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当年是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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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当年是乌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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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对右丞相大人的意见相当重视,大人是皇朝的股肱之臣啊。」

  「大人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有机会也得多提拔我们几个啊。」

  「当然,当然。」褚临安举起酒杯笑着回礼。

  褚临安刚满四十五,但因政权在握,事业得意,加上保养得宜,俊逸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像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席间他踌躇满志、应对自如。

  因是家宴,褚家人皆出席,也不特别讲究男女分桌,是以一家人全坐在主桌。

  褚临安的右手边依次是老太太巩氏、继室牧氏、嫡长子褚司容、庶子褚司廷、庶女褚芳瑢及妾室贺姨娘,当然,巩棋华是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年逾六十、满头银丝的巩氏身着一袭宝蓝裙袍,慈眉善目,自有一股温润慈祥气质,颇受族亲敬重,而牧氏容貌秀丽,身着一身紫红裙服,看来雍容贵气,可惜她是清冷话少之人,席间多是庄重的点头或微笑,倒不如一身喜红的贺姨娘抢眼。

  贺姨娘虽是四十出头的妇人,但容貌娇艳,加上保养得宜,风韵犹存,对着来客总是笑意盈盈,颇为讨人喜欢,不少人私下臆度,也难怪她能稳坐现在的位置,甚至能以一名妾室的身分出席这种场合。

  褚司容则坐在牧氏右手边,但他跟继母、庶弟都不亲热,顶多对宾客虚应几句,比起他,贺姨娘所出的褚司廷、褚芳瑢显得跟生母一般好相处,知无不答、笑容可掬。

  宴席结束,来客陆续被安排到客房休息,明儿个一早吉时一到便要开始祭祖大典。

  巩氏在丫鬟的陪同下第一个离席,褚临安随后去了外院书房。

  事实上,褚临安对妻妾相当冷情,对牧氏是相敬如宾,对贺姨娘则是看在她生有儿女的分上,给了她一些特权,不过相处间都不见恩爱,只除了一个月会宿在她们各自的院落几次,平时大多住在书房的耳房。

  褚临安离席后,牧氏看着丈夫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在丫鬟的扶持下起身。

  见状,贺姨娘连忙款款起身,朝牧氏行礼,「姐姐先走。」

  这声姐姐喊得亲切,可在场其他人包括牧氏都知道她喊得有多心不甘情不愿。

  论入府先后,贺姨娘在先夫人王氏之后入府,比牧氏要早,偏偏论起身分地位,牧氏是西昌侯嫡女,贺姨娘只是户部侍郎庶女,身分硬是矮了人家几截,这让原本打着如意算盘,希望能在王氏死后抬正的贺姨娘狠栽一个跟头。

  虽说仗着牧氏无出,且她生有一儿一女,贺姨娘在府里的生活比起其他人家的妾室好多了,可她就是不满,毕竟牧氏继室的身分就摆在那,府里的大小事当然还是牧氏说的算,这时常让她憋了一肚子气。

  牧氏对贺姨娘的礼让无感,仅是点个头就在丫鬟的伺候下离开。丈夫、婆母、宾客都离席了,她没必要再撑着一张好脸色。

  牧氏一走,冷着一张脸的褚司容跟着走,完全没打算跟其他人寒暄几句。

  「妹妹,你看大哥做什么?」褚司廷注意到亲妹子的目光追随着褚司容的背影,不解的问。毕竟他们跟大哥向来没交集。

  「我哪是看他。」明明一颗心抨枰狂跳,褚芳瑢却连忙否认,「我是在看太太,明明没为父亲生下一儿半女的,怎么还能一脸傲气。」

  在一旁整理桌面的丫鬟们低头交换一下眼色。就她们看来,出身大家的牧氏的确挑剔难伺候,可要说到颐指气使的功力,还是数这母子三人最厉害。

  「大姑娘可要仔细说话。」贺姨娘出声斥责女儿,不忘狠狠丢给在收拾杯盘的丫鬟们一个警告的眼神,摆明了谁敢乱说话她绝对不轻饶。

  褚芳瑢对生母当着下人的面斥责她一事感到不悦,随即起了身,褚司廷、贺姨娘见状也跟着离席,三人很有默契的往贺姨娘住的院子碧霞阁走去。

  半途,褚芳瑢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姨娘方才让我很丢脸!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能骂我。」

