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日,守在玉和殿门前的人都是慕容衍从王宫守卫中选出来的精兵良将。慕容倾本是指望蝶茜能够帮着她逃出王宫。哪知,这一次蝶茜和慕容衍站在同一战线。每一日,慕容衍给慕容倾服下的药中参杂一些安神的药。慕容倾的身子本就十分弱,每一日都是服过药之后就睡下。醒来之时过不了多久又是服药的时辰。
蝶茜端来药,慕容倾一把打翻在地。
对上慕容倾冰冷的眼神,蝶茜即刻跪下。
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道:“蝶茜,你当真是我的好帮手。”
蝶茜心中一惊,道:“蝶茜不敢。蝶茜自知犯下大错。娘娘,世子殿下是担心娘娘才出此下策。待娘娘的身子有所好转,娘娘怎么罚蝶茜,蝶茜丝毫没有怨言。”
慕容倾冷嗤一声,偏过头,闭上眼睛。
蝶茜将地上的药渣拾掇干净。又怕慕容倾不见就叫洛伊去重新熬一碗药。正准备给慕容倾服下,这碗药就被慕容衍接过。一勺一勺,慕容倾全部服下。她看着慕容衍,道:“往日,我用来对付殿下的招数,如今,殿下都还给我了。”
慕容衍不语。
慕容倾沉不住气,抬手给他一巴掌,大口喘息,道:“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慕容衍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道:“他不会有事。”
☆、第二十四章(1)
第二十四章
如此笃定的神情,从不曾出现在慕容衍的脸上。
到底,慕容倾还是没有相信他的话,道:“慕容衍,你拿什么要我相信你的话?”
慕容衍沉声,道:“以我的性命作为保证,你,可是相信我的话?”
慕容倾怔住。
慕容衍起身,背对着慕容倾,负手而立,道:“蝶茜,好生照顾世子妃。三日后便是父王寿辰,世子妃,怎么可以在有什么事情。”
直到慕容衍离开玉和殿,慕容倾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春天的风带着特有的温和走进屋内,扶乱慕容倾的墨发,吹散她眼中的怔忪。
蝶茜神色焦灼地望着门,那里却早已没有慕容衍的身影。
慕容倾看了她一眼,道:“蝶茜,收心吧。”
蝶茜惊愕地看着慕容倾,刷的一下脸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慕容倾,手指无措的绞在一起。
慕容倾叹息,道:“慕容衍,并非良人。我只怕你所托非人。蝶茜,伺候我更衣。”
“娘娘,这要去哪儿?”蝶茜抬头,茫然地看着慕容倾。
微微一笑,慕容倾起身,走到梳妆镜面前。看着镜中苍白的容颜,抚上脸庞,她的笑愈加的难看,目光流转着哀戚。她道:“当然是,静候王上寿宴。”
一日后,金漆城忽然狂风大作。整整一天一夜,大街小巷上都没有一个人。直到慕容翼的寿宴的前一晚,风才小下来。直到寿诞那一日清晨,风才停下来。整个王宫里忙做一团。索性,并没有耽误吉时。待各国使臣都已入宫,先将人都安排在明阳宫中。待傍晚时分,才由身着粉红色宫装的宫女将诸位使臣迎接入宫。
慕容倾手里拿着今儿宾客的名单。
临窗而站,她看着窗外花随着风摇曳,一时失神。
洛伊捧着朝服进屋,微微欠身,道:“娘娘,时辰到了。”
慕容倾转身,将名单藏在背后,应了一声。
对镜梳妆,倾城之上又添上一笔不食人间烟火。从首饰盒中取出一紫色面纱,遮去大半容颜,只剩下那一双静如湖水眸子。一颦一笑都只得从眸子中透露出。愈是神秘,愈是可以夺人眼球。眸子微闭,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再度张开眼,尽是温婉神色。
她抬手搭在洛伊的腕上,道:“我们走。”
一路上,迎来无数人惊诧的目光。
慕容衍从大殿里出来,笑着揽住慕容倾才杜绝那一众猜忌的目光。
慕容倾眸中尽是温婉笑意。
两人恩爱模样羡煞旁人。
进殿,慕容倾和慕容衍送上贺礼,又说了好一番祝贺的话才入席。
唯有王后,面色欠佳。看着慕容倾的目光多了几分怪异的神色。
慕容倾似有似无地将目光落在季诀那一桌上。他的身后站着一名模样清秀的婢女以及一位模样粗犷的侍从。对上那人的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慕容倾浑身一怔。
慕容衍按住她的手,头轻轻一摇。
慕容倾敛去目光,将手拢在袖中。再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几位公主曼妙的舞姿。
以慕容艺璇为首的八位公主以舞表示心意。八姐妹个个生的是美艳,一舞下来自然是夺了不少人的眼。慕容艺璇旋身走到慕容倾的身边,娇笑,道:“弟妹,可是赏脸?”
