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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燕昊的心里只有慕微,再没有旁人,无论她如何努力,他的眼里都没有了她。直到今日,燕昊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这让陆凝香有几分迷惑,燕昊说的是真话?难道自己真的根本不喜欢他?
陆凝香回想着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仿佛那过眼烟云,那颜色仿佛都是一片灰黄,里边沉积着灿灿的金色。她的喉头有几分发苦,或许,自己真的只是因为燕昊是南燕的太子才会喜欢他?因为他是那般位高权重又生得玉树临风?
她慢慢的一步步的挪了过去,这条山路本来就长,她又走得慢,月亮爬上青莲色的山岚,她还在路上走着,仿佛失去了力气,怎么也走不动。前边来了几点火光,还有人欣喜的叫喊声:“陆小姐在那里!她没事儿!”
难道——是燕昊派人来找自己了?陆凝香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快走了几步迎了上去,走在最前边的是柳润声的几个手下,他们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陆小姐,饭都吃完了呐,柳大人见你还没有回来,特地命我们过来寻找。”
“柳大人实在是细心。”陆凝香嘴角露出了一丝尴尬:“我日日在这山里行走,还会迷路不成?”
“陆小姐,这山里头到了晚上野兽就多了,一个人走路不安全,柳大人的考虑也是周全,你快跟我们回去罢,饭菜都凉了,李妈妈替你热在蒸笼上头了。”
陆凝香心中一暖,快步朝山里走去。
☆、第91章 流水无情
一夜月明;满地清霜。
山间响起了幽幽的埙声,这埙乐之声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今晚忽然响起;由不得大家都侧耳倾听:“太子殿下又吹埙了,好悲凉的曲调。”
真的很悲凉;陆凝香睡在屋子里;静静的坐在床边听着那曲子,竟然想要落泪。那曲调就如一只失去伴侣的孤雁;正在哀哀鸣啼。它在回忆着他们美好的过往,又在诉说着此刻他的孤单寂寞,那埙声忽高忽低,缠缠绵绵的将人笼罩在它的曲调里,就如一个囚心的牢笼;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陆凝香张开自己的手;里边握着几截断裂的翡翠手镯;她静静的望着那手镯发出的微光;心里不住的想着心事。
皇后娘娘赐下的手镯被摔断了;那是不是一个预兆,自己与燕昊的亲事是不能成了?这难道就是上天的旨意?她握着那手镯呆呆的坐在那里,心中充满了一种惶恐。那慕二小姐已经嫁人了,难道,太子殿下就打算一辈子不娶,孤老终身?
外边传来脚步声,陆凝香赶紧将翡翠手镯藏在手心,眼睛望向了门外。李妈妈挪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陆小姐,有些人可真是贱,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赶着往上头送!”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陆凝香有几分奇怪,站起身来拉着李妈妈坐下:“为何这般愤愤不平?”
“陆小姐,你可是正牌的太子妃,那青莲只不过是一个宫女,即便皇后娘娘说要她做太子殿下的侍妾,可太子殿下已经将她赐给了御统领,她就该断了念想!”李妈妈说得唾沫横飞,很是不快:“怎么说,要送东西也该是陆小姐你过去送不是?她倒好,到厨房里蒸了些糕点,笑嘻嘻的端着往太子殿下那边去了!”
陆凝香心中一沉,青莲对燕昊有肖想,这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即便她现在已经是御风统领的人,可她还是在设法朝燕昊靠近,真是如李妈妈说的,很是不要脸。陆凝香有几分气愤,眼中露出一丝不高兴的神色来:“她也实在太无耻了些。”
“可不是!”李妈妈重重的啐了一口:“一边走还一边扭着腰,跟条蛇似的,我看太子殿下保准会将她扔出来!”
