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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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春归-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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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得了消息,母后请贵女进宫闲话;赫连毓心中便知道该是在替他选王妃了,一脸期待的问送信进来的暗卫齐敏:“可有慕二小姐?”
  齐敏看了赫连毓一眼,犹犹豫豫道:“仿佛没有,但也不知道是否明日还有没有另外一批内侍会出宫传旨。”
  “明日?”赫连毓冷冷的哼了一声:“今日都传了哪几家府第?”
  “宇文太傅府、独孤司空府……”齐敏一口气报出了六府人家,赫连毓听了;一颗心越发的沉了下来;这几户人家都是大虞的高门大户;母后将他们请了去;那肯定就是这一码子事情了;慕大司马家论起地位来,可比这几家都还要高,高太后若是想要选慕微,如何可能今日不去慕府传旨,非要等着明日?
  “微儿。”赫连毓的心忽然便有几分疼痛,那些贵女们,有谁能与慕微相提并论?他自小便认定了慕微,其余的女子,哪怕是生得再国色天香,他也不要!
  天空里乌云滚滚,雷声轰轰而至,眼见着便要下大雨了,赫连毓的心就如那天空一般,低沉阴暗,没有一点晴朗的颜色。背着手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最终再也按捺不住焦虑的心情,推开房门吩咐下人备了马车,直奔慕府而来。
  等及真正见了慕微,赫连毓忽然又语塞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才好,慕微站在那走廊里边,亭亭玉立,容颜姣好,气质高雅,这样的女子,任凭是谁都想要护了她在手心,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慕微的那几个指甲壳子还贴胸放着,一点点尖锐的边缘时常抓刮着他的肌肤,让他不住的懊悔。那日在青州城前,若是能懂她的暗示,将慕微救了出来,或者自己此时便不会狼狈。
  方才他追问慕微心中是不是还有燕昊,她没有说话,可她的眼神却已经将答案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赫连毓望着那双清澄如水的双眸,忽然没有了再追问下去的勇气,只是面对面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太原王,可还有其它事情?若是无事,恕慕微失陪。”瞧着赫连毓这模样,慕微也有一点点难受,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自小便那般关心爱护着她,可为了燕昊,自己却不得已伤害了他。
  “我母后招了贵女进宫陪她闲话。”赫连毓很是痛苦的挤出了一句话来:“但是却没有来你们慕府传旨。”
  “可能太后娘娘有她自己的安排罢。”慕微浅浅一笑,嘴唇便如那夏日的菱角微微的翘了起来,在这灰暗的天色里,十分显眼:“长辈的考量总是比我们要多一些,听长辈的话是没错的。太后娘娘含辛茹苦将皇上与你养大,付出了多少心血,太原王自然也看在了眼里,何必为了这等小事去拂逆了她。”
  “这不是小事,这是大事,是我的终身大事。”赫连毓有几分心焦,望着慕微那浅浅绽放的笑容,愈发的不能平静下来。
  慕微不想嫁他,她在想等那个永远也不会再来的人。听到说母后要给他选王妃,竟然心情这般好,笑容如此甜美。赫连毓的一颗心愈发的沉了下去,他转眼望着从天下射下来的支支雨箭,格外郁闷。
  “太原王,正是大事才该听太后娘娘的安排。”慕微轻轻的长叹了一声:“你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她肯定是在为你打算的。”
  赫连毓望了慕微一眼,脸色有几分难堪,一转身便冲进了雨幕里,他的暗卫齐敏根本没料到赫连毓忽然便离开,赶紧抓起伞,快步追了过去。茫茫的雨幕里,两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有那豆大的雨珠依旧哗啦啦的打在地面上,响个不停。
  “小姐,你把太原王气走了。”秋月走了过来,挽住了慕微的胳膊:“奴婢从未见过太原王对小姐生气过。”
  “没有生气过,总会有生气的时候。”慕微望了一眼外边的雨幕,转身走进了屋子,她还得继续去画燕昊的肖像,太原王的事情被她抛在了脑后。谁也不会是那般好脾气,当细微体贴换来冷漠的时候,总会有不耐烦的时候。
  赫连毓奔跑在雨中,雨水溅得很高,他腰间的衣裳都湿了一片,身后传来齐敏焦急的喊声:“王爷,你等等我。”
  他没有停住脚步,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让他忽视了那瓢泼大雨,他只想快快跑开,离开这个让他伤心难过的地方。他对她那么真那么真,可她却不将他的一片真情当一回事情,只是笑吟吟的劝他接受母后的安排——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她?
