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崖三年前出现,可有说过什么?”夏寻雪问道。
“他只是让我帮他找雪莲,说要救一个人。”章子昂回想当时的情景。
百里崖失踪十几年后再出现,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人很消瘦,也没什么神采,想必那些年,他过得并不好。许代云死了,可想而知百里崖的境遇。章子昂有问过百里崖这些年都去了哪里,百里崖只说帮他找一株雪莲,他要救一个人,再没说其他。
“他要救谁?”夏寻雪问。
“不知。”章子昂摇摇头,这件事上,他确实不知。只是凭着二人多年的交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高价购了一株天山雪莲。百里崖则是拿了雪莲后,便走了,自此以后再度消声灭迹。
“他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
“有。”
章子昂从药柜上取下一个小锦盒。打开,里面却只有一片干了的花瓣,夏寻雪认得那片花瓣,和夹在她母亲医典里的花瓣属于同一种花,十八学士的花瓣。
又是十八学士?
“代云生前的时候很喜欢茶花,曾培育出过十八学士,这就是十八学士的花瓣。过去这么久了。百里还是没能放下代云。”章子昂大概能体会百里崖留下这片茶花的含义,那是百里崖对许代云的不忘之情。
“你说许代云死了,她不是失踪吗?”夏寻雪也想过这样的结果。
“百里说代云死了。”章子昂也不知当年宫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是许代云失踪后半年,百里崖来到他这。整个人失魂落魄,章子昂问出了什么事,百里崖当晚喝了很多酒,酒后迷迷糊糊的说代云死了。百里崖回太医院不久后,也不见了,关于许代云和百里崖的失踪,迄今还是个谜。
许代云失踪于十七年前,那时的许代云还未婚。百里崖又说她死了,应该和夏寻雪没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吗?那她的母亲“令采衣”又是谁?
十八学士是许代云培育出的,苏老太爷曾说,道台府的十八学士,是得一故人所赠。夏寻雪一直觉得,苏老太爷知道很多事。
夏寻雪想事的时候,章子昂从箱子里取出一瓶药。
“这是百里以前炼制的百生丸,能解百毒,只要人还活着,都有用。”章子昂把那瓶药交给夏寻雪。她虽没说太子府里谁中了毒。但司徒疏都出面了,可想那人不是普通人。章子昂也有耳闻,太子身染恶疾的事。但他不相信。是百里崖所为。
夏寻雪收了那瓶药。
“我叫夏寻雪。”临走之前,夏寻雪留下自己的名字。
夏寻雪……
章子昂记住了她的名字。
夏寻雪回到太子府,已是子时。
清风阁,夏寻雪走到宁东玄床边,他睡着,如她第一次到清风阁见到他时一样,他就那般平静的睡着。夏寻雪探过宁东玄的脉,脉相微弱,但还算稳定。
司徒疏出到房外。张程言人在走廊。
“什么情况?”司徒疏问的是夏寻雪去见章子昂一事。
“属下一直守在门外。”张程言不得而知。
“下去吧。”司徒疏让张程言退下了。
房内,夏寻雪倒了一杯热水。她另一只手里放着一粒从章子昂那拿回来的百生丸,药丸呈棕色。散发着中草药特有的气味。回来的路上,她已经自己试过一粒药,没问题,而且药效很好,虽不能完全解她体内感染的毒素,但能控制毒性的扩展,还有固本培元的作用。夏寻雪也相信,章子昂不会骗她。
关于十七年前的事,她还会继续查下去。
夏寻雪给宁东玄服下药,他没有明显的变化。
那晚,夏寻雪和司徒疏都没有去睡,一直守着宁东玄。宁东玄一咳嗽,或是状态有变,夏寻雪就立即给他诊脉施针。夜也不过是几个时辰,却是尤为的漫长,好在,紧张的一晚还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翌日正午时分,宁东玄醒了过来。
一夜过后,宁东玄的精气神恢复了不少。
夏寻雪扶宁东玄斜靠在床头。