  贺姨娘瞪她一眼,「就怕你祸从口出,也不想想方才身边还那么多下人,说话这么不经脑,西昌侯府可是世族大家,你爹有不少人脉都要靠西昌侯打点,你以为太太是你能批评的吗,再说了,名义上她还是你母亲呢。」

  「怎么说太太也的确没替父亲生下一儿半女,我们私下说几句又怎么着。」褚司廷开口帮腔。「这也难怪,总是这么冷冰冰的样子,男人哪有胃口碰。」

  褚司廷性好渔色,经常流连青楼花街,是京城出了名的纨裤,私下说话总是流气。

  「啧,说不准父亲根本没碰她,她啊……」褚芳瑢突然捣住了嘴。

  就在前方,牧氏去而复返,只离他们几步远,而他们几个方才忙着大放厥词,压根没注意到。

  「姐姐。」

  「母亲。」三人尴尬的行礼。

  「姐姐怎么回头了呢?可是忘了什么东西?」贺姨娘硬是挤出一张笑脸问。

  「我要去库房确认明儿个给族亲们回礼的事,心想这条路虽较远,可日照少,倒没想到会遇上贺姨娘。」牧氏皮笑肉不笑的说。

  「姐姐不是早交代好了,这时候就算要改也来不及。」贺姨娘边笑边打量牧氏,看对方眼神无波,想来是没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

  「要改库房也还有准备,倒不用贺姨娘担心了。」牧氏冷冷丢下这句话,便带着一众丫鬟越过他们三人。

  看着牧氏的背影,贺姨娘的内心十分不悦。这牧氏摆着主母的谱,到现在都不肯回叫她一声妹妹,老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叫她贺姨娘!

  另一边的牧氏则是露出一抹苦笑,其实他们几个说的话她全听到了,可也只能装没听到,因为就算她执意闹大也不能抹灭他们说的事实,所以即便基于礼,贺姨娘身为妾室该喊自己一声太太,该自称奴婢才对,可因为她底气不足,又不想跟对方置气,也就由着对方喊她姐姐,她不理会就是。

  褚临安娶她的确是为了权势,所以除了没有给她夫妻情分外,他将内宅掌家的权力都放给了她,即便是婆母也少有过问的,可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依旧是一个得不到丈夫疼惜又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毕竟他宿在她屋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如果他真是这样冷情的男人也就罢了,她可以安慰自己也没别的女人拥有他,她

  至少能当他明媒正娶的妻,但事实上除了早年幸运怀有一儿一女的贺姨娘之外,她有种直觉——褚临安在府外还有其他女人,且他将那女人藏得很好。

  思绪翻转间,她人已来到库房,特地叫来看库房的婆子。

  「明日的回礼都准备好了?」她问。

  「是的,太太,都准备妥当了,晚些时候会着人往外院搬。」

  「取一份给我看看。」

  她这么一说,婆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也只能哈着腰,「是。」话落,她随即着小丫鬟开库房取一份回礼。

  看库房的婆子心想,这种事其实可以着丫鬟来取即可,太太这样亲自走一趟,摆明了是怕她们欺上瞒下、从中牟利。

  小丫鬟将原木漆盒奉上,牧氏身边的一等丫鬟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并呈到牧氏眼前。只见盒子里有一把雕刻精细的玉如意、一只珐琅狮形香熏炉,看来贵重极了。

  牧氏唇一抿,「东西是照礼单上的不错,可是……现在看来有些寒酸,我回去再拟新的礼单送过来。」

  「可是明天就是要礼,现在时辰已晚……」库房婆子颇觉为难,这份礼物的价值可足够寻常百姓省吃俭用一年了,太太怎么还嫌寒酸。

  牧氏冷冷的道:「这个家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这管库房的说了算。」

  「是!奴婢等单子送来就连夜赶办。」库房婆子硬着头皮应下,心想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了。

