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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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寻芳踪-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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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敢!”刘氏把眼一瞪,嗓门也高了许多,“谢家那都是些什么人,谁要是敢在背后说我们家珊丫头的不是,我非要冲到他们家里去说理不可。”
  “孙女知道奶奶您最心疼我,可这种事儿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无中也能生有,更何况谢家太太来亲自来府里头提过这事儿。真到了那时候,恐怕连奶奶您都要被她们指责的。再说了——”
  素珊咬咬唇,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奶奶你也知道,孙女打小就跟着师父学医,秉承治病救人的原则行事。万一谢姨娘有什么不适求到孙女头上来,我是去还是不去?就算真去了,救得下来还好,若谢姨娘有什么好歹,人家心里头可不晓得要怎么猜忌呢。别人也就罢了,万一我爹和两个妹妹也……”
  王氏原本以为素珊是故意拿乔,到这会儿却是肯定这姑娘真想搬走,遂赶紧帮着劝道:“娘,大娘子说得极有道理。”
  刘氏的脸上果然露出松动的神色,但很快又摇头道:“还是把谢氏送去牛头山,哪有嫡出的娘子给妾室让路的道理。”
  素珊一脸无奈地看着刘氏,轻轻叹了口气。
  王氏见状,咬咬牙,苦口婆心地继续道:“理是这么个理,我就怕三弟和二娘子、三娘子会有什么心结。牛头山毕竟偏远,谢氏最后又总有些头疼脑热,而且她那脾气您也是知道的,铁定会大闹起来。她自个儿也就算了,可万一伤到了胎儿,三弟会怎么想。”
  刘氏想起素珊进京后这几个月跟老三一直都淡淡的,客气而疏离。到底从小不在身边长大,在倪三爷的心里头,她恐怕还不如二娘子和三娘子亲近。
  一念至此,刘氏愈发地心中难过,眼圈一红,握住素珊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素珊与王氏劝了半天,刘氏终于松了口,同意让素珊暂时出去住一阵。
  “要不,我也住到牛头山的庄子里去?”素珊故意与刘氏开玩笑道。
  “真是胡闹,那庄子又偏又远,景致也不好,去那里作甚。”刘氏一口就否决了。
  “会汤山也不太平,上次冯家就是在会汤山出的事。”王氏低声道。
  素珊想了想,蹙着眉头若有所思,“若是有个清静些的庵堂就好了,我也好每日去给太婆婆烧香祈福。”
  “哎呀——”王氏猛地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我们家在景兰山不是有个别院。前年母亲去景兰寺烧香还在那里歇过。那别院离长静庵不远,走过去只需一刻钟的时间。”
  刘氏有些不乐意,“那院子有点太小了吧。”
  素珊不由得笑起来,“我少带几个人就是。”
  王氏连连摇头,“不必不必,那别院虽然只有两进,附近却还有些没人住的空房子,我们可以临时租来安置下人。只是那地方有些清冷,离群索居的,要多带些家丁才好。”
  素珊赶紧应下,又道:“还是大伯娘想得周到,若是没有您帮忙出主意,侄女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们俩一应一和,就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刘氏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第19章 
  素珊说走就走,当日回院便让侍女们准备行李,第二日大早,就告辞刘氏去了景兰山。
  当然,临走前,她还没忘记让珍珠送了盆茶花给王氏。那茶花与碧云轩常见的白茶不同,花朵有碗口大,花瓣粉中带白,层层叠叠,仅一朵茶花便有上百片花瓣,美不胜收,饶是王氏见多识广也看傻了,放在屋里爱不释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学士,去年花市上那盆状元红可远还没这么好看,最后卖了一千两银子。”韩嬷嬷咋舌,“大娘子出手真是大方。”
  王氏微微笑,“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宣宁堂这边的气氛却与王氏这边截然相反。
  眼下这才大年初六,连十五都还没出呢,这小姑娘就一个人孤零零地搬去了景兰山住,那地方既偏僻又清冷,哪是年轻小姑娘们住的地方。刘氏越想越觉得素珊可怜,一时忍不住,便把倪三爷叫回宣宁堂臭骂了一通。
  倪三爷自觉委屈,忍不住低声辩解道:“您骂我作甚,又不是我让珊丫头走的。”
  刘氏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屋里乌烟瘴气,珊丫头怎么会为了避嫌离开?可怜那孩子打小就一个人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好不容易回了京,这做爹的指望不上也就罢了,还被逼着大年初六就离了家门。我可怜的孩子啊——”
  倪三爷有些不自在,再仔细想一想,也觉得女儿实在可怜,于是他又犹豫不决地小声问:“那要不,我把珊丫头接回来?”
