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的眼神眯了眯。
须臾,黑色大虫出了粥,在案几上缓缓爬行,粥沾染到了案几上,它的身后,是一只碧绿色的小虫,比黑色虫小了很多。
姝妃脸色苍白如纸,神色一坚定,就要咬牙自尽。
扇青立刻抓紧了姝妃的脸,旁边的侍卫不再顾忌,立刻将姝妃擒住上了绳索。
“这是何物?”赵瑾也有些心惊。
容智将玉竹筒放平,黑色虫带着碧色虫缓缓爬进去之后,他才将玉竹筒塞好,收了起来之后,这才回答赵瑾,“回皇上的话,这是一种蛊虫,名曰生死相恋。若皇上今日被下了蛊,那么便会与姝妃紧密相连,若是姝妃死去,皇上便也死了。”
“她死,朕就死?”赵瑾的目光阴沉。
“是只要有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死去。”容智看着姝妃,低声说,“姝妃背后断然有人,不然这种蛊非常鸡肋,很少有人用。若真是姝妃自己爱慕皇上,她选择的蛊断然不是这一种。”
这边姝妃还在苦苦的求饶,诉说对皇上的种种情谊,她言语哀切,神色凄苦,当真是一往情深。
可是赵瑾看着姝妃,没有近日来的微微感动,只觉着深刻的恶心。这个女人,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她竟然胆大包天到敢给自己下蛊!
她可是已经位列四妃之一,享受了后宫中的荣华富贵!
拱卫指挥使司指挥使舒扇青看着皇上皱起来眉头,盯着姝妃的脸色不善,心知这个女人的性命也已经到头了,略一示意,有侍卫捂住了姝妃的嘴,她再也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容智看着侍卫将姝妃带下去,沉声道,“拱卫指挥使司对这方面非常擅长,皇上静静等待结果就是了。”
扇青提道,“姝妃既然图谋不轨,湘雨殿里必然还藏着污垢,微臣建议现在立刻搜查湘雨殿,查清可疑人员。”
“现在便去查!”赵瑾冷哼一声,“连朕的姝妃都能坏了心肠,朕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作祟!”
…
宁凌自那天晚上见到水桃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从总管太监那边传的消息是水桃调到别处当值了,但是宁静觉着,水桃就是失踪了。八成……人是没了。
那天晚上唤水桃的人,就是姝妃身边的人,若是姝妃一直这么虐待水桃下去,发泄时候的姝妃很有可能将水桃杀死……
她那天睡得迷迷糊糊,并没有看清楚唤水桃的人是谁,但是声音是记得清楚的,大约真的是姝妃身边的大太监。
之后便是风平浪静,宁凌略有些心寒,这个地方,竟然将人命如此的糟践!她初时来湘雨殿,只是为了青鹊的哀求和自己的好玩儿心,哪想到来到湘雨殿之后的所见所闻,完全让她意料不到。
她还未出手对付水桃,水桃便已经香消玉碎,而她本来以为的花心公公尚宁,竟然深藏不露,还是个真正的男人,而自己竟然被他下了蛊,受他的钳制!
这事情的发展让她始料未及!
她现在即使有心离开湘雨殿,也不能离开尚宁,着实让自己很是烦恼。今日里宁凌去尚宁公公这边缓解药效时候,尚宁便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为何如此的看着我?”宁凌正抓着尚宁的手,度过一刻钟的“白头不相离”的接触时间。
“……你究竟是谁?”尚宁复杂的看着宁凌,“为何选择入后宫?”
“你管我为什么?”宁凌对尚宁没好气地说,“我乐意不行啊?”
“当然行,”尚宁扑哧一笑,竟然显得格外的俊朗,“你怎么样都行,不过……看样子你是打算终老后宫了?”
“如果没有你的话当然是,”宁凌冷哼一声,鄙视地看着尚宁,“我终老后宫没有用,你那边出了事儿我分分钟就挂了,所以还是保护好你的小命吧!”
