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郅兄有福气啊,恭喜恭喜!”
“皇上真是偏爱少郅兄,这么好的婚事都赐给了你!”
凤捭目光扫过这批闹洞房的人,竟然真的发现了徐秉谦。
刚才她盖着红盖头,只能听声音,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有些失落,可当真看到他也在宾客中时,心里又有些不悦。
她低下头,心里十分不情愿被他亲眼目睹自己嫁与旁人,但是方才自己目光掠过时,看见他一贯寡淡的神情里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时,又觉得痛快。
秦少郅看见大家都在狠狠地并且一脸嫉妒地表达羡慕之情,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毕竟像他这样,还敢第四次大操大办婚事也是需要勇气和支持的。
喜娘端来两杯喜酒,说:“新人共饮合卺酒,甘苦与共至白头。”
凤捭接过酒杯,差点直接灌入肚子,幸好到嘴边的时候,被秦少郅轻轻扯住衣袖。
秦少郅面如桃花般地笑着,将端着酒杯的胳膊弯过她的臂弯,并在她耳边低语一句:“饮下一半。”
凤捭眨了眨眼,没多问,听话地饮下一半。
这是新酿的米酒,酒味较轻,且微甜。
她觉得很好喝,真想一口喝完。
这时,在宾客的嬉笑声中,秦少郅将两人的酒杯换了。
凤捭有些犹豫地看着被他喝过的酒,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好在她动作很轻,没有被宾客们看见,不然又要惹来一阵风言风语。
凤捭目光瞟向白益,发现他竟然低头发呆,完全不关注自己,心中一凉,将酒饮下。
喜娘道:“礼成。”
纷乱噪杂声中,凤捭只听到徐秉谦轻声对秦少郅说了一声恭喜然后便离开,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真的只是别人的婚礼。凤捭突然有些难受,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人重逢了两次,都没说过一句话,甚至他都没有正眼认真看过自己。
秦少郅看着凤捭低着头安静的模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再看那些个不正经的假哥们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凤捭,便开口下了逐客令:“人生难得四大喜,你们看够了就快滚蛋哈!”
宾客们虽然很想再闹闹,可惜将军府少将军的身份摆在那儿,又哪里敢太过分,于是一脸遗憾地离开。
等人都走光,凤捭恢复常态,身子一软,瘫在了床上,嘴里呢喃:“绷了一整天,真要累死姑奶奶了。”她躺在床上,伸手慢慢解头上的各种装饰,取下来之后便随手往外一丢,完全不去考虑那些价值不菲的珠钗是否会被摔破。
倒是秦少郅很是不舍地将她丢的东西捡起放好,不悦地哼了一声,说:“能不能把你的矜贵保持得长一点?”
凤捭说:“让你戴着这么一堆东西,还得保持优雅的坐姿,看你会不会忌恨它们?”
秦少郅设身处地地替她想了想,又觉得情有可原。
他看着如大字般躺在床上的凤捭,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
按理说,他前面有过三次经验,本应该轻车熟路的。可实际上,三次成亲都不顺利。第一次和第三次压根没机会洞房,第二次勉强入了洞房。
他满心欢喜地想要跟自己的新夫人那啥。
可是他刚上手摸了一下,那新夫人就哭了出来,弄得他瞬间兴致缺缺。他低头一看,两手都是厚厚的老茧,连摸自己都觉得刺得难受,更别提新夫人那细皮嫩肉的。他前一个月还在战场上和木辽国士兵厮杀,并且差点被木辽国将领凤捭活捉。
尽管后来第二任夫人小声解释半天,他还是提不起兴趣,脑子里尽是盘算着怎么报仇,怎么才能活捉凤捭。
现在回想起来,秦少郅觉得自己当时一是深陷凤捭给的阴影中不能自拔,二是那第二份夫人模样实在是一般,看着又很小,胸前都没几两肉,才摸了几下便看到她双眼含泪紧张得腿都在抖,顿时觉得好没意思。
等到后半夜,他睡了一觉醒来,看着身边软软的香体,刚想继续那未成的周公之礼,突然发现第二任新夫人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后来新夫人哭着说,她来葵水了。
好吧……
秦少郅记得自己后来去书房睡了,本来想等她日子过了再回去睡,睡想第三天回门那第二任夫人便香消玉殒。
如今这第四次洞房花烛夜,秦少郅怎么觉得,自己很可能仍然是……不能圆满呢?