  头上忽然没了雨水,齐敏追了上来:“王爷,咱们回府罢。”
  自己来慕府,简直是自取其辱,赫连毓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下人们见了他那模样都唬了一跳,赶紧给他烧水,伺候着他沐浴更衣。
  脱去紫色的外袍,里边一件雪白的中衣,胸口那处有微微的隆起,赫连毓伸手到了那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锦囊里边装着的是她的几个指甲壳子,那是她在青州城门口丢下来的,她在向他求救,但那时候他却没有认出她来,让那燕昊带着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打开锦囊,赫连毓拿出里边的一块丝绢,将丝绢打开,几个指甲壳子在眼前出现,依旧是玉白颜色,依旧是那般光洁,就如几个玉色的莲花花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他睁眼看了还一阵子,心中忽然的升起了一种苦涩,抓住丝绢揉成一团,将它用力的丢在一旁。丝绢很轻,还是在空中的时候已经散开,飘飘的落到脚边时,那里边的几块指甲壳子早就飞了出来,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赫连毓站在那里,盯着那指甲壳子看了一阵,从木桶里舀起一瓢水,朝那几个指甲壳子浇了过去。他要将这几个指甲摒弃,让它们不再占据自己的心,让自己从一座困守的围城里走出来。
  水缓缓流下,几个指甲壳子就如一条玉白色的小船,慢慢随着水流往净室靠墙的小沟里飘了过去,赫连毓看着那个指甲壳子慢慢的流进小沟,从屋角那个洞里往外边去了,忽然间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涌上心头,他猛的将手中的木勺扔了下来,朝外边高声大喊道:“来人,来人!”
  两个守在外边的丫鬟闻声走了进来,见着赫连毓只穿了一件中衣站在那里,下边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不由得脸色一红,低下头去:“王爷有何吩咐?”
  “快去,快去!快去到后边的阴沟里找几个指甲壳子!”赫连毓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个因为水流太细而没有被冲出去的指甲壳子给她们瞧了瞧:“就是这种,还有三个,快去寻了来,一个也不能少!”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出去寻了,赫连毓手里紧紧的攥着唯一剩下的那个的指甲壳子,心头抽痛,懊悔和后怕充满了他的心头。他怎么能放弃她,这么多年了,她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底,无论她喜欢上了谁,他还是在乎她。
  燕昊亲口对他说过,他不会再见她,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来于他争夺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要守护在她身边,为她撑起一片天地,让她活得舒服自在。虽然现在她心中还有燕昊的存在,可他坚信,只要自己一如既往的这般细心体贴,总有让她感动的那一日。
  指甲壳子戳着他的手心,有些微微的痛,赫连毓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盯着那扇木门,心中暗自祈愿,那三个指甲壳子一定要找到。
  “王爷。”两个丫鬟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两个指甲壳子:“奴婢们沿着那阴沟寻了一遍,只找到了两个。”
  赫连毓将那两个指甲壳子拿了过来,冷着脸道:“让内院的人都过来找,一定要找到!不找到便不开晚膳!”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怯怯的退了出去,外边雨下得这么大,谁知道那指甲壳子会被冲着去了哪里?方才这两个,是搁浅在那小沟的旁边才找到,而那一个,或许早就被冲到外边去了,如何能找到?
