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她看清了来人,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衣衫轻薄,眉眼如画,女人像蛇一样滑开了,她勾住了书架,扭过了半边身子,看得出来,她的武功并不是很高。
“姐姐真是好身手。”她笑着。
“可是,这么好的身手,当日,为什么不肯救救我呢?”她的声音像懒洋洋的猫,带着漫不经心的诱惑。
素离疑惑的看她。
女人的面纱慢慢摘掉了,素离张大了嘴巴。
这个女人,正是杜笙南的那个丫鬟绿腰。
“你!?”她惊讶的叫道,“你不是……”
“我不是被土匪劫持了,变成了压寨夫人?”她捂住嘴,偷偷的笑起来,“是啊,真是受了不少罪呢。不过,好在,遇上了贵人……今天,来看看姐姐,也是来助姐姐一臂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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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地网
素离努力搜寻着记忆,对当日被土匪劫走的女子依然没能拼凑出足够的印象,她想起离开客栈前她让小二去报官,这施恩城的官差还当真是雷厉风行。
“助我一臂之力?”素离重复。
“对呀。”绿腰歪着头看她,含笑低语,但那神态说不出的妖异。
“你到底是谁?”
“不是刚刚才告诉姐姐了吗?”
“你神神秘秘的跑过来,不去见你家小姐,躲在这深宅里,说是来帮助我,谁能相信呢?”
绿腰伸出纤细的手指,将一块衣襟递出。
素离瞳孔猛的缩小:“刺客,你也是刺客?!”百里奚的人。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剩下的事情还要麻烦姐姐帮忙,如果忙不过来,也可以给我个身份,让我名正言顺的来到檀王府。”她笑嘻嘻的说,“好多事情,有个心腹总是方便的。甚至,如果姐姐不愿意服侍王爷,我也可以代劳。”
素离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片衣襟,上面有细碎浅淡的红色,像是白梅盛放在雪地里。
“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是我们的贵客,放心吧。素离姑娘,我们对待贵客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冷冷的开口,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底气不足。
女人微微一笑,嘴角像是蜜饯一样翘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对。
素离死死的看着她的脸:“如果你再不露出真面目,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唔。”女人扯出一个长长的笑意,嘴角似乎咧到了耳朵旁边,她嘟囔着,“百里奚找的人果然不错。”
她顺着那裂开的嘴角,用手抹了一把脸,转眼前,脸上只剩下一层白色的面具,轻薄的纱衣滑了下来,透出若隐若现的身材,这婀娜的身姿,素离瞬间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像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她的嗓音也变得飘忽起来。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物件来,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颗小小的耳钉,看不出什么质材,在烛光中闪着诡异的光。
素离看着那枚耳钉。
“这是天罗山堂的启鸣丹,只要少少的一点,就可以让人神智昏迷,那时候,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任何东西。”
“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你们不去做,还要我这个外行来费事?”
“姬钺太警惕了,我们无从下手。而如果一旦失败,就会暴露出我们的身份。”
她的手指轻轻一动,素离发现那片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个东西,还是我替你保管。要是让狡猾的饿狼闻到了味道,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她的眼神有些轻柔,似乎透着真诚的关心,看着素离那张精致的脸庞,“真好的脸蛋,珍惜吧。”
似乎有人悄悄走近了殿门,素离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转过头去,神秘的女人已经慢慢退到黑暗的角落,那个地方,烛连火的光芒也不能覆盖到,只能看见白色的面具闪着诡异的光芒。
“我们的时间不多,耐心也不是很好……我不像是百里奚,没有太多怜香惜玉的心情。”
女人又往后退了一些,最后,连面具也快要隐进黑暗里面了。
“我们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而你的弟弟,他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
素离猛的上前一步,想要一把抓住这个女人。
“别走!”她低低的喊道。
面具被抓在了手中,但是也只是面具了,面具后面的人早已经不知所终。
而马上,噗哧一声,连面具也变成了齑粉,消失在空气中。
天罗山堂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它们的起源和历史早已不可考据,跨越了历史的长河,比前朝三百年的风雨历史还要漫长,有人说他们是来自文明历史的起源,那个时候,它们和王权的距离还非常遥远,并不像如今这样密切。
据说在乱世的开始,天罗们的首领便定下了规则,并不参与政权的斗争,但是随着家族制度的没落,在最后的纯狐厌神秘消失后,天罗逐渐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刺客组织,如果费用足够高,它们可以也变成黑暗中的军队。作为盛世的良药和乱世的利剑,它们总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和价格选择要接手的目标。
而在本朝,开国大成皇帝成为了这个组织的新主人,它们名存实亡,和皇权捆绑在一起,若隐若现的浮在水面上,变成了编制外的另一个亲卫,执行皇帝的秘密任务。
而那曾经令世人闻声色变的九重天罗,再也不复人间。
人们说,一只豹子经过岁月的鞭笞也可能会变成一只猎犬。
而这样的猎犬,现在正潜伏在千里迢迢的北境之外的檀王府邸。
有人拍了拍门,顿了片刻,素离听见一个温和细小的声音:“阿离姑娘在吗?”
