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声音,在尖利声四起的牢笼中,尤其显得突兀。
果然,那些狰狞绝望的声音忽然都听了。
又恢复了刚才的死静。
侍卫这才推搡了下,吓傻的谢布衣:“走吧,最里面那间。”
……
谢布衣望着伸出的黑暗,头一次真正觉得黑暗究竟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监狱风云
没一会儿,阴暗的见牢里,又传来了沉闷的落锁声。
刚才那点微弱的光,变得更渺小了。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可是是不是牢里时不时传出自言自语声又或者撕心裂肺的哀嚎。都让人觉得这里,与其说是牢笼,更不如说这里是弥漫着死气的地域。
“呦呵!这次来的,还是个小妞。”
闻声,谢布衣吓了一跳。
回身,这才发现牢里关得不是一个人,足有五人,两女两男。
其中一个男子躺在草铺的床垫上,似乎在睡觉。
另外两个女子则正围着另一个男子坐着,眼神不善的盯着新来的谢布衣。
一看就绝非善男信女。
那男子脸上一刀长长的疤痕从左眼一直延续到下巴,满面的络腮胡,莫名让谢布衣想起了小时候在城门外看到的张贴的皇榜。在她印象中,那些江洋大盗,恐怕就是这幅模样。
不由紧张的握紧了手,下意识的贴着墙站,不敢出声。
这时,只见,其中一个女子忽然起身,走到谢布衣跟前,扯了扯身上所剩无几的手势,撇了下嘴,最后还是相中了谢布衣身上的小坎袄。
“这件是我的了。”女子笑了笑,伸手就要解开她身上的小坎袄。
牢里阴冷潮湿,甚至比外面的天更让人觉得阴寒。刚才,她身上的外袍早不知道被谁扯走了,就这件小坎袄还算暖和,若是连这件都没了,恐怕她真得活活冻死了。
谢布衣下意识拽紧自己身上的小袄,眼睛黑漆漆的,警惕地看着那女子。
女子似乎对谢布衣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也站起身,也扯了扯谢布衣身上的里衣衬裙:“姐姐,我看着这件也不错啊。正好你一件,我一件。”
“呵呵,这丫头岂不是要光着身子?”
“那不好吗?正好给阿达解解闷。”
说着,两个女子一同上手撕扯。
几乎是同事,两个人女子忽然扑上前,一把就抓着谢布衣的头发,将人摁住。
不管不顾的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谢布衣拼命地用手护着,可还是觉得身上的衣服在一点点从手中溜走。
偶尔露出的肌肤碰到湿寒的地面时,仿佛裹着绝望,几乎传遍了身体各个部位。
一旁的疤脸男子,则兴致勃勃吹了口哨,撕扯中,偶尔露出的瓷白的肌肤,使得男人的眼神黯然了不少,不禁舔了舔唇。
不禁也走到前,兴致勃勃的帮忙按住挣扎中的谢布衣。
“救救我!!!”谢布衣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越来越多,犹如崩溃的绝望,仿佛混入血液里,让她动弹不得。
不能这样……
“咳咳咳……你,你们干什么?”刚才倒在一侧睡觉的男子,闻声坐起身,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那女子一脸泪痕,衣衫不整的被摁在地上。
男子从床上爬起来,上前就要拽开那刀疤男。
谁知道,却被男子一脚踹开:“找死,死病秧子!”
