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苍白人儿紧闭着双眼,依旧地沉睡着,站在床前的萧破弯下身子,半臂勾着佳人的身子,吐出长长一声叹息。
佳人轻颤的睫毛,细长浓密,苍白的容颜,没有血色的唇颊。萧破伸出细指,没入青丝,情不自禁地落吻,吻去眉梢颤微,却发现枕上湿了一片。
停滞僵愣片刻动作,萧破将凤祁搂入怀中,耳鬓厮磨语,一声一道,似作自言自语,说给心系人来听,“一月之中,你我二人独处也仅仅是三日,如果这三日中多一日又或者皆浸你伤悲,那我宁愿远远看着你,而不要这些日子。”
怀中人的身子隐隐一个颤抖,萧破欲用血手拂去凤祁脸上的清泪,却因指上残留血痕与碎瓷,而无从下手,“记得幼时,师傅将我丢在山里,我问他,为何会丢下我,师傅说,我生下便是一个人,也只会一个人的活着,一个人的死去。而你今日,也如他一样,将我丢下,可我却不敢问你为何,只能小心翼翼地对你察言观色,可惜,你依旧未给我机会,若不是你哭,我守你到白头,也不敢开口,询问,关心你一句。”
怀中的人由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一直躲在床角,死里逃生的乖乖,紧张地弓着身子,却不敢向前一步,唯有着急的轻声地叫嚷。
萧破支起身子,将凤祁抱坐腿上,声音温柔有情,“我方才去了胭脂铺子,将那胭脂各色都买回了一份,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见着凤祁依旧哭泣不止,萧破耐着性子给其擦着眼泪,眉头却不觉地皱了起来,“不喜欢吗?还是因为生我的气?我向你认错可好?任你打骂,你跟我说一句话,哪怕唤我名字一声,好不好?”
凤祁推开萧破,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眼睛红肿,青丝散乱,哪还有公主的模样,可说是落魄至极。
萧破继续好言相劝,诚心认错,“跟我说一句话吧?我求你可好?”
凤祁嘟嘴,依旧不言,不过泪已褪去,眸子也不见悲色。
萧破见此,低头在其唇上落下一个轻吻,耍赖道:“不说话,我可要亲到你说话为止,到时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凤祁忍不住笑出声,萧破则在此长叹一声,疲惫道:“总算有了声。你这一笑,算将我心中的大石放下了。”
凤祁哼哼两声,说出的话带着浓浓鼻音,“你这是活该。”
萧破连连认错道:“是我活该,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我这一次,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吓到我了,”萧破的认错求饶,不仅让凤祁心中郁结得散,之前的担忧也在一时间,被其抛掷在旁。
“只要你不突然地消失不见,以后你说甚便是甚,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
凤祁抓起萧破的手,轻轻地咬了一口,“这是惩罚。”
萧破喜色露出眉梢,将凤祁紧紧地搂在怀中。
而露喜原谅的另一人,此刻忽然地又凝眉叹气,“萧破,我们走吧,我不想呆在这了。”
“为什么?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凤祁长吁一声长气,说的话带着重重愁绪,“可我更怕这里的人,任何一个可能。。。。。。。”
“可能什么?”
凤祁摇头不言,萧破继续道:“有我守在你身边,什么都不会发生,只要天阳成了亲,我便带你离开,毕竟。。。。。。我与他相识这么多年。”
凤祁点了点头,抓住萧破的手,心疼道:“碎瓷还留在指肉里。”
“无事,只要你不生我气,怎么都是值得。”
“苦肉计吗?”
萧破笑,拿来桌上的盒子,将盒内的胭脂都拿了出来,让凤祁挑选,“有喜欢的吗?”
