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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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春归-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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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惩治那未经人事的慕二小姐,他方才特地喝了一盏鹿血汤,现在正是火大的时候,怎么样也得找个人来发泄下,她的姐姐,自己的皇后自然是最佳的选择了。
  血从赫连铖的手背上流了下来,流到了慕瑛的脸颊上,她白玉般的脸蛋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痕,慢慢的流向她的脖子,看上去格外诡异。赫连铖望着那抹血色,格外兴奋了起来,抓住慕瑛的两只手便望寝殿里拖。
  慕瑛被赫连铖拖着踉踉跄跄的走着,好几次踩着自己的群裳的角,差点要摔倒在地上,可赫连铖却一点也不怜惜她,只是凶悍的将她随意拖拉着,就如抓了一个破烂的麻袋一般。
  紫菱跟在后边走了几步,见着慕瑛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慕瑛被赫连铖拉着进了寝殿。陈姑姑听着外边的吵闹声,也走了出来,见着这清醒,摇头叹气了一番:“娘娘真是命苦,都做了皇后,皇上还是这般待她。”
  “还不是那慕二小姐惹的事情。”紫菱叹了一口气:“若她伺候好皇上了,皇上也不会这般心情糟糕,对娘娘这般下狠手了,还不知道在屋子里边会如何折磨娘娘呢。”
  陈姑姑沉默了一下,这事情,说来说去还是慕瑛不好,也怨不得慕二小姐,有哪位待字闺中的小姐想失去自己的清白呢,即使对方是皇上,也没有谁想要承受这样的事情。“紫菱,你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咱们赶紧去打了水去给娘娘候着。”
  慕微飞快的奔跑在御花园中,她跑得很快,那浅碧色的衣裳就如清风吹落的一片树叶,飘来荡去。走在青石小径上的宫人们瞧着慕微这般奔跑,都很是奇怪,低声私语:“那女子是谁?瞧她穿着打扮,不像是皇宫里的。”
  “可是哪家贵女又会这般不守规矩的乱跑?瞧她那副模样,分明便是山间出来的野丫头。”一个端着托盘的宫女嗤嗤笑着:“我还没见过哪家贵女会有这种走路的姿势呢。”
  “你可别乱说,今日皇后娘娘的妹妹进宫来了。”一个消息灵通的宫女小声说着:“今日我同姑姑出去采买,在后门那处便见着映月宫的姑姑引着慕二小姐进来,我特地多看了一眼,穿着浅碧色的衫子,生得貌美如花。”
  “那……为何她会如此奔跑?”有人不解:“瞧她那模样,活脱脱后边有什么在追赶她一般,跑得那般快,一晃眼便不见了。”
  “谁又知道呢,这些事情咱们都管不着,且去干自己的活去罢。”
  议论归议论,自己要做的事情可不能耽搁,碰到一起说了几句,各自回宫,将那消息也带了回去,不多时,万宁宫里的高太后便得了消息。
  “什么?慕二小姐进宫,又仓促的奔着出去了?”高太后眉宇间掠过一丝讶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墨玉,你派人去映月宫好好打听一番,务必将那事情弄清楚。”
  “是。”墨玉姑姑答应了一声,轻轻的退了下去。
  高太后的眼睛盯住了自己的一双指甲套子,翠蓝色里夹杂着那碎金,一点点在眼前斑驳跳跃着。长眉渐敛,凤目微挑,高太后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或许,皇上是想挑衅慕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成没成?”
