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只见了唐侍卫把素彩送回府,却不曾提及净宣,刘氏愈发地不安,“她不会是受了伤吧?要不,老大媳妇你去打听打听。”
王氏自然应下,寒暄几句后,便回院换了衣服准备出门。还没出府门,王氏就瞧见娘家的车子驶到了门口,她的弟媳妇柳氏急急忙忙地从车里下来。
“三弟妹怎么得空过来了?”王氏虽然心中犯疑,面上却还是一排笑意,热情地迎上去。
柳氏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进去说。”
王氏心里头一咯噔,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勉强挤出些笑容,引着柳氏进了院子。
待回院坐下,柳氏也不与她拐弯抹角,径直道:“你们府里的二娘子可真是个祸害!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王 氏急得汗都出来了,疾声道:“我怎么知道。她一回府就哭得厉害,到现在半句话都没问出来。你快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二丫头又作了什么幺蛾子出来不 成?”昨儿府里两个娘子被劫走的事儿他们刻意地压了下来,王氏还以为外头的人并不知道,哪晓得这才多久的工夫,竟然连自己娘家人都找上门来了。
她也气恼得紧,虽说素彩是三房的娘子,可在外人看来,那也是镇国公府的人,真要出了事,丢的也是国公府的脸,闹大了谁的面上都无光,说不定日后还要影响到自己的儿子。
柳氏冷哼道:“她做出那种恶毒的事来还有脸哭。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哪家的娘子为了逃命冲着自己嫡亲姐姐的脸上动刀子的。如此无情无义、卑劣恶毒,简直是令人发指。”
王氏已然是惊呆了,“这……这……竟然有这种事?那净……大娘子可受了伤?难怪她回京后也不肯回府,这不会是把我们都给恨上了吧。二丫头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不行,我得赶紧去禀告夫人。”
“还 有更过分的。”柳氏面露嫌恶之色,“我听说那小贱蹄子竟然衣衫不整地往孟家二郎身上扑,吓得人家孟二郎撒腿就跑。七八个人在一旁看着,她不赶紧把衣服穿 上,反而往孟二郎身上扑,你说说看,这哪里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就连勾栏里的娼妓也没她这般恬不知耻的。我听说孟家有意跟你们府里大娘子议亲,眼下这又算怎 么回事?明明知道那是未来的姐夫还让人家身上扑,到底要脸不要,真不愧是谢氏的女儿……”
王氏也气得不行,待把柳氏一送走,便气冲冲地往宣宁堂去了。
才进院子,就听得屋里兰草的声音,“……四娘子现在屋里陪着,二娘子还在哭,嘴里喊着什么,奴婢听了半天,似乎是孟家二爷的名字。”
倪三爷立刻跳起身,“原来是孟家二郎,我这就找他去!”
王 氏大步流星地往屋里冲,生气地大喝,“给我站住!三弟也不仔细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去人家孟府问责,回头丢了人可别怪我这做大嫂的没提醒 你。”她进得屋来,脸一跨,一骨碌跪倒在刘氏面前哭诉道:“娘啊,我们府里的脸都被二娘子给丢光了,这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刘氏大惊,神情有些慌乱,赶紧让韩嬷嬷把王氏扶起身,又问:“你别哭,赶紧把话说清楚,二丫头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丢了府里的脸了。”
倪三爷也有些生气,忍住怒火道:“大嫂把话给说清楚了,眼下可是我的女儿受了委屈,怎么还是她的不是了。”
王氏压根儿就不理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把柳氏的话说给刘氏听,待听得素彩竟然要划花净宣的脸来求生时,刘氏气得险些闭过气去,气得浑身直发抖,“这……这畜生……难怪宣丫头不肯回府,我的儿啊——”
倪三爷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早已没了血色,他倒是想开口替素彩辩解几句,毕竟那是自己女儿,而净宣——倪三爷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 氏还没说完呢,又添油加醋地说起素彩如何不知廉耻地往孟二郎身上扑,把人家孟二郎吓得落荒而逃,“……这要是只有孟二郎一个人也就罢了,大不了我们去孟府 说些好话,求着他们不要外传,可当时七八人都在屋里看着,回头还不知传出什么样的话来,我们府里的脸面算是全都没了,以后思琮他们的婚事可要怎么办啊!”
刘氏只觉五雷轰顶,身体晃了好几下,险些没晕过去。韩嬷嬷赶紧扶住她,慌张地道:“夫人,您别急,先缓一缓,缓一缓。”
倪三爷低下头不敢再看人,心中无比恼怒,他原本还打着要去找孟二郎麻烦的主意,可不管他有没有碰过素彩,只要他看了,倪三爷就要逼着他非认不可。这回可好,竟被七八人同时瞧见了,他如何敢再去寻孟二郎?万一那孟二郎张口把这事儿说出去……倪三爷想都不敢想。
“叫人去收拾东西,把素彩送去城外的庵堂。”刘氏终于开口,倪三爷顿时就急了,“娘,这不好吧。”
刘氏“啪——”地忽然拍了下桌子,怒道:“不行就一碗药把她给了结了。我们府里可不敢有这样的娘子!”