埙乐之声停了下来,李妈妈与陆凝香对望了一眼,站起身来飞奔着走了出去,李妈妈跑得很快,那速度简直无法与她肥胖的身子联系到一处。两人站在走廊上,就见燕昊那扇房门看着,门口站着青莲,妖妖娆娆。
“太子殿下竟然没有将她扔出来?”李妈妈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青莲已经笑嘻嘻的扭着身子走了出来,她的手里空空的,那碟子糕点没有带回来,该是被燕昊收下来。走到陆凝香面前,青莲朝她笑了笑:“陆小姐,太子殿下将我做的糕点收下了!我见他素日里不吃你送过去的东西,心里还在犯嘀咕,以为他不会收我做的糕点,没想到他竟然收下了!”她的两道眉毛欢快的飞舞了起来,直直要插入鬓边,她抿嘴低声一笑:“原来太子殿下只是不喜欢吃你亲手做的东西。”
“青莲,你够了,你难道不记得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陆凝香端着脸站在那里,满脸冰霜:“你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又被太子殿下赐了给御统领,你这样的身份还敢来讥讽我?快些滚回你的屋子去罢!”
“陆小姐,不不不,我该叫你太子妃?”青莲的一张脸忽然便扭曲了起来,她恨恨的望着陆凝香:“即便皇后娘娘指了你做太子妃又怎么样?太子殿下喜欢的人不是你!我也是皇后娘娘指了给太子殿下做侍妾的,可他还不是一样转手就将我送给了御统领?我们两人都是一样的,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就别到我面前耍威风了。更何况……”青莲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快活的笑容来:“太子殿下接下了我做的糕点,那便说明他开始慢慢接受我,以后指不定会将我从御统领那里要回去呢!”
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笑了起来,倒映在地面上那瘦长的身影不住的在颤抖着,青莲掩着嘴笑了起来,笑得很肆意,那尖锐的声音不住的扎着陆凝香的心,让她生出了一丝丝的疼痛来。
“呸呸呸,还不快些走,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妈妈上前一步将青莲推到一旁,她很有些力气,才一出手,青莲便歪歪斜斜的倒向了走廊柱子,她伸出手来,才稳住了身形。朝陆凝香与李妈妈恨恨的看了一眼,青莲扭着身子走开了:“陆小姐,你再发脾气,太子殿下喜欢的也不是你!”
看着青莲的背影,陆凝香的眼泪珠子忍不住掉了下来,燕昊为何收下了青莲送的东西,却对自己送的东西不屑一顾,难道自己真的那般不受他喜爱?她怔怔的站在那里,望着燕昊的屋子,门半开着,有一线灯光漏了出来,一点点的暖黄颜色。
“陆小姐,你快些进去,这都是秋天了,山里头风大。”李妈妈推了推她:“别跟她这种人一般见识,怄气只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陆凝香点了点头,慢慢的走进了屋子里边,这个晚上她没有睡得很好,眼前不住得出现了燕昊的面容,还有青莲那尖尖的脸孔。看来燕昊真的是不在意自己,她抓住了薄薄的被子,眼睛盯住了黑漆漆的屋顶,既然他这般不喜欢自己,自己何必又要去强迫他?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即便是燕昊奉了萧皇后的遗愿娶了自己,他也不会开心。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摸索着将梳妆匣子抱过来,她将那几截翡翠手镯拿了出来,用一个香囊包好,拎起了一把小花锄,悄悄的走了出去。
月光就如白色的轻纱,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氛围里,有小虫子蛰伏在草丛间,见着人过来,猛然的一跳,便跃到草丛那边去了。陆凝香慢慢的在山间走着,来到龙椅块平地上,那是她素日最喜欢的地方。
那里有溪流,有茶树,还有一丛秋芙蓉,现在正是当季的时候,娇艳的花朵点缀在枝头,粉嫩的红色就如美人的嘴唇,正在轻轻吐露着芬芳。陆凝香蹲了下来,拿着花锄在秋芙蓉下边挖了一个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她拿起了那个香囊看了看,有些不舍的将那几截翡翠又拿了出来。