  主殿外边的几棵石榴树上榴花似火,绿叶盖不住那火红的花朵,不住的在她的眼前晃动着,高太后站了起来,出神的盯着那几树榴花,轻轻喟叹了一声:“百子千孙,好兆头,可毓儿还没有定下亲来呢,怎么着今年也要替他将这件事情定下来了。”
  她回想起那日赫连毓为了慕微与自己顶撞的事情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慕微原本便全然不在她的计划里边的,可赫连毓却偏偏要为了一个女子与自己争执,真是不孝!这慕二小姐,确实生得美貌,可红颜祸水,这样的女子是不会给自己的毓儿带来什么好处的,娶了她,还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祸害呢。
  今日慕瑛召了慕微进宫,而慕微又这般仓皇逃跑,这里边应该是有什么弯弯道道。高太后的手扶着门,抬头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皇上好色,如果他看中了慕二小姐的美色,特地让慕瑛将她传进宫来……
  “这样才好。”高太后微微点着头,若是皇上得了手,慕微已非完璧,那她自然有话来回绝赫连毓的要求,这种不贞洁的女子,如何配做赫连毓的王妃!忽然间,高太后有几分期盼,只希望赫连铖能够如愿以偿,那她也可以如愿以偿了。
  阳光一点点的朝西边移了过去,本来还照着高太后的脸,此时却已经没了踪影,高太后站在那里,全身都被笼罩在阴影里边,可她却舍不得走进主殿去,只是站在那里,瞧着那个慢慢朝自己走来的人。
  “娘娘。”墨玉姑姑迈上了台阶,走到高太后身边,低声说道:“老奴让人去映月宫打听过了,那边的人似乎得了叮嘱,嘴巴很紧,只是老奴听说,仿佛慕二小姐与皇后娘娘发生过争执,然后就跑着出了映月宫。”
  “皇上呢,皇上的动向如何?”高太后有几分焦急:“皇上今日都做了什么?”
  “听说午膳以后不久,帝后欢好,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才让人送水进去。”墨玉姑姑笑了起来:“皇上也真是……威猛无比,只是可惜了皇后娘娘,没有孩子。”
  高太后瞥了她一眼:“墨玉,你又在胡说什么?这怎么叫可惜了?没有孩子是一件好事,不操心,省事儿。若是有了孩子,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她不由得又想到了赫连毓的亲事上头,皱了皱眉头道:“墨玉,你去拿张纸过来,哀家要好好想想,过几日该请哪些夫人小姐进宫闲话。”
  “娘娘,您是想要……”墨玉姑姑眼睛一亮:“太原王的亲事?”
  高太后点了点头,望着门口那摇曳多姿的榴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有给毓儿定下亲事,我这心里才稳妥。”
  第九十九章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忽然间便乌云密布,随着一声炸雷,一道雪亮的光芒闪过天际,末梢还带着血一般的红,看得人十分惊悚。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的打了下来,一点点的砸到了人身上,似乎都有些发疼。
  屋檐下的雨滴很急,走珠一般从檐角流下,玉彦堂前边仿佛挂了一张巨大的珠帘,只见白花花的一色,再也看不出外边的景致来。
  一把油纸伞从雨中移了过来,一个婆子从雨幕里钻了出来,跳到了玉彦堂的走廊下边,甩了甩油纸伞,甩落了一地的水珠子,这才将油纸伞收了起来立在门边,自己撩开珠帘走了进去。
  “太后娘娘招贵女进宫?”慕老夫人的眉毛一挑:“你没有听错?”她有几分惊诧,太后娘娘招贵女进宫,明摆着便是要给自己的儿子太原王定亲事,可为何慕家没有来传旨的内侍?难道太后娘娘还看不上慕家?
  “是,就在三日之后。”那报信的婆子垂手而立,不敢抬头看慕老夫人的脸,原本大家都以为太原王喜欢的是自家的二小姐,慕府该要出一位王妃了,可万万没想到大家都只是空欢喜一场。
  慕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紫檀佛珠捻得飞快,慕夫人很是沮丧,坐在那里,一张脸有些发白:“看起来太后娘娘是不打算将微儿指给太原王了。”
  雨声更大了些,似乎将远处的雷声都盖过了,哗啦啦的响着,一阵又一阵,直直的打在人的心窝子上。慕夫人伸手捂住胸口,只觉得有些发疼,自己看好的女婿,就这样眼睁睁的飞走了!