宁东玄看着站在床边的夏寻雪和司徒疏,司徒疏经常四处奔走,还看不出什么疲倦,夏寻雪一层黑眼圈,眼里也布了少许血丝。
“你一夜没睡?”宁东玄问夏寻雪。
“太子要是能生龙活虎,我和司徒大人也就不用彻夜不眠的守在床边了。”夏寻雪虽不是埋怨,却是话里有话,宁东玄应该听得明白,她指的是,其他人拼命的想要救他的命,而他自己却全然生死无谓。
不过,宁东玄醒来,夏寻雪还是松了口气。
“是本王不对。”宁东玄漫不经心的说着,完全没有是他差点就死掉的惊险。
“面对死亡那刻,太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夏寻雪问他。
“本来想想点什么,人死之前,不都会把自己活的这一生回想一遍,再想想,还有什么没了的心愿。本王刚开始准备去想,你拿什么给本王闻了下,便失去意识了。那个时候,你给本王闻了什么?”宁东玄问夏寻雪,挺好奇的样子。
夏寻雪知宁东玄说的是敷衍的话,她也不较真。
“*草。”夏寻雪似真似假的说道。
“世上真有*草?”宁东玄作思考状,继而生出几分兴致。“感觉蛮有意思,拿来给本王把玩把玩。”
“太子有那心思,身体应该也无碍了。”夏寻雪不理喻宁东玄,她也没有什么*草,香囊里装的是……
“本王很好,你去睡吧。司徒,你也下去吧。”宁东玄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突如其来
“我去隔壁。”
夏寻雪去了隔壁的房间,她并没有多少睡意,但身体疲乏是真的,她脱了外衣躺上/床,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大约酉时,夏寻雪醒过来,她先去看过宁东玄,就宁东玄一个人在房中,不见司徒疏。宁东玄则是雅致颇好,在作画,白纸上才描摹了一部分,像是风雪。他气色还不错,夏寻雪之后退出了房。
得司徒疏同意,夏寻雪出了紫亭轩,去了她最初来到太子府住的玄武阁。
紫亭轩到玄武阁的路上,夏寻雪遇到了苏姵。
苏姵穿了一身白,肩上披着厚厚的狐裘,就她一个人独自站在雪里,仰着头,凝望着天空出神。
地上已积了厚厚的冰雪,脚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夏寻雪的脚步声,惊动了苏姵。
“娘娘。”夏寻雪见苏姵看向自己,她走了过去。
苏姵看看夏寻雪,再看向不远处的玄武阁。
“娘娘要不去玄武阁坐坐。”夏寻雪对苏姵说道。
“好。”
苏姵跟着夏寻雪一起去了玄武阁。
夏寻雪至去了紫亭轩后,玄武阁便没人住了,不过定期有人打扫,里面所有的摆设都干净整洁。
今日的苏姵不怎么说话,好像有什么心事。
“娘娘的腿伤,已无碍了吧。”夏寻雪和苏姵只有过一次接触,并不熟,苏姵沉默,夏寻雪也不知道说什么,随便找了个话问道。
“敷过药,几天后就好了。一点疤痕也没留。”苏姵心不在焉的说着,她环顾屋内,走到摆放有木雕的木架前。伸手拿过一个木制的苍鹰。苍鹰雕刻得栩栩如生,体态雄伟。一双眼锐利无比,爪子很硬,极为锋利,凶猛中又显孤高。苏姵没有丝毫的欣赏,而是嘲讽。“雕得再好有什么用,木头就是木头,终是飞不起来。”
苏姵松手,那只苍鹰便向下坠去。鹰的一只翅膀着地,木制的翅膀受不起地面的撞击,“咔嚓”一声,翅膀被折断。
“手滑了。”苏姵说着,而她明显是故意的。
夏寻雪捡起地上的苍鹰和它已经折断的翅膀,尤其是看着那只断翅,她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苏姵有说过,玄武阁乃太子住过,这里的每一件木雕,都应该出至宁东玄之手。夏寻雪把苍鹰重新放回架上。再看向其他的木雕,她突然发觉,每件木雕的神态都是苍劲有力的。似要冲破某种枷锁,如那只鹰一般,飞向更远的天空。然而,它们只是木雕,只能安静的呆在这座屋子里。
“太子要死了吗?”苏姵突然问道,期待的眼里跳跃着几分幸灾乐祸。
至皇帝寿宴,太子身体欠佳,已在皇城里传开。想来,先前传的太子身染恶疾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会活下去的。”夏寻雪肯定的说道。