男子被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心口,捂着嘴不住的咳嗽起来,鲜血顺着手心流下来……
可是手还是扯着刀疤男的衣袖:“你们……不能这样。”
“滚开!”刀疤男似乎恼怒了男子碍手碍脚,于是暂时放开了谢布衣,上前一把揪起男子,几乎像是提溜小鸡崽子一样,重重的摔到一旁。
孱弱的男子,果然动弹不得。
口中沁出得血,几乎黏糊了半边脸。
“放开……”谢布衣看着那男子,黑漆漆的眼睛仿佛被赤红色的血灼伤,黑漆漆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也好像是这样。
每次从学堂回来,私塾的先生总会先夸赞一番自己,而哥哥却被骂草包。
每次每次,哥哥都只是被私塾先生惩罚,被父亲罚跪,甚至连私塾里的同伴也因为其实谢沛是个草包,而欺负他。
她那时候,也看不起这个草包哥哥,觉得他笨的够可以,连最简单的诗词都背不出,甚至会因为爹的责备而觉得理所当然。
谢沛每次都不吭声,只是每天老老实实罚跪,然后傻兮兮的下了私塾要和她一起回家。她每次都嫌丢人,宁愿和私塾的同伴绕远路回家,也不愿意跟这个脸三字经都背不全的草包一起。
直到有一天。
她也绕远路准备躲过那个草包回家的时候,经过小巷,意外撞见有人拿着刀,那光亮的刀子就这么夹在她脖子上。
“这丫头的爹这么有钱,搞点钱花花。”
“别哭,否则,你哭一声就往你身上捅一刀。”
她吓得浑身哆嗦,几乎要尿裤子,甚至没出到道连哭都不会。
很快她被人五花大绑,就要绑上马车的时候,这时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忽然从墙后哆哆嗦嗦的冲出来。
“放开我妹妹!!”谢布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竹竿,嚎叫着就朝着两人冲去。
“……”谢布衣吓傻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草包哥哥。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谢沛这个草包,每天都会偷偷跟着她回家。
送她回家后,又怕谢布衣觉得讨厌他和她一路,所以再绕路回私塾,从另一条路回家。所以,每天他才会这么晚回来,所以才会被骂那么多次。
十一二岁的谢沛根本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两人揍得站不起来。
可还是死死拽着,边这么嚎叫边紧紧抱着两人的腿不撒手。
本来想连着谢沛一起带走,可是谢沛却不依不饶。
这时,已经不少人闻声赶来。
催促的脚步声,使得挣脱不了的绑匪恼了,抽搐身上的匕首,狠狠的就戳在谢沛身上。
谢沛圆乎乎的身子上就被捅了一刀。
可还是紧紧拽着:”放开我妹妹……”
那人狠狠踢着了几脚,谢沛被踢得昏了过去,口中也沁出血,混在这倒在血泊之中……可手却还紧紧的攥着那人的腿。
她傻了一样坐在那。
如现在深深地绝望。
索性,他们被救下了。
谢沛因为这件事几乎在家里躺了一年,也是那个时候,谢布衣才真正发觉自己做个草包也不错。
……
眼前那张沾满血的脸,几乎和当年谢沛的重合。
明明这么些年的草包,很幸福来着。
谢沛再没挨过打,
她也没在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瞧不起任何人……
明明日子平静的很来着。
为什么,还是不行?
还是因为自己太弱小,总是连累别人?
……
“我让你们放开!!”几乎不知道无意识般,不受控制的从喉咙底发出来,尖利的声音透着绝望。
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谢布衣用牙齿狠狠的咬出男人伸出的手,几乎要撕下一块肉。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淌,可是却感觉不到。
手脚并用犹如疯了一样和身边的女子厮打,
奇了怪了,落在身上的拳头她非但不觉得疼。
只想从这深深的黑暗绝望中,挣脱出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眼前的昏暗消退了。
露出一点点呼吸。
谢布衣看着一旁几乎惊呆了看着她三人,自己狼狈那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娘的,这娘们竟然是个疯子!!”男子晦气的竟松开了手,眼中竟有些露怯。
两名女子也一并离开。
谢布衣喘着粗气,这才觉得自己头被打破了,还流着血。
整理好自己的衬裙,捡起地上早就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小坎袄,这才觉得身上四肢百骸的疼。
“……你还好吗?”谢布衣走到那名孱弱的男子身旁。
男子微微睁开眼,看着同样一头血的女子,竟然微微有些怔愣。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谢布衣就一头重重栽在地上,昏了过去。
男子好不容易坐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哭丧着脸,他一个病秧子, 别压着我好伐?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呵,犯懒了
明天多写点~~
☆、我就说嘛
谢布衣醒来的时候,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看了看周围。
要是场噩梦多好。
只可惜,这种妄想症的空隙很多,在对上刚才那两女一男不善的小眼神的时候,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谢布衣不由想起刚才自己神勇的表现,那可是一下子使出了十来年从没有过的胆识!不过,这胆量的问题,对着这种比胆儿肥不了多少的人来说,也就是分分钟,瞬间的事情。
现在?