  “母亲,这又是为何?咱们慕家又不会比任何一个世家大族身份要差,如何便不能进宫候选了?”慕夫人嘘嘘的说了几句话,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太原王,分明也是喜欢我们家微儿的。”
  “太后娘娘也许是有自己的计较,她不想让朝野说闲话。”慕老夫人心中想了又想,也只有这个理由了,太后娘娘不想旁人说大虞皇室太没规矩,皇上与太原王竟然全是娶的慕大司马家的小姐。
  “可是……”慕夫人才说了个可是,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为自己的微儿感到气愤不已。揉了揉胸口,她只觉得有些难受,一双眼睛恨恨的望着桌子上的那个茶盏,真恨不能抓起来砸掉才好。规矩、规矩!这只不过是不成文的规矩,又没有说一定不能娶,只要太原王喜欢,又有什么不能够的?
  慕老夫人没有出声,手指捻了捻佛珠,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这样罢,咱们也不必再多想了。”
  书房里边有一张大书桌,桌子上边摊着一张宣纸,上边画着一个年轻男子,白色的长衫飘飘,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那模样,真是丰神俊逸,十分亮眼。
  慕微这些日子都在画这幅肖像。
  自从她知道了燕昊对赫连毓说以后不再见她,慕微便有一种深深的绝望。她不敢想象以后不再见燕昊的日子,也害怕自己会慢慢将他忘记,最后终于想不起他是什么模样。
  她要画一幅燕昊的肖像好好收藏着,做她的唯一念想,在没有人的时候,将画像拿出来,伸手轻轻摸过他的眉眼,仿佛间,他双眼灼灼的看着自己。
  但是她又不能让旁人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掩饰?慕微想来想去,索性让丫鬟拿了一位名家画的肖像出来:“我要临摹这幅肖像,以后落难的时候便可以去给人画像挣钱了。”
  丫鬟们嗤嗤的笑着:“小姐,你也真是在乱说,快些莫让老夫人听见了,免得她不高兴。”
  慕家世代富贵,如何会让慕微落难到要去街头摆摊替人画像为生?若是慕老夫人听到“落难”两个字,恐怕心中也会有一个疙瘩。
  慕微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将那画像铺开,一笔一笔临摹了起来,衣裳、姿势都画得与那肖像里一模一样,只是将那眉眼改成了燕昊。
  她的丫鬟们都没见过燕昊,一个个全在说小姐画得不像。
  “小姐,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话可是真的。”秋雨望着她的画直叹气:“你自己瞧瞧,这人只有衣裳像,容貌却完全不一样了。”
  慕微笑着点头:“你说得没错,我是越来越不会画画了。”
  见骗过了丫鬟,慕微心中得意,继续拿着毛笔蘸了蘸墨汁,开始认真的画起燕昊的衣裳来。这是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慕微瞧着画像里的燕昊,抿嘴笑了笑,她要将这张画藏在自己的枕头下边,每晚上让它陪着自己入睡。
  “小姐,你听说没有,太后娘娘招了几府贵女进宫,有宇文家的七小姐!”秋月愤愤不平的从屋子外边走了进来,肩膀上边还是湿湿的一块。她凑到了慕微面前来,头发上滴落下一颗水珠:“小姐,太后娘娘不是赐了你一双羊脂玉环吗?看来肯定很是喜欢你,为何却不招你进宫?”
  “秋月,太后娘娘喜不喜欢我,不是从一双羊脂玉环能看得出来的,或许只因为我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所以太后娘娘格外热络些。”慕微停下了笔,望着一脸气愤的秋月,拿出一块帕子塞给她:“你赶紧去将头发上的水给擦干净了。”
  高太后赐了她一双羊脂玉环,给宇文如眉的是一只芙蓉手镯,这并不能表明高太后便更喜欢她。高太后在后宫呆了那么多年,不可能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宇文如眉出身太傅府,她祖父与自己父亲都是当朝正一品,高太后为何会表现得对一个更热络些?送她一双羊脂玉环,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她姐姐的身份,另外一个原因可能也是作为一种弥补,她不会选择自己做她的儿媳妇。
  现在看起来,高太后赐她羊脂玉环,只能是第二种原因了。
  帝王都对权臣很是忌恨,既然姐姐已经贵为皇后,自然不会让她再嫁给太原王,让慕家更为荣耀。慕微停下笔,出神的看着那那张画像,微微一笑,她并不想要有这种容光,高太后不招她进宫,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燕昊。”她心中默默喊了一声,伸出手点了点那张画像,仿佛戳到了他的身上一般,软软的,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秋月将帕子在头上擦了擦,就见着慕微楞在那里,呆呆的站着,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小姐,小姐!”
