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破就是第二种人,但是,他又与第二种有差别,因为无论这两种人多么极端,但是所有的感情还有事件,都是身处其中才会如此,而萧破,他永远都是个冷眼旁观的人。
萧破对待一件事物的思考总是隐藏的很好,就算凤祁从他眼中看出思考,那也带着颜色。萧破不会将真正的情绪表露出来,更不会将眼神中所欲表达的表露出,所以,你永远猜不到他到底是喜还是怒,也许这一刻的雷风暴雨,到下一刻便是艳阳高照。
琢磨不透的人没有致命的伤,却有着致人死地的诱惑,也许,这就是凤祁为何会对他动心原因。
或许,这个答案,是凤祁这时唯一能给自己找出的答案,找出的理由。当然,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美味的,这一点,凤祁似乎并未发现。
但是,就是这样捉摸不透的的感情才会让捉摸不透的人去怀疑,或许,感情并未可以用言语去表述,唯一能给出答案的只有时间,不过,时间需要的代价并非常人可以等待,或许是一辈子,或许是……并非太长久的生命。
雨水忽然“噼啪”的砸露湖面上,急促的倾盆而落,不带吝啬。
雨水打起的一朵朵涟漪让湖面上有如成千上万只正在绽放的水莲,雨打水烟袅袅,一动一静,一声哀婉一声,咚咚的水声打在长亭上,急促而又缓重。
打湿的秀鞋,水烟中相望的二人,触可碰及的唇吻,无言无说,静如景画。
浅息打在脸上,带着压抑的情绪,下颚的痛麻感,在雨落后渐渐的没了感觉;他的唇轻轻的触碰着,带着冷冷的熟悉感,凤祁睁着迷惑的双目看着萧破的黑眸。
眸子的人带着深深的疑惑,脑中的琴声熟悉而又陌生,是谁在弹琴?又是谁在叙叙叨念,谁的故事,谁的琴声……
凤祁的回忆被萧破强硬的打断,下颚的霸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凤祁并不喜欢这个突然起来的拥抱,虽然说,萧破的怀抱总会给她一种安全感和希望,但是,这种被人打断思绪的做法,让凤祁心中莫名的不舒服。
但在雨中,雾气升起的屏障让凤祁有了另外一个打算,她身在宫中,这个她已离开一年的地方,物是人非,尔虞我诈,而她,需要的不就是能掩护她的屏障吗?
凤祁亲昵的紧靠萧破,她的手更是不露痕迹的从萧破胸前伸入衣裳内,将一块铜牌塞了进去,萧破发现异样,低下头看着凤祁,凤祁妩媚一笑,却是又显得格外的乖巧清纯,“定情信物。”
萧破似乎感觉出衣裳内为何物,其抓住凤祁一缕轻丝,似问非问,“你就不担心我?”
凤祁摇着脑袋,跨着萧破腿上,嘟着嘴道:“我太重了吗?”
凤祁的回答与萧破问题完全的没有关系,但是其这么问,其实也是在反问萧破,他要还是不要虎符。
凤祁一直可以肯定,她所有的想法,萧破都能猜到,但是,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凤祁对待萧破的感情。
如果说,她将虎符交予萧破是在试探萧破的真心,倒不如说,凤祁是想为萧破留下一条活路,因为她知道,现在笙国内,已经没有一个人是她能信任的,在她拥有虎符后,连着沐誉墨也成了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提防的人。
而在螟郢,虽说那里的敌人也不少,但却比她的国家安全多,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可能侥幸的活在那片土地上。
至始至终,凤祁所留的后路都是为了一个人,虽然这过程中,会有欺骗,但是,她并不认为这种欺骗有何不可,至少,她留下了寄托,而且,她也早得到了报应,谁又有她的痛多呢?
“雨停了,”萧破的回避,似乎肯定了他会收下这块掌控笙国的权力。
“真好,”凤祁并非是因为雨停才说这句话,一来是因为萧破收下虎符,二来,她现在必须要开始行动了,她不可能再让接连不断的疑惑干扰着她,她相信,如果能解开一个迷惑,那接下的,自然都会浮水水面。
她既然回到笙国,那么关系到秦穆邺的死她自然要调查个清楚,还有秦钰隐的投湖自尽,当然,她还要再去一个地方,在哪里,她相信或多或少的能得到些答案。
☆、管家线索
第二日一早,本是沐誉墨为储君的日子,若这时,她出现朝中,朝野之中应该动荡不小,或许,她根本就不必多此一举,她回宫后,监视她的人数不胜数,那些隔山望海的人那么多,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呢。
她趁此时机去将军府,或许还能有些收获。
将军府外大门紧闭,牌匾上的‘将军府’三字,已经被风吹的斑驳脱落,凤祁看着高耸的大门,记忆回到秦钰隐送葬那日。
“大门紧闭着,我们是翻墙过去还是从后门进去。”
她问着萧破无聊的问题,似乎想让两人间沉默的缓和些,但是,得来萧破的却是无声的沉默,因为,有人已在将门缓缓的打开。
“两位找谁?”开门的是个佝偻着腰,行动并不利索的老人,而这个人,凤祁并未见过。
“你……”凤祁谨慎的打探着老人,猜着着他的身份,又或者从他行动上看出破绽。
“我是这的管家,你找谁?”
