性好的,就像最后他们可能会被惊洪打晕,或许会有那几个人活着的。
  第二日下午,柳州知县又送来两百多人,顾虚痕又是一一问了过去,而这次柳州知县有了上次教训,自然不敢耍主意,只是最后有那几人略属瘦削,顾虚痕给剔除了去,其他等皆是做好了准备。
  而此同时,汶籁那处居民已经开始转移,其等知居地要被放洪救灾,不少人是死活也不愿意离开。
  顾虚痕已是决定便是下了狠心,不愿离开的他便是让人绑着、架着给拖了去,其他等,又有担心离开,在无安身的去住,顾虚痕为安民心,自然是一一保证了过去。
  当然,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不知是谁,将那防洪救灾的事传了出去,其实这也并非什么说不得的事,只是这次放水,却要那无辜的两百多人陪葬。
  不论参与不参与的,那两百多人不说,其等父母、亲友自是行不通,等到晚上便有人在知县府击鼓鸣冤,鼓声响了一夜,到第二人清晨,顾虚痕便听到街上已是聚满闹事的人了。
  顾虚痕站在屋顶上,看着街上的人,不论男女,其等都是一脸怒色。
  顾虚痕无奈叹息,他们想着堤坝能挡住洪水,却不想这堤坝却又能支撑几时,支撑几日。
  等到申时,街上的人群与早上想比更是激动许多,已有几人欲闯县门,他们进来要质问的,就是顾虚痕了。
  孟靳钰站在县门前,两耳不闻咒骂声,其依靠着门,偶尔还要躲避人群中扔来的烂菜烂叶。
  等到天黑透,聚着的人与白日相比显然少了许多,但是顾虚痕这处已经得了消息。
  此次聚众闹事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那些无知的群众被人煽动,那人是想让他们牵制住他,他知道顾虚痕不会动无辜的人。
  据孟靳钰所说,明日下午汶籁村居民便会全部转移,也就是说,明日下午便可开始泄洪,而柳州城外的堤坝最多也坚持不下两日,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决堤,也许就是下一刻。
  而明日闹事的人会更多,有民有匪,又或者他这个太子也不会为他们所顾忌,他名声本就不好,或许如此,这些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无论是谁都在挑战他的底线,他呢?等到明日他会对那群无辜的人下手吗?他……他做不到。
  “有人要见你,”顾虚痕被孟靳钰吓的一惊,其回过神来,吃痛的抚着额头道:“不见。”
  “你非见不可,”“是谁?”
  “公主。”
  顾虚痕怎么都未料到凤祈会过来,就好像他被人丢弃在一座孤岛上,当他孤立无援,已是算着自己如何死时,却突然走来一个人,扶起他,告诉他,其实你还有她。
  

  ☆、治水风波

  凤祈看着顾虚痕布着胡渣的苍颜道:“也就几日,你就弄得不人不鬼了。”
  “让你见笑了,”顾虚痕摸着脸上胡渣,露出笑容道。
  “干嘛与我这么见外,”“没有,我……”
  顾虚痕急忙解释,却被凤祈打断,“我还没吃饭,你可有时间陪我。”
  “有。”
  凤祈吃的不多,看起来反倒是像在陪他,顾虚痕忽然想起,他已不知几日未有好好吃过饭了,更别说睡上一觉。
  “听说你遇到棘手的事了?”凤祈问道。
  “嗯,你知道的,孟靳钰不是写信给你了吗?”顾虚痕心事重重道。
  “你以为有多少?靳钰就写过两封信,”“那你为何过来?不是看到信吗?”
  “我是看到信,但我过来却因为之后未再有收到来信;而且,我与朝歌在来的路上也听说了你的事了,所以……你不说我也知道。”
  “看吧,给你找了个多好的机会嘲笑我。”
  “我现在倒是想嘲笑你一番,可看你这落魄模样,我也没了心思,”“嘲笑我的人应是不少。”
  “你管别人做什么?你顾虚痕就这么介意别人的想法?”“不是,我在柳州几日,想的很多,悟的也很多,但是,放下的却很少。”
  “我与顾辰初怎么说还是夫妻一场,我与他为何不像你?”凤祈也不管顾虚痕心中是否乐意,其直接将顾辰初之事搬到台面上说了起来。
  “你当然能放心,因为你……”顾虚痕看着在场的其他两人,硬生生的将接下的话给咽了下去,“你是凤祈,我只是个顾虚痕,我做不到你那样的狠戾。”
  “你是自己犹豫不决,怎又怪到其他来,谁是天生无情,怪只怪你被保护的太好,而我为了活,就必须让威胁到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顾虚痕,你可有后悔的事?”