她又怂了,干巴巴的横不起来。
老实说,她是真没第二个脑袋可砸了。
更何况,她现在的宝贝脑袋上,脑仁还都晃晃荡荡。这眨眼的速度是明显迟钝不少。
……
似乎察觉到谢布衣的眼光。
两女一男也这么机警的看过来。
这眼光噼里啪啦一交汇。
沉默。
大有高手过招,谁先说话谁就是孙子的意味!
可是,只有谢布衣自己知道,她真心觉得自己心肝都有点发颤音。绞尽脑汁,寻思着,要是自己现在边哭边承认错误,是不是能搞个宽大处理。
其实,谢布衣是不知道,就目前她这个造型有多彪悍!
头发乱成了鸟窝不说,脑门因为刚才当锤使用,额头活活碰出一个层皮。虽然伤口不深,但是血流得一点都含糊。搁不住血流了一脸,全都干在头上,黑红色的一张脸,就剩下露着乌漆墨黑的大眼睛。
确实,怎么看都偷着不要命的疯子样。
要知道,这年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管多横的恶霸,就怕遇见亡命徒。
这地牢里关着的充其量都是以前宫里面的下人,说白了也就是纸老虎。像谢布衣这么一脸血,不貌似不要命的主儿,自然领教了一次,就要躲远点。
所以。
当谢布衣拧巴这眉毛,酝酿着这表态求饶的词语,怎么组织的时候?
谁料却见,刚才那俩女一男竟然率先扭过背过身,果敢的露出个小背影。
大有一副,特么!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见状,谢草包几乎是从喉咙眼里,长舒了口气。
看来,瞪眼也是一门学问。
正要再躺下,这才看见自己身边一直坐着个人。
幽幽深深的小眼神,吓得谢布衣刚才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又抖三抖。
细看下去,不是那个病秧子还能有谁?
那人习惯性的蜷着瘦弱的身子,更显得瘦弱,好像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把人彻底刮散了。神情专注,时间也便好像静止了一般。
病秧子说是男子有点牵强,充其量是个少年还差不多。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或者更小。少年的五官其实长得很漂亮,估计是因为太瘦的缘故,第一印象总给人一种,面黄肌瘦,脸上就剩下两只忽灵灵的大眼睛。
“……你总算是醒了,”少年说话很慢,似乎因为常年病弱的的缘故,说话的时候总透着有气无力:“我正瞅着还有哪一块草席能用,准备帮你裹一裹,也省得牢头拖你出去的时候曝尸荒野。”
谢布衣觉得自己嘴角有点抽抽,真想说句,熊孩子,你想多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病孩子,起码是自己的变相的救命恩人,怎么都得说声谢谢:“那个……刚才的事情,太谢谢了。”
“没关系,”少年笑了笑,清澈的眼睛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你也别太生他们的气,他们也是被人欺负过来的。”
“听你的口气,怎么这么老道?”谢布衣拿自己袖子摸了摸头,发现血干了,也擦不下来什么,索性也就不擦了。
闻声,少年笑得更加腼腆,仿佛是听了了不起夸赞的话,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你猜对了,算起来我在这里呆了差不多快十五年了。”
“?!!”谢布衣把眼睛瞪得浑圆,顶着这一脑袋血。确实有点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我从出生就在这了。”少年云淡风轻的说着,说的时候,眼睛不由看了看窗户外面。眼眸中,甚至没有任何向往,仿佛外面的世界只是永远也不曾碰触的东西,不奢望自然不会失望。 无论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一下子,谢布衣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点安慰的话,也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她现在连自身都难保,说了更像是个笑话。结果,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有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少年叹了口气,便收回了视线。
这时,谢布衣这才注意到,少年黑色的瞳孔似乎比寻常人的要浅淡一些。
竟然是银灰色的?!
