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破没有答,而是紧盯着挖坟的三人,不一会儿,坟冢黑泥翻开,露出一截衣袖。
孟靳钰大喜过望,动作更是快了许多,但是,随着动作的行进,被埋坟中的两人露出身子,是樱雪与天阳,但已没了生机。
坟中的两人,樱雪与天阳面面相对,应是被埋之时,天阳以身子挡着樱雪,以身子做盾,不让黑泥压住她,但是,随着泥土地推盖,二人被深埋之后,随着空气的稀缺,终究未熬过去。
且二人从土中被救出后,天阳的左臂不见踪迹,只留下裸露在外,沾满黑泥的血骨。
孟靳钰呆若木鸡,喉间咽声嘶哑作吼,其抱着天阳身子,难抑地落下男儿泪。
顾辰初虽说是在凤祁之后,才与永乐的几人认识,但在螟郢,他们亦帮了他不少,而现在,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的心情也是悲痛难喻。
而作为与天阳熟悉的凤祁,永乐之主的长空,这两个则显得平静许多;不过,平静并不代表着无事,冷情,也许,他们二人感情的波涛,亦是血战血偿。
反观其他人,萧破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静看,待见孟靳钰哭的难以自己,他又跳到坟冢里,不知要做什么。
待眨眼之际,萧破从坟冢中出来,手中多了根细竹,其将细竹在众人面前挥了挥,却无人理他。
“你们猜猜这是什么?”见着无人理会,萧破干脆坐了下来,将那细竹放在天阳和樱雪之间。
出生入死的兄弟死了,孟靳钰的心情可想而知,而萧破不知悲伤便是算了,连着问话语气也是笑声盈盈,这让沉寂在悲痛中的孟靳钰拿起手边的匕首就向萧破刺去,萧破则拿起竹竿,借此挡住孟靳钰招式,而那可怜的竹竿,则在二人交手见,被劈成了两半。
孟靳钰手中的匕首被萧破扔至远处,其见众人看他皆是面露不悦,也终于恢复正经,“大难不死的两人,恐怕要被你们哭死。”
“什么?”长空道。
“我们现在身处之地,虽说在螟郢之南,但是初春,也未有多暖,而这葬人的地方,阴气本就重,他们的身子冰冷也是正常,”萧破指出其一,又对着长空道:“你看他这副样子,以为是死了,只不过是失血过去晕了过去,不过,好在这些黑土还有阴寒,止住了血,否则他只怕失血过多而死。”
长空未问,抓住天阳手腕,紧接,面容愁绪,烟消云散。
萧破紧接又指着樱雪道:“她先被抓,恐怕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而女人最受不了寒,估计是身子上的伤,加之寒冷,冻晕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被葬,不可能在土里呼吸,”长空道。
“看到那颗竹子了吗?竹心是空的,按照长度,也正好露出泥外,”萧破拿起地上被劈两半的竹子,装作无意地打在孟靳钰手上,“一根竹子,救两个人,天阳这次可占了便宜。”
凤祁被萧破最后的一句话逗笑,捂着嘴窃笑。
“这个地方不要久待,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死里逃生的两个,最重要的先让他们两个醒来。”
众人赞同,顾辰初与孟靳钰则一人扶着昏迷的两人,朝着马匹方向走去,
凤祁也在一场心惊之后恢复平静,为天阳存活庆幸的她,在走过一段后,见萧破没有跟来,转身寻找,见萧破与长空说着什么,皆是一脸凝重,似乎一切并不只是表面所想的那么简单。
一行人等,载着被救的二人转返东北方向,路行未多久便遇到一座村庄。顾辰初在村里找了间屋子,给了屋主些银两,便先在此住下了。
有了安身之处,接下的便是疗伤了。天阳与樱雪分别被安置两间屋中,而凤祁作为所行中唯一的女人,照顾樱雪之事便落在了她身上。
自小便是由人伺候的她,怎又会照顾,伺候人,仅是给樱雪给那脏衣换下,便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而其中的不小心,更是诸多,还好樱雪身上只有一道刀痕,否则要如天阳那般,只怕不需救治,就一命呜呼了。
凤祁在给樱雪换好衣裳之后,站在远处背对的萧破听到她一直念念叨叨,知这事让她犯了难。
“衣裳换好了吗?”