  慕微回过头来,见着秋月一脸关切,笑着将笔收起来:“等这幅画晾干,我就拿去卖。”
  “小姐你可愈发的在说玩笑话了。”秋月瞄了她一眼,低声在慕微耳边道:“这画里的人是不是那个燕昊?”
  慕微瞧了她一眼,脸色慢慢的红了起来。
  “小姐,小姐!”小梨子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太原王过来了!”
  心头一惊,瞟了那画像一眼,慕微大步走了出去,秋月会意,赶紧拿了白纸将那画像遮住,这才紧走几步跟上了慕微。
  屋子外边的雨一阵紧似一阵,地面上仿佛起了白烟一般,腾腾的浮在空中,院子里头站着一个人,后边有人替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急急忙忙的落下了无数的雨珠,滴滴的溅落在地上,将他一件紫色的衣裳弄得湿了半边。
  “微儿。”赫连毓见着慕微站在走廊下边,大步朝她奔了过来,弄得慕微猛的一怔,赫连毓怎么忽然这般称呼起她来了?
  上回及笄礼时,他喊自己为“慕微”,已经将那生疏的“慕二小姐”弃之不用,没想到这次又变本加厉了。慕微脸色有些不大舒展,正准备与赫连毓说个清楚,没想到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微儿,你要相信我,这世上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赫连毓的手心里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慕微只觉得自己的手瞬间也跟着湿漉漉的一片,她抬起眼来,惊讶的望着赫连毓,见他眼神灼灼,脸上一副焦急的神色,那曾经的神采飞扬早已不见。
  昔日那个少年,骑马追逐着远去的马车,见自己站在船上,不顾一切想要催马过河。她还记得那日的芦苇摇曳,他一身紫色的锦衣华服在那萧瑟的河边显得是那般鲜明。可现在自己再面对他,忽然却失去了当时那份感激的心情。
  原来人是这般容易变化,因为将一颗心交给了燕昊,她已经逐渐忘记了赫连毓对自己的好,过去那个抱着梅花朝她微笑着走过来的少年,虽然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可却如一幅褪色的山水画,只余一个淡淡的影子。
  “太原王,究竟怎么了?”慕微将他的手甩开:“男女授受不亲,太原王这般举动若是被人瞧见了,恐怕是会要有非议的。”
  “我们又不是那些汉人,哪里要讲究这么多。”赫连毓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微儿,你这般排斥我,是因为还未忘掉他?”
  慕微静静的站在那里,抬眼望着赫连毓,她的眼神是那般清澄如水,看得赫连毓有几分难受。他自小便喜欢上了她,有她陪在身边的日子总是那般的快活,他从来都以为慕微会喜欢自己,两人会和和□□的过一辈子,可是没想到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而已。
  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早已被人偷偷的偷走了那颗心。
  一声惊雷,天地间忽然间投下白亮的影子,照着站在走廊下的两人,脸色都是那般惨白。

☆、欲罢不休
  哗啦啦的雨声依旧还在耳边响起;暗黄色的油纸伞放在走廊那边,伞面上画着的白色玉兰花已经有些颜色发旧;与那伞面差不多成了一个颜色;有些暗淡,就如赫连毓此时的心情;有暗有沉;就如那吸饱了雨水的伞面。
  刚刚得了消息,母后请贵女进宫闲话;赫连毓心中便知道该是在替他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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