慕容衍方想拒绝。
慕容倾这厢已将手搭在慕容艺璇的手上。
慕容艺璇轻轻一带,慕容倾旋转着到八位公主的中间。今日她穿的是朝服,舞间是多有不便。奈何她又是自幼习武,身段自然不如慕容艺璇等人柔软。
慕容衍无奈地摇了摇头,抽出身后侍从的佩剑。以舞剑迎上慕容倾僵硬的舞姿,这下子倒是自然了不少。慕容倾被人绊了下,慕容衍眼疾手快地揽住慕容倾的腰,将她带入怀中。慕容倾顺势伏在慕容衍的怀中,对上慕容衍的眸子,是得逞的笑意,低声道:“找到了。”
☆、第二十四章(2)
还未等慕容衍反应的过来,慕容倾就轻轻地推开慕容衍。
不知她从何处得了佩剑,其中一把落在慕容衍手里。他甫一抬头就见到慕容倾传过来的眼神,心领神会地笑笑。二人以剑代舞。
待一曲毕,二人旋身跪伏在地,道:“儿臣恭祝父王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慕容翼笑的合不拢嘴。
之后便是歌舞表演,说来,也是极无趣。众人都在交谈,唯有王后面色焦灼,时不时地将目光投给慕容倾。又有几人的目光已在慕容倾身上徘徊,窃窃私语。
她一眼扫过,登时鸦雀无声。
一道目光落在慕容倾身上,很快移开。
慕容倾脊背一僵,目光落在季诀身后那侍从身上。愈是看,就愈是觉得熟悉。每每与他的目光接触,慕容倾总是觉着心口一痛。攥紧筷子,稍一不慎打翻手边的酒杯。幸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舞姬身上。唯有王后,那目光落在慕容倾的身上似是求救。
待寿宴结束后,慕容以熏就扶着王后离席。
路过慕容倾那一桌前,王后又看了眼慕容倾。
想着方才王后的目光,慕容倾心一沉。她放下筷子,趁着使臣纷纷告辞之际尾随慕容以熏和王后而去。跟着他们七拐八拐,到的地方竟是冷宫。
又有一人与慕容以熏二人会和。
不一会儿,就听见那人大笑的声音,应当是一个女子。无奈,靠近她们近点的地方并不是藏身的好去处。慕容倾屏息凝神,只想着能听得清楚些。
那人也是极为警惕。并没有在此停留的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匆匆离开。
待那人消失后,慕容倾才重新看向慕容以熏和王后。借着月光,不难辨别出晕着的那人是王后。慕容以熏扶着王后上轿子,然后匆匆离开。慕容倾尾随而去,想要一探究竟却被人半路截住。长剑出鞘,一招一式都强烈地透着杀气。
那人不但没有被慕容倾的招式压住,反倒将慕容倾的招式都破解,且限制她行动的那人在她耳边低语:“你若是不想死,就别乱动。”
慕容倾用手肘去捣那人,摆脱钳制。定睛一看,竟是慕容衍。
温柔的月光,清冷的院子,冰冷的男子。慕容衍又看了看冷宫那边的情况,略带怒气的目光落在慕容倾的身上,道:“你知道,若是他们今日在这里抓住你后果不堪设想。羽倾,你一向稳重,何时变得这般鲁莽?”
慕容倾拂开慕容衍的手,讥讽一笑,道:“鲁莽?”
慕容衍定定地看着她。
慕容倾逆光而站,道:“珣靳的身份知道的人很少。珣靳出事,若不是季诀出卖他,又会是谁?既然季诀能够不顾妻儿安危,我又何须顾忌?今日若是能够为珣靳报仇,我又为何要放弃这个机会?”
