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洪筹从来就没有想过用她的东西,只想靠自己的双手给她更好的一切,随即扯了个很顺理成章的理由,“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用的好东西,那些当铺的人有哪个不是精明的,咱们要是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出去,难保不会被猜疑,估计这个藏身之地也很容易会被找到。”
婳映听后忙不迭地点头,听他这么一说,真的吓死她了。恨不得立马毁了这些首饰,反正她也用不到了,又后悔起,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早知如此,她应该多带些现银才是。
瞧见她委屈嘟着嘴的模样,尉洪筹看得心神荡漾,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我快去快回,你回屋里等我回来。”
目送他走上一条小径,然后越来越远,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婳映才缩回僵硬的颈项。
最普通人家的早饭,相比之前在陆府的膳食,这些简直有些粗鄙,可是她却感觉不到,做的人很用心,小米粥香糯,熬出了米甜甜的味道,佐粥的小菜散发着淡淡的酸味,诱人食指大动。
吃完早饭,又收拾了一翻之后,婳映在屋子的周围逛了起来,不远处她听到有水流声,寻声找去依山自然形成的小水潭,清澈见底,还能看到小鱼小虾的身影,让她为之雀跃。之前在陆府从未有过的大胆想法在她脑子里闪过。
☆、006:襟带定情
岸边布满青苔的礁石上,放着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美丽的女子,将衣裙塞在腰带上,纤细的小腿慢慢涉入水中,起初不适应水的冰凉微微一颤,到慢慢的适应。
瞧她脸上欢快的表情,平常孩童玩的游戏,她也能玩得这么自在。
水流清明,眼看着就能抓住一条鱼了,可在水里就是鱼儿的天下,鱼身滑不溜秋,刚抓在手上,下一秒又溜走了,她连裙摆都用上了,也没有兜住一条,得,这还真是抓鱼不成,反湿了一件衣服。
施施然地回到岸上,回房间换了衣服,包袱里掉出一条绣工精美的襟带。
本来在陆府就是无聊的,她只能靠刺绣打发时间,可她没绣手帕,香囊,偏偏绣了一条男子用的襟带。
深蓝色的襟带适合成熟内敛的他,原本就是为他做的额,这样想着,婳映原本的俏脸,泛着通红。
尉洪筹回来时很急,汗衫都跑湿了,婳映不疑其他,玩笑道,“怎么了,外边有野狼追你呢,跑这么快。”
尉洪筹深深地看着她,她的笑好迷人,她应该要一直都这么的笑,而非沦入世俗中强颜欢笑,这一刻他痛恨自己不够强大,给不了她最安逸的生活,苦笑道,“外面的人都在找我们。”
她只想跟他一起离开那个地方,从未想过后果。
不知什么时候他撕了一张通缉令带回来,他根本不怕自己被通缉,可是,“跟着我,你会担惊受怕。”
婳映看完之后,冷冷一笑,那群人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这么做,无非是逼我现身,洪筹是我连累你的。”
“映儿那你还会回去吗?”尉洪筹心里害怕,那天是他无意间听到了小姐要许配给严家,他爱小姐,可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姐,可他看到小姐眼底的不喜,知道小姐并非自愿,而且他特地打听过,严家大公子并非表面看上去正直,实则道貌岸然,如此的亲事只会让小姐痛苦一生。
那一天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只要小姐肯,就算天涯海角,也要带她脱离那个地方。直到她点头的那一刻,尉洪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小姐是这么的信任他。
她垂下眼帘,耳后根泛起不寻常的红,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从我跟你逃走,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了。”
尉洪筹嘴巴微张,心中如开了千万朵花,欣喜若狂,嘴张了又张,却什么都表达不了,“我。。。”
婳映别过脸去,她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这男人还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样,成心是要气她吧。
屋子里的空气流转得有些许温吞,却到处是甜蜜,他粗糙的大手慢慢地环绕上她的柔荑,“我只是不敢确定,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现在还成了通缉犯。”
她回到房里把那条襟带拿出来,红着脸亲自给他绑在腰间,带着些许强势的口气,“现在你收了我的信物,想耍赖,那可是不成的。”
襟带定情,相思已定。
他抚过腰间的襟带,笑得开怀,终此一生,绝不辜负她。
☆、007:介意
婳映还在想着那水潭里的鱼,便央着尉洪筹想办法给弄上来。
“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自己下过水了!”他出去之前她可不是这身衣服的。
婳映吐吐舌头,“那个我也不知道鱼这么不好抓啊,可是很有意思啊。”
尉洪筹听着有些哭笑不得,更多的却是担忧,“以后要是没我在,就不能下水,那水潭的水多深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我啊。”
婳映虽觉得委屈,可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别气别气,我记住了,现在不是有你在吗。”
尉洪筹瞧她小心翼翼地瞅着自己,立马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说重了,“映儿我是担心你,我不是要对你说重话的,你一个人不会泅水,我又不在身边,这周围根本没人,掉下去可怎么办。那水多冷啊,回来肯定也没有喝过热水。”
他顾不得自己今天奔波一上午,马上去厨房熬了姜茶给她驱寒,“先把这个喝了,我们再去。”
婳映捏着鼻子把怪味的红糖姜水喝下,“现在能去了吗?”
