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驯妻 作者:尹晨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庄家声音清脆地喊着。
这昆明最富盛名的萧家赌坊,是出了名的公平,任何想在这儿耍老千的玩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萧家赌坊的老板是绿林道上的闻人,为人最重承诺和信义,可谓是盗中之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萧家地盘闹事,八成是活得太腻了。
咦?这庄家有些怪异,瘦瘦小小的身子藏在一套宽大的袍子中,头上戴着顶过大的帽子,帽沿低低地盖住眼睛,整个儿脸庞全落在阴影之中。
“单!”赌客将面前的一大笔赌金全推上前。
奇怪的是,这个赌局之中只有两个人,除了那个矮小的庄家之外,另外只有这一个不起眼的赌客,但是这扮家家酒似的赌局,一旁站着的一群彪形大汉可是个个不含糊,由此可见这两人身分不简单。
“开!”庄家将罩住的骰子公布,一只小手洁白如玉。
十五点,庄家赔了。“还要继续玩吗?”他这么问着对手,“今天轮庄家赔钱耶!”
“不!就到这里好了,赢太多也没有意思!”
“好!那就将钱换给你。”他小手一挥,立即有人上前等待命令,“把筹码换成银票让他带回去。”
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几乎证实了所有旁观赌客的想像,他们真的在扮家家酒。可是……
眼前堆积如山的筹码又不太可能,没有人可以这样大手笔地玩耍的。
赌场的保镖必恭必敬地将银票送上,那大赢家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接过往怀里塞,“走了!”
赌场的人听见他这么一说,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庄家“与众不同”地招呼道:“明天再来玩啊!”
赌客回头点点头,正巧对上一屋子的愁眉苦脸,他笑了笑,对庄家说道:
“待会儿见。”
那矮小庄家双唇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换了衣服就出去。”
※ ※ ※
镇南王世子孙谨锐首次来到昆明,仅带了府中管家风强微服轻骑同行,这是一次私人的拜访,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打扮就和一般出远门的弱质文士没有两样。
经过了一山又一山、一岭又一岭,终于到了市镇,这个小市集以一家赌坊为中心,而赌坊的右方便是一家妓院,有个挺雅致的名字──“寻芳阁”,而赌坊的左方开了一家当铺,这个小市镇俨然成为一个寻欢作乐的好所在。
这家妓院的老板定是十分有生意头脑,知道将妓院开在赌场旁边,通常赌场得意的客人出手一定大方,而当铺的老板更高,晓得将当铺开在赌场旁,这样铁定赚钱。
世子策马行过寻芳阁……
天!好一位丰神俊朗的俊俏郎君,谨锐简直帅得令人目瞪口呆,一举一动皆流露出自然的豪气,朗星般的目光让人一瞥见……心就怦怦跳个不停。
“小王……”风强爷字尚未出口,就被谨锐一瞪吞进肚子里去。
“什么事?”
“呃……少爷,我们是不是该着店休息了呢?别净顾着赶路累坏了身子。”风强提醒着他。
“你该不会想要进这间……寻芳阁吧?我们若是在此投宿,不也是会累坏身子?”
风强正要开口,就被妓院内发出的一阵尖叫声打断了。
“不……不……”两个女孩自寻芳阁跑出来,抓住风强座骑的马鬃,惊慌地看着从妓院赶出来的人手。
风强警觉地稳住受惊的马儿,这才没有人仰马翻,“搞什么鬼?”他不满地惊呼,直觉地看向主人的位置。
谨锐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多管闲事,风强只好策马离开那两个女孩,而寻芳阁中走出的人愈来愈多,全都凶神恶煞地围着她们两人。
刚才赢了一大笔钱的赌客一出门就撞上了这等阵仗,还以为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怎么回事?”他边问边看着那群人,“怎么?你们赌坊输不起?想找我麻烦?”
