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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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寻芳踪-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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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珊苦笑,“我若是知道些什么,岂能容那冯氏嚣张到今天。十五年前出事的时候我尚在襁褓中,那些杀手来得急,家父只言片语也未能留下。若不是府中忠仆拼死相救,恐怕我也早就没命了。”
    那会儿镇国公和几位舅舅都随陛下出京围猎,救了她性命的仆人不敢在京城久住,悄悄将她送至药王谷。师父气愤镇国公府不能庇佑周家周全,这十余年来也不曾与府中联系,故国公府中人也只当她早已死在那场变故中,直到两年前她去了秣陵与太婆婆相见,才将实情道出。
    但 护国长公主却并未告知国公府真相,又与素珊道:“你祖父的性子我最清楚,是个最最怕事的人,本事也平庸,指望他报仇那是做梦,倒不如你自己去京城找那杀千 刀的冯氏拼命。”之后护国长公主把手底下的人手和银钱全都给了她,表妹素珊离家出走后,她索性又让净宣顶替了她的身份回京。
    “华严殿被冯家经营得犹如铁桶一般,就连洒扫的粗使宫人也都是冯家心腹,我实在无从下手,便只有想方设法动安王身边的人。”素珊咬咬牙,向孟二郎坦白道:“为了把安王逼出宫,我真是不择手段。”
    孟二郎总算明白她的脸色如此难看的原因了,想到此处,他心中愈发怜惜,想要抱抱她,刚伸出手,忽又想起素珊的腿,动作不自然地一滞。
    “你在安王府安插了人手?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素珊连连点头,“我就想问你内侍省有没有熟人?最好能安插到安王院子里去。”
    孟二郎皱着眉头有些头疼,“弄去王府里不成问题,可要去安王身边恐怕不容易。他身边的人想来都是冯贵妃千挑万选过的,外来的人难以近身。不过,日后出了宫,就不是冯贵妃能管得了的。”
    冯贵妃应该没有胆子把真相告诉安王,如此一来,安王便不会似她那般谨慎小心。
    可是,安王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我怀疑安王身上也许有些异样。”素珊解释道:“比如六指,或是其他不寻常的地方。家父当年定然有所发现,但也许并未意识到安王血统有异,不然,从皇宫回府直到出事好几个时辰,不至于半点线索也没有留下。”
    但冯氏显然不这么认为,安王身上的异样定与那姘头一模一样,所以她才如此紧张,不顾一起地下此毒手。
    孟二郎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他说罢又笑了笑,“其实倒不一定非要安插近身的下人。眼下春色无边,正是架舟游湖的好时节,赶明儿我使人把安王约出去,说不好他一脚踩空就掉下了湖呢。实在不成,就灌他酒,人一旦醉死了,还能发生过什么。”
    如此地简单粗暴,但是,好像真的行得通。
    她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过要这么做呢?
    似乎看出了素珊纠结的心思,孟二郎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一把,柔声道:“也亏了你把安王逼出宫,不然,不管是游湖还是灌酒,恐怕都没机会。”皇宫里头有冯贵妃的人时时刻刻看着,还真是无从下手。
    素珊干巴巴地笑了笑,心情依旧沉重。
    孟二郎见状,愈发地怜爱,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壮着胆子去牵她的小手。这一次,素珊没有躲开。
    “别胡思乱想了,”孟二郎只觉得他掌中的柔荑软若无骨,温热的体温从她指尖传过来,却让孟二郎瞬间开始发热,“一切有我。”
    “对了,我让我母亲去太后那里说了。”他决定向素珊老实交待。
    素珊一愣,“说什么?”
    “我们的婚事。”孟二郎毫不扭捏地道:“再过小半年我就二十五了,正该议亲。静德长公主最近三天两头地往国公府跑,我担心她想要截胡,所以特特地先去跟太后报备一声,省得她再添乱。”
    素珊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你……胡闹些什么,怎么就……”她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可比不得孟二郎面皮厚,说起婚事来难免有些不自在,更何况——素珊低下头,声音像蚊子似的嗡嗡,“等此事一了,我恐怕要离京的。”
    孟二郎浑身一震,目光顿时变得凝重而犀利,“你要走?去哪里?”
    “回南齐啊。”素珊不敢看他,目光只落在自己的脚尖,“我本就不是倪家大娘子,自然是要回去的。”
    孟二郎无措地看着她,紧紧地握住素珊的手不放,仿佛只要一松手,素珊就会消失无踪。她的手不似先前那般温暖,而是微微发凉,孟二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张张嘴,嗓音有些嘶哑,“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素珊忽然轻轻地抱住了他。
    她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想要和他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孟二郎是除了师父之外对她对好的男人,一想到终究有一天她会离开,素珊的心里就一阵阵地酸涩。
    孟二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箍住她,那么用力,仿佛把身上所有的力气全都使了出来。
    现 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他不会让她走的,孟二郎心里忿忿地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过分呢,一边撩拨得他心动,一边又说出这么残忍决绝的话。换了是别人,他一定生 气地掉头就走,从今以后再也不见,可是,她不行。一想到以后她会离开,孟二郎心里头就难过得要命,他的心这辈子都没这么痛过。
    就算绑也要把她绑在身边,别想走!
