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小王爷替你们这两个不肖子说情,看我今天饶得过你们吗?”敢情他打算让两个女儿冒充男子到底了,“还不快跟小王爷道谢。”语气十分严厉。
她干嘛要向他道谢,要不是因为他来,她们根本就不会遭受这一场排头,应该是他向她们道歉才对。
肃鹏从喉头挤出警告的低鸣声,舞扬见姊姊仍一副宁死不屈的德行,为了要让父亲消气,连忙扯住雾霓的衣袖,拉她向前说道:
“谢谢小王爷您的美言,小子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您看在老父面上,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就让我们平辈论交。”谨锐微笑说道。
萧鹏虽乐在心中,嘴上仍不住地推辞道:
“怎么可以,这样王爷不是太委屈了?以我们的交情怎能让小儿……”
谨锐以手势制止他再说下去,“我们就各交各的吧!”
各交各的?总有一天他会听见他叫自己“岳父”,萧鹏暗暗忖道。
不过,看见雾霓那得意洋洋的不认输表情……
难了,坏的开始是失败的一半啊!
※ ※ ※
“舞扬,你想……爹爹是不是又在算计我们了?”雾霓不安地说道。
她算是警觉性比较够的那一个,舞扬听姊姊这么一说也开始有危机意识了。
“会吗?”她想了想又说道:“可是……人家是小王爷耶!怎么可能和爹爹同流合污呢?”
当她们的爹可真不幸,居然被自己女儿称为“污”。
“很难讲,爹爹那只老狐狸,说不定孙谨锐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企图,我们要是不自救,说不定连怎么栽在他手里都不明白,小心……啊……”
“好恐怖……”
顿时说得人人自危起来,有这么恐怖吗?自己吓自己倒是真的。
“有了!”雾霓突然灵光一闪地喜道。
“你想到什么法子?”舞扬睁大眼睛。
雾霓狡黠地眨眨眼道:“我们带他去……”
“寻芳阁!”她们心意相通,姊姊刚说完前段,妹妹就立即接着说完。
两人相视而笑,寻芳阁是昆明最豪华和姑娘最多的妓院,不用多作解释,当然是萧家的产业。
寻芳阁中最耐人寻味的就是它的花魁,那个女人名叫彩霓,身为寻芳阁第一名妓却终日以面纱蒙面,传说曾有王孙公子幸而得见她的面容,一心为她赎身不成,心灰意冷之下而自戮,后果不知如何,但却闹得满城风雨,于是彩霓就将她倾国之姿隐于轻纱之后,以免误人。
所以,愈是祸水的红颜就愈受欢迎,多少人为了听她轻唱一曲而花费大笔银两,但是除了彩霓的入幕之宾之外,再也没人见过她的长相,而这却也使她更具有挑战性。
萧氏姊妹带谨锐到寻芳阁究竟有什么用意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 ※ ※
这天,一个吱吱喳喳的年轻小伙子拉着一位俊俏郎君进了寻芳阁……
“谨锐兄,你跟我一块来绝对不吃亏,全昆明最漂亮的女人都在这儿了。”边说还边吐着舌头作出一副她想像中的色迷迷表情。
说话这人正是舞扬,她一脸天真浪漫热切的主人模样,让谨锐完全不设防。
“怎么?他们会打八折吗?”他笑着揶揄道。
“打八折?”舞扬扯直了喉咙吼叫,“你开玩笑!”好像觉得谨锐的说法很无耻。
奇怪了,只是开个玩笑,他这么激动干嘛?谨锐讶异地看了身旁的孩子一眼。
没想到她接着说:“到妓院还要付钱?”