凤祁一手撑着头,装作认真思考,“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你啊,”凤祁捂嘴偷笑,从床上爬坐萧破腿上,“我就只喜欢萧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萧破。”
“是吗。。。。。。”
轻轻浅吻浓烈成气喘吁吁,脂粉与那褪去长裳散落床边,香气长存,留下一室迤逦。
悄悄雨声在枝头旋环,距天阳成亲还剩下了三日。
昨日还为事争休,大动肝火的人,今日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依床听雨,甜言蜜声,说来腻人耳舌,羞红愧目。
依入怀中,筋疲力竭的娇人儿,三言两语咕哝声,睡后醒来,醒来入睡,白日换了更,不觉,又是新的一天。
早早地醒来,床边却已无人,凤祁穿好衣裳,萧破却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怎么了?”
“无事。”
见着萧破不愿回答,凤祁也不作追问。
待用早膳时,凤祁步入膳厅,一桌上的人皆都莫名地看着她。
“问题解决了?”
凤祁指了指自己,不明白天阳话中意思,而在旁的萧破则点了点头,却依旧冷着一张脸。
凤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并非是萧破的那张冷颜,而是与他一样,行为举止都透露着阴沉古怪的长空。
不过,虽说饭桌上的气氛透露着不寻常,可因为天阳与樱雪婚期的临近,婚礼之词,更成了打破这种局面的良剂。
从最当初与长空等人的交集,在至永乐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凤祁知晓永乐背景深厚,而近日,其更是深入这块土地,虽说未知这块领土上有多少人,其等背景又是什么,但是,能守一块城土,恐怕并不仅仅是财力之说。
不过,对永乐的诸多猜测,并未让她调查什么。一来,自项朝歌死后,凤祁身边也无亲信的人,加之因为对付沐温痕,她暗中培养的势力,也差不多怠完,二则,这是永乐地盘,这里的人虽说都与她亲切,可长空也屡次三番对她说过,能留在永乐的,都不是简单的人,虽说她不知长空这话是提醒还是警告,凤祁可不想自掘坟墓。
“对了,萧破。。。。。。。”缺心眼的孟靳钰,自与萧破相识就吃了大亏,差点送掉性命,其对萧破偏见可非一般,可不料,今日竟然主动跟他说话,“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怎么?”萧破手忽然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孟靳钰。
“万华山回来路上,我就看你双眼都是血丝,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为这事烦?夜不能寐?耿耿于怀?”
“你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满眼血丝,夜难眠,是为何?”
孟靳钰当即冷下了脸,狠狠地将银筷摔在了桌上,“我好心地关心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阳见状连打圆场道:“一句玩笑,别生气。”
萧破嗤鼻一笑,孟靳钰也气地别过头去。天阳无奈叹气道:“你们这样,让我难做人。”
孟靳钰叹了口气,事过云烟道:“天阳,你这次成亲的首饰是不是在翠银搂订的?”
“怎了?你有看上的?送人?”
孟靳钰哼哼两声,对天阳眨着眼睛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会一点家底都没存吧?买个首饰没钱可以问我拿呀,你这把人家掌柜给杀了,外面都在议论呢。”
天阳不言,以眼神示意孟靳钰别再多言,可缺心眼的人哪懂这意思,说的更是不喘气,“那掌柜消失了一天,是今个儿早,店里的伙计在偏房里找到的,要不估计要得臭了才被人发现。”
天阳咳嗽了两声,将话一语带过,“先不说这个。选的日子就在三日后了,霍姨已经把府里安排的差不多了,外面的就你安排吧。”
“没问题,交给我。”
“喜帖也选好了,等明日送出去,就是不知道这字该谁来写。”
“就少主吧。”
天阳白了眼孟靳钰,道:“你不知道少主已经很久没有动笔了吗?”