  这日下午,太原王府几乎全部出动,下人们沿着阴沟寻找着一个神秘的指甲壳子。
  几乎可以用掘地三尺来形容,阴沟那边不少下人打着雨伞,拿着网兜在水里打捞者,还有些拿着锄头在慢慢挖掘着,黑色的泥土被翻开,堆在了阴沟的两旁,有些还溅落在人的鞋面上边。
  “找不到了。”下人们摇了摇头,互相望了望:“谁的指甲够长?要不绞一个指甲盖子给王爷去。”
  “你是想找死?”旁边一个赶紧制止了他:“你以为王爷看不出不成?那个指甲盖子定然是他心仪之人的,你们谁又有那般养护得好的指甲?快别打这个主意了,老老实实与王爷回话去罢。”
  赫连毓得了下人来报,脸上没有流露半分异样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都下去罢。”
  一颗泪水从他眼角滴落,他失去了她的一个指甲壳子,或许,马上就要失去了她。
  第一百零一章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高太后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今日也会下雨。”
  “娘娘挑的好日子,老天也不忍心败您的兴致。”墨玉姑姑在旁边笑着回答:“昨儿晚上那雨打得屋顶砰砰的响,我心里头还担心着呢,恐怕贵女们还要带一套衣裳进宫才行,免得被地上的泥水溅着了。”
  高太后被墨玉姑姑的话逗得微微一笑:“也不过是凑巧罢了,偏偏被你说得这般神乎其神,仿佛还真有老天爷在眷顾一般。”
  “可不就是这样?”墨玉姑姑扶了高太后的手慢慢的往前走着,水墨青石的地面光滑如新,一点水渍都瞧不见,仿佛这两日跟没下过雨一般,唯有不远处的草地里,偶尔能见着小小的水洼,不住的在反照出碧蓝的天色来。
  高太后望了望靠着院墙的一排紫藤萝,花朵已经开残了,只有零星的几点紫色,但那叶子却是十分喜人,密密匝匝的碧绿,将整面墙变得格外灵动了起来。她指着那墙紫藤萝,若有所思道:“这还是哀家十七年前载下的,现在长得这般茂盛,竟然一墙都是了。”
  十七年前,赫连毓生了重病,太医看过以后却毫无起色,高太后着急得很,眼见着赫连毓慢慢的消瘦下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日后宫门口忽然来了一位游方僧人,守门的羽林子赶他出去他也不走,口口声声他来这里是要为宫里的皇子看病的。
  正好墨玉姑姑从那里经过,听着那僧人说得笃定,赶紧去禀报了当时的高皇后。高皇后正是着急的时候,已经是急病乱投医,赶紧请了那僧人进来,让他给赫连毓看诊。
  那僧人看了以后稽首道:“无妨,且找一些紫藤萝叶子来,烧化成灰,冲水给皇子服下,便无大碍。”
  高皇后有些将信将疑,但听了太医说紫藤萝叶子无毒,也便命人摘了些回来,照着那僧人的嘱咐做了,不到一个时辰,赫连毓的病便有了起色。高皇后欣喜若狂,抱着赫连毓不肯放手,眼泪珠子滴滴的落了下来。
  重赏了那僧人,高皇后命人弄了一株紫藤萝花藤过来,亲手植在朝凤宫,两年之后先皇驾崩,高皇后变成了高太后,她从朝凤宫搬到万宁宫,将那株紫藤萝也移植了过来,经过这么多年,紫藤萝越长越盛,叶子绿油油的,每年开花的时节,那边就如一幅紫色的瀑布一般。
  高太后已经将这树紫藤萝看作了保佑赫连毓的神树,每次见着紫藤萝有些什么不对,便赶紧让花匠过来,或是捉虫,或是撒药,总之,这树紫藤萝一直到现在,越来越生机勃勃了。
  “给太原王去了信没有?”高太后望着那绿意盎然的紫藤萝,心情很好,藤萝这般茂盛,到明年花朵该会开得更盛了。
  墨玉姑姑弯了弯腰:“昨日我便让内侍去太原王府传娘娘的旨意,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王爷,他答应今日进宫来陪娘娘的。”
  “那他还说了什么别的话没有?”高太后瞥了一眼墨玉姑姑,赫连毓是个聪明人,她不相信他便不明白自己宣他进宫的意思。难道他没有问还请了哪些人?