谨锐轻笑,是他多心了,敢情这小子还不知道嫖妓是要付出代价的。
其实他哪里猜得到,这萧氏姊妹装傻的功夫可是世上罕见。
寻芳阁内正大摆着筵席,华灯初上,处处闻得丝竹欢笑之声,当真是一片歌舞升平景象。
才一进门,寻芳阁的老鸨便迎了上来,喜盈盈地喊道:
“哎哟!这不是萧家公子吗?两位贵客请里面坐,我马上叫几十个姑娘出来见客。”
几十个姑娘?就算是谨锐这般见多识广的贵人,也很少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场面,两个人要叫上几十个姑娘?莫非他们两个长得像色魔出世?
“等等!”舞扬叫住了即将奔出的老鸨,“干嘛?没事叫几十个姑娘过来,想吵死我们不成?”
老鸨呆了半晌才道:“少爷的意思是……”
舞扬贼贼地笑了笑道:
“我们是重质不重量,你就让彩霓姑娘一个人过来伺候就得了。”
老鸨的脸上略有难色,好像有话说不出口……
舞扬挥手打发她走,“我知道规矩,随她今儿个想表演些什么,就算只唱个小曲就走,也胜过你那几十个姑娘挤在这儿碍我们的眼。”
舞扬这一番说词激起谨锐的好奇心,什么样儿的女子会有如此大的魅力,令这么多贵人趋之若鹜,在这短短几日之中,他已听过不下数十人提到她的名字。
据说这彩霓姑娘可自由选择她想见的客人,可自由决定她见客的时间,还可任意选定助兴表演的节目。
总而言之,这女人的权力之大,几乎让嫖客和名妓的身分倒了过来,若是不明究里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客人是自动上门送钱,让彩霓弹个小曲或舞剑解解闷的,免得她一个人在寻芳阁里闷得慌,所以万一她心情不好,碰到藉着酒意发酒疯的客人,可能就会兴起试试身手,亲自将他们打飞出寻芳阁。
不过,通常还是差人将醉客撵出的较多;反正,全看她大小姐当日的心情就是了。
老鸨听完舞扬的话,也就干脆地一摇三摆地扭着屁股离开,在等待的时间里,谨锐突然忆起一事问舞扬。
“舞扬,怎么不见雾兄弟跟你一道儿出来?”这对双胞兄弟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天让舞扬独个儿落单确实奇怪。
“啊?”乍然被问起,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露出了苦苦思索的表情。
“怎么?”
“呃……她受了风寒被禁足了。”在这仲夏时分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理由有多离谱。
“在这个时候?”谨锐是应该觉得奇怪的。
“是……是。”她迭声答应着,“我大哥的身子弱,嗯……很弱,不是、不是……应该是‘极弱’才对。”
有这么笨的人吗?像舞扬这么解释法,根本就是欲盖弥彰嘛!她一直在强调雾霓身体弱的程度,如果是像萧鹏这样了解她的人一看……就会知道舞扬又在包庇她姊姊,雾霓又不知道要作什么怪了!
谨锐疑惑地盯着她,舞扬立即心虚地低下头去。
“他的病情很严重吗?我的身上有一些罕见的灵药……或许对萧兄弟的病体有所帮助,依我看来……事不宜迟,我们也别在此类声色犬马之处多作逗留,赶紧回去才是。”他说完即起身意欲离开。
“不!不!”她急急拉住谨锐,这下可弄巧成拙了,要是让姊姊知道事情败在她的手上,这可不得了,铁定被她三餐饭后吊起来打,外加“丰盛”消夜一顿。
“怎么了?”谨锐顺着她的意思坐回原位。
舞扬皱起眉头,她今天拖着谨锐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花魁彩霓,原本他就不太想来,她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动他,现在又怎么能让他出寻芳阁!
更何况彩霓都已经在这儿准备见客了,而雾霓又不会分身,怎么可能会在家?