孟靳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我字都不识几个,要不让萧破来?他反正精力多的很。”
天阳对孟靳钰的幼稚,有些无可奈何,“来者是客。”
在旁听言的萧破此时也伸出受伤的手指,以示他不能写字。
于是,在场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凤祁身上,“公主是大家,不说龙飞凤舞,那也是挥翰成风。”
凤祁摇头摆手,辩解道:“我的字难登大雅之堂,你还是不要让我出这个丑了。”
长空突然窃喜出声,似乎是被风祁的话逗笑。天阳尴尬道:“那怎么办?我这要陪着樱雪呢,还要帮霍姨,这还好多东西没有准备好呢。”
无人答话,凤祁过意不起,只好硬着头皮,这时,萧破突然道:“那我来吧。”
众人欣喜,凤祁也是一脸惊讶,轻轻凑到萧破耳边道:“手可以写吗?”
萧破抚着凤祁的头,声音不大不小,“你给我磨墨。”
凤祁应答,于是,喜帖这一事便这么过去了。
☆、偏居独苑
到了第二日,凤祁起了大早,不过那时,萧破已经坐在了桌案前,其手边更是叠了厚厚一层,已经写好的喜帖。
凤祁穿好衣裳,洗漱完后,打着哈欠,走到萧破身边道:“你什么时候起床的?都写了这么多。”
“人多,”萧破顿了顿道:“不快些写完,我怕没有时间陪你。”
凤祁走过去,给萧破磨墨道:“太早了,外面天还没亮呢。”
“也只能选这个时候了,你当真以为我有那么多精力。”
萧破地话让凤祁想到昨日其在饭桌上,对孟靳钰所言的,羞的她面红耳赤,“不想跟你说话了。”
萧破放下手中毛笔,抓住凤祁手道:“不跟我说话,要是想我了怎么办?”
凤祁躲躲闪闪,结巴道:“我、我才不会想你呢。我要一辈子都跟萧破在一起,要一辈子都陪着他,我只喜欢他,才不会想他呢。”
最后地话言,说的越来越小声,萧破放开凤祁的手,重拿起毛笔,一边写着喜帖一边道:“说话还是那样的不害臊。”
凤祁嘟囔几声,安静地磨着墨。
过了会,萧破似乎对凤祁之前的话,还意犹未尽,又问了起来,“我们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假如分别个一两天,你也不会想我?”
“不会。”
“那时间更久一点呢?一个月又或者一年?”
“那么久,我早就找你去了。”
“那假如我不让你去找,又或者那个地方你去不了,你怎么办?一样的不想我?”
凤祁偷笑,在萧破身旁蹲下,“那当然会想你了。”
萧破欣慰笑笑,紧又问道:“你想我,可会等我?”
“当然等你了,”凤祁坚定道。
“如果很长时间呢?比一年还要长?”
“不论多久都等。”
萧破笑的有些无奈,“要是你等的时候,我在外面花天酒地呢?”
这时,凤祁无话可说。萧破弯下身子,将凤祁抱坐腿上,一手勾着她腰,一手捏着她下巴,轻轻地落下深吻。
待换来凤祁地气喘吁吁,萧破依旧意犹未尽,抱着她走到床边。
身子刚落床的人,立刻坐了起来,跑到桌案别,语无伦次道:“你这个还没写完呢。”
“喜帖?”
“嗯。。。。。。”凤祁连连点头道。
萧破理了理衣裳,重又拿起了毛笔,一边写一边道:“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是脸不红,心不跳,每到床事,都遮遮掩掩,想将人逼疯。”
凤祁嘟嘴,辩解道:“是你自己的事没有做好,再说,大白天的,谁去做。。。。。”
萧破叹息摇头,写的十分不乐意,“看来是我多事了,我怕你受苦,不管手伤,替你接下这活,想不到,你现在反过来说我。”
凤祁心疼起,凑过身子,却又被萧破偷香一个。
“过来,”轻薄得逞的人,随后又将凤祁抱坐腿上,拿起手边的红纸道:“写个字我看看。”
凤祁拿着毛笔,为难道:“写什么?囍?”
“将你名字写上。”
凤祁点头,在那红纸上写下“沐诗凝”三字。
“丑死了,”凤祁将自己写的字,与萧破写的做了个比较,连连摇头道:“你的字真好看,我和你一比,就好像泥鳅遇到龙,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写我名字看看。”
凤祁连连摇头道:“我才不写你名字。”
“怎么了?”