  翌日,祭祖大典的日子到了。

  天刚泛鱼肚白时,厨房那就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准备各房主子、宾客们的早膳,还得准备三牲佳肴等祭品。

  因为这回的吉时早,今日府中无论主人宾客皆早早起身,洗面修容,收拾齐整。

  巩棋华跟着早起,虽然这天跟她这个外姓人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她想早起陪巩氏用早膳。

  「待会儿大夥都要去祠堂,会待上好一阵子,你也别老闷在这院子,多去走走,」巩氏伸手握住她的手,「祖母知道你总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凡事低调,但再怎么说你跟祖母也沾着亲,下人们见着你还称一句表小姐,你别看低了自己。」

  「我知道。」她乖顺的道,但她知道自己哪也不会去。

  「这样吧,你陪我走一段。」巩氏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便更觉得心疼。

  这孩子性子单纯良善,都怪自己虽让人尊称一声老太太,却护不了这孩子,毕竟她跟儿子不亲,也将掌家的权放手给媳妇,而贺彩霞那女人又替儿子生了一男一女,她要发落也为难,害得这孩子得听那几人冷嘲热讽。

  「祖母,还是让荷芯、莲锦陪着你吧。」辈棋华看着在旁伺候的两名丫鬟,又看向欲言又止的巩氏,摇了摇头。

  她自己被冷嘲热讽不打紧,她可不希望这段路要是遇上贺姨娘那几人,得累得祖母跟着受委屈。

  「你就陪我走一段,到时候我身边留莲锦伺候,荷芯跟着你回来。」

  巩氏都这么说了,巩棋华也不好再推拒,连忙挽着她的手臂跨出澄园。

  她一路陪着巩氏走到褚府居中的大花园,再走过去就是祠堂了,她随即停下脚步,目送祖母跟丫鬟们走进去——最后她还是让荷芯跟着祖母去祠堂。

  没想到,她一回身就看到有两名丫鬟随侍身边的褚芳瑢。

  一看到来人是她,巩棋华直想叹气,她也很清楚,美好的早晨又要被破坏了。

  两名丫鬟一见到她,下意识低了低身子喊了声,「表小姐。」

  褚芳瑢一脸娇蛮的走近,没好气的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什么表小姐,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凭着与祖母那么点远亲关系,就不知廉耻的把自个儿当小姐,可说到底,就是一个跟父亲没有血缘关系还敢白吃白住的无赖。」

  巩棋华仅是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丫发们也没人敢吭声,巩棋华虽为表小姐,但怎么说也比不上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再说了,大家都知道荷芯那件事——老太太本有意把荷芯拨去伺候表小姐,可大小姐发了顿脾气后,最终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也让这些下人知道遇事该帮谁。

  「默认了?那就该掂掂自己的斤两,有必要浪费我们褚家的银两给你一个外人裁制新衣吗?」说白了,就是巩棋华这一身粉白绣花新衣让褚芳瑢看得剌眼无比。

  闻言,丫鬟们小心的交换眼色。三天两头就找裁缝师过府裁制新衣、花费最凶的当数她自己吧。

  「祖母说,这段时间来府的客人多,不能让宾客看笑话,所以才给我裁制新衣,本来我也说不用……」

  「不用?现在不就穿在你身上了。」褚芳瑢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开始酸言酸语的批评,「你住府里多少年了?人要有自知之明,老是用……」

  解释不得,巩棋华只能无奈听训,没想到就在此时,只见褚司容从不远处迎面走过来,脸色沉郁。

  完了!他看到褚芳瑢在数落她了!

