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雍容华贵的阮太妃,他若继续留在这里,他已安排好潜伏在外的杀手要怎么杀她?
「真的太久了,伍大人,前右丞相已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阮太妃难过的落坐在榻上,整个心思都在褚临安身上。
「太妃娘娘,老臣真的有事要忙,恕老臣先走一步,当然,那件事一旦有新进展,老臣一定会主动来报。」伍得天再次拱手。
她还能说什么,阮太妃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他退出去。
伍得天才离开没多久,突然,一个黑影跃入——
吓得甫端着膳食进来的宫女拿托盘的手猛地一抖,匡啷一声,菜肴落了一地,她尖叫声起,「有剌客!」
听到奇怪的骚动声,阮太妃一回头,就见一蒙面黑衣人一刀杀死了宫女,她脸色一变,急急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剌客、有剌客!」
「该死!」黑衣人飞快的掠向前,一刀剌向她,但阮太妃命大,一脚绊到裙摆,整个人扑倒在地,好巧不巧的正好躲过那一刀——
毕竟是宫闱重地,两名侍卫已经持刀冲进来,与剌客打起来,阮太妃急急的起身,踉踉跄跄的直往外头跑,「快、快来人啊,有剌……有剌客!」
她甫回头,竟见到那两名侍卫已被剌客杀了倒地,她吓得大叫,「快来人!来人啊!」
不远处,褚司容正准备离宫,一听到呼叫声,立即飞身而起,在剌客要刺杀阮太妃时,一掌击出,再将阮太妃拉到身后,其他侍卫也纷纷赶至,剌客一见状况不对,要撤已太晚,终究难敌众人,没多久,他就被五花大绑的丢到阮太妃的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杀本宫?」她恨恨的瞪着他。
剌客脸上的黑巾早已被拿下,但是张陌生脸孔,他抿着唇没说话。
褚司容也在一旁,他已下令这事不必惊动皇上,或许该说,现在的皇上也没有空管企图杀他母妃的刺客,至于皇宫中的侍卫、宫人都清楚,一个天天只在乎女色的皇帝在乎的不是这种事!
褚司容走到剌客身边,「不说也可以,但你知道有一种点穴方式,会让人觉得像万蚁啃咬、生不如死?」
黑衣人脸色大变,看着一手抓着他的衣襟就将他整个人拖拉起来,跟他眼对眼、鼻对鼻的褚司容,在惊见他黑眸中的残酷后,不由得一窒,这是一双不容怀疑的冷眸,令他心惊胆颤。
「把话说白了,本宫可以饶你不死。」阮太妃又道。
黑衣人吞咽了口口水,再看着褚司容,见他点个头,他才松口,「好,我说!」
褚司容放下他,听他娓娓道来事情的始末。
阮太妃难以置信,她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竟然就是下令要杀自己的主使者,她再也坐不住的站起身,「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小的没看,但已交给伍大人,也是伍大人给了钱、引我来杀娘娘的。」
褚司容抿紧了薄唇,再看向阮太妃。
「放他走吧,他只是拿钱听命行事罢了。」她没为难剌客。
于是,侍卫解开了绳子,让黑衣人得以离开后,阮太妃也要下人们全退下,再看看高俊挺拔的褚司容,多么讽剌啊,如果没有他,她刚刚就成了刀下亡魂。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将钱给伍得天,要他想尽办法的也要见上你爹一面?你爹又为何在派人送信给皇上后,又要剌客前来杀我?」
他点头,这一切也未免太不合理,两人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深吸了一口长气,「让我见你爹一面,然后,我会一一的回答你,如何?」
「好。」
两人乘车回到褚府。
陈知仪也甫从睿亲王府回来,正急着要跟褚司容说万氏已查到关于他身世的一些蛛丝马迹,没想到,这会儿他身边还跟着曾有几面之缘的阮太妃,她连忙上前,屈膝行礼,「太妃娘娘吉祥。」
「本宫现在要去见你公爹,得空再跟你聊聊。」阮太妃朝她勉强一笑,她现在只想知道,褚临安为什么要派人杀她。
陈知仪看出她的神态相当忧伤,只能先点头行礼,再以不解的眼神看向褚司容。「待会儿再跟你说。」他附耳低声交代。
她再点螓首,相信他会让阮太妃去看公爹,肯定有特殊理由。
一行人前往软禁褚临安的院落,阮太妃在门口站定,似有些犹豫不决。
「我可以陪太妃娘娘。」褚司容道。
「不用了!我想单独跟他谈。」
「娘娘不怕我爹伤害你?还是我先为他点穴,制住他的行动?」
「不了,在来的路上,你说他生病是假、会传染也是假,长期以来就以铁链脚缭,限制他自由行动,他无法伤害我。」
「但……」
她苦笑,「若他真的想伤害我,你在门外不是?而只要他动手,我就真正死心了,那一个天大的秘密也更有勇气说出来……」她愈说愈小声,神情也更显悲哀。
陈知仪大概听出了什么,一脸惊愕的看向褚司容,但他的注意力全在阮太妃身上。
「好吧,如果这是娘娘所希望的。」
他先行推门进去,就见褚临安躺在床榻,阖眼似乎熟睡着,但他再走近点,听到他不甚平稳的呼吸声,就知道他是假寐。
他看了眼放在圆桌上的茶壷,想也没想的就走过去,拿起茶壷就往褚临安的脸上浇。
褚临安立即张开眼,一边擦拭脸上的水一边怒声大吼,「孽子!」
但褚司容没理他,只是转身,「爹有客人。」
他步出门外,不久,阮太妃单独走进房里,还特意的将房门给关上。
褚临安一见到是她,震惊的坐起身来,脚上的铁镜更是一阵作响,「你、怎么会是你?!」
她强颜欢笑的走近他,「还好,气色不错、身子看来也不错,司容不算对你太坏。」
褚临安略微困惑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来?不,你来了,很好,你马上带我出去,那孽子把我当成禁娈——」
她摇摇头,表情有些悲哀,「我对你而言,又有用处了吗?」
「你在说什么?我爱你啊,瞧瞧我被囚禁在这里,脚被上了铁链,哪儿也去不了,你不心疼吗?」虽然不明白伍得天为什么没有处理掉她,但她肯来,代表她并不知道自己找人杀她,而现在,就利用身为太妃的她将他带离这囚禁地,等他重获自由了,再伺机杀了她!