那两个女孩见到有人敢在恶势力之下仗义执言,喜得立即奔向救星身边,“求公子救救我们……”两人哭得真是可怜,让他看了有些不忍。
“救你们?”他抓抓头,已经被搅迷糊了,“有谁可以帮我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让我来说吧!”从妓院走出一个半老徐娘,顿时大伙儿全安静下来,让出一条通道让她过,“这两个女孩是被她们的叔叔卖到寻芳阁的,可惜她们不是自愿的。”她指着左边那个清秀女孩,“那个是姊姊叫小惠,妹妹就叫小青。”
这位就是寻芳阁的老鸨徐嬷嬷了,她说起话来也坦白,总算解了众人之惑。
“徐嬷嬷,既然人家姑娘不是自愿的,你为什么还要强迫人呢?”他这么问。
“我的公子啊!你以为有谁是自愿操贱业的呢?”老鸨啼笑皆非地回问他。
“不能卖我个面子吗?她们怪可怜的。”他动了恻隐之心。
这徐嬷嬷对他倒是挺尊敬的,但是……终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我的公子啊,生意就是生意,你就别让嬷嬷我为难好吗?”她和气地对着他说。
那两个女孩见到他已有软化之意,吓得更大声泣求,使得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怎么办呢?”他喃喃自语。
“有什么难的?”
所有人的眼光都被赌坊门口出现的声音吸引过去,那儿站着一位蒙面女子,身着淡粉色轻柔羽衣,声音和她的面貌一样神秘,但是很清丽。
赌客见到她出现,神色为之一亮,“有什么办法?”他问。
“替她们赎身不就行了?”她无所谓地一笑,“你刚才不是赢了许多银子吗?”
她伸出白玉般洁白的手掌,“拿来!”对别人的银子怎么花,她倒是挺有意见。
赌客很高兴她想到了好方法,一点也不吝惜地掏出怀中所有的银票交给她,“就是这些了。”
她接过银票,顺手递给老鸨,“嬷嬷,这些应该够了吧?你就收下当……公事公办。”
徐嬷嬷本来不想伸手去接,想了一会儿才叹口气道:
“就照你的意思吧!彩霓姑娘,快进来打扮,天都快黑了,今晚会有很多客人来呢!那把银子赎你可就差太远了喔!”
“我?”她指着自己,“就算有人想赎,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并不是每个人都想从良的。”她上前抓住徐嬷嬷的手撒娇地说:“我有一天要像嬷嬷您一样,当寻芳阁的老鸨。”
徐嬷嬷听了只是不住地摇头,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这样的一位女子居然是妓女?
谨锐直视着前方,傍晚的夕阳在远方的山头布上片片红霞,真是美不胜收,只可惜不能持续很久,就像那位娇美的彩霓姑娘。
风强插口打断他的思绪:“公子,您不是打算在这儿歇脚吗?”
“不了,剩没有多少时间,再赶上一程,萧家很快就到了,我们让马儿加把劲吧!”他倾身温柔地抚着马儿的颈子。
“是!”