“是吗?”苏姵的声音里有几分失望。于失望里,又还有点什么。不过那些,只有苏姵自己心里知道。
“天色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去吧。”夏寻雪说道。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暗下去了,雪却还在下着。
“最后能见到你,也还好。”苏姵说了一句话,走了。
屋门打开,风雪灌进来,苏姵离去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下的风雪里。
屋外,一片雪花落进苏姵的眼里,很凉,她不禁的淌出了眼泪,不知是雪融化化作的水,还是她自己的泪。泪光中,她看到了一片红,那晚是她和太子的成婚之日,他掀起她的盖头,她看到了一张生的极好的脸,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真好看……
玄武阁,夏寻雪在屋里待了一会,她只觉,这次见的苏姵有些奇怪。而后,她去了隔壁的药房,取了一些药材,便回了清风阁。
房内,宁东玄的画已经画好了,画的是一场风雪,雪里有个人影远远的走来,她低着头,神色迷茫,雪太大,女子的相貌看的不太清。
夏寻雪看着那幅画,觉得那副画里的场景似曾相识。
“画的是谁?”夏寻雪问宁东玄。
“猜。”宁东玄挑眉看着她。
“……”
晚膳后,夏寻雪继续给宁东玄服用百生丸,一日一粒。
“这是什么药?”宁东玄吞下药,入喉,有种清凉之感。
“张子昂给的,说是百里崖当年失踪前,炼制的百生丸,能解百毒。”夏寻雪实话说道。
“你去见过张子昂。”宁东玄神色不由得深沉了几分。
“太子,你也认为你的中毒,是百里崖所为?”夏寻雪问宁东玄,尤其是见过张子昂后,她更不相信是百里崖下毒害的宁东玄。
“是也好,不是也好,于本王而言,都没有差别。即使不是百里崖,也会有别人出手,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宁东玄是那么说,但他的表情却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无所谓。他从不曾对谁说起,但他心里,更希望这事是百里崖所为。
“我已经分析出百生丸的草药成分,它虽然不能解毒,但能控制毒素的扩散,在修护脏腑上也有极强的功效。”夏寻雪说道。相比她之前给宁东玄的治疗,百里崖的药效果更明显,百里崖的旷世奇才,这世上怕是无人能及。百生丸至少能保宁东玄一段时间的性命无忧,然后,夏寻雪要去找出百里崖。
她有种感觉,百里崖还活着。
那晚,又是下了整整一晚的大雪。
第二日一早,司徒疏来到清风阁。
“太子,苏姵自缢了。早上丫鬟去伺候,发现她死在房中。房中没有留下任何笔迹,属下派人检查过尸身,没有可疑。陪嫁的丫鬟说前一天苏姵还好好的,并不知她自杀的原因。”司徒疏对宁东玄说道。苏姵与覃蔓文同身为侧妃,妃子中地位最高,苏姵的死,对太子府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影响。
苏姵?夏寻雪端药的手颤了颤。
“这样的结果,是她自己选择的。好生安葬了。”宁东玄没有什么悲哀,面容也平静,他对司徒疏交代。(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真相(一)
宁东玄只隐约记得,好像是两年前,有个女子手握着剪刀对着他,她说,“是我爹逼我嫁的。”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他没有治罪于她,还册封她为侧妃……
苏姵收殓的时候,夏寻雪去了。
棺木中的苏姵面容安静,走时很安详。下人已经为她整了衣,画了妆容,她浅浅的闭着眼,就像睡着了般。
看着死去的苏姵,夏寻雪脑海里莫名的响起苏姵曾说过话,“……要真是得了鼠疫,我就把整个太子府给传染了,这太子府就不该存在……最后能见到你,也还好……”那时候,苏姵已经决定了要死吧。
是什么,逼死了苏姵?