“嗯,”甩了甩双臂,凤祁又掖了掖被角,转身对萧破道:“身上就一处刀伤,很浅,要不要上药?”
萧破转过身子道:“不用,你先休息吧,接下交给我。”
凤祁点着头,却未离去,“她怎么还不醒?”
“怕有内伤,”萧破在床边坐下,给樱雪把脉道。
“你还会给人把脉?”
“懂些皮毛,小时的不得已,学了点,”萧破道。
“樱雪怎么样?”凤祁弯着身子,避开了接下问话。
“脉象平稳,也无内伤,没有大碍。”
凤祁放心道:“那就好,现在就等天阳了。”
“先给她休息,我们去隔壁。”
跟着萧破去了隔壁屋子,正好是屋主送来热水,而长空等人则围聚床边,似乎是在给天阳清洗伤口。
凤祁站的远远,乖乖则跳上肩头,“吱吱”两声叫唤,似乎是在与凤祁说着什么。
凤祁随手将乖乖搂在怀中,对着坐下喝茶的萧破道:“他的手就这么废了吗?”
“断臂不见,即使是找到,又有谁能将断手接上?”萧破语气淡淡道。
凤祁想着心中难过,想上前询看,又怕因她而耽搁,“他什么时候醒来?待醒来时发现少了只手臂,天阳他。。。。。。”
萧破举着茶杯,轻轻笑道:“这世上,有舍得两字。天阳用他的一只手臂救了心上人,你觉得可惜,但救人的人只怕用这条性命去换,也心甘情愿。”
“话虽如此,但日后。。。。。。。”
“舍得了,才有日后。如果两个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有时,人真的需要放下,放下了一半,皆下的全部也都成了无所谓。”
“你看的透彻。”
萧破放下茶杯,看着凤祁道:“我只是将别人的事看的清而已,至于我自己,也是糊涂事,糊涂人。”
“你糊涂什么?”
“假如说,换做是我。用你的命让我去选择,是放下还是固执,我该如何去选?是要你活着恨我,还是等奈何桥边,你饮下孟婆汤后,与我成了路人,了无牵挂。”
“你怎么选?”凤祁好奇道。
“不知,”萧破摇头,一脸认真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凤祁偷笑,也在萧破身边坐了下来,撑头看着他,“你说,如果他们两人醒来,有可能吗?”
“可能?一定会醒来。”
凤祁摇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感情的事,谁能猜,便是猜了也有千万分之一的各种可能。”
凤祁不喜萧破地回答,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其无趣地撇了撇嘴,转而走至床边,而此时,天阳的伤口也包扎好。
凤祁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天阳,想至两人初识的那晚,萧破去找柴火,深山孤林里,他举着灯笼,也是一脸苍白。
“醒过一次,”长空擦拭手上的血,对凤祁道。
“他的伤怎么样?”
“以后就是独臂了,不过,没有大碍,至少是醒了。樱雪怎么样?”