“我自然是要保护我好的小命的。”尚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死不了的。”
“这么自大!”宁凌哼了一声,就连她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永永远远地顺畅下去无法死去,这个男人脸皮真厚!
“那是自然。”尚宁淡看着宁凌,忽而笑了,“其实我是骗你的。”
“你骗我什么?”宁凌大惊失色,她就知道尚宁没安好心!
“白头不相离除了必要的身体接触……”说道这里,尚宁坏心眼地抓紧宁凌抓着自己的手,放在了宁凌的眼前,“其实还可以是我们的其他部分……”
宁凌唰的一下抽出来了她的手,看着尚宁公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流氓,“你休想!”
“就你?还配不上!”尚宁的手空了下来,他看着跑老远,视自己为瘟疫的宁凌,脸色阴沉下来。
“那你说什么其他部分!流氓!”宁凌双手捂胸,一脸控诉。
“……我是说毛发也可以。”尚宁终于被宁凌打败了。他垂了垂眼睫,略无奈的一声叹息,“真不知道选你是对还是错!”
“毛发?”宁凌瞬间懂了,算计的目光瞬间笼上尚宁公公的发髻……
“够了,”尚宁被宁凌这么赤果果的目光看的无奈,他忽然将头发全都散落下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持着一把剪刀,非常利索地将一缕头发剪了下来,扔在了宁凌的手里。“你拿着它,每日便不会犯病了。不过这到底比不上真实的身体接触,三月后你身体的蛊虫便不认账了,所以只能顶三个月。”
宁凌一脸震惊,她看着手中的黑色长发,再看向尚宁,“有这种方法你不告诉我,你玩儿我?死变态!”
被称呼为“死变态”的尚宁一点都不生气,他今日似乎对宁凌格外宽容。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宁凌,尚宁毫不留情地将宁凌轰了出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只会给你这一缕头发的,你若是弄丢了便没了!”
宁凌转瞬间便被轰出去了房间,她站在房间外面一脸不解。尚宁今儿是吃错了药?
☆、第26章 冤家路窄
她只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不用每日来找尚宁解药效当然是很好,她找了一个小荷包,将尚宁的头发装了进去,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可是救命药,千万不能丢!
不过不得不说,尚宁的头发挺好看的,又乌黑又柔顺,让身为女子的自己也羡慕。
宁凌还没有高兴多久,到了傍晚时分,湘雨殿便被围了!听说是从承乾宫直接来的御林军!
湘雨殿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住,压在了大殿的空地上。宁凌看着这个阵势,当时就傻眼了。即使姝妃杀了水桃,也不会闹出来这么大的阵势!她蹲在地板上时候,一个念头划过了她的心头,当时就震惊了……姝妃,不会杀了皇上了吧?
湘雨殿里乱哄哄的,所有的宫人都仓皇失措,宁凌尚且镇定,她环视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尚宁公公的踪影!
宁凌心头一凉,他不会也挂了吧?
这个念头闪过,宁凌就否决了。尚宁公公老奸巨猾,怎么可能轻易地挂!她沉下心来,再搜索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尚宁公公的人影。
宁凌的心都凉了……她忽然想起来尚宁今日的举动,又想起来他说的三个月的话,眼前几乎一黑。
尚宁个魂淡!他必然先跑路了!
这边宁凌正在咒骂尚宁,那边是侍卫们已经搜寻完毕,此时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缓步步入大殿,宁凌一扫,连忙低下去头。
是拱卫指挥使司舒扇青。
他器宇轩昂,面容俊逸,偏又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无论如何是猜不到他的可怕的。宁凌略有些心虚,只求别让他看见自己。
她跟舒扇青之前在江湖中时就有些过节,后来她入了宫之后就没见过他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想到舒扇青轻易不露面,宁凌更觉着这件事儿大条了。
这边舒扇青听了手下的禀告,微微蹙了蹙眉头,轻轻一挥手,“全都带走!”