    过了老半天,孟二郎才稍稍松开了手,他仿佛已经忘记了素珊刚刚说过的话,面色如常地叮嘱道:“虽说你一个人在宫里,可也不必太谨慎了,宫里头也有我们家的人,我事先打过招呼,她们私底下也会照看你。晚上早些睡,别胡思乱想,看你瘦得这样我也心疼。”
    素珊看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我……要走了。”素珊狠下心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会儿娘娘问起来,翡翠也不知该怎么回。”
    孟二郎点头,“好”。
    他说完了却不动,依旧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素珊咬咬牙,转过身,提着裙子飞奔而去。
    她跑得快,脚步仿佛要飞起来,生怕自己一时心软会不顾一切地转过头。
    一眼也不能多看。


☆、第41章 
????一路奔跑着回了太极宫,素珊进屋就往床上一倒,被子蒙住脑袋,一声也不吭。
    翡翠担心地追进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最后又悄悄地走了,临走时帮她把门关好。
    这就么蒙头蒙脑地睡了一上午,直到外头宫人过来传唤,素珊这才起身。她洗了把脸,又换过衣服,表情沉静而自然,看起来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翡翠却能明显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
    不是生气和愤怒,而是淡淡的哀伤,双眸中不经意间泄露的悲伤,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但翡翠并没有开口问,娘子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劝慰,只有自己走出来才是真正的解脱。
    皇后娘娘特特地使宫人来请她是为了看画儿,眼看着就到了千秋节,太极宫收礼都收到手软。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爱画,自然也少不了名家名作。
    进了殿里,才发现静德长公主也在,素珊心里一咯噔,悄悄朝大殿内扫了一圈,方六郎悄悄朝她做了个鬼脸。长公主怎么又进宫了?
    不管心中如何腹诽,素珊还是笑眯眯地上前给皇后和长公主请安,又笑着道:“娘娘唤我来看画,岂不是对牛弹琴。我又懂得什么,只会看画得像不像,别的什么意境却是一窍不通。一会儿露了怯,岂不是面上无光?”
    皇后笑着指向方六郎道:“无妨,这里还有一个连颜色都辨认不出的,有他在,大娘子保准不会垫底儿。”
    方六郎故作委屈,“舅母真真地会捏人伤疤,侄儿心里难过死了。”
    素珊惊讶地看向方六郎,“我隐约记得上回听方大人提过一句,只说眼力不行,原来是辨不清颜色么?”兄弟俩都一个毛病,这是从祖上遗传下来的。
    方六郎大刺刺的回道:“可不是,都随了我爹了。”
    静 德长公主也笑,无奈地朝皇后道:“当年先皇为了给我挑驸马,可是废了老大的力气,不仅要相貌出众、文武双全,还要会吟诗作赋、知情知趣,挑来选去最后才寻 到了六郎他爹头上,都以为万无一失了,嫁过门才晓得他眼神儿不好使,红色和绿色分不清。他眼神儿不好就罢了,还弄得俩孩子都是一样的毛病,我可真是有气都 没地方撒。”
    这应该就是师父曾说过的色盲了,素珊心里想,可书里也说,这毛病素来是不传给儿子,只隔代传给外孙,方家五郎和六郎的色盲应该是皇室血脉的问题。不过,这话素珊自然不会说出口,不然,岂不是编排先帝的不是。
    静德长公主玩笑几句,可没有人以为她真的嫌弃方驸马,毕竟,这么多年来二人一直琴瑟和谐,虽说偶尔也会拌几句嘴,可这夫妻之间,又有谁不偶尔吵上几句呢,就连陛下和皇后,也是三天两头地就要小吵一回。
    宫女们将新近送来的画作呈上来,皇后娘娘与静德长公主立刻凑近了仔细鉴赏,素珊并不去凑热闹,离得远远地看上几眼。方六郎悄悄凑到她身边,低声问:“倪大神医,我这毛病能不能治好?”
    素珊抿嘴笑,“被你这么一叫,我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不自在。这你眼神的问题可没得治,就算换了我师父过来也无从下手。”
    方 六郎无奈地扁扁嘴,“那就算了。”他性子豁达,并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很快又将话题岔开,“你什么时候能出宫?我听石头说你还会骑马、打马球,原本还想约 你一起。女孩子会打马球的可不多了,我家里几个堂妹都娇滴滴的,不说骑马打球,多走几步都要哼哼唧唧,看得我脑仁疼。”
    “还远着呢。”素珊摇头道:“少说也还有小半年,等小皇子出世后我就闲了。”
    方六郎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在宫里头关上大半年,真够你受的。”
    素珊笑,“宫里也有宫里的好,有皇后娘娘在,我不必应酬些乱七八糟的人,倒不似你想的那般憋闷。若实在闷得慌了,皇后娘娘也不至于拦着不让我出宫。宫里头有太医在,娘娘的身体也渐好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那过几日就随我们一起去打马球吧。”方六郎立刻高声道。他虽然已经十八岁了,可因是幼子,打小就被娇惯着,比同龄的男孩要天真幼稚许多,脑子里也没有那些弯弯道道,闻言转过身就朝皇后道:“舅母,我能不能邀大娘子出宫去打马球?”
