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会被说是不择手段的斩杀开国功臣吧?」他担心的可不是那些贪官污吏做了什么,重点是不要有会影响他皇位的事发生。
「这算是不得不的手段,都是为国为民,皇上请放宽心。」
褚司容有绝对的自信,因为这几年他已经透过自己私人组织的人脉将这些贪官查得一清二楚,那些处死或被关入天牢的朝臣绝非被嫁祸,全都是剥削民脂民膏、欺压百姓的恶官,死不足惜。
其他若有他还没动的,也不过是时机不到,他先留着他们当棋子罢了。
陈嘉探看着他一脸自信,心中大石也落下,「好,朕就交由你全权处理。」
「臣遵旨。」
褚司容退出御书房外,一些甫退朝的官员立即上前行礼,他亦微笑以对,但在他的身影步出视线外后,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低声评论。
「宰相大人可比当年的褚临安残忍,做事不留情面的。」
「就是,但他收买人的手段可真高,连以前右丞相的心腹都见风转舵了。」
官员们私下议论纷纷,一些流言蜚语也传进阮太妃耳中。
阮太妃早已得知褚临安重病一事,但为避嫌,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前往如今的宰相府探病,而是以皇上名义送去上好补品,但宰相府也仅是礼貌致谢,全然没传来褚临安的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政局变化极快,她心急如焚,迫不得已只好亲自上宰相府探视。
前厅堂里,褚司容躬身向阮太妃行礼,「多谢太妃娘娘的关心,但娘娘不知吗?臣父的病有传染性,娘娘如此尊贵,万一染上病疾,微臣实在难以向皇上交代。」
阮太妃从位子上起身,神情难掩紧张,「这么严重?那本宫立即传太医来看看。」
「多谢娘娘厚爱,微臣已经请过太医,太医说臣父需要好好静养,尽量减少打扰。」他这是拒绝她探望的意思了。
阮太妃皱眉看着他,「前右丞相大人对我朝贡献极大,因担忧国事而病了,本宫于情于理都该代皇上来探视一番,难道看一眼都不行?」
「微臣是为娘娘的身子好,还请娘娘见谅,司容一定向父亲转达娘娘的关心。」
一席话说得有情有理,阮太妃再不走就显得诡异,于是尽管有一肚子的思念及不安,她也只能离开。
阮太妃一行人离开后,褚司容沉吟了一会儿,自顾道:「也该是时候了。」
褚司容走进褚临安被软禁的房间。
褚临安一见到儿子,随即眼神冒火,「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该死的,他太虚弱了,竟然撑不起卧床的身子。
褚司容走到床榻前站定,看着脸色惨白的父亲,冷声道:「我们算是有默契,我正是来告诉爹,在这段爹卧病在床的期间,我到底做了什么。」
于是他气定神闲的在椅子上坐下,娓娓道来他这段日子在朝堂的所作作为。
这不听还好,一听,褚临安简直气到要吐血了,原来朝堂也像府里一样风云变色,他原先拥有的势力早已瓦解,难怪无人闻问,难怪连阮太妃也进不到这里来看他。
褚司容很享受父亲脸上的愤怒之火,但还不够!他继续说着,「爹不觉得皇上本就不是当帝王的料,这点他倒是很像先皇,只要女人、权势,就能罔顾百姓的幸福。」
褚临容恨恨的瞪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爹留给我一枚很好的棋子,他真的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教他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什么都学不会,想来要他听话不用费多少心思,那我就不介意遵循爹教我的,好好当皇上背后的执棋者。」说完,他难得的笑开了。
「你这……这……该……死的家伙!」因为愤怒,褚临安咬牙大骂,但又因太激动而喘息不已,说不出完整的话。
「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褚司容的改变,竟然暗中预谋,找到机会就扳倒自己,然后学自己把皇上当成了傀儡,「为什么要这么做?」
「恨我吗?很好,我对爹也是有恨,若爹只是佞臣,我还不那么恨,我最恨是你拆散了我跟棋华,是你把棋华送到皇上身边,害她受尽苦楚。」停顿一下,黑眸顿时涌起翻腾恨意。
「多亏你下的禁口令,也多亏我自己忍得下,皇上一直没发现我对棋华有情,所以对我完全没有戒心。」
「难道……你是因为……」
「对,我比谁都恨皇上,我从荷芯口中知道棋华当年在东宫是怎么被欺负、被凌虐的,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所有欺负她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而我如今,做到了。」他嘴角扬高,但心是苦的,因为他做得再好……她也看不到了。
「你……你疯了!你该、该死……你……」
褚司容盐眉,乾脆的点了褚临安身上的穴道。
褚临安马上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瞪大眼睛瞠视。
「安静多了。」褚司容满意的笑了,「我想爹该知道府里的人也换了一批,你不会有翻身的机会,想来这些年爹教我的真的很多,像是永远得往别人最在乎或者最害怕的痛处狠狠踩住,这样就能控制一个人,所以我能走到今天还真是靠爹帮忙。」
褚临安瞪大的眼睛里写满愤怒与懊悔。
「你知道吗,身为你的儿子有个好处,你有多么残忍,其他人就会想像我有多残忍,有时候我光是笑着不说话,就能让大家吓坏了,可真有趣。」
褚临安咬牙切齿的怒视,奈何依旧发不出愤怒咆哮。
褚司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道:「你养的那些心腹真没用,你一出事就一个个都涎着脸投靠我,想想我的手下比你找的那些人有用多了。」
一句句的剌激言语,让褚临安气到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褚司容在深深看他一眼后,好整以暇的为自己倒了杯茶,缓缓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冷冷道:「哦,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因为爹重病不起,皇上已下旨要爹好好在家养病,刚好左丞相告老还乡,皇上便下旨让我成为东铨皇朝唯一的宰相。」
褚临安恨恨的瞪着他,一双眼都要瞪凸了……可恶!可恶!