  “嗯?有,”“多吗?”
  “多,”“如果你这次对闹事的仁慈,那你一辈子都会活在后悔中,城外的堤坝已经拦不住了,等到洪水决堤,柳州城内,又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出?你身为太子,自然不要担心安危,但是,等你回去后呢?如果皇上责罚你,那就是如了别人心意,如果皇上有心偏袒你,你更处水深火热,两者,你选哪一个?”
  “我现在不想说,”顾虚痕拒绝道。
  “那我们不说这个。你若放任他们胡来,等着决堤,无论死了多少人,这罪你便要一人承担,而如果按照你计划,放洪救灾,即使是死,你也不会被骂上百世,这两者,你选哪一个?”
  “为何一定要做出选择来?”
  凤祈站起,抓住顾虚痕衣襟一字一句道:“因为做了选择,才能决定生死。”
  顾虚痕呆愣的看着凤祈,陷入自我矛盾中。
  “你如果不想成为顾辰初,那你最好强到能杀了他,否则,你只会成为第二个他,”凤祈低声警告道。
  顾虚痕抓住凤祈的手,紧盯其双眼道:“我恨他。”
  顾虚痕毫不掩饰脸上的恨意,他这几句有如心底发出,眼中的恨意,狠意,看的连凤祈也是吃惊住。
  就那一瞬间,顾虚痕像是被凤祈点拨清醒,又或者他一直知晓,只是想要一个人去告诉他,让他去承认自己的怨恨。
  晚膳就在二人落话声中结束,而此刻已经是半夜,街上的人已全部散开,凤祈则与顾虚痕道,说是要回螟郢了。
  顾虚痕舍不得凤祈,其依恋不舍问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为何又要走?”
  “我只是来确认你安全,再说我来柳州也快两日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不能多留几日吗?”
  “不能,万一突然决堤将我淹死了怎么办,”凤祈玩笑道:“我找你的事要是被传了出去,不知又要有多少风言风语,宫人私底下早在议论我俩私情,要是这事传到你父皇耳中,我是铁定了要改嫁给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俩有私情啊,”凤祈未将雍陵帝寻她那件事告诉顾虚痕,更别说雍陵帝提及的改嫁之事了。
  顾虚痕笑笑,打开门将凤祈送出外,走时,顾虚痕忽然抱住凤祈,在其耳边轻声道:“你想他了是吗?”
  凤祈含笑,轻声低语道:“是啊,想他了。”
  顾虚痕笑的释怀,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你看得见却碰不得的,总有的牵挂是你不能自已的,总有一个人在你生命中出现,但冥冥之中她不属于你。
  到了第二日,街上聚集的人更比甚往,顾虚痕将其带来的军队布在县府大门与街口要塞,若有寻滋闹事的,一律杀无赦。
  谁都未料到一夜之间,顾虚痕会做如此,仅一炷香之久,便有千人命丧刀下,街上尽是血腥,那些被杀无人认领的死尸暴露街头又或者任人踩踏。
  等至下午,汶籁村村民也已经全部搬离,到这时顾虚痕这才露面,其站在县门外,此刻的街上早已不见人影,只有几个还未来得及的尸体,竖在眼前。
  那抹红刺痛着顾虚痕的眼,他最厌恶的屠杀,就发生在他面前,由他下命。
  走上街头,那份孤寂,萧条冷清,他回到之前居处,红衣妇人见到他回来,喜的抱住他,顾虚痕看着红衣妇人发愣。
  红衣妇人端来热粥,顾虚痕一口不剩的将其全部喝下,他在又回到县府,门外,孟靳钰等着他。
  “去了哪里?”“回去了一趟。”
  “怎么?”“没事,回去看看。”
  “那女人还在?”“在,还煮了碗粥给我。”
  “喝下了?”“嗯。”
  孟靳钰嗤鼻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放下。”
  “如果活着回来我就放下,现在我回来了。”
  孟靳钰大笑道:“那你现在要作何?我可帮你。”
  “先将那水治了。”
  因为岔口泄洪,最后很有可能将船只吸入湖中,所以顾虚痕并未上船,而是叫柳州知县指挥。