宁凌心头一凉,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要把他们全都带走去一一盘查了。她要进去了拱卫指挥使司,还能轻易出来吗?宁凌正在想策略,这边所有的人已经被压着走了。宁凌无果,只好被迫跟着去了。
她又不能当面说她是皇后,只能吃哑巴亏。
侍卫们全都冷着一张脸,场面肃静的可怕。
宁凌再去搜寻舒扇青的身影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她心底暗暗着急,不知道现在突围有没有可能……
她与众多宫人一块被关了进去。所有的宫人都惶惶不安。有曾经跟宁凌相熟的宫人受不了压力,开始找宁凌说话,“青鹊,你说咱们主子是犯了什么错误了啊?怎么触怒了皇上?”
听着小溪问青鹊,正在惶惶不安的宫女们也凑了上来,“是啊,咱们主子最近不是正跟皇上好着的吗?我还瞧见娘娘盛了粥去给皇上送呢!”
“盛粥?”宁凌挑眉。虽然她挺讨厌她名义上的夫君的,不过她也在赵瑾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赵瑾虽然挺傲娇讨厌,但是人确实不坏的,要他办了一个肯一心一意为自己送粥,又爱慕自己的女人,他八成做不到……
那么只能说姝妃本身出了什么问题。这番推论却是不能说给众人听的,宁凌只好略微安慰说,“兴许是皇上不高兴了,咱们这些小虾米只能跟着承受怒火了。”
是皇上不高兴……而不是姝妃犯了错了啊。这些人的心略微定了定,不再是那么仓皇了。若只是皇上不高兴,兴许皇上高兴的时候,就能将自己放出去了呢?
宁凌没忍心说姝妃犯了错,都到了这种程度了,八成是要杀了全宫人灭口了吧?她究竟该如何脱身呢?
有嘴快的宫女已经说出来话了,“我怎么没瞧见尚宁公公?青鹊你瞧见了吗?”
这么理所当然地问自己,宁凌的脸色白了白。她想起来了,在外人的眼里,自己可是跟尚宁是对食!还是被姝妃首肯的对食!姝妃跟尚宁公公是一伙的,自己这个对食,八成也是要被认为是一伙的!
该怎么洗脱自己的嫌疑?
宁凌想了想,开始期待舒扇青来审,她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这个指挥使上了。希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变。
…
黑衣人立在牢门口,有人喊道名字的时候,便被拖了出去,经过长久而漫长的等待,只有人出去,没有人进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死灰之色,人人都大难临头无暇顾及其他。
宁凌观察了一遍宫女们,没有发现什么倪端……通过刚才的闲聊,宁凌才明白她们都只是伺候姝妃的外层宫女,内层宫女并不跟她们关在一起,这让宁凌的心底多了几分的底气。
等到终于喊到宁凌的名字时候,整个牢房里都空了,只剩下宁凌自己。宁凌心头一跳,自己八成是猜中了。是尚宁公公对食的自己,已经成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宁凌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步履平稳的跟着往暗处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像是审讯室的地方。
前方坐着一个穿藏蓝色衣服的男子,面容俊逸,却不是舒扇青,宁凌心头一凉,不知道如何是好。为何不是舒扇青来审?究竟有没有一点敬业精神?
男子看到宁凌被压着走到了中间,忽然目光一凝,冷声说,“给她锁上!!”
宁凌目瞪口呆,转瞬间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是为何?”
“你懂武功?”藏青色衣裳男子冷笑一声,“说罢,你是何人派来的?又有什么企图?”
“奴婢在入宫之前,曾经跟着一个江湖人学过几手,后来便入宫了。”宁凌没想到话还没说便被看破了懂武功,但是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技艺并不在武功这方面,连当初也是懒惰,只是学了一点,自己也并没有想到能瞒过去,所以说辞早就已经想好。
宁凌一脸委屈,又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哪想男子并不吃这一套,冷声说道,“我看你就是奸细!”