“记得我被关在妙应寺,塔楼里都是佛经,我每天在那抄写佛经,”凤祁想着妙应寺中的日子,不觉地叹了口气,“我想不通你地不辞而别,又不敢去胡乱猜测,你是不是因为孩子离开我;而我,每天一直地想你,到最后,佛经上的字都成了你名字,而我,每日写最多的,就是萧破两字。”
“写给我看看。”
凤祁妥协,在红纸上写下“萧破”两字。
“果真比你名字写的好看,”萧破夸奖着凤祁,其也拿起毛笔,重又在凤祁字边,落下他名。
凤祁看着一模一样的字,惊讶道:“你这是模仿吗?”
“嗯,”萧破放下毛笔,指着红纸上的两个萧破名字道:“写的怎样?”
“真好,字变丑了。”
萧破依着凤祁肩膀,深情道:“我们这样的活着,多好。。。。。。”
凤祁则重又拿起了毛笔,在萧破名字边上有写上了自己名字,“这样才好,两个萧破,两个我。”
心有千言万语,至这时却说不出一个字,萧破放开凤祁,低垂的眼睑落在寂寞,笔下生风,却落地割连不舍。
凤祁在一旁陪护,肚子却饿得咕咕叫了起来,其想着萧破一早醒来便开始写喜帖了,怕也是未用早食,而现在让他出去吃,他恐怕是不愿,还不如她出去拿来回来,陪着他吃。
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推开屋门,太阳早已高挂,凤祁伸着懒腰,走的不紧不慢。
出了大院,四处都是打扫收拾的下人,其等见了凤祁皆都偷偷向她这处偷看,很是好奇。
凤祁对此视若无睹,心情愉悦。
可走至一半,遇到了樱雪生母,霍姨,这让凤祁为了难,是要如依旧地躲着,还是假装打个招呼?
凤祁为难,脚步缓慢了许多,可是霍姨却径直地向她走来,“凤姑娘,这是去哪里?”
“我。。。。。。。”凤祁指着膳厅道:“去拿些吃的。”
霍姨点了点头,让随行的下人去替凤祁准备,随后,其又将其他下人给打发掉,“不知凤姑娘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我。。。。。。。”娇颜皱成了苦字,凤祁万分不愿道:“还是不了吧,萧破等我呢。”
霍姨似若未闻,转过身去,领路在前道 :“凤姑娘跟我来。”
无可奈何,凤祁只有跟在霍姨身后。路行的每一步,都让她心惊胆战。
霍姨领着凤祁,在大院中越走越偏,越来越宁静,早已看不到人的影子。
凤祁心中不安,开始打算转身离开,却不知为何,那霍姨似乎有洞人心的本事,她刚转身,她开口说话了,“凤姑娘,已经到了。”
凤祁缩回脚,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双目正与站在苑门前的霍姨相望,而一脸冷色的人,在苑门外,脸上的表情更是严肃;而凤祁,也终于收敛玩意,露出许久未曾有过的冷情。
霍姨依旧地走在前头,却未开口说话。
宽敞的偏苑,安静幽谧,一眼便能看尽苑中景色。
碧水清池,长桥廊道,却因为池中无鱼,池上无山柳而显得单调,没有生机;简陋的支架,爬上了绿藤,绿藤的旁边长了一颗桃树,已过花开之时的树上,无果,连着树叶也是稀少可数;树旁再近,多了张石桌,桌被四张石椅围住,虽说暗冷,却因成双之对,与那无鱼的池水,孤零的绿藤,瘦枯桃树相比,竟更甚显美。
凤祁在石桌旁驻足停步,手抚石桌,表情与苑内孤零比来,更甚孤寂。
霍姨守了凤祁片刻,随后又向前行,推开了一扇屋门。
凤祁紧跟其后,可跨入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