他想到那天一早,自己被凤捭用脚摩擦醒的画面了……不禁打个寒颤,转身决定去书房睡。
凤捭却叫住了他。
“夫君,你要去哪儿?”
凤捭想,自己累了一天,怎么说也要让他过来捏捏肩才行,不然白嫁给他了。
秦少郅心中暗喜,想,难不成这次……能成?
他眉梢带笑地折回身,问:“夫人,有什么事?”
凤捭伸手揉了揉肩膀,噘着嘴,说:“肩好酸,你来帮我揉一揉嘛。”
秦少郅立即狗腿地爬上床,把她扶起,动作轻柔地给她捏肩加捶背。
他这副谄媚相,估计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恨不得捏死眼前的美人儿。
凤捭被她捏的十分舒坦,不觉歪着头靠在他手臂上眯起眼打起盹来。
秦少郅见时机成熟,手开始不那么老实了,除了捏肩捶背之后,还涉及了更往下一点的部位。不得不说,凤捭的手感比他那第二任夫人好多了。
秦少郅开始怀疑,为什么自己之前搂着她睡一起睡觉的时候没想到逾越一下呢?
自己果然还是太正人君子了。秦少郅觉得把凤捭娶回家,好像占到了一个大便宜。
秦少郅其实最开始是这么想的,就算是正经举行了仪式,自己也不会对凤捭怎么样,他只是看她好看帮她解决掉大宛国大王子的求亲,而且大宛国要是真的和木辽国和亲,那对大周来言也不会是好事。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原先的所有想法,都被彻底推翻。
凤捭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有只手不老实地游走在自己周围,但又觉得被侍弄得很是舒服。
意乱情迷的她低低呢喃一句:“白益哥哥……”
白益哥哥?
她哥哥不是都叫凤什么?这白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鬼?
还是……凤捭这小妖女早就有了奸夫?
秦少郅不痛快,郁闷地停止给她揉肩。后来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得慌,索性起身打算去书房睡。临走前顺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她不会摔下床后,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他费了好大得劲才睡着。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抓住了满脸麻子还瘸了一条腿的人,他是被官家通缉的采花大盗,名字叫白益。
在梦里,他把这混小子揍得死去活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得真的挺认真的呢
亲爱的读者啊,你们这帮残忍的小天使,为神马要这么虐我?
☆、第 15 章
新婚之夜,凤捭睡得特别香,以至于锦姑喊她起床去给秦夫人请安的时候,她显得特别不情愿。
人这一生,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偏偏要彼此为难呢?
当凤捭对锦姑提出这么一个极具哲学性的问题时,锦姑翻了翻白眼,说:“公主,再过几天,驸马就要娶那两位妾室进门了。”
凤捭打了个寒颤,一脸恶心地说:“就知道秦少郅这小气鬼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一脸不悦地任由锦姑给自己梳头,嘴里继续念念有词道,“三个人一起成亲,也亏秦少郅想得出来。”
(秦少郅:婚事是父亲母亲和祖母一起定的,明明是想找皇上推掉婚事,结果皇上下了圣旨。我冤枉啊!)