  “王爷没说什么。”墨玉姑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吞了下去。听宫外的布下的眼线说,三日前太原王得了信以后便跑去了慕大司马府,可后来又没有什么动静。昨日传旨的内侍回来说,王爷答应得干净利落,说明日定会进宫,这也说明他很乐意的接受了太后娘娘的安排。既然如此,前日那件事情又何必告诉太后娘娘,平白让她堵心。
  “竟然没说什么?”高太后有几分诧异,原以为赫连毓肯定问个仔细的,看来这孩子还是有孝心,不欲让自己为难。高太后微微一笑抬头望了望天空,日头已经渐渐的在云彩后边露出来,一点点淡淡的影子投在地上,到处都是青翠的一片。这么好的天气,等着各府贵女来了,这万宁宫里边便热闹了。
  在外边走了一圈,眼见着阳光灿灿的升起了,高太后回了主殿,在中央的座椅上坐了下来:“现在已经辰正时分了,也该要来人了。”
  话音未落,就听守门的宫女飞奔着进来通传:“宇文太傅府老夫人、夫人与七小姐过来了。”
  高太后挑了挑眉毛:“倒是来得齐整,竟然连宇文老夫人都来了。”
  宇文太傅乃是赫连铖现在要笼络的对象,他的势力虽然暂时还比不上慕华寅,但也却是大虞的重臣,不可小觑。
  主殿的大门打开着,高太后能见着那姗姗而来的几个人,宇文老夫人走在最中央,旁边是宇文大夫人与宇文如眉,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她们穿着的衣裳一瞧便知道是精心准备过的,特别是宇文如眉身上那件衣裳,很明显是赶着做出来的。
  只要是舍得大把花银子,珍珑坊自然会派最好的绣娘出来替贵女们制衣。宇文如眉身上穿的这件衣裳,银紫颜色,与慕微上回进宫来穿的似乎差不多,裙裳是渐变的颜色,从纯白到浅白到粉白到粉色再到紫色,也不知道那些染工们是如何巧夺天工的将这般美丽的颜色染上去的。
  高太后端坐在那里,瞧着宇文如眉扶了宇文老夫人慢慢走进来,三个人在面前行了一礼:“恭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赐座。”高太后笑着打量了宇文如眉一番,见她头上依旧戴着一支紫玉钗子,只是这次的紫玉颜色深了几分,而且还有着长长的银色流苏,倒也与这衣裳配成了一套。只是高太后怎么瞧也觉得她有些东施效颦,上回见过了慕微穿着银紫的衣裳亮相,现在再来看宇文如眉,却有些黯然失色了。
  “太后娘娘,有大半年不见了。”宇文老夫人笑着与高太后攀谈:“还是今年皇上开春祭天的时候见过呢。”
  “可不是。”高太后点了点头:“老夫人身子依旧那般健旺。”
  “还不是托皇上之福,能让我们宇文家平安兴旺,我这颗心也就踏实,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宇文老夫人一头银丝被阳光照得有些发亮,格外耀眼,一张脸却好像还没太多皱纹,肤色也很是红润。
  “宇文老夫人客气了,皇上还得靠你妈这些重臣帮扶才是!”高太后朝宇文老夫人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正是因为好久不见,今日咱们可得好好闲话一番才是。”
  宇文老夫人瞧着高太后的眼神里似有深意,一颗心不由得落回到了肚子里边,眯着眼睛望向门口,就见宫女飞着一双腿儿往这边跑,脚下生风般,转瞬便到了眼前:“娘娘,外边来了好几位夫人贵女。”
  也不知道高太后传了六家贵女来是何用意,大虞的王爷一般有一位王妃,两位侧妃,莫非是三位都要一次选定?宇文老夫人默默的轮了一下,这六家里边,就数自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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