月光下,翡翠手镯里边如有流水闪动,她眷恋的看着那几截手镯,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将手镯重新装进了香囊里边。
“燕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陆凝香将那香囊丢到了刚刚挖出来的洞里,恨恨的看了那香囊一眼,开始用花锄填土。最开始几下,她还是慢悠悠的填着,仿佛很舍不得,每一下都非常谨慎,可到了后来她的动作越来越快,不住的将土填到洞里,不一会儿便将那洞填平了。
伸出脚在土上踩了几脚,将那地方踩得平平,陆凝香看了那黑色得土壤一眼,默默的说了一声再会。秋芙蓉不住的摇曳着身子,花瓣偶尔从枝头坠落,一片片的在她的脚边飘零,就如此时她飘零的心。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陆凝香无言的看着那块泥土,此时好像已经与旁边的土地成了一种颜色,再也看不出有挖动过的痕迹。陆凝香凝望了一阵,终于拖着花锄转身,一道细细的痕迹在落叶上划过,一阵风吹来,落叶飘起,便再也不见了那痕迹。
“太子殿下,陆小姐将皇后娘娘赐的翡翠手镯给埋了。”御风站在燕昊面前,向他禀报方才看到的一切:“要不要将那手镯挖出来?毕竟是皇后娘娘留下来的东西。”
燕昊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流露出难过的神色来:“肯定要挖出来,我不会让母后的东西被埋在这深山里边。”
“是。”御风答应了一声,轻轻走了出去,燕昊走到了屋子门口,抬头望了望天边那已经残缺了一半的月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今晚他让御风去暗示青莲给他送吃的东西过来,就是为了让陆凝香看到自己对她没有半分情意,宁可接受青莲送来的食物,也不愿意享用她做的。他想看看陆凝香的反应,若她还是以前他认识的陆凝香,可能以后就不会再纠缠他。
在山脚下与她说了那番话,见她低头思考,仿佛有所动容,现在再添上一把柴火,说不定她就会自己想通了。燕昊瞥了那进屋子一眼,一切都很安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陆凝香走出来去埋镯子,似乎只是一个梦里发生的故事。
“微儿,你现在过得可好?我多么希望母后这只镯子是戴在你手上。”燕昊望着那半个月亮,一阵心伤,那忧愁又一点点的涌了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清华宫里一片宁静,帐幔低垂,掩住了里边两个人的身影,低低的说话声不住的从里边传了出来,可却听不太清楚,那声音实在是低沉。
赫连铖手中握着茶盏,望着那须眉花白的宇文太傅,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思的神色:“宇文爱卿,你说的这事情,果然属实?”
宇文太傅点了点头:“皇上,一点也不假,若是皇上不相信,尽可以去传几位夫人进宫相询,她们都去过慕大司马府的夸妆会,全部亲眼所见。”
“宇文爱卿,你是不是向朕来替你孙女讨赏赐来了?”赫连铖略微一思索,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伸手指了指宇文太傅:“大家都说你的老狐狸,现在朕从这件事情来看,你委实狡猾得很!”
宇文太傅“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将头低低的伏在地上,直呼冤枉:“皇上,老臣是为皇上担忧,这才进宫来觐见的,皇上又何必这般多疑!那日慕二小姐的夸妆会,有两树红珊瑚,皆有五六尺高,颜色晶莹剔透且枝条繁茂,他们说便是连大虞皇宫里都没得这般耀眼醒目的红珊瑚树,而且那红珊瑚树下没有落款,所以老臣这才起了疑心。”
“没有落款?”赫连铖侧了侧身子:“谁会送这般珍贵的东西却不写落款?这可真是一件蹊跷事情!你,”他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了匍匐在地的宇文太傅:“能确保慕二小姐的嫁妆里真有这红珊瑚树?”
“皇上,当时全城都传遍了这事,应该不少人还记得,若再是不相信,我那孙女嫁去太原王府,自然也可以去查查看王府里是否有那红珊瑚树。”宇文太傅直起身子来,眼中露出一丝狡狯的神色来:“皇上,你不是一直想向慕华寅下手?这可是个好机会!”