  天黑之后,前处未有消息传来,顾虚痕也不知岔口开的怎样了,而此刻,柳州城外的堤坝已有几处裂口洪水开始向城内流入。
  堤坝已再难支撑,等又过了五个时辰,城外堤坝已开了一个大豁口,洪水已是灌流入城,柳州城内的积水已经淹没至了膝盖。
  孟靳钰要带顾虚痕离开,顾虚痕却只望着远处,听不见任何人言。
  孟靳钰看着眼前的男子,说来,他还是舍不得丢下,就像是他,书生那一家,在他生中,就算手执剑刃,杀人那一刻,他怨恨的,迷茫的,执迷不悔的或许就是他仅剩的那丝人性。
  书生教他不多,却让他活过人生最难的那段,而他与顾辰初,或许也如他一样,顾辰初只是在他人生最困惑时,点上了一盏灯,可在顾虚痕走出艳阳之下,点灯的却要杀了他,顾虚痕的执迷不悟或许只是不愿丢失自己。
  孟靳钰不想拦住他,可是现在有她在,他不知最后那个运筹帷幄的男人会不会因这个女人改变初衷,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现在他一直念想着可改变他的凤祈,在她面前却又是微不足道,这次她过来了,他可还如前,还是……
  终究堤坝毁了,洪水已经涨到腰处,顾虚痕却还只是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在那远处,谁也未去探也未有人去问到底怎样了,太子未走,他们便都要留下来陪葬。
  黄河的大水,在这五月之初,带着冰冷席卷柳州,冷意裹着泥淤、熏臭,由着洪水熏扰着耳鼻,直等水淹过了头,等到没了呼吸心跳,变成水中的一具浮尸,这冷意亦才消失。
  ‘轰隆’一声作响,堤坝再又开敞许多,水流得更渐迅速,之后的紧接之间,那作响的水声便向惊洪拍岸,月涨潮汐。
  水淹没了颈间,孟靳钰终于见到顾虚痕有了一丝反应,他对着水面在笑,就像在对远处的谁笑着再见。
  水声已经掩盖住了求救声,哭泣,咒骂声被掩盖的干干净净,顾虚痕活着回来,却未能活着回去。
  这便是命,但命却不止如此,谁也不知下一刻又会有何发生。
  水涨的迅速,褪去却更是速度。站在堤坝前的两人浑身湿漉,就好像刚才那场淹及祸命的洪水,只是一场梦。
  “我们该回去了,”见过无数生死,也面对过无数生死,这一次,孟靳钰竟也是想在这场洪水之中了解此事,连着污浊的一生,便在这污浊的洪水中永祭。
  “先回去,我去会会那个女人,”不能放下的了结也只有自我了结,顾虚痕可放下的,又不可放下的,就让这个女人告诉他,他与顾辰初可为恩断义绝。
  顾虚痕再回最初来到的地方,屋中的水还未褪的干净,洪水带来的枯枝、淤泥铺在院中各个角落,显得杂乱而又作恶。
  还未进屋,便听到屋内传来轻笑,昨日吃饭用的红木桌上,此刻一个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娇坐着,见到顾虚痕来,其换了个娇媚姿势,直勾勾的看着顾虚痕。
  “水退了?”“嗯。”
  女子又是笑了两声,“你何时发现我的?”
  “在第一眼,”“哦?”女子似乎来了兴趣,却又双目带笑看着孟靳钰。
  “你是在我睡着之后进入柜中的吧?又或者说是迷晕我之后躲入柜中的。”
  “也许。”
  “我一路走来其实你一直跟着我是吗?”顾虚痕忽然拔剑,指向孟靳钰,“是他帮你下药是吗?”
  红衣女子理了理发,显得并无所谓,“你说的都对。”
  顾虚痕又道:“是谁派你来的?顾辰初吗?”
  红衣女子垂下头忽然对着顾虚痕一笑,只见一个黑影迅速的向其冲了过来,顾虚痕连收剑躲过。此刻,孟靳钰也是出其不意,拔剑便向来不知何物的黑影此去,只听‘嘶’的一声尖叫,几滴落血洒成弧度抛了下来,红衣女子轻身飞来将那黑影接住,原来是只仓鼠。
  “孟靳钰,你伤我乖乖,小心我告诉相公,”女子冷冷道。
  孟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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