“没有内伤,身上也只有个小刀口子,并无大碍;不过,她还昏迷着。”
“嗯,”长空拍了拍凤祁的肩,随后走到送水的屋主身边,拿出两锭银子道:“去给我们准备些吃的。”
屋主收起银子出门,萧破拦住道:“给我准备些酒。”
“这个时候别喝酒,万一有事发生,”长空拦住道。
萧破撑着头,露出痛苦表情道:“快去准备。”
屋主不敢耽搁,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凤祁察觉出萧破异样,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萧破甩了甩头示意无事,可其手握成拳,似乎很是痛苦。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凤祁抓住萧破的手,心恐道。
“无事,”萧破站了起来,身形不稳,凤祁见状,连忙扶着他。
“你先去休息吧,”凤祁道。
萧破凝看凤祁片刻,未做坚持,随后丢下众人,先去休息了。
屋子其他几人,看着萧破行为,并未如风祁一样担忧,反而露出探究表情。
“他的身子何时这么弱了?”孟靳钰道。
“你以为人人如你那样,壮的像头牛。”
孟靳钰摸着脑袋笑了两声,心以为凤祁是在夸他,表情愉悦,“牛多好,又老实又会做事,就像我一样。”
凤祁被孟靳钰逗笑,一脸的无可奈何,“你呀,是缺心眼的牛。”
孟靳钰不恼,走到凤祁跟前,抓着她手;而此时,屋主正好送饭过来。
孟靳钰领着凤祁,将饭菜摆放上桌,“先吃些吧。”
满满一桌的菜,虽说只是简单家常,也无宫里的精致,但量多,颜色搭配也是鲜艳,让人一看便有了食欲。
而凤祁肚子也是饿了,饭菜上桌后,其拿起筷子便欲开动。
长空则过来拦住了凤祁,随后其将桌上的每道菜观察一番,且每个都先尝了一口,这才给她动筷。
一旁的屋主看着长空举动,心中不免害怕,怕惹上灾事。
“酒呢?”
屋主慌慌张张出了屋,不多久便抱来一坛酒,结结巴巴道:“这、这个是自家。。。。。。自家的米酒。”
长空接过酒坛,示意屋主可以出去了。随后,其对凤祁道:“我去把酒送给萧破。”
“萧破身子不舒服,在休息呢,”凤祁狼吞虎咽道。
长空轻咳一声,对凤祁道:“吃慢些,注意点形象。”
凤祁喝了口水,咽下口中菜食,道:“酒先放这吧。”
长空假装未听,对着孟靳钰道:“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
吃饱喝足后,凤祁看见坐在一旁的顾辰初,突然想起,他还未就食,“你也来吃些东西吧。”
顾辰初摇了摇头,以示不饿,“我发现,这么多人里,你和所有人都很熟稔,除了我。”
凤祁愣了愣,不自在地理着青丝道:“先吃些东西吧。”
“不了,我不饿。”
“那你也去休息会吧。”
“不了,”顾辰初依旧拒绝道:“我守着天阳,这样也能陪着你,多看你几眼。”
凤祁万分尴尬,手不知何处安放,“先来吃些吧。。。。。。。”
顾辰初未让凤祁为难,但其吃了两口之后,将筷子放下,一脸温柔地看着凤祁,“护卫应该会在明日赶到,到时候,我便能保护你了。”
在旁吃饭不言的孟靳钰听不下去,假装连咳数声,打断顾辰初的话,“做人别太自私,照顾照顾别人。”
顾辰初不言,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后,紧又凝神地看着凤祁。
别人的双眸含情,且还是凤祁夫君,螟郢之主,孟靳钰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有闷闷不乐在旁唉声叹气。
☆、忧心之重
一旁的愁伤情怨,另一边送酒的长空归来,只不过,那送去的酒却又被他带了回来。
“酒怎么拿回来了?”孟靳钰道。
长空将酒坛往桌上一扔,俊颜不悦道:“屋里无人。”
“你不是走错了屋子吧?”凤祁道。
长空白了眼凤祁,哼哼两声道:“萧破是什么样的人。恐怕他只是假借身子有恙为由,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凤祁站了起来,冲出屋门,正与从昏迷之中醒来的樱雪撞个满怀。
“你没事吧?”眼疾手快,虚弱的人儿被孟靳钰抱住,吓的凤祁不轻。
“无事,”樱雪推开孟靳钰的手,扶着门慢慢地踱步屋中,“天阳呢?”