“谁?”
“奴婢是杜小姐房中的胭脂,就在隔壁的琦妆殿。”那个声音回答,“今日京城送来了许多新鲜玩意,小姐想请阿离姑娘过去瞧瞧,选些趁手的物件。”
“不必……”素离本能像拒接,话说出来,却瞬间改变了主意,今天那壶茶可是九燕去问胭脂要的,她想去见见这个女人,“不必客气。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胭脂在此处等着姑娘。”胭脂不敢独自回去,兀自站在门口。
素离胡乱挽了一下头发,整了整衣服,路过衣墙,顺手扯下一间貂皮大氅,披在身上,几步过去开了殿门。
门外风声呼啸,穿过氤氲的雾气扑在素离脸上,吹起她耳边的鬓发,覆盖在她小巧的脸颊上,像是莹润的白玉,恢复一身女装的素离,少了男装的飒爽,更多了女子的娇艳。
那张绝色倾城的脸上,即使在夜色中,也显出惊艳的轮廓来。
胭脂恭敬的站在一旁,神色恭谨,姿态温良。
她抬眼问候素离,眼睛在那张大氅上面扫过,有片刻的失神,但是只是一瞬间,恢复如常。
“阿离姑娘,请吧。”她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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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扈少女
素离本能的去看她的手指,纤长白嫩,素净如白荷。
她裹起大氅,跟在引路的胭脂旁,小巧的宫灯被风吹的摇晃起来。
“今天的茶味道还不错。”行到一处□□,素离突然道。
胭脂的身子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但只是一下,正好夜风吹过,波动的烛光掩盖了她的异样。
“谢阿离姑娘谬赞。”胭脂回答,身子闪进一条分岔路。
这条路并不是她进来的路口,素离顿了一下,像是明白了她的疑惑,胭脂立刻解释:“那边的路早已经封了,很多年没走人,如今用的却是这条甬道。”
“封了?为什么?”那自己进来的时候却是畅通无阻的,是她在撒谎还是有人故意开了那道门。
“那里面住的人,王爷不喜欢。”胭脂的脚步加快了。
素离已经可以看到隔壁琦妆殿明亮的灯光,在漆黑的冬夜感觉格外温暖。
这座大宅广阔深远,格局简单,但是里面的每个人,似乎都藏着秘密,如同盛夏的竹林,在简单爽朗的外表下,是盘根错节的根系。
她不再说话,沉默的跟在胭脂身后。
琦妆殿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似乎混合着姬钺身上那股香味,又像不是,香气里面带着丝丝腥味,素离微微皱起鼻头,像是一只猫一样悄悄的分辨着。
杜笙南懒懒的躺在沉香木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淬了颜色的毛毯,遮住了宽大的腰身,一眼望去,倒像是个身姿婀娜的少女。
她手上摆弄着一柄小小的匕首,镶着大粒的猫眼石和绿宝石,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刀身血槽隐藏在繁复的花纹下,一根细细的长发不禁意的扫过刀身,瞬间变成了两截。
“听说,王爷看上你了?”她睥睨了素离一眼,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倒是个厉害的。这些年,本小姐也算见惯了京都女子的手段,都还比不上一个乡下丫头。”
胭脂将素离送进来,福了一礼就要退下,此刻也被叫住,娇嗔道:“贱婢,慌什么呢。那夔炉里面已经快烧干了,还不快去加些。陆大夫叮嘱过,万万不可断。”
胭脂慌忙去了内堂,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冲了出来,打开盒子的瞬间,香气馥郁扑鼻,素离闻出来了,这里面加了特制的艾草。
要用熏艾的方式来保胎,只怕这个孩子已经非常非常危险。
她不由看了杜笙南一眼,对方也正好打量着她,一双眼里藏不住的不屑:“除了一张脸略微看的过去,真不知道王爷喜欢你什么地方。一肚子坏水的土鸡,竟然处心积虑想要飞上枝头妄想做凤凰。”
“小姐就是这样评价救命恩人的吗?”素离淡淡开口,不出意外看到杜笙南立刻青了脸。
这件事是杜笙南不想也不能再提的软肋。
另一厢的胭脂揭开了兽炉,将手中的香料慢慢的倒进去,呼啦一声,空气里面立刻弥漫起浓郁的药香。
她怒极反笑:“亏得你提醒我,不要脸的贱人,处心积虑的混进来。好哇,现在终于得到了王爷的青睐。这算不算报得了你的救命之恩?”
