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我不是甘愿嫁你,你也不准碰我,不然我就和你一起死。”那是她说过最大逆不道的话,谁知,太子竟是一笑,便离开了。
那是苏姵第一次见太子,他相貌生得极好……
“娘娘可放心,您的脚伤没事。”夏寻雪说道。
夏寻雪送苏姵出了门,苏姵还没有走远,司徒疏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他也看到了从玄武阁出来的苏姵。
司徒疏走到夏寻雪面色,脸庞是一如既往的冷峻,眉宇间的凝重之色却是越重。司徒疏把视线从苏姵身上收回来,他也没问有关苏姵为何会出现在玄武阁,他盯着夏寻雪,像是有什么事想说,却又是一言不发。
“司徒大人?”夏寻雪和司徒疏在外面站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只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奇怪。
“你和宁绍云是什么关系?”司徒疏终于问道,他也不叫宁绍云为庆王或是四王爷。
她和宁绍云之间的关系?
“什么也没有。”夏寻雪回道。
“你曾在庆王府呆过一段时间?”司徒疏又问道,他的目光直逼于夏寻雪,不放过她脸上和神色中的任何变化。
“那只是个偶然。”夏寻雪回道。
夏寻雪说话时面色不变,眼神也不闪烁,说的是真话。倘若,事实正如夏寻雪所言,她和宁绍云没有关系。那,那道圣旨要如何解释?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司徒疏又沉默了很久,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然后对夏寻雪说道。
☆、第五十八章 相见
司徒疏走在前面,夏寻雪跟在后面,最后二人来到了紫亭轩。不是夏寻雪第一次来时的会客厅,沿着花园的小径,一路深去。紫亭轩的园子里种满了花,两种颜色的花,一种红,一种白,同样是强烈颜色对比,却和太子府另外一个花圃的花品种不同。紫亭轩里,一种是茶花,花开红艳,娇艳欲滴,一种牡丹花中的名种白雪塔,似白白皑雪,干净圣洁。
偌大的园子里,为何只有两种颜色的花?红白分明,世间最热烈的颜色和最清冷的颜色,入目,给人一种很深,又道不出的感觉。是单纯的喜欢?还是另有原由?
白雪塔,又名玉楼春。
闺中莫妒新妆妇,陌上须惭傅粉郎。昨夜月明浑似水,入门唯觉一庭香。
花盛开时呈雪白,纯洁无暇,晶莹剔透。
关于白雪塔,民间还有一个传说,称其为苦命女贞子所化。美丽纯洁的贞子蒙冤而死,葬于邙山之上,一年后坟头开出白牡丹,含雪凝霜,昭示了她的清白。
……
司徒疏回过头,顺着夏寻雪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园子里的花,他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夏寻雪也收回深思,跟上去。
紫亭轩很大,最外是用来召见宾客的会客厅,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径,树木中建了一栋精致的木楼,琉璃瓦,雕梁画栋。清风阁,便是太子的所住。
已来到清风阁前的台阶,司徒疏脚步停下,像是在考虑,还是带着夏寻雪进去了。
是去见太子?夏寻雪猜想,却没有去问司徒疏。
司徒疏眉宇紧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身为太子身边最信赖的人,要遇到什么事,才会有如此凝重的表情?