“我找九皇子,”凤祁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沐温痕是不可能出现将军府的,她这么说只是想在老人面前露出破绽来,因为,将军府的管家她见过,并不是这个模样。
“九皇子很久没过来了,你要找他还是去他府苑吧,”老人的话带着莫名的情绪,有些僵硬又有些愤怒,而他再看凤祁的眼神也开始带着警惕,并未有之前的散目无光。
凤祁率先一步跨入院内,老人看凤祁进屋,伸出手来就要朝凤祁身上挥去,萧破拦住老人,说话倒是客客气气,“老人家可能误会了什么,这位是九皇子的妹妹,当今的凤公主。”
老人听到九皇子后,显然的更激动许多,但待萧破说到凤祁后,老人双目中再闪惊讶,其不等确认急急地关上大门,将萧破二人拉入屋中。
潮湿的柴房,屋中的桌椅都上了霉,而床上只有一条薄薄的破絮。老人端来椅凳,用那破旧的衣袖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凤祁在旁看着略为心酸,却又不好言说。
待凤祁坐下后,老人又显得局促,其一直搓着手,似乎有什么要说,“你有话要说吗?”
老人看着凤祁点了点头,随后又连连摇头,凤祁一脸不明白地看着老人,而老人也以同样的神情看着她,“你真的是凤公主吗?”
凤祁点头,不禁笑了起来,方才看他这么紧张,现在将人请入屋中后,才问别人是否,是不是有些晚了。
老人见凤祁笑,也是笑了起来,“其实我见过你。”
“哦?”
“小姐成亲的时候你来过,还有小姐走……”老人原先欢喜的语气瞬间哽咽下去,眼中也是泛着泪花。
“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老人原先泛着泪花的眼一刻间就落下泪来,其一边压抑哭声一边道:“都走了。”
凤祁恍然点头,老人开口紧接着道:“都去陪小姐了。”
凤祁惊愕,即使时隔一年时间,她对将军府中的人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虽说秦穆邺死后,将军府内也只剩些老弱病残,但怎么也不能一年时间内都走了吧。
“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人抹去泪,脸上的表情带着狰狞,“是姑爷他……”
老人未再说下去,并非是不敢说,而是脱口的话又让哽咽所遮住。凤祁顿时明白,其虽不知道老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她的心,似乎相较于偏向这边。
“这府内就你一个人?”
“恩,”老人似乎想起什么来,急急的找来剪刀,将那唯一的被褥剪开,从棉絮中拿出一张用布缝合好的貌似信的东西给凤祁。
凤祁接过,将其打开,一张半臂长宽的图纸落入眼中;图中所画的却非那风景名胜又或者美人花颜,而是一间间类似房子的构图,图纸上只简简单单的写了两个字,而那字凤祁一眼便能认出来,是沐温痕亲笔。
萧破凑过来看着图纸,原来还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有了一丝笑,冷血的嘲笑;凤祁扭头看了萧破一眼,紧接又专心于画上。
“这画谁让你给我的?”
“是小姐,”老人压着声音,似乎很是紧张,或许是为了掩饰自身异样,老人倒了杯茶,一口饮下,握杯的手颤抖着,又偷偷地看着凤祁。
凤祁听到秦钰隐,目光不自然的也偷偷看了萧破一眼,却不料萧破也正看着她,凤祁急急掩饰,手不经都有些颤抖。
“她还说什么了吗?”
老人低着头,似乎在踌躇。凤祁丢下画纸,想从老人口出套出他的欲言又止,可画落膝,斜角观望,凤祁忽然之间好似发现了什么,只见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话,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整个人都颤抖着。
“她还说了什么!”凤祁的话突然变成了质问,似乎图纸中所画的她能理解了,而这份理解带给她的并非是兴奋与紧张,而是愤怒,无以言表的愤怒。
老人摇头,却又吞吞吐吐,“奴才听说,小姐走时一直呆在宫里,公主与小姐关系真的很好吗?”
“你说呢?”凤祁反问,显得极无耐心。
老人点着头,自语低声,“那段时间,小姐一直念着一句话,说是对不起老爷。”
凤祁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整个人天旋地转,“其他呢?”
“其他没有了……”
凤祁冷笑叹息,将手中的图纸撕扯碎片,老人惊声大叫,趴在地上捡着碎纸,大声嚎哭,说是对不起秦钰隐,看其反应,应该是以为自己受了骗。
凤祁蹲下身子,抓住老人的手,斥吼道:“他们都死了,你哭有用吗?”
老人被凤祁震慑住,呆愣片刻后,忽然大力的将凤祁甩开,凤祁跌倒在地,顾不得站起,抓着老人的衣裳狠狠问道:“带我去她投湖的地方。”
老人看着凤祁噙着泪,发红的双眼忘记了哭泣,他顺从的听着凤祁的命令带着她去了当晚的那片湖,只不过湖形还在,却是早已被填平。
“小姐走后,姑爷就让人将这湖填了,说是怕睹物伤人。”
凤祁望着被填平的湖一言不发,萧破从身后来,搂着凤祁的肩,安抚着她。
“再带我去当日秦将军遇刺的书房。”
“公主是去看书吗?”