话锋一转,她娇纵的声音陡的拔高:“那么,昨晚在王爷寝殿那笔账该怎么算呢?”她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温柔轻缓,和脸上咄咄逼人的神色极不相称。
“昨晚,险些,你可伤了王爷的孩子。这皇室的血脉如此尊贵,岂容你一个贱婢放肆,倘若有半分闪失,即使将你处以寸磔之邢,也难赎其罪。所以……”她笑道,眼中杀意毕现:“我不愿冒这个险。”
“你想干什么?”素离警惕的问道。
杜笙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姿容浅淡,在烛火中隐然有股杀气。
沉默横贯在琦妆殿中,素离的大氅进来时解开放在了衣兜挂件上,大约因为太重,此刻跌落了下来,在地上散做一团。
那旁边是香檀木嵌着白玉的屏风,上面画着各色的仕女图,姿态各异,屏风座是一排明珠裹边,而细细看去,那明珠的颜色却不是纯白,隐隐透着暗红,像是妖异的嗜蜜花。
素离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她看到那上好的白貂皮也晕染了丝丝红色,像是溪流在大地蔓延,带着淡淡的腥味。
“你!”她猛地转头。
“你认识的。”杜笙南诡异一笑,半坐起来,京都贵族少女的矜持立现,“做丫鬟就要有丫鬟的自觉。凡事过了,总会付出代价的。”
她手上的匕首滑过床上的毛毯,丝丝细绒登时飞舞起来:“太后赐了我这柄匕首,虽然比不得皇上的尚方宝剑,但是惩处那些不懂事不知进退的下人还是足够的。”
素离走了两步,想去看那屏风后面是何人,只走了两步便停下了来,她捏紧了拳头:“是九燕?”
杜笙南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难怪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怪异的血腥味,难怪九燕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原来……她的脑子瞬间的空白,九燕巧笑倩兮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阿离姐姐”,“这糕点可好吃了”,“我去隔壁上点茶水,今日是胭脂当值”。
切错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又瞬间消失。一股怒火自腹中扶摇而上,冲击着她的胸口,有股窒息的惊怒。
她只当这个女人不过行为放浪,娇生惯养,没想到竟然还如此残忍凶悍。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的袖剑滑落,她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即使皇亲国戚,按照天都律令,也不得草菅人命。你,就不怕皇法吗?”她说着话,身子却有些使不上劲,手臂酸软,连脑子也昏沉起来。
杜笙南的笑意更甚:“今日从京都带来的沉香中,有一味安神助眠的,看来,效果真是极好。”
胭脂放下了盒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面多了一把剪刀,她慢慢走过来。
素离想要往后退,双腿一软,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她听见杜笙南甜蜜的笑声:“放心吧,胭脂从暗门悄悄带了你过来,没有任何人看到。”
素离举起袖剑,手腕却是虚浮的,晃晃悠悠。
“胭脂。”她听见杜笙南带着快意的声音,“划花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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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脸无情
”是,小姐。”胭脂像个木偶一样慢吞吞走过来。
素离想要挣扎,尖叫,但是身子越来越软,终于,连刀也握不住了。
”不要害怕呀。”杜笙南笑道,”那样,会让你的毒发作的越来越快。”
明晃晃的刀尖已经近在咫尺,她伸出手去,想要挡住,但是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感觉自己被轻轻一甩,就像是破布一样跌落在地上。
杜笙南看着素离在地上挣扎,用过一丝快意,早该这样了,对于这些不厚规矩的下人,就应该让她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惧主人的权威。
惊慌让药效成倍的侵蚀着她的意识,只要再一点,胭脂就可以毫无留情的毁掉她这样让人生厌的脸,那个时候,看王爷还愿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足够大声,让杜笙南听的清清楚楚。
”王爷,小姐已经歇下了……王爷,陆大夫吩咐过,万不能打扰,否则会……”
”滚!”是姬钺的声音,只是淡淡的一个字,那个丫鬟仅存的勇气立刻消弭了。
杜笙南立刻道:”快!将她挪到屏风后面去!!”
胭脂手忙脚乱的刚刚处理完,姬钺已经踏进门来。
杜笙南脸上堆起笑意:”王爷,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不欢迎本王?”
”不不,哪里会呢?阿南是盼都盼不过来呢。”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做出殷切的样子,姬钺看着她,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杜笙南到底顾念腹中孩子的安全,做样一下,还是半靠在床弦上。
”王爷,今天太后赏赐了好些玩意儿,让咱们早些回京都呢。” 杜笙南笑着找话题,太后对杜家的偏爱举朝皆知,这也是杜家颇为以傲的资本。
姬钺的目光缓缓在殿内扫动,突然,停了下来。
杜笙南心里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一惊,那胭脂虽然将素离拖到了屏风后面,但是素离的大氅却忘了收过去,此刻大氅散落在地上,上面还蔓延着丝丝血迹,她气的连瞪了胭脂两眼,胭脂一哆嗦,脸色便发白了。
姬钺皱起眉头,再看向杜笙南的眼神便有些别的意味了,他抿着嘴唇,缓缓的走过去。
杜笙南本能的想阻拦,但是她仅仅叫了一声王爷,便被姬钺回过头来的冷酷眼神震撼住了。
她也曾在锦被里面被这个男人赤身拥着过,也曾娇笑着喂过他羹汤,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野狼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