尉洪筹摇摇头,笑得无奈,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去拿了竹篓,就准备牵着她去捕鱼,婳映稀奇地问道,“你都不要带些什么工具吗?鱼在水里这么滑,根本抓不住啊。”
他微微一笑,“有办法的。”
在水潭的上处找了块空地,他把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水边凉了,你坐这里,一样看得到。”
好吧,最后一句话彻底堵上了婳映不甘心的嘴,确实看得到,还看得很清楚呢!
看着他走向一旁的丛林,捡了跟略粗的长树枝,婳映觉得他简直无所不能了,真的好神奇,木棍的一头被他用镰刀,削得很尖锐,他说用这个就能捕鱼。
婳映连声粗气都不敢喘,怕打扰到他,看着他步入水中,眼神看向水底,有鱼从他身边游过,也并不着急抓,再看准时机,木棍做的鱼叉猛地插入水中,与水面呈一个斜斜的角度。
这时候尉洪筹自信一笑,略带着得意,“瞧”木棍被他举起,底下果然叉着一条还鲜活的鱼,随手把鱼放进系在腰上的竹篓中。
婳映拖着下巴,眼神专注地了看着水潭里的男人,时不时还傻兮兮地笑出声来。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水潭边待着,“洪筹差不多了就上来吧,水下很凉哦,我们快回去吧。”她拿刚才他说的话调侃他。
尉洪筹上来甩着衣袖,婳映忙把衣服拾起抖落灰尘,他温柔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快穿上吧。”他不再犹豫,牵着她的手,“我们回家了。”
婳映只感觉到心房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望进他的眼里,真挚道,“呵呵,回家喽。”
回去的路上,尉洪筹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一段乡间小调流转出来,让这条归家的路途,不再寂静。
“今天下山,没买什么东西,明天我看还要再去一趟。”他不能让婳映跟着他吃任何苦。
想着今天看到的通缉令,婳映不放心的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知道她担心的事情,他仔细想了一下,只要他们伪装的够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我答应你,快吃饭,都要凉了,你要多吃点,长点肉才好。”
尉洪筹直来直往惯了,倒是把婳映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可今晚却听话地吃了很多,以至于饭后不得不起来消消食。
婳映第二天早早地起来,看着质地上乘,做工讲究的衣服,直摇头,“这不行,太招摇了。”
尉洪筹在外喊了一声,她开了门,便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件碎花米白的棉麻衣服,“这是给我的,你想得真周到。”
他不答话,看她高高兴兴去屋里换上,井边有她昨日换下来的衣服,呈现在时候尚早,打算洗了再走。
触及到衣服柔软的面料,就听见她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这是你该干的吗,以后这些我来。”
她换上普通百姓的衣物,也掩不住那一身灵动高雅的气质,手里摸索着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心里没由来硌得慌。
婳映早就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了,“难道不好看吗?”委委屈屈指控着他。
“不,你穿什么都好看,只是要委屈你要跟我过粗布麻衣的生活。”
又来了,他可不可以对自己有点信心,“行了,赶紧走吧,晚了我们晚上就赶不回来了。”
他一路不怎么说话,是的,他心里介意,介意婳映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008: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上街对于曾经在陆府的生活来说,是一种奢望,小镇虽小,但各类东西倒也齐全,这几乎让婳映挑花了眼。
在一个买胭脂的摊位上,尉洪筹拉住她,婳映知道他想买来给自己,“不用浪费钱买了,这些我都还有呢。”
可他就是固执地不离开,商贩多精明啊,立马推销起来,“我这胭脂不说是这镇上最好的,但来来往往的妇人小姐们,都指定要我家的胭脂,这位客官既然要送,姑娘你就不要推脱了。”
瞧他一动不动,话也不说,晓得他心中别扭,忍不住逗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尉洪筹猛地抬起头看她,心口涨得满满地,虽然看她一副玩笑的模样,可是映儿,你可知妻子这两字有多深的含义。
从带她离开,从未想过在她那里得到什么,只想能够陪在她身边,已经知足。
“傻瓜你还愣着干嘛,不是你说要送我的吗!”婳映好笑地推了推他,还真是榆木脑袋,一推一个动的。
“就这个海棠红吧,味清香,娇艳却不俗气。”他在心里加了一句,胭脂再好,也抵不过你美。
“客官真是好眼光啊,姑娘未来夫婿如此体贴,真是有福气。”
婳映被他这么一说,才惊觉自己刚才胆子还真是大呢,催促道,“买好我们就快走吧。”
“恩。”
一整天他们忙碌于采购,这件事一直没有被再提起,直到他们回到山中小屋。
“今天一天你也累了吧,我先去做饭,你去洗把脸,水待会儿我给你放在门口。”他似乎是在逃避,可更像是欣喜若狂之后的不知所措。
婳映觉得她这两世的胆子在今天应该都给用完了吧,怎么他就不能有点反应呢。
“洪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你能不能听听我说的。我知道你心心念念地想要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我,可我不是只可以跟你过好日子的人,有苦有累,我可以跟你一起担着。”婳映握着他的手,与他对视,任何深情的话,恐怕在这时候都变得虚无缥缈了。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人没有反应,再过了一会儿,对面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人家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你倒是给句痛苦话啊。”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原来钟情的人不是他一个,他一直怕的就是小姐会因为报答而答应,可是今日却真真切切地亲耳听到,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开心的呢,他一个粗人不会说好听的话,深怕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
“其实,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这还是他头一回这般的紧张。
“什么呀?”