“你怎知?”
“前段时间太子来过,也让奴才带他去书房。”
“哦?”没想到沐誉墨也插手这件事来,他是为了替秦穆邺报仇,还是想找到什么来威胁沐温痕,不知他知晓多少,“之后呢?”
“老爷走后,姑爷就将书房中的书全部搬走了,之后好像重新换了批书,为此,小姐还和姑爷吵过呢。”
“大概什么时候?”
“一年多前吧,奴才记得那个时候小姐有提到过公主,好像是说公主湿着身子回宫。”
凤祁顿时明白,那时,是她与朝歌等去柳来香被人暗杀,逃到将军府来,难怪那时她听到书房内的书落声,竟是为了这事。
“我知晓了,你收拾收拾,我带你进宫。”
“为什么?”老人忽然慌张的看着凤祁,反应十分古怪。
“你与我们说了这么多,你觉得你还能活过明日?”
老人被凤祁的话吓得面色发青,但是很快,凤祁发现他并不是因为吓,而是……
污血大口大口的从老人口中吐出,凤祁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躺倒在地,抽搐不止。凤祁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暗中刺杀,但是看着空旷的将军府,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上天没有给凤祁太多的时间,等她想从临死老人口中再问话时,那个濒临死亡,或许知晓幕后真相的人,却是对着凤祁的疑问无境地摇头,等凤祁无望放弃时,留存一口气的人,喷出满口鲜血,吐出悲愤绝望的一个字,“跑!”
凤祁的疑问除了追究面前已经断气的人,再无人可解答;可是,对着一个没有呼吸的人,她要如何?是要为了一个答案也去死?
她当然不会,她只要知晓是谁灭了口,心虚的人永远是最美味的猎物。
她能从别人口中得到比现在更多的消息。
但是!凤祁又想到,她并没有完全的相信这个人说的话,或许他的死只是为了让她更去相信他所带来的信息。
她不想因此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她又必须要相信一个人,至少,她最相信的其实还是自己,所以,凤祁更是想赌上一把。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中毒。”
“我们进来时他不是好好的,是谁对他下毒?”
“进来是好好的,你别忘记,他可是在你面前喝了一杯茶。”
“是谁?竟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们要来将军府,还是说我们一路都被跟踪着?又或者,只是个巧合?”
“你看他死前神情,不觉得他很享受这种过程吗?”
“你是说他服毒自杀?”
“非也,可能他早就抱着必死的心,只是一直在等你来。”
“将那封图纸交给我吗?”
“是也不是,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萧破,你怎么知晓的这么清楚,难道他服毒你是知道的,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他抱着求死的心服毒,我为何要救他?即使他在我面前活着,等到宫里不还是一样的死。”
“冷血,”凤祁不满的咒骂道,萧破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让凤祁不仅不满,且是怒意陡升,“那无论是谁,求死你都不救?”
萧破没有回答凤祁的问题,而是抛给凤祁另外一个问题,“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想死吗?”
凤祁在脑中寻找着答案,而萧破并未要她给出结果,他只是笑了笑,带着自嘲道:“这个问题不太适合你,你也不需要回答我,永远都不需要。”
凤祁不解地看着萧破,不解他的问题,不解他的自言自语。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突然的某一天,她回想起这个问题,不需答案的问题在那时给出了她最好的答案,只是最后,已经无人关心她的答案,也无人会去听说她的答案。
凤祁在将军府院内挖了个坑,将老人便直接埋了进去。
先是不谈她的选穴对死者是否尊重,又或者关系于风水之说,但对凤祁而言,她的所为,已经仁至义尽了。
掸去落在身上的泥尘,凤祁心中轻松地拉着萧破,准备去柳来香。
根据他从老人口中听来,又根据自身琢磨,那晚柳来香所发生的应与将军府有关系,因为她反复回忆将军府的事后,突然发现,那时追杀他们的人,在他们躲进将军府后就再没有追来,而且,凤祁更是想到一件可怕的事,那个时候她为何会躲进将军府,又或者为什么最后会跑至将军府,虽然说,他们先去的目的就是将军府,但是,如果按照城中路线规算,他们不可能会朝将军府那个方向逃命的。
那一日,是孟靳钰与萧破护着她逃跑的,而那时,萧破一直是假装不会功夫,而一直护送在前的都是孟靳钰,可是?为何会是他?
☆、秦亡往事
凤祁带着满腹疑惑出了将军府大门,还未走两步,就看见沐誉墨拎着个酒坛走过来。
“今日可是大日子,你怎么出来了?早朝结束了?”
“你怎么在这?”沐誉墨吃惊地看着凤祁,等见大开的将军府门,沐誉墨跨上台阶,将头伸入院中,左右地看了一番,“你们从这里出来的?”
“恩,”凤祁看着沐誉墨手中的女儿红,凑过去问道,“你来这里找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