“小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小姐,小姐。”
整个太子府,也只有苏姵的陪嫁丫鬟在那里哭,几个妃子有来过,却无疑是一脸淡漠,或是在暗中冷笑。
宁东玄已经下令,把苏姵运送回漳州。不过,直至苏姵的棺木送出紫阳城,宁东玄也没有出现。
是从那天开始,太子府逐渐变得不平静。
清风阁,司徒疏从外面回来。
“太子。”司徒疏面色凝重,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
“我去看药熬好了没有。”夏寻雪自觉的退出了房。
司徒疏看着夏寻雪把房门关好,他才又转向宁东玄。
“宫里传来消息,近日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连日来每日都咳出血。属下过去太医院,太医说,皇上怕是过不了这个月十五了。”司徒疏说道。皇上一旦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可下一任的国君?
至皇帝寿宴那晚后,宁绍云那边便紧锣密鼓的谋划着什么,已经完全拉拢了李铁基。丞相王谷响,李铁基则以征兵为名。在各地收兵买马。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宁绍云已做好了篡位的准备。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司徒疏已经能看到不久后的一场血战。
“护国将军李铁基,丞相王谷响,都被宁绍云笼络了去。太子,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司徒疏请示宁东玄,这个时候。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任之不理了。“就算太子无意皇位之争,但太子府那么多人,太子也要为他们考虑。宁绍云一旦夺权,绝对不会放过太子府。”
宁东玄不说话,陷入思索中。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但凡为寇者都没有一个好下场。”司徒疏又道。
“司徒,你让本王想想。”宁东玄的神色也渐渐的深沉,江山易主一事。牵连甚广,他是不愿把无辜者牵扯进来,毕竟。这是他和宁绍云之间的事。若说把江山拱手让给宁绍云,怕是宁绍云也会斩草除根。宁东玄可以无谓自己的生死,但还是要考虑其他人的命。
“属下先退下了。”司徒疏要去做些防备。
夏寻雪重新回到房中,里面只有宁东玄一人,他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茶。不似以往的兴致盎然,端着一杯茶,久久的不喝也不放下,在想着什么事。
“茶凉了。”夏寻雪走过去。
宁东玄把手里的茶杯放下。
夏寻雪只是换了杯热茶给宁东玄。并没问他刚才在想什么。
那天,宁东玄只是自己喝着茶。夏寻雪陪他坐着,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夏寻雪照旧守着宁东玄。
“咳。”静谧的夜里,传来宁东玄的一声轻咳,已睡下的夏寻雪往宁东玄的方向看去,房内漆黑一片,她只能模糊的看到黑蒙蒙的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习惯听他的咳嗽声,听着他的咳嗽声,她便有种安心。
与此同时,章氏医馆。
深夜,医馆去了一个人,司徒疏费尽心思找的百里崖,终于露面了。
“百里,快进来。”张子昂往街道张望,不见有人跟踪,他匆匆把百里崖带进了医馆里。
“百里,你知不知道太子府的人到处在找你,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张子昂有数不尽的事要问百里崖。
“我是来拿三年前放在这里的那个锦盒。”百里崖说道。
“装有花瓣的那个锦盒?”张子昂问道。
“是。”
张子昂进了趟药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锦盒,便是那日他拿给夏寻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