他把一个包裹交到婳映的手中,“这是我刚才买的布料,至于剩下的手工活,就要劳烦你了。”
“这。。。。”一大块大红的布料,“你什么时候买来的?”
尉洪筹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就是从你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就打定主意要买了,中午我趁你吃饭的时候去买的。”
婳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嘛,从头至尾,着急上火的人是她自己,人家直接行动证明一切了呢。
☆、009:两个人的婚礼1
虽然有一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说法,但毕竟只是传说,可婳映两人在这山中生活得却希望这一日慢过一日。
因为他们想这每一天都是要牢牢记住,只有越过越慢,才能更长久的在一起。
山中只有他们二人,虽然冷清了些,但是也能自得其乐。
烛光映着红色的嫁衣,女子灵巧的纤指黏着一根绣花针,在上面动得飞快,不多时,一朵花开并蒂的并蒂莲便有了雏形。
尉洪筹走进屋里便看见这样一幅美景,佳人低着头,后颈露出婉约的弧度。
她听到声音,浅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杯水放在他手心,又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不忘问道,“地里忙完了?”
“恩,今天天气好,多耕了些,播下的种,过个把月就能长好,到时候咱们再也不用下山这么麻烦。”
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平凡夫妻经过长久的磨合,到最后是适应对方,可却又不是,两双眼里那看得到的情意,是两情相悦的爱情。
她不再说话专心做着手里的事,而他则在一旁翻着书,但更多时候,他的心思在婳映身上,只要跟她在一块,他的心思就无法集中。
眼看着天使越来越黑了,她手上的针却没有停下来过,皱着眉,心疼道,“时辰差不多了,不要太劳累,对眼睛不好,快点去休息吧。”
“恩”抬头与他一笑。
他体贴地按着她的颈项,力道刚刚好,酥酥麻麻的感觉。
“洪筹,还有两天了。”她说着,俏脸红彤彤的,从未像现在这样的期待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的满足。
尉洪筹内心有股冲动在叫嚣,恨不得立马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成为一体,可他不能冲动,这样便是冒犯她。
“映儿,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知道。”从来就知道,所有人都可能会伤害我,可是你不会。
这一天,连天公都作美,前一天刚下过雷阵雨,泥土混合着雨水,那种芬芳的气味,让人沉醉。
一对新人在这深山中拜堂成亲。
红衣映衬,她肤若凝脂,眉如远山,像画中走出的仙子,迷了尉洪筹的眼,“映儿,你真美。”
婳映原本擦着胭脂的双颊更是娇红。
没有华裳珍宝,没有敲锣打鼓,没有高朋满座,这一场喜宴只有他们两人,“映儿,委屈你了,我现在只能给你这样一个婚礼,一对红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般简陋的婚礼,她是名门小姐,却不曾有半句怨言,这更让他心中愧疚。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番作为,他要让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让她成为所有人羡慕的新娘。
婳映知道他心中介意给不了自己盛大的婚礼,可她现在有他了,不再孤单了,“我不委屈,我还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我懂你已经把所有最好的都给我了,世人都说荣华富贵好,我偏生只要真心人。”
“映儿。。。。”尉洪筹内心感动,他得到了这一生最珍贵的宝贝。
☆、010:两个人的婚礼2
“天为证,地为媒,青山为伴,我尉洪筹若敢负陆婳映,让我一辈子孤苦终老,不得善终。”
她强忍眼角的酸意,这一世她无憾了,感谢老天,让她能够重新来过,原来身边的他,是自己曾经错过一生的幸福。
“别哭。”他小心地捧着她的脸视若珍宝,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我要你做开心的新娘。”
“恩”
“一拜天地”他朗声喊道,两人对着外头青天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