  “接你的头,珊丫头是为了什么才避出去的?还不都是因为你屋里那谢氏没事找事把她逼出去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见天儿的闹得整个府里不得消停。真以为肚子里揣着一个就能无法无天了,别说还没生,就算真的生了个儿子又怎么样?一个庶子还能比嫡出的大娘子娇贵不成?等孩子一生,你赶紧把这搅事精给我送走,牛头山别庄也好,别的庄子也好,反正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倪三爷顿时有些急,“娘,这不好吧。谢氏就算再有什么不妥,您好生管教着就是。不管怎么说,她也跟着孩儿生儿育女,于我们倪家也是有功的。”
  “什么功?”刘氏冷笑,“你是忘了素珊的娘亲怎么死的了?那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谢氏算什么东西?她怎么进的门全京城有谁不知道?有她那么个娘,不说你心心念念的她肚子那个孩子,就连二娘和四娘都抬不起头。你再这么护着那个女人,以后就怪府里头不管你了。”
  倪三爷被异常强势的刘氏吓了一跳,半晌后才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而后又寻了个借口匆匆地逃了。
  “哎——”刘氏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祸害。”
  许嬷嬷道:“三爷就是心肠太软了。”
  …………
  景兰山离京城并不远,出了城门后往西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倪家的别院离山脚还稍有段距离,不过并不远,拢共也不过四五十级台阶。
  随行的护卫家丁将行李挑上山,下人们麻利地收拾院子,她们甚至还带了十几盆开得正好的白茶和腊梅,不多时,这个原本看起来稍显陈旧老态的院子就呈现出了勃勃生机。
  才将将收拾好,外头的护卫忽然来报说有客人到了。素珊不由得一愣。
  “客人?是哪位?”她狐疑地问。便是聪明如素珊,也想不明白这会儿会有谁来?她们出京的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是我们。”外头有个清朗的声音道,紧接着,就瞧见一身华服的方五郎领着方六郎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原本是带了六郎去国公府致谢,到了府里头才听说你出京了。反正我们兄弟俩今儿闲着没事,就也跟着过来了。”方五郎素来放荡不羁,行事并无顾忌,素珊知道他的脾气,便也不与他计较什么。
  “原来是方大人与小公子,快进来坐吧。”素珊客气地招呼道,又吩咐翡翠去煮茶。
  方六郎皱着眉头朝屋里打量了一圈,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住到这里来了?可是在家里受了欺负?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方五郎瞪了他一眼,小声骂了句“闭嘴”。
  方六郎不服气地辩解道:“我说错什么了?这才大年初六,大娘子就突然从家里搬出来来,还住在这种偏僻又破旧的地方,还不是府里头有人欺负她?我听说这山里还有大虫出没,她一个姑娘家,还不得吓坏了。”
  倪家大娘子的身世可不难打听,母亲早逝,父亲又偏宠个狐狸精,小姑娘从小就跟着太祖母在秣陵长大,直到前一阵才被接回京,在府里头住了没几天,又被打发了出来——方六郎都能脑补好几出可怜兮兮的话本册子了。
  素珊笑着解释道:“六爷别误会,是我主动要搬出来住的。景兰山清净,附近又有个长静庵,正好可以每日烧香祈福。我自幼就跟着师父在庵堂里长大,不觉得清苦,反倒比府里还自在些。至于那什么大虫,我是不信的。景兰山离京城这么近,山也不算深,大虫怎么会来这里,定是外头的人瞎传的谣言。”
  她说的话方六郎一个字都不信,摇头道:“虽说你是女孩子,可也别太柔弱了,该强硬的时候还是得强硬点。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你放心,我保准帮你撑腰。”
  方五郎十分无语。
  柔弱?他这个傻弟弟居然觉得倪家大娘子柔弱。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方家兄弟俩大老远地跑过来看她们,总不好让人家空着肚子走,素珊便客客气气地留了饭。
  方五郎还待推辞,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六郎就已经高兴地答应了,“好啊,正巧我肚子饿了。原本我哥还说去山上的景兰寺吃素斋,我可不愿意。这大冬天的,吃什么素食,吃完了也没力气。”
  “对了,”方六郎忽然想起什么,又关切地问素珊,“你出来可带了护卫?虽说景兰山一向太平,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以前会汤山不也挺太平,结果就出了冯家那事儿,听说还死了人呢。”
  素珊点头,“这事儿我也知道。不过——”她想了想,又笑道:“府里头派了不少护卫跟着,拢共有十来个呢。再说了,我身边这几个丫鬟也都略懂拳脚,真要有坏人上门,恐怕要担心的是他们吧。”
  方五郎闻言有些意外素珊的坦诚,若换了是他,可不愿意随便跟什么人交底。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方六郎忽然想起什么,扭头朝五郎问:“对了,大哥你上次不是还说冯家那事儿有点不对劲吗?后来又支支吾吾的,到底怎么了?”