「儿子可是做到了当年爹做不到的事呢,爹可为儿子感到骄傲?儿子感谢你严厉的指导,还有自小到大对我的苛求,才能造就现在的我,儿子永远记得爹所说的,对权力要一步步谋画才能爬到最高,正所諝长江后浪推前浪,褚临安时代已经结束了。」微微一笑,褚司容毫不留恋的起身掉头离去。
褚临安颤抖着手直指着他,并在心中怒吼
。该死的……孽子,给我回来……
没想到令他意外的,褚司容突然停下脚步,再度转回身来。
褚司容开口,「忘了告诉爹,你不会有任何访客了,我对外说你的病会传染。」可恶!孽子!褚临安在心中拚命狂吼。
接下来的日子,的确再也无人探访褚临安,因为他对别人也已经没有价值了。
褚司容仍旧忙碌,一早持续练武功、上了朝堂运筹帷幄、下了朝见心腹安排要亊,一个人要担起太多责任,一夜没睡也是常有的事。
这一日,褚司容甫从外头回府,刚路过府中的大花圜,就见到亭子里巩氏、牧氏、贺姨娘、阮芝瑶,还有褚司廷等人或坐或站的在等他。
他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府里全是他安排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人跟他报备,而这些所谓的家人正在讨论,要怎么派一个人跟他谈谈孝道,尤其他不该软禁他爹。
在见到阮芝摇步出亭子走向他时,他伫立不动,只是以冷厉的黑眸看着她。
阮芝瑶抿着唇,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虽然是她自愿先跟他谈的,毕竟她是他的妻子,但想是这样想,她仍有些害怕,「你对爹如此不敬重,愧为人子,连姨娘、二弟也被你软禁了半个月,实在不该,祖母跟婆母都觉得你应该……」
「应该怎么样?如果你总是这么多话,那我实在不适合你,要不我让你去跟爹作伴可好?他现在可缺人说话了。」他笑了,但那抹笑带着残佞,眼神阴鹫。
阮芝瑶不禁打了个哆嗦,抬命摇头。
「很好,那就闭嘴。」冷冷丢下这句话,他大步的往绮罗苑走。
这些人都无法体会他对父亲的怨恨有多深,更不知晓那些曾因父亲枉死的忠臣百姓有多冤,如果……如果是棋华就会理解他吧……
牧氏望着他挺拔但孤傲的身影,忽地一笑。其实对丈夫被软禁这件事,她压根无感,反正那男人待她也很冷漠,人在不在身边都无所谓,倒是能看到褚司容的反击,她觉得这个家终于不那么无趣了。
巩氏无言,虽然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孙子,但想起她可怜的棋华,她便觉得自己也不想插手管了。
「司容怎么变得这么可怕……」贺姨娘喃喃自语,接着回头看向褚司廷,「你妹要是再回来小住,得跟她说眼睛睁亮点,这个家换人作主了。」
褚司廷也有些害怕的直点头。
这四年,褚司廷在褚临安的安排下结了一门亲,不过妻子颇凶焊;褚芳瑢也嫁人了,但仗着父亲是褚临安,老是跟夫家耍性子吵架,每每一吵完就回娘家小住,当起任性的大小姐,但看来她以后没有这种好日子过了。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情人相见不相识
梦,他在作梦。
他梦到他爹怒不可遏的朝他狂吼,下一秒,便拿着棍子狠狠毒打他。
「不要……不要……」他试着闪躲,但不管怎么躲都躲不过,他身上已有大片瘀青与血痕,但父亲仍持续棒打。
接着,梦境突然转换,一大片一大片的粉色桃花盛开,微凉的春风拂来,不少花瓣纷纷被吹落,犹如一场花瓣雨。
六岁的棋华就站在花雨下,她提了个小灯笼,穿着红色棉袄,有张精致小脸蛋,但不似其他孩童有着红扑扑的脸颊,气色略显苍白,不过那一双灵活眼眸澄澈明亮,正不解的盯视着他红着眼眶以拳击打桃花树的行为。
「你在哭吗?」她的童音甜甜的。
他一怔,很快的别过脸,拭去泪水,再冷冷的看着她,「你看错了。」
「司容表哥,哭没关系的。」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说着。
「我没哭!」
仿佛灵魂是抽离的,褚司容看到年轻又倔强的自己不仅否认还狠狠瞪了小棋华一眼,接着转身离开,但小小个儿的她随即追上来。
「我看到了,褚伯伯当下人的面打了你两个耳光。」
他脚步一顿,口吻淡然,「无所谓,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所谓,所以你才哭了。」她直觉否定。
他咬咬牙,「我说了我没哭。」