宁凌大呼冤枉,“奴婢不是!”
“不承认?”男子冷哼一声,“给我打!”
呸!这是哪里来的太监?竟然想屈打成招!
“公公饶命!”宁凌大呼。
哪想男子的脸都黑了,“你说谁是公公呢!”
男子名唤花涯,是舒扇青的师弟,这次是主动请求舒扇青过来历练的。他急于做出成果证明自己,采取的行为颇为严厉。
被宁凌这么一喊,他顿时怒了,“你说谁是公公呢?谁是公公呢?我哪一点像是公公?”
“……明明哪一点都像。”宁凌嘟囔了一句,又觉着手腕被绑的难受,“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大人不能只因为奴婢略懂一点,就要认定奴婢是坏人!大人这么明察秋毫,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弱女子的!”
被宁凌的话这么一说,花涯有些讪讪,“那是,本大人就是非常明察秋毫,你不要以为你可以骗过本大人!”
“正是!”宁凌非常笃定地说,“奴婢一向老老实实做事儿,认认真真当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任何人的事情,请大人一定要还奴婢一个清白!”
“那本大人就问你,你是因为什么跟尚宁公公结为对食的?”他目光沉下来,牢牢地盯着宁凌。
“因为……水桃看奴婢不顺眼!水桃受姝妃的宠爱,对奴婢百般欺辱,奴婢无法忍受,只好寻求外援。”宁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限的酸楚。
“水桃?”花涯神色一动,“是被姝妃害死的那个?”
“对,我们同住一屋,我无法忍受,只好去找尚宁公公。因为奴婢知道尚宁公公深得姝妃娘娘宠爱,若是与尚宁公公关系好,便可以抵抗水桃的欺负了。”宁凌做戏做全套,眼眸里都蕴含了泪水。
花涯有些触动,轻叹说,“后宫里果然不是一个安静的地方,你也不容易……”
宁凌心头一喜,她已经取得了花涯的同情,她需要再接再厉。
正打算继续说下去,门口缓步迈入了一个男子,正是舒扇青。
宁凌看见舒扇青就甚为头痛,舒扇青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只是联系起来他的身份,和他的名号,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这是他的伪装,他的本人一定非常的冷酷。
实际上,宁凌知道,他还真就是一个冷酷的温柔书生。他的心肠其实很软,很多时候甚至比宁凌还要软。所以虽然舒扇青很聪明,却比宁凌栽的跟头要多。
宁凌如今易了容,虽然知道舒扇青无法看破自己的易容术,还是有些无法抑制的心虚。待调整了心态时候,舒扇青已经在站在花涯身侧,花涯连忙让出来座位,“师兄,你坐。”
“你坐吧,这是为何?”舒扇青皱眉,“为何对一个女子如此的残酷?”
花涯皱眉,“她会武功!”
宁凌连忙抢答,“奴婢是入宫前学了几招的,不能因为奴婢稍微懂一点就认定奴婢是坏人,大人明鉴!”
☆、第27章 都是备胎,烦的要命
“那也未必,”舒扇青一向不是一个容易被糊弄的人,听了花涯说了宁凌的情况,皱眉说,“你叫青鹊是不是,你跟尚宁公公在一起那么久,就没有发现尚宁什么异常?这可说不通吧。”
“大人明鉴!”宁凌泪眼婆娑说,“奴婢虽然跟尚宁公公那么久,但是只是为了求一个自保!奴婢以为跟了尚宁公公就会摆脱水桃的羞辱,哪儿想到还是逃不掉!水桃在奴婢跟了尚宁公公之后,还是在姝妃面前寻了奴婢的不是,奴婢被姝妃娘娘打了板子,从此之后就再也无法到姝妃娘娘身边了。”
宁凌连忙将前因后果说来,将自己放到了水桃和姝妃的对立面,看舒扇青没有反应,连忙再接再厉说,“奴婢自此之后,知道了靠任何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