夏寻雪有种预感,司徒疏今日带她来紫亭轩,绝非一般。
而且,这一路走来,她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是,进入紫亭轩后,夏寻雪便没有见过任何下人,连个丫鬟也没有。
静。
清风阁里装潢相对简单,并不像外面的奢侈。
大堂左侧连同着一间房,司徒疏走进去,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房间的窗户开着一个缝隙,含着花香的风吹拂进来,梁上垂下的帘幕轻轻摇摆,帘幕后面一张金丝红檀木的盘龙床若隐若现,床上好似躺了一个人。
“关于太子病重的传闻,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司徒疏来到床榻边,塌上趟的正是太子。此时的宁东玄脸色惨白,唇瓣呈乌黑色,气若游丝,已经整整昏迷了三天。
夏寻雪往榻上的人看去,看到那张面容,她是一惊。他闭着目,面容平静好似睡着了一般。夏寻雪还记得那张脸,那日太医院第一轮考试,酒楼外撞到的那个白衣男子。当时,男子寒意深深,绝望深深的眼,夏寻雪一直记忆深刻。她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当今太子。也难怪,第一次见到他时,会觉得有几分熟悉,再看他,方才知,他和宁绍云在容貌上有几分相似,如此,她也不去向司徒疏确定面前男子的身份,便相信,他就是太子。
那次别过后,夏寻雪还记挂着他的身体状况,心想着,他的病能够治好。她没想到,她和他还会再见面,却是在这种方式下。
诊病上讲究望闻问切,单是望问,夏寻雪也知太子命不久矣,他不是病,而是中了毒,很厉害的毒,毒已攻心。
“你要我做什么?”夏寻雪的眼眸还在波澜,她问司徒疏。
他要她做什么?夏寻雪的问,司徒疏一下子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宫里最厉害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民间的妙手神医也一一寻了来,皆是无能为力。一个夏寻雪能做什么?司徒疏还不会妄想凭夏寻雪去救宁东玄,那他带她来?是因为,宁东玄曾经护过她?他不想,宁东玄就这么冷冷清清的死去。虽是太子之身,但这些年,宁东玄都活得太寂寞了。
“你可还记得他?”司徒疏问。他又是那一双犀利无比的眼,直逼于夏寻雪。
要是夏寻雪说不记得,司徒疏会杀了她,宁东玄曾为了阻止自己杀她灭口,不惜亲生去茶楼以身犯险,又为她在太子府里留了一块干净之地。司徒疏跟在宁东玄身边那么多年,他也感觉得出,宁东玄对夏寻雪的特殊。宁东玄曾默默的护过她,如果,她全然已经忘了宁东玄的存在,一个都不记得宁东玄的人,司徒疏下手也不会留情。
“你一早就知道他中了毒,是不是?”夏寻雪并不惧怕司徒疏寒光毕露的眼睛,他一定是知道的,那为什么还要放纵宁东玄的行为?“既然知道他中了毒,为什么还给他喝酒,你难道不知道,酒会要了他的命。”
“喝酒他会好受些。”司徒疏说。
司徒疏的话,让夏寻雪的心莫名的一沉。
榻上的宁东玄没有醒,他睡得不深,却好似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五十九章 解毒(一)
“他中的是什么毒?”夏寻雪问司徒疏。现在再去计较那些已经没用了,重要的是,想办法救宁东玄的命。
“是一种调配的毒/药,至少包含有二十种成分,太医提炼过太子的血,里面含有蝎毒、斑蝥、千金子、九里香、叶乌草、叶仙、白头翁、半夏、博落回、藏茄、蟾蜍、冲天果、穿山甲、曼陀罗……把它们全部加在一起,两两毒性互抵,整个毒/药的药性有所消弱,虽不能使中毒的人马上丧命,却是一种慢/性/毒/药,从血液一直渗透入五脏六腑,脏腑功能逐渐衰竭。太医试过一种毒一种毒的解,其中一种毒素解掉,与它相克的毒便变得强大,反而是适得其反。一旦中了这种毒的人,无药可解。”在此之前,司徒疏试过各种办法,却都不能解宁东玄身上的毒。
下毒之人何其歹毒,他是要宁东玄在折磨中慢慢的死去。
床头放着一张椅子,夏寻雪坐下,她去拿宁东玄掩在被褥里的左手。
一旁的司徒疏没有阻止。
他调查过,夏寻雪曾医治过苏傅子,中间的过程便不说了。还有,她曾给一个小孩解过毒,当时苏弘文也在场。她确确实实会医,这是事实。所以,宁东玄交代他给夏寻雪送些医书的时候,司徒疏专门去了趟太医院,找了很多疑难杂症的医书送过去。他不认为夏寻雪的医术能有多高明,或许是潜意识的一种奢望,希望有奇迹的发生。
夏寻雪不知此刻的司徒疏在想些什么,她左手抚平宁东玄弯曲的手指,右手探向他的手腕时,快要碰到宁东玄皮肤时,她的手却停住了。
“要是没有做好生死不离的准备,就不要闯进我的生命……”
那次和宁东玄撞见后,他离开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朽要你做一件事,不论是身为什么样的身份,除非是你死,都要留在太子的身边……”
那是苏老太爷要她做的事。
生死不离?