慕容衍蹙眉,道:“你怎知道珣靳在雪姬手上?”
“你知道,为何雪姬至今都不扶持幼帝登基?”
这个问题,慕容衍答不上来。
慕容倾道:“若是没有玉玺,她拿什么来叫百官信服?三年前,毒杀皇后已是越矩。若是她再这般草率扶持幼帝,必定天怒人怨。到时候,莫要说这天下,只怕她自己都性命不保。而且,珣靳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她定是势在必得。她能够这般明目张胆的进王宫,若是不为玉玺,又为什么。王后都被她控制住,你当真以为我还会指望着慕容翼来帮我?”
慕容衍抿唇看着慕容倾。
登时,慕容倾脸色一变,拉着慕容衍闪身到不远处的假山后。慕容衍恰好遮住她的身影。
一阵娇笑声从假山的另一边过。
☆、第二十五章(1)
第二十五章
这娇笑声叫慕容倾脊背僵硬。
原来,所有的事情牵扯的并非一人。
她直直看向慕容衍的眸子。如此笃定,是否早已知晓?
抓住慕容衍的手腕,长长地指甲刺入慕容衍的肌肤。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道:“此次牵扯的人不少,你不要轻举妄动。”
慕容倾唇角勾勒出讽刺的笑,道:“我惊心部署三年,倒是不若世子一月来看得透彻。真当是极大的讽刺。世子殿下今儿救下我,可是想要我谢恩?”
慕容衍抿唇,道:“随你怎样想。这是我慕容王室之事,羽倾,你还是少参合为妙。”
慕容倾一把推开慕容衍,道:“多谢世子殿下关心。我做事向来是有我自己的理由。若是王上怪罪下来,所有的事情我一力承担。世子殿下,就此别过。”
根本来不及阻止,慕容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倾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刚想追上去,一个黑衣人猛然挡住慕容衍的去路。他一个翻身,在黑衣人几步之遥处停住。眼神凌厉地看着黑衣人,悄然之间,长剑出鞘。
黑衣人的眸子染上温和的笑意,揭开遮面黑布,赫然正是今儿季诀身边的侍从。与慕容衍清秀俊美不同,这个男子长得极为粗犷,身材魁梧,一看便是多年征战沙场之人。只是眼中的温柔为他的粗犷添了一份柔和。
慕容衍收起剑,道:“你怎么回来这里?”
那人笑着看着慕容倾方才消失的方向,道:“羽倾一向如此,想必前些日子她是想出宫被世子拦下来,今日才会这般不给世子殿下留情面。”
慕容衍抿唇,点头。
那人道:“有雪公子跟在身边。世子不必担心娘娘的安危。”
慕容衍警惕的说道:“你是何人?”攥紧衣袖,随时都有可能是一场生死之战。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理会慕容衍言语之中的警惕。他道:“王爷如今还是想着能与太后娘娘重修旧好。若是那两人联手,世子殿下,我们的胜算可就是又少了两成。”
慕容衍面色铁青。这人显然已将苍国与云齐国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
他道:“你到底是谁?”
“不是已经与王爷达成协议,是吗?”那人接过话来,“沉王这个人,性子有几分怯懦。若是不狠狠地给他一棒子,只怕不能让他为我们所用。世子还是尽快些行动才好。若是时日拖久了,只怕太后那边会有所察觉。”
慕容衍浑身一颤。咬咬牙道:“我知道了。回去禀告你的主子,不论他是谁都莫要打云齐国的主意,否则,本殿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那人微微欠身,眨眼的功夫消失在院子里。
春天的夜风也是冷的,吹过人的身边也会冻住人的心。
慕容衍看着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他笑了,笑的讥讽。手不自觉地攒紧,闭上眼睛。王后被鞭打的那一幕又悄然闯入他的脑海,叫他猛然睁开双眼,素日里温和的双眸中尽是肃杀之气。
☆、第二十五章(2)
云齐王慕容翼的寿宴持续三日。
王后只在第一日现身寿宴后,接下来的两日都以生病为由缺席。同时缺席的还有五公主慕容以熏、三公主慕容艺璇以及王世子妃慕容倾。皆是各寻由头,可是看上去皆是很难叫人信服。
第三日傍晚,礼官送走各国使臣。
玉和殿内,也乱成一锅粥了。
起因很简单,就是墨阳宫的一个小宫女接到三公主前来找世子妃的消息便匆匆过来禀告世子妃,又见玉和殿内并无人伺候就进来了。可找遍了玉和殿都没有发现世子妃的踪影。这宫女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世子妃不见了。准备把这消息回禀给慕容以熏的路上撞见蝶茜。
当即,蝶茜把小宫女拎回玉和殿,给她喂下哑药。
看着小宫女的楚楚可怜的脸,慕容衍委实是觉得烦了,冷声道:“知情者一个都不可留。”
对上小宫女惊恐的双眼,慕容衍别过头。
暂时一切都恢复宁静。
蝶茜福了福身子,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慕容衍忽然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况且,她身边高手如云。若是真的有事,我们早就接到消息了,不是吗?”