倪三爷被刘氏的雷霆手段吓得一哆嗦,脑袋一缩,再也不敢吭声。王氏立刻应下,转身退出门去吩咐下人去备车。她可是再也不想多看素彩一眼了。
…………
皇后的身体一直不错,净宣除了早晚请个平安脉之外,倒也没什么事要做。倪素姗进了京,却不愿回镇国公府,净宣知道她有心结,倒也不劝她,只让下手收拾了个小院子让她暂且住下。
“左右我过不了多久也要回药王谷的,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走。”
倪素姗颇觉意外,“怎么,不管你的老男人了?”
净宣白了她一眼,道:“他也才比我大了几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哪里就老了。”
“一两岁也是几岁,七八岁也是几岁,你还真是不嫌弃。”倪素姗扁扁嘴,“这么大年纪也不成亲,十有八九是有毛病。你可别犯傻,一头栽进去,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净宣忍不住替孟二郎辩解道:“他是被布袋和尚批过命的,不能早婚。”
“这种话你也信。”倪素姗伸出手指头在净宣脑门上点了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说你啊,白长了这么大个脑袋,笨得要命。对了,你以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嫁人的吗,怎么一遇到孟二郎就变了?我也没觉得那孟二郎有哪里好啊?”
净宣微微地笑,“我觉得他好就行。”
倪素姗“啧啧”地直摇头,“还真看上人家了!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回药王谷么?”
“嗯。”
“那你还看上人家。”倪素姗眼睛一亮,贼兮兮地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难道你是想借种?”
净宣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哭笑不得地道:“你瞎说些什么?”
“哪儿瞎说了。”倪素姗摸摸下巴,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特别好,“这也挺好的,孟二郎模样生得不错,个子也高,听说还是个才子,如此才貌双全的男人也不容易找。真要借成了,以后生的娃儿也聪明好看。”
她猛地一拍手,兴致勃勃地道:“干脆我也去找人借个种得了。反正我是不打算嫁人,好端端娇惯的娘子不做,嫁过去伺候人,这是傻了吧。反正我有钱,有铺子有田庄,又不求着别人,回头再借种生个孩子,老了也不孤单。你说找谁好呢?那个沈九怎么样?”
净宣觉得自己都快晕过去了,可眼看着倪素姗越说越没边际,她终于还是起身捂住了她的嘴,小声警告道:“你心里头怎么想我管不着,别说出来。”
就算真要那个什么,这丫头怎么就相中了沈九呢?净宣完全想不明白。
倪素姗“呵呵”地笑,又问:“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净宣不说话了。她喜欢孟二郎,也曾想过两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可是,她的身上还肩负着药王谷的重任,她曾经在师父面前发过誓要把药王谷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一边是师门,一边是孟二郎,净宣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抉择。
“算了,我也不管你了。”净宣跳起身拍了拍手,狡黠地勾了勾嘴角,得意道:“我去找沈九说话去。”
净宣只觉得她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可到底没出声阻拦,只是虚弱无力地叮嘱了一声,“你可别真闹出人命来。”
☆、第62章
????转眼就到了八月,皇后娘娘即将临盆,皇宫里外全都紧张起来。皇后年纪大了,又是头胎,自然要凶险许多,好在从她查出有孕起,净宣就一直在旁伺候,饮食作息全都盯得仔细,故皇后的身体一直都不错,肚子也不大,太医们都说胎位正,想来生产也不会太难。
“娘娘是不是觉得最近身体沉了许多?”净宣扶着皇后走出太极殿大门,“小皇子已经入盆了,说不好哪天就着急得要出来呢,不过您还是要多走动。”
“娘娘每天都绕着御花园走好几圈呢,早上一次,晚上一次。若不是中午实在太热,娘娘恐怕也忍不住要走的。”宫人笑着回道。
净宣点头,“这就好,如此一来,生产的时候就会顺畅许多。”她陪着皇后走了一阵,直到身上发了微寒,这才扶着娘娘回了殿里歇下。
才坐下不久,就见珍珠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进屋便道:“娘子,汝南王妃抓到了!”