她苦笑着,看着难得这么直白的说出爱意的褚临安,「你说你爱我?那刚刚看到我为何那么震惊?是奇怪我怎么没被你派出的人杀死吗?」
他脸色悚地一变,「你——」
「因为我知道太多了,不,是参与了太多你做的丑事,所以,你费尽心思派人杀我灭口,是吗?」
他倒抽口凉气,又心虚的急急否认,「当然不是!是谁做了那种事要栽赃我?你千万别被人利用了」
「利用?若不是司容,我早成了一具屍体,」她泪如雨下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知道你爱权势,但你也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呜呜呜……」她终于痛哭出声。
成了屍体?所以是剌杀失败?不成!这个女人再爱他也留不得,她知道的着实太多了,黑眸迸出杀意,褚临安突然冲上前,双手扣住她的脖颈——
阮太妃痛苦的瞪大泪眼,用力的要扯掉他的手,挣扎的喊着,「放、放手!救……救……命啊……」
「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褚司容、陈知仪等人急急的奔进来。
褚临安吓得一震,放开了阮太妃,她跌坐地上,抚着脖颈,用力咳嗽。
陈知仪连忙走过去,将虚弱的她搀扶起来。
阮太妃忍不住抱着她大哭出声,她那么爱他,没想到他一次、两次的痛下杀手,不值得、不值得,一个沉溺权力慾望中的男人,无心、无爱,她又何必死守着那些说不得的秘密!
其实,在今天来到这里前,她心里还留着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他不会那么残忍……但她错了!错了!
阮太妃在痛哭过后,情绪也慢慢的沉淀下来。
她眨着泪眼,朝握着她手的陈知仪微微一笑,再看着已被褚司容逼得坐回床上的褚临安。
褚临安也看着她,她的眼神与过去不同了!有着领悟、绝望与释然,那样的眼神令他害怕,恐惧开始在他的眼底蔓延开来。
「不能说!求你什么也不要说!」他忍不住向她请求,卑微的、深情的,全是害怕她毁了他拥有的最后一颗棋子、让他得以翻身的棋子,而他绝不能被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给毁了!
「求我?」阮太妃凄凉一笑,泪水再度漫出眼眶,「你竟然求我?我爱你啊,好爱好爱你,但自始至终,你只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
「不是的,我也爱你……」他急着要冲向她,但褚司容的动作更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臂,伸手点了他的哑穴,侍卫也立即过来,一人一手的扣住他,让他不能再妄动。
陈知仪扶着泪涟涟的阮太妃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你慢慢说吧。」
其实,她已经从娘家祖母那里得知,阮太妃极可能就是当年褚临安在外面的女人。
这段日子,在卓太后的主导下,宫里一些老奴才被叫到万氏面前问话,其中有不少人都曾听闻阮太妃与褚临安在庙宇幽会一事,她猜,当年掌理后宫的阮太妃极可能就是褚司容的生母……
阮太妃朝她微微一笑,开始娓娓道来,先皇在壮年时其实还勤于朝政,颇受人民爱戴,直到晚年迷恋她的美色,宠信褚临安这个佞臣,才开始疏于朝政,直至不上早朝,终于导致朝政完全由褚临安把持……
「你们知道他是如何让先皇迷恋于本宫的?哈哈哈……」
阮太妃又哭又笑,看来像是疯了,「他要我喂先皇催情药还不够,他还找了青楼女子教我如何讨好一个男人的技巧,那些技巧我不想学的,但他逼我学……」她痛苦的摇摇头,「我爱他啊……」
闭嘴!褚临安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她。
「我从小就爱临安,若非被选中当嫔妃,也不会有这么悲惨的人生,」她像是没有看到他愤恨的眼神,神情木然的继续说着过往情事,「我进宫后虽然成了宠妃,但我一点也不快乐,再度与临安相遇,他已是右丞相,趁着先皇不理朝政,我想尽方法的只为与他相聚。」
她哽咽一声,「那段日子很美,后来,先皇与新妃打得火热,我有更多的时间跟机会与他幽会,没想到,久未有孕的我却在此时怀了身孕,然而,先皇已有两个多月没有上我的床,怎么办?」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但仍旧没人说话。
褚司容不自觉的伸手握住陈知仪的手,看着阮太妃的神情也开始转变,所以,她可能是他的生母?