  褚司容半眯着黑眸,虽然明明看到低着头的巩棋华将手放低偷偷朝他摇手,示意他别往这里走,但他就是看不惯贺姨娘一家对她的欺凌。

  一走近,他淡淡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其实他心里早怒火冲天。

  乍闻声音,褚芳瑢连忙转身,「呃,大哥。」

  「大表哥。」巩棋华屈膝一礼。

  没人发现褚芳瑢正努力压抑评评狂跳的心,就怕被人发现她对他的畸恋。

  虽然褚司容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可放眼京城,实在无人比他俊美,剑眉横飞,一双黑阵内敛幽深,鼻如悬胆,薄唇轻抿,脸上的每一寸都像是上苍细细雕琢而出。

  此刻的他,身着一袭黑袍绸服,更添一股威势……所以她又气又恨,为什么他会是自己的兄长呢?

  这样一年比一年还要挺拔俊朗的男子、这样带着浑然天成贵气的男子,为何要是她永远无法与之结为连理的兄长呢……

  「若没事,不是该往祠堂去了?」褚司容在巩棋华频频以眼神示意下,没为难褚芳瑢,而是冷淡的问。

  褚芳瑢眼睛一亮,「大哥要一起走?」

  「不,你也不想让贺姨娘跟你二哥看到吧。」

  裙芳瑢脸色微微一变。没错,姨娘跟二哥都不喜欢大哥,原因自然是嫡庶不两立,她年纪小时,曾替大哥说过好话,当时就被视为叛徒,时日一久,她也明白了自己跟他的处境,只好跟姨娘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思及这些,再看到他那双冷漠的黑眸,她闷闷的转身就走。

  褚司容让随侍先行离开,见四下无人了,他的黑眸立即浮现不舍,「不是教会你了,绝对不要忍气吞声,当软柿子只会让她更加得寸进尺。」

  巩棋华摇摇头,「我也说了好几次,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即可,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

  「你受委屈了,你没损失,可我觉得心疼。」在他看来,这样就够让他气恼。

  她的唇边浮现动人粲笑:「有你替我不舍跟抱不平就够了,更何况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上不是更笨。」她故意俏皮的说。

  他瞪着她,随即笑了。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总是不计较,总保持乐观开朗,而他更明白,她之所以如此吞忍其实是因为不想生事来让祖母为难。

  「快去吧,祭祖的时间到了。」她轻声催促。

  他点点头,也只能先走,毕竟她是外人,不仅这几晚的宴席不能出现,今日的祭祖大典也是不能参与的。

  巩棋华知道这个仪式最少要两个时辰以上,她便先行返回澄园。

  褚家宗亲长老陆续进到整修得金碧辉煌的祠堂,在司仪的朗声说明下,由褚临安、巩氏及几名年长的族亲站在最前面一排,人手一束香,烟雾袅袅下,开始繁琐的祭拜仪式,搭配着乐声、诵词,缓慢进行着。

  褚司廷无聊的连打好几个呵欠,目光随意的环视,就见到像个牛皮糖似的黏在他妹妹身边的朱太平。一表好几里的远房表哥竟然也来了,看他那样子是真喜欢妹妹,可惜朱表哥那张脸太平庸,瞧妹妹一张嘴噘得老高,便知朱表哥想摘妹妹这朵鲜花,难了。

  又打了好几个呵欠,实在待不住的褚司廷,见长辈都忙着,没有空管他,便藉口如厕溜出祠堂。

  真是的!那样严肃静穆的氛围他哪受得了,也只有那几个老人会喜欢……对了,祖母在祠堂就表示……

  念头一闪,褚司廷笑了,他脚步飞快的往澄园去。

  到了澄园,他先是探头探脑一番,正好见到巩棋华站在正屋厅堂,一双美目就盯着花瓶里显然是刚摘下的桃花枝发起呆。

  「真的好美喔,表小姐。」受了巩氏吩咐而提前回澄园的荷芯也站在一旁,但不一会儿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她看到二少爷一脸邪气的一步步走近,还拚命朝她使眼色,要她不能出声的离开。

  看到这,她不安的看向表小姐,偏偏表小姐还背对着他俩,完全没警觉,一颗心都放在花瓶里插着的那些桃花枝上。

  褚司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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