凤捭回头看了看床的大小,心里盘算着这点小床如果三个人一起睡的话会不会太拥挤。
锦姑无奈地叹气,感觉十分无力。自家公主的思维永远和她们不是在一个平面上。
锦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其实原本只是想让自己公主多一点危机感的。毕竟从目前的迹象看,昨晚上驸马压根没留宿公主的屋里。
凤捭骂完秦少郅,心情特别舒畅,一早上的起床气顿时消散。她看着铜镜里的人,夸道:“锦姑你的手真巧。”要是让她自己梳头,她是绝对弄不成现在这样的。
锦姑道:“公主,这是前几日我跟几位嬷嬷学的。这是新妇最喜的反绾髻,其实不难,回头我让流玉她们都尽快学会。”
流玉端着梳洗的水盆子进屋,浮玉和丹玉则是分别拿着擦洗的毛巾和漱口用具。至于翠玉,三个婢女都觉得她太小,索性没让她干什么。流玉浮玉丹玉的大周话说的很不利索,和翠玉沟通起来颇有障碍。锦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安排翠玉闲下来教三玉好好学习大周话。
凤捭漱了口洗了脸,又吃了两口甜点,这才带着翠玉慢悠悠地去姚氏处请安。翠玉之前还担心夫人的家乡婢女们过来后自己会失宠,现在看夫人对自己仍然是很重视,不觉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对夫人忠心耿耿,再也不跟碧玺她们同流合污,说夫人的坏话了。
翠玉紧跟着凤捭,每走几步就问一声:“夫人,您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凤捭被问了莫名其妙,终于忍不住问:“翠玉,你干嘛老问这个?”
翠玉红着脸,低下头说:“夫人,翠玉……翠玉就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
凤捭伸手捏着翠玉的小下巴,看着她紧张地眨眼,笑说:“小丫头,少在本夫人面前装。快说实话,老问这句话是为什么?”
翠玉抽着鼻子,说:“夫人,翠玉是担心你。”话还没说几句,便呜呜哭了起来。昨晚碧玺说了很多,而且她们的意思,好像是夫人最后的下场都不太好。
在她边哭边说间,凤捭弄明白了,原来秦少郅还有克妻这毛病啊。
他克别的都行,可妻可不行。
凤捭打算要好好给秦少郅治治。
心里正盘算着秦少郅克妻之事,就发现从书房出来的秦少郅。她猜秦少郅应该和自己一样,是去给姚氏请安。
“夫君。”她停在原地,等着秦少郅,打算和他一起进去。
可秦少郅却跟没看见她似的,径直从她面前踏过去,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给她。
凤捭被他晾得莫名其妙,刚想感谢他昨晚替自己推拿,这下全吞回肚子里了。
连小小的翠玉都感受到了将军那一身的寒冰之气。
屋里的姚氏,已经在这儿等了半天了,看见凤捭姗姗来迟心里便不大痛快,因此喝敬茶的时候,故意半天不理睬。
凤捭想,大概自己姿势不太对,便恭敬地将茶杯高举至头顶,又说了一声:“母亲大人请用茶。”
姚氏也不愿自己显得太刻薄,于是接过茶,在嘴边轻啜一口,说:“以后您便是将军府的媳妇,凡事都要守规矩。”
“媳妇知道了。”
凤捭满脸真诚,差点连秦少郅都要被她的样子打动。
姚氏见她此番倒也显得得体大方,便让大丫鬟把她事先备好的初次请安见面礼拿过来。
是一个上好的碧绿色的翡翠镯子。
姚氏道:“给你了,戴上吧。”
其实要是挺舍不得将这上好的翡翠镯子给凤捭的。这镯子是当年她娘亲在世的时候,亲自让大周最好的玉石工匠打造,总共就两只,一只给了她,另一只给了她的长姐也就是如今的旭王妃。之前姚氏请大师给秦少郅算婚事的时候,那大师说了,以后若想少将军多子多福,她还得要用自己贴身的玉给新进门的少夫人镇命。