“好机会?”赫连铖拿着茶盏盖子轻轻的敲着桌子边,微微沉吟:“他们家竟然有比皇宫还精致的东西,这是不是算欺君了?这种好东西,难道不该进献给朕,还能私自留着?”
“皇上,这红珊瑚没有落款人,着实可疑!再说红珊瑚乃是南海特产之物,大虞罕有,只有南燕那边才多,宫里的红珊瑚,还是南燕交岁贡时送上来的。”宇文太傅花白的胡子抖动着,一双眼睛望着赫连铖,语气里充满着一种欲说还休。
“南燕?”赫连铖心中忽然一亮,嘴角露出了笑容来:“查,朕可得要好好查一查。”
宇文太傅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皇上真乃是万古明君,心里通透!”
“你且起来!”赫连铖望着宇文太傅笑了笑:“你这分明是推波助澜,扳倒了慕家,你便成了我大虞的权臣,是不是?”
“皇上,老臣只是在为大虞的江山社稷担忧,并无私心!”宇文太傅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边,神色恭敬:“皇上切莫误解了老臣这份心意!”
赫连铖笑了笑:“宇文爱卿素来忠君爱民,朕心里头明白,来人,取两柄白玉如意赐给宇文太傅,明日他七孙女出阁,权当朕给的添妆礼。去一个人到朝凤宫那边,请皇后娘娘也准备好礼物送了过来,让宇文太傅一并带回去。”
“皇上真是太有心了!”宇文太傅感激涕零:“老臣一定为皇上尽忠,殚心竭虑,死而后已!”
赫连铖没有回答他,只是嘴角多了一丝笑纹。
万宁宫里烧着旺旺的炭火,已经是十一月,天气颇为寒冷,高太后不禁冷,早就让宫女们将铜盆子寻了出来,擦得光光亮亮的,添进了银霜炭,将门帘子放下来,屋子里边便温暖如春。
“太后娘娘,这添妆礼实在也太重了些。”宇文大夫人望着桌子上堆满的礼品,简直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高太后召她进宫是要送添妆礼给宇文如眉,可没想到竟然会送这么隆重,大大小小的盒子堆在那里,看得她眼睛都有些发花。
哪次皇家赐下这添妆礼不就只有一件两件的?得了赏赐已经是天恩浩荡,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那些锦盒摆在那里,看得宇文大夫人心花怒放,看起来太后娘娘是十分中意自己的眉儿了。
“有什么重不重的?是哀家让宇文小姐受委屈了,算是一点弥补罢。”高太后微微一笑,脸上有着和善的光彩:“哀家没有想到皇上也会赐婚,而且竟然将婚期定得那般早,真真是措手不及,宇文大夫人莫要见怪。”
听着高太后这热络的话儿,宇文大夫人擦了擦眼睛:“太后娘娘说得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眉儿得命,也怨不得旁人。”
一想着自己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竟然要给太原王做侧妃,宇文大夫人心中便有些难受。这侧妃名字说着好听,放到寻常人家,那便不就是个姨娘?虽然名字也记入皇室玉牒,可是与那正妃相比,待遇可是千差万别。
“你也不要着急,这风水轮流转,究竟以后谁才是正妃,现在谁又能知道?”高太后等着宇文大夫人将手放了下来,这才笑吟吟道:“不管怎么说,宇文小姐嫁给太原王,哀家心中很是欢喜。”
“太后娘娘……”宇文大夫人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究竟谁是正妃现在谁又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眉儿有可能当上王妃?这又怎么可能?慕微是慕华寅的女儿,慕华寅那般权势滔天,如何又会让自己的女儿屈居旁人之下做个侧妃?她抬起眼来,巴巴儿的望着高太后,希望她能说得更详细些,可高太后却没有让她如愿以偿,只是微微的笑着道:“明日宇文小姐便要出阁,恐怕宇文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