“当真!”净宣猛地站起身,一把抓紧珍珠的手,由于太激动,竟抓得珍珠吃痛地“啊”了一声,净宣这才赶紧放开,又继续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属实?她在哪里被抓到的……”
她噼里啪啦张嘴问了一长串问题,珍珠忍不住笑起来,“娘子别急,容奴婢慢慢禀来。”
说来那汝南王妃胆子还真不小,当日从庄子里逃出后竟然也不走,一直留在京城附近,伺机想把安王劝走,她对安王倒是母子情深,可安王却毫不领情,就算就她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愿承认,反而去寻陛下告状,这才顺藤摸瓜地把汝南王妃给找了出来。
净宣闻言,又是意外又是感慨,竟是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才道:“这安王倒也是个人物。”他若跟着汝南王妃走了,这辈子都是个乱臣贼子,可留在京里,就算这辈子与皇位无缘,也少不得一个郡王。
汝南王妃做过些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的身上终究流淌着皇室的血脉,他终究在皇帝膝下承欢近二十年,凭着这两点,皇帝陛下就绝不会苛待他。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抛下一切,跟着一个几乎从未见过面、满身罪孽的女人离开京城。
汝南王妃要强了一辈子,最后却栽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也真真地让人唏嘘不已。
“汝南王妃而今关在宗正院,谁也不准去探望。”珍珠小声道:“毕竟不好听呢,想来陛下也不愿闹得人尽皆知。说是等着方大人从南边回来了再审,不过也说不准,皇后娘娘这不是快生了吗,孟大人说陛下暂时也分不了心来审这案子。”
但净宣还是高兴得很,不管怎么拖,不管有谁来求情,汝南王妃也逃不出个死字——而且,都这会儿了,连安王这个亲生儿子都背叛了她,也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会跑去皇帝面前替汝南王妃求情吧。
因为得了这么个好消息,接连好几天,净宣的脚步都格外轻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跟倪素姗见面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说教她。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倪素姗问。
“总得等皇后生完这一胎。”净宣道:“反正也不急,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也没什么。”她心情一好,也不觉得这地方是牢笼了,反而渐渐生出一种贪恋和不舍来。
“是舍不得孟二郎吧。”倪素姗毫不客气地一语道破真相,说罢又不高兴地扁了扁嘴,“你说那沈九怎么就那么难搞定呢?莫非我生得不够美?”她说罢又挺了挺胸,还用力地抖了抖,只可惜到底年纪小,发育得不够丰满,抖了半天也没抖出料来。
净宣看着她失笑,倪素姗恼羞成怒,随手揪下个荷包朝她身上扔了过去,“你不帮忙就算了,还笑,真是一点姐妹情谊也没有。”
净宣愈发地幸灾乐祸,“这种事儿我要怎么帮忙。照我说,那沈九有什么好,成天绷着脸就跟谁都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长得也不算多好啊,跟以前那个叫刘什么比,就显得有点糙了吧。”
“你懂什么,那叫男人味!”倪素姗对净宣的审美嗤之以鼻,“男人就该是他那样的,你看看他那腰,那长腿,还有翘屁股,啧啧,极品啊。”
净宣面露古怪之色,“不是说还没得手么?你从哪里见的他的细腰长腿?”那沈九成天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也就露了张脸和一双手在外头,素珊到底从哪里看到了他的翘屁股?
倪素姗顿时装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借故一溜烟地逃走了。
净宣的太阳穴愈发地疼了。
她不好在外头待太久,很快眼看着今儿等不到孟二郎过来,便索性起身回宫。回去的时候皇后又在御花园里散步,应是走得久了,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净宣也陪着她走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才哄着皇后回屋歇下。结果,人还没进殿,皇后娘娘突然身体一滞,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抓紧了净宣的手。净宣顿时反应了过来,沉声问:“娘娘是不是要生了?”
四周的宫人齐齐抽了口冷气,明显有些慌乱。这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头一胎,大家一点经验也没有,难免心里没底。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净宣一个小姑娘还镇定许多,她扶住皇后娘娘的胳膊,柔声安慰道:“娘娘别急,从发作到生产可不是一会儿的事。您且听我的,慢慢来,不着急,先养精蓄锐,等会儿真要生了才有力气。”说罢,她又赶紧吩咐宫人去准备食物和参汤。
众人簇拥着皇后进了屋。产房是早已准备好的,几个稳婆得了信,立刻赶了过来。
净宣给皇后把过脉,并不急着把她往产房里送,反而劝道:“娘娘眼下若是疼得不太厉害,就跟着民女再多走走,一会儿产道才开得快。”
宫人们有些担心,“这都发作了,怎么还走?”
皇后却对净宣言听计从,点头道:“还好,这痛一阵一阵的,倒还忍得住。”她果然扶着净宣的胳膊站了起来,在屋里慢慢地兜着圈子。
皇帝陛下得了信,脚底生风地朝太极殿飞奔而来,进了屋,却见皇后还在屋里走,顿时吓得不轻,指着皇后两腿发软,“不……不是说已经发作了,怎么还……还在走?”
“大娘子说多走走好,一会儿生得顺畅。”皇后道,她前一波的阵痛刚刚过去,这会儿脸色好了些,虽然出了一身的汗,精神却不差。皇帝见状,虽然有些紧张,但到底还是放了心。他不是大夫,自然还是听净宣的。
于是皇帝取代了净宣的位置,扶着皇后娘娘满大殿地走。一会儿,宫人准备的食物也到了,皇后胃口很好地吃了一大碗面,又喝了几口参汤,看起来倒与寻常无异。皇帝见状,原本紧张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就这么走走歇歇地过去了半个多时辰,皇后的腹痛越来越明显,净宣把过脉后,终于将她送进了产房。
净宣虽然是大夫,可到底是未出阁的娘子,这接生的活儿还是稳婆来做,但净宣还是跟着一起进了产房在皇后身边陪着。
皇后是孟家的姑娘,自幼就跟着父兄学习拳脚功夫,身体底子打得好,虽说而今年岁大了,却一直调养得当,到了生产的时候却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