蝶茜停住脚步,紧咬住下唇点头,出血都浑然不知。
慕容衍蹙眉,目光骇人。猛然将蝶茜拉入怀中,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贝齿离开嘴唇。皱着眉头给蝶茜的嘴唇上药,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上几分责备,道:“就算慕容倾没有消息,你也不应当这样折腾你自己。若是连你也病倒,等她回来,谁来照顾她?”
涂抹的药膏本应是清凉的感觉才对,怎会变得火辣辣的。蝶茜抬头,正好对上慕容衍责备的目光,她惊吓的推开慕容衍。
慕容衍从椅子上翻下去,黑着一张脸从地上爬起来。
蝶茜又想到刚才在他怀里,闻着他的体香,脸刷一下就红了,手足无措地低下头,道:“世子殿下。”声若蚊蝇。
慕容衍眉头皱的更紧。
慕容倾的身影不适时宜地闯入蝶茜的脑海。她暗道一声糟,就要往冲出去。又被慕容衍一把拉回来牢牢地箍在怀里。
蝶茜可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道:“若是谷主体内的毒素蔓延,谷主性命难保。”
慕容衍道:“怎么回事?”
蝶茜只得将那一日在苍鹊城城郊寻到慕容倾的情况给慕容衍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慕容倾消失的几日是被李太后抓去。李太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折磨慕容倾,蝶茜找到慕容倾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蝶茜实在是没有法子,看慕容倾嘴唇紫黑,估摸着应当是中毒了,她就一股脑儿地将身上带的所有解药都给慕容倾喂下去。误打误撞,毒是解了,慕容倾的身子更弱。到金漆城后,蝶茜才暗中去找过江珞。因为慕容倾死活都不肯去见江珞,江珞也只能凭借着蝶茜的描述给慕容倾抓药。好在毒素算是压制住,只是,若是慕容倾不按时服药,只怕性命堪忧。
慕容衍面色紧绷,道:“你为何不早说?”
自打慕容倾来金漆城,他只觉着她的脸色比以前更差,没有想过她会有如此经历。
蝶茜支支吾吾,道:“是…是谷主…不…不叫我说。”
离开慕容衍的怀抱,蝶茜心中有一丝失落。
真真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慕容衍道:“你真的是……”
蝶茜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慕容衍唤来洛伊,命她去找来禁卫军统领尹肖将军。
少时,尹肖带着两位侍从到墨阳宫。慕容衍早已在西偏殿等着他们三人。他提笔就在纸上画出慕容倾的画像交给尹肖,道:“世子妃娘娘两日前离开王宫。王上有要事要娘娘去办,本是一日便可回来,如今都两日,仍旧不见世子妃归来。今儿找三位将军来便是想托付三位将军此事。”
尹肖领命,面色稍有迟疑,道:“若是娘娘摘去面纱。我等岂不是认不出娘娘?”
闻言,慕容衍眉头轻蹙,随即舒展,道:“将军不必多虑。世子妃脸上有一道伤疤,她一向爱美,断然不会将自己的疤痕暴露于世人面前。若是将军找到人,可带着世子妃到长公主府上辨认便可。”
尹肖拱手,道:“卑职定会尽快寻回娘娘。”
慕容衍喊住欲离去的三人,面色沉重,道:“还请,几位将军务必要保密。别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