命运吗?她竟会和他的命绑在一起?
夏寻雪看向宁东玄的脸,他躺着,她看得更认真。他的脸色比她那次见她时更惨白了,唇也因中毒成了乌黑色,但即便是这样,依然可以看到一张俊秀无比的脸。他的眼睫毛很长,甚至比夏寻雪的还长,很好看。
不得不说,宁东玄是夏寻雪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只是这样一个美得无暇的男人,马上就要死了。
夏寻雪右手压在宁东玄的手腕上,他的皮肤很凉,和冬日里的雪一样。如司徒疏所言,他五脏六腑受损严重,脉象极其微弱,再没办法救治,只有死路一条。她收回落在宁东玄腕上的手,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和治病相比,她更擅长解毒,尤其是韩凌风的事后,研究解毒上,她更为的用心。
但宁东玄的毒,她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而且,他又中毒已深,已经是危在旦夕。
“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吗?”夏寻雪问。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下毒之人,她是这么想的。但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多余,要是能从下毒人那找到解药,宁东玄也不会变成今日的样子。
“宁、绍、云、”司徒疏一字一字都是咬牙切齿。
宁绍云?听到这个名字,夏寻雪却是一惊。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肯定是他,这世上,最迫切想要太子死的人,便是他。而太子一死,再凭借他的手段,皇位非他莫属。”司徒疏说道。
紫阳城里,关于庆王和太子之间的暗中较量,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帝皇,原本就是最冷酷无情的一类人。
只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夏寻雪一时难以接受而已。更者,她也和宁绍云有过接触,他还救过她的命。
夏寻雪不和司徒疏讨论究竟是谁毒害宁东玄,看司徒疏一张凶芒毕露的眼神,也是认定了下毒之人必是宁绍云,争之无意。
要怎么救宁东玄,或是先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夏寻雪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静躺着的宁东玄,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她便是在那个时候记住的,看得太仔细,以至于之后的记忆也来得更深刻。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清风阁。”司徒疏对夏寻雪说道。
夏寻雪终于知道,为何司徒疏每次见到她时都是一副警惕的神态,他在防着她,因为她和宁绍云有过接触。虽不知他为何要带她来这里,但不让她走,想必也是防止她把太子的状况透露出去。
怀疑也好,猜忌也罢,在生命面前,都来得微不足道,夏寻雪全然不在乎司徒疏如何想她。夏寻雪努力回忆母亲留下的医典,上百种草药在她的脑海中快速交错,却找不到一种药,能解宁东玄身上的毒。
医典,许代云,她背下了所有许代云记录下的病例,许代云高超的医术,另类的医治办法,无人能及。
“你可知,大约十*年前,宫里有一个叫许代云的女太医?”夏寻雪突然看向司徒疏,问他。
☆、第六十章 解毒(二)
许代云?十*年前的女太医?司徒疏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不知道。太医院里也没有这个人。”司徒疏怀疑的看着夏寻雪,她为何会知道十*年前宫里的事,那时的她,应该还没有出生,更加和皇宫没有半点关系。