这寻芳阁的花魁原本就是她们姊俩玩出来的,这订下的许多规矩也是为了她们两个方便。
这两个丫头平日无法无天惯了,趁着父亲不在,明里打着照顾生意的旗帜,暗中却在各个地方玩耍,偶尔去赌场作作庄家玩个几把,要不然就到妓院去扮扮龟奴。
后来扮得腻了,她们改变主意想当几天老鸨试试,可惜老鸨都是妓女出身,虽说没人敢阻止她们“抢”老鸨饭碗,但是她们再怎么努力也扮不像。
基于“求好心切”的原因,最后这两个宝贝决定从妓女扮起,于是这个“彩霓姑娘”因应而生。
轮到雾霓扮彩霓的时候,她就表演琴棋书画的本事,也许还会唱一段曲子。
舞扬虽然也想如法炮制,但是唯恐她一开金口便将客人吓晕,唱得妓院关门大吉,所以该她表演之时,她就只能跳跳舞、舞舞剑交差了。看到过分一些的客人,有时手痒教训、教训,这也在她的“表演”范围内。
当然,她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将“老鸨”扮演得维妙维肖,这就是她们的远程目标,实在是非比寻常的志愿。
现在,她们的志愿实现过程在她父亲处心积虑的陷害下,总算有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首先,她们计画让谨锐流连花丛间,也许萧鹏会因此打消招他为东床快婿的打算。
若是父亲仍是坚持,说不定谨锐迷上青楼女子后,反而对萧鹏的提议缺乏兴致。
要是这些统统不奏效,她们还保留着最后一手,就是……
公布她们为“实习”妓女的身分!
老天!这一招千万要等到十万火急之时方可以用,因为在宣布之时,可能要先请好几十个大夫,预备为一定会昏倒的父亲会诊。
不过,想也知道……此招铁定会成功。因为,堂堂一个镇南王世子,怎么也不会娶一个妓女当正妻吧!就算只是偶尔“实习”的也不成。
因为传出去的话……,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这次雾霓想出来的主意真是万无一失,百密而无一疏。
可是,奇怪的是,她们既然知道这件事很难堪,当初为什么还执意假扮妓女呢?
这个问题最近常常萦绕在她们脑海中,可惜以雾霓聪颖之天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舞扬当然就更别提了。
其实也没有必要去想,“先玩再说,不计后果”是萧家姊妹的座右铭,她们从不后悔,尽情地享受少年时的自由,好像也很少反省,因为……
若是“吾日三省吾身”,岂不是少了很多时间玩耍了?这件事她们曾郑重开会讨论过,后来两人一致通过,这句话只要听得懂就可以了。
“舞扬?”
她一震跳了起来,现在才发觉自己竟把谨锐放着发愣,他正一脸狐疑地盯着她,想必仍在等她的答案解惑。
“不用了,不用了……”她连连摇着手。
什么不用了?“你是说我们不用回去?还是不相信我怀中的灵药有效?”
“不用把药浪费在她的身上!”她脱口而出。
“什么?”他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大哥从小身子就弱,大家都习惯了,他只要休息个几天就会好,不要给他太多的灵药,他是……虚不受补。”她庆幸地喘着气,得意自己找到了一个藉口,这个理由真是不错。
“这样……”
既然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便再厚着脸皮硬要别人接受他的好意,但谨锐却对接下来的节目意兴阑珊。
不知怎么地,他对那个文弱的萧雾有一股特殊的怜爱之情,心中总有想要保护他的意念,他不畏强权的硬底子脾气,正好对了他的胃口,令谨锐暗自佩服。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舞扬不晓得要和谨锐谈些什么,不由得在心中埋怨雾霓实在是太会拖时间。
一阵淡雅香风飘来,随着串串钗环清脆响声,伴着出现的是一位穿着淡蓝色轻纱的曼妙身影,谨锐看不清楚那隐在面纱之后的神秘脸庞,但那份难得一见的纯真气质却较看不清的美丽脸庞更令人惊艳。
她怀抱着琵琶,足不沾尘地轻挪巧移,到了他们面前盈盈一拜。
“彩霓见过两位公子。”
语音婉啭如同出谷黄莺,清脆地令人心旷神怡,谨锐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除了上回初到昆明的那一天惊鸿一瞥之外,他没有再看过她吧?他怎么会对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妓女”有好感?