“昏睡着,”孟靳钰道。
“我去看看他。”
孟靳钰拦住道:“你身子那么虚弱,这个时候去看谁?你想照顾他?还是先将自己身子养好吧。”
樱雪连连摇头,眼泪瞬间地落了下来,“让我看看他。”
“不行,”孟靳钰坚决道:“这么多年下来,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他是因为我。。。。。。”
“正是因为你,所以你才要快些将身子调理好;之后的事,你想报恩还是其他,我都不管,不过现在不行。”
樱雪哭悸不止,楚楚可怜,“你让我照顾他吧。”
“不行,”孟靳钰见不得女人哭,但这个时候他又不得不狠心。
如果在这个时候让樱雪近天阳的身,只怕她会胡思乱想,而她又是个偏激的人,若一个想不开,觉得愧对了天阳,以死谢罪这事,她也是做得出的。到时,天阳醒来,见樱雪死了,不知是要杀了他,还是要殉情。
“你。。。。。。。”悲伤痛心,引来阵阵娇咳,更是让孟靳钰心烦意乱。
突然,方才清醒着,念着照顾的人而突然昏倒,孟靳钰大恐,以为樱雪是悲伤过度,却见萧破突然出现其后。
“你怎么会在这?”长空与孟靳钰一同问道。
萧破将樱雪交给孟靳钰,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你在旁说了这么多废话,有用吗?”
孟靳钰表情愤怒,却因为怀抱樱雪而无所动作,在旁的长空早因送酒一事动怒,现在萧破归来,又说了让他厌烦的事,动手,那是自然。
二人之间,赤手空拳,萧破对长空使来的招式是见招拆招,不紊不乱;长空则因天阳二人之事动了怒,不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竟然将怒气撒到萧破身上。
凤祁在旁无可奈何,劝说无用,阻拦不可;而两人之间比较,在长空怒气冲冲之下,将酒坛打摔在地后,引来屋主一家地围观。
失理的永乐少主,在旁人围观之下,理智渐渐占了上风。可萧破却是十足的不知好歹,在长空不去理会其后,他莫名的蹦出一句道:“武功长进不少,老头子知道,估计要乐呵了。”
长空当即将深藏的匕首扔了出去,“你若再说,我便杀了你。”
萧破呵呵笑了两声,将接过的匕首扔在了桌上,看着一屋子的人道:“时候不早了,我与公主就先回去休息。”
萧破拉着凤祁离开,却被顾辰初拦住,“你不能将她带走!”
本以为顾辰初的话无用,不料萧破竟然真将凤祁给放开,随后,其找了张椅子,默不作声地闭目养神;而除去凤祁之外的其他人,也不理会萧破,全由他自己闹去。
第二日,凤祁转醒时,见着樱雪坐在天阳床边,而昏睡中的天阳也转醒。但奇怪的是,死里逃生的二人,在这时却彼此地默不作声。
而屋中的其他几人,也都看着这二人,不过,除去凤祁的意外,其他人的表情则平静许多。
她未敢打破这份宁静,而是默默地走到萧破身边,轻轻地抓住他的手。
萧破低头看了眼凤祁,随后将她拉出了屋子,“他们怎么了?”
“没事,”萧破弯下身子,正好遮住了凤祁眼前的阳光,于是,萧破便这么映入了眼前,看的清清楚楚。
“你怎么了?”
萧破没有回答,而是在凤祁脸颊上落下一吻。
“我能看的出来,你有心事。”
萧破温柔地笑着,格外的耀眼明目,“再过两月就到夏天了。”
“怎么了?”
萧破摇头,抚着凤祁的脸,“觉得时间过的好快,两个月更是弹指之间。”
“是因为辰初跟你说了什么吗?”
凤祁的紧张落在萧破眼中,终于换来他的舒眉一笑,“我只不过伤古怀今罢了。”
凤祁想舒心笑颜,却又惴惴不安,“我们什么时候走?”
“再等些时候吧,天阳身子恢复可能还要些日子,况且这个时候,他与樱雪之间。。。。。。。”
“怎么了?”
“樱雪欲嫁给天阳,可他却不答应。”
凤祁莞尔一笑道:“我理解,不过,我想天阳的不答应,只怕委屈了樱雪。”
“嗯。”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