陈知仪感觉到他握住她的大手微微颤抖,她用力回握,他即看向她,她给他一个微笑,他这才点头,觉得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四周仍是静寂的,每个人都等待着阮太妃继续往下说。
「思考多日后,惊慌的我只能找临安商量,他教了我方法,我就在那一晚设计与先皇行了房,然后,在皇后传出有孕后,我也跟着宣布——」她眼眶泛起泪光,「不意外的,我先生了,但临安收买太医,说我的孩子不足月,是早产,皇上赐名「嘉葆」。
一个多月后,皇后足月生下的皇子却早夭了,在这个时间点,临安的正室王氏也因难产而母子双亡,当天下午,临安却抱了个娃儿回府,说是王氏产下的儿子,取名「司容」。」
众人听到这里,面面相觑,这话带着弦外之音。
「府里的人都知道王氏母子全死了,突然冒出的娃儿成了临安的儿子,虽离谱但没人敢多话,临安看来温文,行事冷情残酷,心狠手辣,每个人都怕他。」
「你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吗?!」褚司容心绪汹涌的看着仍陷在自己思维中的阮太妃。
她徐徐的点头,「是,你就是那名早夭的皇子。」
褚司容脸色大变,众人譁然!
褚临安无法说话,只能愤恨的瞪着她,手脚并用的想挣脱侍卫的箝制,却摆脱不了!
褚司容一脸震撼,这与他事先设想的完全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知仪只能紧握着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事情出乎意料,她也无言了。
阮太妃看向褚司容,「当年卓皇后身边的人早就被临安收买了,准备了一个死胎,在皇后产子后,立刻偷偷交换,但他做的恶事不仅于此。
「在我们联手掌控了朝政跟后宫后,除了我跟他所生的嘉葆外,撇除无数个公主,其他的皇子,比嘉葆大的不是战死沙场就是急症去世,比他小的,也没有一个活过足岁,好巧,是不?不是巧,是人为的,要让皇朝唯一继承人就是我跟他所生的嘉葆!」
说到这里,她眼泪一掉,看向褚临安,「对,全是他安排的,就连他自己的正室、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由他定生死,你们以为王氏产子的时间怎么会跟卓皇后一样?那是皇宫里的眼线通知皇后要生了,所以,不管王氏尚未要生产,他也强迫她生了,用大量的催生药物让母子死于难产。」
说到这里,她痛苦的看着咬牙切齿的褚临安,再望向脸色阴郁的褚司容,「你以为他对你心软,还将你带到褚府扶养长大,是心疼你的无辜而不痛下杀手?」
她嘲讽的笑了,「错!大错特错,他只是想让先皇的皇长子喊自己一声「爹」!你每叫一声,他就心喜于自己的足智多谋,让他自己的儿子取代你,成为皇朝的皇帝,统御天下。」
所以,褚司容才是真正的龙种,而现今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只是阮太妃跟褚临安偷情生下的儿子。
正当大家都震慑于这不可置信的真相时,外面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一支携着刀剑的禁卫军无预警的冲进褚府,其中多名禁卫军还压制住几个试图前来通报的奴仆。
「这是在干什么?」褚司容大声怒吼。
两个禁卫军拿刀横架在他的脖颈,一旁的陈知仪也遭遇同等对待。
领队的是禁卫统领,他上前拱手,「宰相得罪了,此乃皇上下令,要抓拿逆臣褚司容、知仪郡主二人,立即押送进宫。」他顿了一下,看向褚临安,「还有前相爷也请进宫。」
最后,他的目光再落在阮太妃身上,上前行了个礼,「皇上也请阮太妃回宫。」
「皇上也知道本宫在这里?」阮太妃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禁卫统领刚对临安说的是「请进宫」,她拧眉看着褚临安唇角扬起的冷笑,起疑的问,「你做了什么?那封信的内容又是什么?」
「进宫不就知道了。」褚临安一副老神在在。
于是一行人全被请回或押回宫中。
褚家虽非被抄家,但褚司容、陈知仪被强押入宫已是大事,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睿亲王府。
「糟了,出大事了!」
万氏一得知消息,连忙要下人备车,她得速速赶往皇宫。
「我们也一起去。」老王爷跟王爷夫妇也心急如焚,因为陈知仪也被逮入宫啊。
「好!我们快走!」
皇宫内,气氛凝结。
陈嘉葆高坐在龙椅上,下方跪着双手被反绑的褚司容及陈知仪,阮太妃站在一旁,困惑的看着一进大殿,就让陈嘉葆派侍卫左右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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