谨锐策马先行,和风强两人一前一后地奔驰,在官道上扬起滚滚飞尘。
※ ※ ※
“喝!”一位少年斜斜飞出一脚。
萧雾霓坐在一旁看着妹妹抬腿出拳,将一套拳法使得虎虎生风,真不愧是南拳萧鹏的继承人。
在外人眼中,这两个水滴般的粉娃儿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孩,而且像一个模子出来似的,外貌不仅维妙维肖,穿着也一般无二。萧家将她俩全作富贵人家少爷打扮,只除了萧雾霓较晚她一刻钟出生的妹妹舞扬文弱得多。
雾霓一出生即是怪胎,身体虚弱却不哭不闹,大伙儿都认定她不久之后即会夭折,奇怪的是──
别人愈是这么以为,她就愈和大家唱反调,雾霓准备下个月和妹妹一同庆祝十七岁生日,以及接踵而来的每一个生日,顽固且愉快地过完其余的数十年。
萧家姊妹一文一武,只要雾霓那滴溜溜的大眼稍稍一转,多少令人意想不到的机关和点子就从她脑袋蹦出,怎么防也防不着。
而萧舞扬虽然只是二八年华,武功的精湛却是罕见,就算四、五个大汉联手合力,都未必能将她击倒。
这姊妹二人接管萧氏生意已近年余,原本只是玩票性质,在父亲闭关练功之时插手出个主意,几番立功下来,她们的父亲干脆放心地将生意交给她们打点,自己乐得轻松不问世事──只管她们惹祸捣蛋的小事。
萧鹏为黑道巨擘,手下的生意不外是些拦路打劫的无本生意,要不就是向富室商家收取定额的保护费,说也奇怪,大家交钱都满爽快的,大概是因为……凡是受到萧家保护的商家就没什么人敢来打扰,若是没缴银子就觉得心慌慌的,这年头生意可真难做。
当然钱一多了就会转而投资,这几年来,劫富济贫的这种“善举”他们也很少做了,倒是开了不少赌场,没办法,熟门熟路嘛!妓院也开了不少家,生意也算是愈做愈兴旺。
既然生在这种家庭环境中,也就不好意思大声嚷嚷给众人知道萧家有两位绮年玉貌的挛生闺女,别人家的女儿可是十二、三岁就订了亲,而萧鹏这两个宝贝小姐,只要一谈起亲事,一个就故作西施捧心状,直嚷着不适合婚姻,要诵经青灯礼佛一生,然后假装昏倒;另一个就舞刀弄枪吓跑求亲仕子。
到了后来,萧鹏也渐渐死了心,反正外头的人都以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他也懒得解释,就随她们去好了,只要她们不替他惹麻烦就好了,这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心愿。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想要达成也很困难,这两个小妮子,一个才刚想出馊主意,另一个就急吼吼地立刻去实行,不知道替他捅了多少楼子出来,虽然都不见得是什么大事,但是也惹得家中鸡飞狗跳不平静。
最近,绝望的萧鹏竟异想天开,想女儿已养得这么大了,接下来应该轮到别人被整了才是,而这对象除了她们未来的丈夫外,当然不作第二人想。
所以他就放出风声,让人知道萧家有两个适婚年龄的女儿待嫁,另外再不时邀请一些颇有交情的王公贵族或世家子弟来访,隐约有伺机陷害之意。
他的动机已明显到……就差没有买通夜里打更的更夫在“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两句之后,再加上“萧鹏有女奉送,另赔上大笔嫁妆”。
这些年来他做黑道生意也做累了,心里头打算只要一等女儿都有了好归宿,就准备收山养老去了,有这两个女儿,这些年来……老得可真快。结果──
应邀而来的人可真不少,就算有人奇怪萧鹏怎么突然蹦出两个从来没听过的女儿,也不好意思当面问起,但这年头突然在外头找回几个失散多年的私生子并不稀奇,而且看见萧鹏那两个唇红齿白的儿子长得如此俊秀,女儿料想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今儿个到的人可是个大人物,萧鹏从好些天前就在准备迎接镇南王世子孙谨锐,他的条件可说是万中选一的好,先不论镇南王的封邑富庶到什么地步,江湖人并不计较这个,何况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能养活一家老小就行。
重要的是,孙谨锐的武功盖世,所以省了他担心孙谨锐是否罩得住他调皮的女儿。
可是,以谨锐身分之尊,究竟有没有可能看上那两个丫头呢?萧鹏暗暗在心中盘算着其中的可能性。是不是需要他在暗中推上一把?而谨锐又会看中他哪一个女儿呢?萧鹏宠爱自己的女儿,一心想让她们当上王妃,要是只让女儿做小,他是决计不肯答应的。
不过,此时萧家小姐们却尚未察觉父亲的意图,所以才会在后院玩耍,尤其是雾霓,她看舞扬练拳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即将被陷害的警觉。
“你练得够久了,坐下来喝杯我泡的茶吧!”雾霓对着在场子里练功的舞扬喊道。
舞扬微点着头,将剩下几路拳法一一使完之后,便收势停住,颇有一番名家气概。
“使得好!”一阵有力的掌声响起。
突然有不明人物出现,她们的眼光皆不由自主地往发声之处移动……
糟!雾霓的眼睛一瞧见父亲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可能是怪她们不顾他的警告,还溜出来舞刀弄枪吧!