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缘故,那张清淡的眼眸,竟仿佛浓墨的水墨画被烟雨遮遮盖了,透着围绕着一股冰凉氤氲的气息。
“咳……你爹娘是不是都在这里?”谢草包笨拙的转开话题。
“现在就我一个人了。”少年依旧平静而缓慢的说着,仿佛在说着一个并不算悲伤的故事,又或者时间太长,已经全都忘了。
要不是现在脑袋上有个伤,她真想再砸砸,他妈怎么连句岔开话题的话,都不会说?就会拐着人往悲伤故事里面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专业来戳人脊梁骨。
好在,少年似乎不在意,似乎一直以来命运不公,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明明是个少年,却老成的像是个七老八十的人。
“我娘是这里的宫女,是西域人。怀着我的时候就被关进来了。我九岁她就死了。至于我爹?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只知道他是个中土人,似乎是个书生。所以我娘才会在生前总教我读中土人的书。”
“……”
“对了,你看起来也是中土人,那你认识一个叫袁驰静的人吗?”
谢布衣认真的想了想:“……不认识。”
少年似乎很平静,没什么大的起伏:“我猜也是。毕竟只是个名字,中土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
尽管少年说得时候,已经很控制口气了,可谢布衣还是听得出其中有些遗憾。恐怕这是少年鲜有情绪波动的一次。
“如,如果我还有机会回到中土,我一定帮你好好打听打听。”谢布衣不太自信自己的瞎话是不是说得贴切,可是还是颇为大气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不过,少年因为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张皮,拍得时候,竟还有些扎手。
“也不用,”少年垂了垂眼帘:“他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而且凡是能进到这里面来的,很少有活着出去的。”
好少年!嘴真挺毒!
谢布衣眼睛瞪得混圆,都不知道自己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了。
是啊,她都死囚了,还瞎胡保证个屁!
瞬间就哭丧着脸,看着少年:“我叫谢布衣,有空你可得记住了。”
“做什么?”少年漂亮的眼睛烟雨了一下。
“万一我光荣了,我不得起码还有个牌位。”
“那我叫袁相。”
少年笑了笑,过分惨白的脸上,少有露出一丝生气:“我若死在你前面,劳烦也帮我立一个吧,除了我娘,都没人知道我活过,起码留个名字也好。”
……
谈到生死,或许话题让来人都不舒服。
俩人都闷闷的不再说话。
也对,这般昏暗阴湿的鬼地方,今天怎么可能知道明天事。更何况,谢布衣深深反复回放着,自己明天一早要被处决的事情。
她真想拍拍袁相,想说一句,我比你早。
这种绝望的气氛,一直弥漫到,谢布衣再次睡了过去。
这次事件比较长。
不想醒是一部分,阿弥陀佛,好歹让她在梦里就这么背咔嚓了吧。又或者,万一黎正夕来这里早救她,免得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哭天抹泪没出息,她可以笑着拍拍他肩膀,,带着一脸看透生死的牛逼样,一句话都不说,等着她来夸。
其实,谢布衣也算是才对了。
这世上,确实存在万一的时候。
比如,正如改朝换代中的西域王朝大赦天下,比如她也可以举世无双……又或者,她确实都猜对了哪?
作者有话要说:
☆、你得入绝境1
“你,你你要干什么?”夏侯震手,发抖的指着眼前这个宛若修罗地狱的男人,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