    “大娘子竟然会打马球?”皇后又惊又喜,“我年轻那会儿也喜欢玩这个,只是后来进了宫就打得少了,而今更是骨头都锈住,恐怕连骑马都不会了。”
    静德长公主也道:“可不是,我还记得那会儿我们还总与皇兄他们对打,不过皇兄总让着我们。说起马球高手,那还是锐王爷最最厉害。”
    “你是故意不说方驸马么。”皇后笑道:“当年是谁——”她才开了个头,忽然意识到屋里还有小辈们在,说这些话恐怕不大好,遂又问方六郎道:“可定好了时候?要去之前给宫里捎个信,我让刘嬷嬷送她去。”
    她兴奋得很,一提起这个话题就开始滔滔不绝,“……那会儿我骑一匹红色的小母马,别看它个头小,跑起来倒快,似风一般,又机灵,钻来钻去的也不费劲儿……”
    方六郎继续与素珊聊天,“到时候把石头和兜子也叫上,他们俩现在都会骑马了,不过不敢骑快。兜子还一直念叨你呢……”
    原本以为只是说笑一句,不想才过了两日,方六郎真的派人捎了口信进宫,邀她去京郊的平安马场打马球。
    素珊稍稍有些犹豫,皇后却劝道:“是该出去转一转了,成天闷在宫里头,我看着都不落忍。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外头的景色美如画,若不是肚子里揣着这个祖宗,我都想去呢。”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素珊自然不好再矫情,回了偏院便让翡翠整理骑装。云麓还得了皇后的吩咐,领她去御马监选马。
    第二日大早,素珊便领着翡翠和云麓一起出了宫。
    宫外早有方家侍卫候着,一路将她们护送至城外与方六郎汇合。等到了城门口,素珊才发现今儿的队伍实在浩荡,除了方家两兄弟外,沈家那几位熟识也都在,倪家则来了思琮,而孟二郎竟然也骑着马挤在队伍中央远远地看着她。
    素珊只瞥了他一眼,迅速就把目光挪开,若无其事地上前与众人打招呼。
    方五郎笑呵呵地上前,“还是六郎面子大,居然真把你给请出来了。”他说话时又扫了一眼翡翠,愈发地觉得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方六郎得意洋洋,“那是自然。娘娘还说呢,让大娘子别总闷在宫里,以后有什么好玩儿的都要去邀她才好。”
    皇后娘娘何曾说过这样的话?素珊哭笑不得,但没有开口拆穿。
    孟二郎悄无声息地策马踱到素珊身边,低声道:“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素珊的心跳得厉害,面上也微微有些发红,赶紧低下头,把所有的情绪全都隐藏起来。
    除了骑着马的年轻人外,随行的还有两辆马车,石头和兜子听到动静掀开车帘,瞅见素珊,石头立刻兴奋地扯着嗓子朝她大喊,“珊姐姐,我我我和兜子会骑马了。”
    素珊上前去捏了捏他们俩的小圆脸,柔声道:“到了马场再骑也是一样的。”
    兜子又问:“珊姐姐和我们一起坐马车过去么?”他睁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一脸期待。素珊被他看得很是为难,正欲答应,孟二郎在一旁板着脸训道:“你们俩都给我坐好。”
    见素珊猛地转过头来,孟二郎面上一红,表情就有点绷不住了,“我没说你。”
    石头赶紧拉着兜子坐了回去,还伸出圆溜溜地胳膊朝素珊挥手,“珊姐姐,回头见哈。”
    方五郎摸着下巴远远地看着,忍不住道:“二郎这回事来真的了?”
    沈九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方五郎顿觉头疼,“这可真难办。”
    今儿临出门时,静德长公主还再三地叮嘱过他,说相中了素珊,让他好好表现,回头好去国公府提亲,还让他给孟二郎和方家几位娘子牵牵线。
    可眼下这情形,哪一个都指望不上。
    算了,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那倪家大娘子眼睛里头压根儿就没有他。方五郎想,他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这边沈五娘使劲儿地往素珊身边挤,“珊姐姐,你可算是到了。昨儿听六郎说你会来,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她把嘴巴凑过来,声音低低的,“我跟方家那几个姐姐合不来,她们都娇气得很,我跟她们一比,活脱脱地就是个爷们儿,刚刚我九叔还说我来着。可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趟,再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玩起来也不痛快,你说是不是?”
    素珊点头笑,“一会儿我们同组,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沈五娘兴奋得直跳,险些没从马上摔下来。
    平安马场离得不远,一行人策马不过两刻钟就到了。马场里早已准备妥当,只等人到齐了就要开场。不过第一场可轮不到素珊她们,女孩子们到底体力差些,她们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需要稍事休息。
    下人们将她们引至马场边的一幢小楼里,二楼全是雅间,平日里有马球赛事时,这里常常一间难求。
    雅间里早备好了茶水和糕点,不过小姑娘们今儿特特地过来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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