“当年,她和皇后娘娘一起进的太医院。我看过她的医录,算得上一代奇医,医术精湛,手法千奇百怪,她手下,没有医治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夏寻雪说道。太医院所有的看病都有记录,纵观那个时期,许代云是新进太医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相比许代云,霍碧彤则要来得普通。那本旧病例里,夏寻雪只找到一个霍碧彤的名字,医治的病症也属常规的病。霍碧彤。想到霍碧彤,夏寻雪才想起,宁东玄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他身中剧毒,霍碧彤应该知道。这么久了,如果霍碧彤能救他,已经千方百计的救了他。
许代云?……
司徒疏听明白了夏寻雪的意思,她是想要他把许代云找出来。
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过去了那么久,一下子要找出许代云?司徒疏也没有把握。当年,许代云和皇后一起进的太医院?如果是这样,皇后或许知道许代云的下落。皇后?司徒疏面色不由得更为凝重。
“太子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不怎么好,太子中毒,他也没让皇后娘娘知道。”太子和皇后间的关系,司徒疏不便介入。“我去趟太医院,看能不能查到许代云。”
夏寻雪看得出,司徒疏不太想去找皇后,她也不勉强。
“你还需要什么?”司徒疏临走前,问夏寻雪。
“我写个方子,你把药抓回来,再让人在这里架一个沐浴用的大木桶,下面烧柴。”夏寻雪说着,环顾房间,找到笔墨纸砚,她摊开一张纸,迅速写下十八味药,交给司徒疏。
司徒疏接过药房,除了连翘、牡丹皮、金银花、蒲公英等几位常见的草药,其他的药,他听都没听说过。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司徒疏都会去试一试。
司徒疏走后,房间又进来一个男人,冷漠着脸,守在床榻的旁边,监视着夏寻雪的一举一动。司徒疏如何放心,把夏寻雪一个人独自留在那里。
司徒疏的办事效率极高,夏寻雪要的药,很快有人送过来,还有木架、木桶、干柴一类,也一下子便搭起来了。
“烧火。”夏寻雪来到木架前,待木桶里加满水,交代下人。
水快速的加热,水汽也袅袅的冒出,夏寻雪又让人取了一瓶醋来。她把草药丢进水桶里,再把醋也倒进去。“咕噜、咕噜、咕噜”白烟笼罩下,木桶里的水已经烧沸,堆得满满的草药在沸水中翻腾。
“帮我把太子扶过去。”夏寻雪来到床边,对那个一直守在房里的男人说话。
男人沉默寡言,却是按照夏寻雪说的话,他掀开锦褥,一手穿过太子的腋下扶住太子的后背,然后几乎是把太子架到了木桶边。
“把太子扶进去。”夏寻雪指的是煮沸了的木桶中。
男人这次却是犹豫了,那可是沸水,把人放进沸水里面蒸,那岂不是要被烫死?夏寻雪瞧出了男人的疑虑,她伸手到水中,试了试水温,烫,但还不足已烫伤皮肤,水温刚好合适。
“水里加了醋,水和醋融合,煮沸时的温度便会降低。现在的水温,不会伤害到太子。”夏寻雪说道。
太子昏迷不醒,给他灌药也喝不下去,除了针灸,就是利用药浴把他体内的毒素泡出来。夏寻雪也不知这样到底有不有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男人还是怀疑,他伸手进水里,水温有些烫,但还好,远不到真正沸水的温度。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夏寻雪,这才把太子慢慢的放进了木桶里。
“继续烧火,不要让火熄灭。”夏寻雪往下面的灶里又添了一根木柴,桶里不断的冒着水泡。
宁东玄后脑靠在木桶的边缘,还是闭着眼,对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全然没有知觉。他会就这样,在昏睡中死去吗?夏寻雪用手背探了探宁东玄的额头,明明桶中的水那么热,他的脸也被蒸红,皮肤却还是很凉。
大约两个时辰过去,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司徒疏回来了。
司徒疏面容低沉,应该没有找到许代云。
房内,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