他不可能见过这个女人,更不用说她全身从头到脚都包得密密实实,就算他真的见过也认不出。
谨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彩霓,在听见舞扬向她介绍自己时浅浅地微笑,并得体地点了点头,当然,用的是那种极尊贵的高傲姿态回应着她,高贵而自恃地审视着她。
“就唱首拿手的曲子吧!”舞扬这么开口说道。
这算是顺水推舟吧!人家手上有模有样地拿着乐器,不唱曲又能干些什么呢?谨锐自嘲地忖道。
“是!”
他似乎看见她唇片微笑般地一扬,才开始轻轻地唱起歌来,薄薄的面纱随着她吐气微微振动,纤纤的十指快速地在弦上移动,天籁般的音符顿时倾泄一地,谨锐并没有仔细去听听她唱些什么,但她的歌声就宛如行云流水一般经过,使闻者有舒畅之感。
他不由得对她更好奇了,彩霓唱的是轻快小调,曲子活泼并带点调皮之气,一个饱经世故及历尽沧桑的昆明名妓怎会流露出天真无邪的气质?
实在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像着她可能有过的际遇,一时竟悠然神往地瞅着她。
一曲唱毕,他居然没发现音乐暂歇,室内一片静寂,他依旧出神地看着她。
舞扬对假扮彩霓的姊姊眨着眼睛,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藉故离开说道:
“我出去一下……去找人送点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上来。”
她也不想想,在他们家的地盘上,哪里还要她亲自出马去“找”好玩的东西?只要她稍稍使个眼色,哪个不要命的就慢点去张罗!
不过,也算是老天保佑,此时的谨锐没有心思去逮舞扬的语病,他点了点头,算是听见舞扬的话,既然他没有反对,舞扬就当作是他同意了,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留他们两人在房内独处,在她来说,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剩下的就全靠雾霓应付了。
这时,假扮妓女的雾霓也被盯得不自在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看得这么仔细过。
“我再唱首曲子好了!”情急之下也只想得出这个方法。
她振振衫裙,正待拨弦再唱……
“等等……”雾霓抬眼看他,“不用再唱了,就让我们聊聊好了!”
聊天?雾霓呆住了,他觉得她唱的歌难以入耳吗?
“聊些什么?”有什么好聊的?她奇怪地想道。
谨锐的目光仍未稍离片刻,他专注地凝视她说道:“随便你!”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好了……”她低头检视着自己,“我的衣服破了一个洞吗?”她突兀地问道。
“什么?”他张口结舌,作梦也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离谱。
“没听清楚?”她用着怀疑小人的眼光瞅着他,“我通常是好话不说第二遍,但是……看在你可能不懂本姑娘平日行事的原则,我今天就特别法外施恩再说一遍……”
“没有!”他趁自己还没笑出来之际,回答了她的问题。
“啊?”雾霓原本说得很溜的话,一时被打断,接不下去了。
“你的衣服很好。”他轻轻地笑了两声,听起来有无限的愉快感觉。“我通常也好话不说第二遍,看在你可能不熟悉我平日行事的原则,我今天就特别法外施恩再说一遍,你知道……”他轻咳两声,藉以忍住将出口的笑声,“呃……原则就是原则,做人就是要有原则,说话才会有分量。”他努力板起脸孔说完。
她是疯了才会让他把话说完,雾霓生气地忖道:这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盗用她的话来“顶撞”她,她感到受到天大的挫折。
“那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瞧?”她一副兴师问罪的凶样,完全忘了她的目的是想要让孙谨锐迷上温柔可人的青楼艳妓。
又一个疑点,她怎么会不习惯客人看她呢?谨锐的视线仍然不动。
“你很迷人,难道没有人这么对你说过吗?”
她不信地指着自己鼻子叫道:
“包成这样有何迷人之处?男人就是贱骨头,只怕我拿下面纱会让你三魂七魄吓掉一半以上,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就是因为看不到,所以会有很大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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