可是,那个站在爹身边的文弱公子是谁呢?刚才想必就是他出言称赞舞扬,身边还带了一个属下,她垂下眼睛并示意妹妹跟她一同作出悔不当初的表情,用着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他们。
那个风度翩翩的潇洒公子又说话了:
“萧先生,这两位想必就是您的公子吧?真不愧是罕见的人中龙凤啊!”
这人是干什么吃的!雾霓斜眼瞅着他,他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让她们死嘛!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火上加油,雾霓发现父亲的脸更黑了,若再加上一个月亮疤在额头上,肯定会被人误会成包公再世了。
算了,反正事已至此,雾霓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地向前一步……
“好了,现在……想献花的站在右边,想要签名的站左边。”她硬着头皮毅然说道。
萧鹏一听,几乎立即呕血出来。
谨锐爆出一长串朗笑,这个娘儿们般的美少年在这短短几句话中,便博取了他的好感和欢心。
雾霓在这个时候可是豁出去了,皮就皮到底吧!她回到刚才的座位边上,顺手抓了一支沾满墨水的笔,走到站在“想要签名的”左边位置,也就是孙谨锐的眼前……
“你想要我们签在哪儿?”
谨锐压根儿就没移动过任何位置,只是适巧倒楣地站在那里,不过他倒是挺合作的,想也不想即探手入怀,将一柄精美的翠玉摺扇抽出展开,送到那可爱的萧小公子面前,“就签这儿好了。”他说。
她接过扇子,直视谨锐的眼睛问道:“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孙谨锐。”他回答得也干脆。
惊愕的萧鹏忘了要阻止她,萧舞扬看到姊姊毫不迟疑地在那昂贵的丝绢扇面上写着:
谨锐兄惠存
萧雾……
“住手!”萧鹏终于吼了出来。
可惜为时以晚,除了“霓”一字尚未书写出来之外,几乎可以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着那把扇子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萧鹏和舞扬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很明显地看得出来,他俩的理由并不相同,一个是气得差点没昏过去,而妹妹却用着崇拜的眼光向姊姊膜拜着,俨然将姊姊视为偶像。
父亲既然都不许她继续再写下去了,她留扇子在手上也没用,雾霓将那把原可流芳万世的墨宝递了过去,还这么对谨锐说道:
“很抱歉,正主儿还没签到,早知道就先让舞扬签了。”
谨锐的嘴角微微地上扬,仔细地欣赏着扇上不俗的字迹。
“萧雾……”他抬起头来对雾霓笑笑,“原来兄弟单名为雾,果然非常之人配非常之字。”
雾霓正要指出他的错误,但是被父亲插进来阻断道:
“小儿莽撞冒犯小王爷之处,尚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老夫定请名师替小王爷将玉扇修复。”
他考虑得确实周到,那把扇子经雾霓如此加工之后,除了重新请人换个扇面之外,就再无别法可以挽救了。
但是谨锐却不这么想,他“啪”一声合上墨迹已干的扇子,“您太客气了,这俗物有小兄弟的笔迹才更增加它的价值,我觉得和这两位小朋友有缘,就让我们多多亲近好了。”
“是……是。”看来孙谨锐是真的喜欢这两个顽皮娃儿,萧鹏也算是松了口气,但是……
可不能让他知道这两个惹祸精是个女孩儿,否则情况可能就改观,什么主意也不用想了,他想让女儿做王妃的美梦也将告吹。
孙谨锐的个性是有些邪门儿,要不是他亦正亦邪的脾气,以他小王爷之尊贵身分,又岂会与他黑道人物交往?
于是,他板起脸对两个女儿怒道:
“若不是有小王爷替你们这两个不肖子说情,看我今天饶得过你们吗?”敢情他打算让两个女儿冒充男子到底了,“还不快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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