  方五郎摸了摸鼻子,装傻,“什么?我不记得了。”
  “你——”方六郎生气了,“上次你明明就说过的,还说什么——唔,那个什么姚氏死得莫名其妙。”
  方五郎坚决不承认,“你做梦梦见的吧,这种事儿我怎么可能跟你说。啊——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赶紧的起身,快!”他不由分说地把方六郎拽起身,“再啰嗦,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方六郎顿时就蔫了,嘴里忍不住小声地埋怨,“你就会欺负我。”
  方家兄弟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连饭也没吃。
  翡翠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兄弟俩的身形消失在台阶尽头,折回院子,有些担心地问素珊,“方五郎似乎在怀疑什么。”
  素珊半倚在太师椅上发呆,头也不抬,“无妨,就算姚氏的事瞒过去了,等桂嬷嬷再出事,他早晚得追查下去。只要不查到我们头上就没关系。”
  “那万一他怀疑我们了呢?”翡翠道:“还有孟大人,以他的聪明,早晚会猜出您的身份,自不难将这些事联系到我们身上。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素珊微微一怔,终于抬了抬眼,“孟大人那里有我去说,至于方五郎,不要被他抓到把柄就是。”
  翡翠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好奇地问:“那您打算怎么跟孟大人说啊?”
  素珊脸上一僵,闪过些许不自然。她又不是傻子,相反的,还十分聪明敏感,孟二郎都做得那么明显了,她岂会不明白孟绪的心思。只是眼下这时机却实在不对,除了报仇,她的心里头什么也容不下。
  “再说吧。”素珊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孟铄那里,还得派个人去接近。若真是他——”她没再说下去,但眸光却缓缓暗了下来。
  如果冯贵妃的姘头真是孟铄,那孟家恐怕也不清白。
  翡翠见她面色有异,赶紧劝慰道:“我倒觉得孟铄的可能性不大,一来孟铄比冯氏还要小两岁,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古怪,冯氏出嫁那会儿,他才十三四岁,不大可能与冯氏有私情。二来么,孟铄真要掺和了这事儿,太后哪边我看也瞒不过,她老人家怎么也不会同意混淆皇室血脉的。虽说陛下膝下只有大皇子一个,可太后娘娘还有别的儿子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素珊蹙眉道。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事关孟二郎,她难免要考虑得多些。
  素珊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暂时不再想这件事,“对了,桂嬷嬷进山的时间和路线确定了么?”
  翡翠点头,“娘子放心,桂嬷嬷每年正月十五都会去景兰寺烧香,这十来年里无一间断。我们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不管是方五郎还是沈九,绝不会被他们发现端倪。”


☆、第20章 
    素珊在景兰山住下第二日便去了长静庵,丫鬟和嬷嬷们都跟着,国公府的护卫们便在庵堂外守着。
    丫鬟和嬷嬷们也就罢了,跟在素珊身边多年,早习惯了时不时地茹素,护卫们却受不了这种清苦日子,吃了一天的粗茶淡饭就开始熬不住。素珊便让他们每日派人下山去买些鱼肉荤食改善改善。
    正月十一傍晚,素珊刚从长静庵出来,打算沿着小路在附近走一走,却被护卫给拦住了,“听说山上有落石,中午突然从山顶掉了下来砸在路上,把路都给砸坏了。官府派了人正在修呢。娘子还是别到处乱走,小心为上才好。”
    素珊不由得面露惊愕之色,关切地问:“有没有砸到人?”
    护卫摇头,“亏得这几日上山的人不多,并未伤到人,若是赶在正月十五,可就死伤大了。不过,山上正巧有人经过,可吓得不轻,属下过去看过热闹,那人连路都不会走了。”
    素珊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又道:“没伤着人就好。这好端端的,山上的石头怎么会掉下来?”
    “许是年前大雨把山顶的泥土浇松了。这并不奇怪,好几年前,景兰山也出过事儿,还砸死了人呢,好像就是大前年夏天。娘子最近可别往那边走,虽说衙门的人会过去查看,可这种事儿哪里说得好。您说是不是?”
    素珊连连点头。
    到了第二日,别院里便传来了山路被封的消息。
    上山的大路被封,便只有几条羊肠小道可直通景兰寺。素珊每日从长静庵出来,都要领着一众丫鬟沿着小路走上一遍。
    正月十四这日大早,主仆数人刚从别院出来,走不多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素珊本不愿多事,却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那不是——沈家五娘子么?”
    这大清早的,沈五娘子独自一人出现在景兰山就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居然还跟山下封路的官差吵了起来,她这是要上山?
    翡翠也点头,“正是她。奴婢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说起来,到底是见过面的,略有些交情,总不能视而不见。
    翡翠过去之后说了几句后,便领着沈五娘子回来了。素珊注意到沈五娘的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似的,明显是大哭过。上回见她跟沈九说话,明显在府里头还挺受宠,怎么会哭成这样?
    “这是怎么了?”素珊上前拉住沈五娘的手,温柔地道:“别管要去哪里,先到我屋里歇一歇,洗把脸再说。”
    沈五娘红着眼睛看看她,嘴一扁,眼泪又哗啦啦地往下流。
    素珊好不容易将她给劝住了,拉着她回到别院花厅坐下。玳瑁赶紧打了盆热水过来帮沈五娘梳洗。
    等她梳洗完,又缓了缓,沈五娘终于止住了哭,“我娘逼……逼我嫁人,我……我要去山上找我爹,让他给我做主。呜呜,我才不要嫁给胡家那个胖子,又丑又胖,看着就恶心死了。”
    原来是抗婚出走。
    素珊与翡翠相互对视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你爹在山上住?”素珊有些意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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