她本来不想给凤捭的,但是昨晚上秦睦的话如醍醐灌顶,让她顿时觉得还是得让凤捭好好活着吧,秦睦说的是:“此女嫁入将军府,已不仅仅是将军府的事情,更是大周和木辽两国的事情。要想儿子能长久在家,边疆必须安宁。”
反正回头两位妾室进门,自己不怕抱不到孙子,哪怕不是嫡出的,在她眼里也好过自贱上门的凤捭生养的孩子。姚氏甚至都盘算好了,不过是哪位妾室生的,只要是孙子,她便抱在身边自己亲自养着。
凤捭一面道谢一面戴上,心里却嫌弃得很。她觉得,姚氏给她镯子还不如把免了她明天的请安。她从来就不爱戴这些首饰,连送给白益的那块青玉都是从四哥凤崃那处讨来的。
当年她为了能再次找回那个少年,她顺走了对方的腰佩,她本来想把腰佩随时戴在身上以彰显自己对恩人的鸣谢之意,结果回到王宫没几天,好好的腰佩就被摔了个稀巴烂。等多少年后和他重逢,她只好抢凤崃的腰佩,送给对方,以表歉意。
早知道那个人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凤捭就不用厚着脸皮欺负四个凤崃。
凤捭觉得,待会有必要找秦少郅聊一聊,主要聊聊他的前三次婚事,次要聊聊关于徐秉谦此人。
她恭敬地立在一边,听姚氏叨叨了半天,总算听到姚氏说你们都回去吧。她长松口气,跟着秦少郅出了姚氏的屋子。
“夫君。”凤捭见秦少郅步子迈得太大,匆忙上前拽住他的胳膊。
秦少郅依然冷着一张脸,问:“何事?”
“夫君,咱们聊聊。”
秦少郅自觉推开她的手,后退三步,一脸的我跟你不熟的表情,说:“本夫君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办,没空跟你聊。”语毕,他潇洒地转身,心里却在嘀咕:有事跟我聊?快追我啊。
后来他一直走到了大门外,也没见凤捭有任何挽留的举动,不觉更加生气。
长顺见新婚第二天少爷的脸色就不太好,也不敢多问,直接将马牵出来递给少爷。
秦少郅吩咐长顺:“这几天你给我查查,这京城里有没有什么人叫白益的。”说完,他骑着马决定去找他最讨厌的发小徐秉谦喝酒。
秦少郅小时候经常被拿来和徐秉谦比较。当娘他和徐秉谦外加另外两个如今已经长残了的公子哥并称为京城四少。这排第一的不是他,而是徐秉谦。
小时候,他真的是什么都比不过徐秉谦,诗词歌赋请棋书画徐秉谦那小白脸样样拿得出手,百花楼里的头牌在他面前都不敢过于卖弄,就连去大街上刷脸都是徐秉谦赢得的关注更多。
后来上元节的一次花灯火上,他们两人同时看中了一位小姑娘,抢着想要在那位小姑娘面前夺得猜谜头筹。也不知道设计这一连串灯谜的人是什么心态,要求参赛猜对之后就爬一个凳子,这越往前凳子越小,最后一个灯谜,只余下秦少郅和徐秉谦二人。
那凳子也很小,顶多能站三个人。
谜面揭开,秦少郅已经猜了出来,刚要开口,却被徐秉谦一脚从凳子上踹了下去。他摔倒在地的时候,听到徐秉谦念出了答案。
最后徐秉谦成功赢得了小姑娘手里的花灯。
秦少郅是万万没想到啊,最后阴自己一把的会是徐秉谦这个小白脸。
事后,他怒气冲冲地找到徐秉谦,准备打他一顿。打之前,想问问清楚,多少年的兄弟情义,怎么可以在关键时刻下阴招。
徐秉谦只是淡淡地拍着袍子上的落雪,说:“兄弟再好,也不能夺我所好。”
秦少郅二话不说,一拳头砸了过去。
徐秉谦并不躲,生生迎他一拳头。
秦少郅那一刻是真的动了怒气,所以用力很重。
徐秉谦整个人仰在雪地里,觉得鼻子下又一股热流,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秦少郅愣了一下,问:“你小子怎么不躲?”
徐秉谦优雅地掏出一方手帕,擦去鼻血,说:“之前确实我干得不地道,所以这一回我任由你出气,绝不还手。”
秦少郅最恨徐贱人这副清淡寡然的样子,但自己又下不了手,于是冷着脸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