「哭真的没关系,我也常哭……」
「该死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快给我走开!」
不理他的气话,她还是很勇敢的盯着他,「我懂,我爹娘长什么样我想不起来,但我还记得他们曾经带我到市集,我记得我们在那里很快乐,有时候我想到他们而难过时,再想起这件事就开心了。」
他抿着唇,「哼,记不得你爹娘的脸,你还快乐得起来。」
听不出是嘲讽,她用力点点头,「那是他们给我的快乐回忆,只要想到这些就能感觉到快乐,那在天上的爹娘也会很开心,这是祖母告诉我的。」
她双眼发亮,抬头看着高她好几颗头的他。
抿紧了唇,他没说什么,快步往前走。
她再次焦急追上,没想到这次一没注意就被地上的枯树枝给绊倒,整个人扑跌在地,灯笼也落了地。
他闻声回头,就看到她的手背擦伤,渗了点血丝,而她明明眼中嗔着泪水,却还笑笑看着他,并迳自站了起来,看到这一幕,他的双脚像有了自我意识。
他走到她面前,「你受伤了,快回去差人上药吧。」
看了手背上的擦伤,她摇摇头,「一点点小伤,不疼,而且我想跟着你。」
他故意脸色一变,「你烦不烦啊,吵死了!」
「那我不说话,好不好?」她看来很真诚,双眼盈满乞求。
那晚,她真的静静陪伴他,奇异的,他烦躁的心也莫名沉静下来。
突然,画面再度转换——
那是一个大晴天,棋华的脸上有着慧黠调皮的神态,一双眼滴溜溜,边跑边回头催促他,「快点!快点!」刚喊完不久,她就停下脚步,开始喘气。
「为什么用跑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就不能安分点。」
「你要带我去市集,我开心嘛……呼呼呼……」
「傻瓜!」
「不管、不管,」她毫不迟疑地拉住他的手,笑得好开心,「我一定要去,我想去市集看看……」
画面逐渐模糊,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淅沥哗啦的声音……
下雨了?
褚司容缓缓的睁开眼眸,人也从梦境回到现实,他从床榻坐起身,望着窗外飘起雨丝,雨势没有他以为的大。
初秋的雨,打不落任何一朵桃花林的花,因为那些花早在春末落尽了。
他下了床走到窗前,看着雨丝,满脑子都是过去与巩棋华的回忆,但人儿已远,而他也不同以往了。
如今的他有能力保护所爱,只是啊……所爱已不在。
但至少他可以弥补父亲造成的错,如今他不仅有能力惩处贪赃枉法的官员,还能推行利国利民的政策,偶尔以父亲的名义开粮仓赈济灾民,也算是他这个儿子看在亲情分上所能做的,希望为父亲求得善终。
「你一定能懂吧,棋华。」对着窗外雨丝,他喃喃低语。
雨停了,天空出现一抹湛蓝,让他想起了那抹回眸笑着催促他的身影,他突然想起,打她离世后,他便再也没去过市集。
「大仇已报,或许可以再去看看了是吧,棋华。」
「快点!小乐,你快一点!」
「哎呀,郡主,您慢点,走慢点啊。」
陈知仪微笑的回头看着走得气喘吁吁的贴身丫鬟小乐,肉肉的脸蛋、圆滚滚的身躯是导致小乐愈走愈慢的主因,可虽然胖了些,但她着实喜欢这个贴心可爱的丫鬟。
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扬。
她重生已经四年了,在祖母的教养下,她成了一个进退得体的大家闺秀,也听祖母的话,不让仇恨蒙蔽自己的心志,保留前世的真诚与乐观。
她每日照着祖母的安排学习各项课业,不曾有任何异议,唯一的请求便是三不五时来这下城市集散心,虽说于礼不合,但祖母明白她心中的苦楚与思念,不仅答应她了,还替她在爹娘面前说话。
「我睿亲王府的嫡亲郡主还怕嫁不出去吗,这孩子幼时苦了这么多年,少有外出时候,如今虽是适婚年龄不宜外出,可老太婆我心疼啊,难道你们就不心疼?」
当时她觉得有些感动又好笑,因为祖母这番话一说完,睿亲王府上上下下又哭成一团,她三个哥哥还说了什么嫁不出去就嫁给哥哥之类的胡话,想当然耳,她不仅能光明正大从王府门口坐马车来市集,还不需要像以前一样换男装。
其实她会想来市集的原因不是怕闷,而是希望能与司容巧遇,就算他不认识她,但至少能见上一面,抚慰泛滥成灾的相思也好,但这几年下来,她未曾遇见过他,倒是与市集的各家摊贩再次变得熟稔起来。
「郡主,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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