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医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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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医经- 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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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忙低头施礼。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他连连说道,“大府大人说笑了。”
“我说笑?是我说笑,还是你说笑!”官员吼道,一面手里抖着一张公告刷拉作响,“六月十八午时一刻日食,这是本府说的还是你说的。”
“大人,这不是说笑,据推演历法确实是有日食。”韩大人说道。
他的话音才落,就被官员用公告砸在身上。
“要是没有呢?”官员吼道,“你们不去追缴凶手,安抚民众,反而搞什么取而代之,韩文忠,宁德大师死了,你是打算当第二个大师了好取而代之了吗?”
“大人,下官不敢也不会以妖言惑众,这是依据历法推演而出,并非是什么神佛预言,下官谨记圣人教导,不言怪力乱神。”韩大人说道,“下官也正是要通过此事要民众知道明白,免得再被妖僧混淆所惑。”
向来日食天变都是历法推演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想明白其中道理也不觉得神奇。
不过,相比于推演历法,大府大人更在意眼前。
“那本府问你,宁德大师说有,结果被按上妖僧的名头斩杀在众目睽睽之下。你如今说有日食,要是结果没有日食,你打算怎么办?也扣上妖人的名头以死向民众谢罪吗?”大府大人喝问道。
一直低着头被骂的韩大人此时此刻抬起头。
“好。”他说道。
官员倒是愣了下。
“好什么?”他问道。
“如果没有日食,我当场以死谢罪。”韩大人说道。
此言一出满厅的人皆惊。
“大人。大人,慎言慎言…”
“大人这是何必呢…有话好好说…”
旋即大厅里响起劝慰声,那官员已经气的面色铁青,点点头。
“好,好,韩文忠,你记得你说的话。”他说道,说罢甩袖大步而去。
“韩大人…你这是何必呢…”
官厅里其他人纷纷跺脚又是埋怨又是无奈,转身都忙去追那位官员。
转眼大厅里只剩下韩文忠一个人,韩文忠整了整衣衫看着外边站直了身子。
最近盘江县很是出名。先是宁德大师在日食当日被人当众斩首,紧接着盘江县放走了杀人者,反而开始询论宁德大师妖言惑众,还没等民众理顺这两事之间的关系,盘江县官府又抛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县令韩文忠推演出日食的时刻。且立下如有虚则当场以死谢罪的誓言。
韩文忠迈入后宅的时候,韩夫人哭着迎上来。
“老爷,你这是何必呢!这件事做了也就做了,又不是你说的时辰,到时候有误的话,纵然对名声有损,也到底是有所推脱。你如今扔出这种话,可怎么收场!”她哭道。
“父亲。”
屋内还有一个年轻郎君喊道,面带几分惊讶。
“父亲什么时候对历法有所得了?”
看着他韩文忠露出笑脸。
“不是我推演的,是别人告诉我的。”他说道。
“哦对了,那个人,那个人可能是你京城那个半芹家的人。你父亲才如此的信她们。”韩夫人想到什么忙拉着儿子拭泪说道。
半芹?
韩元朝一愣。
韩大人向他描述了当日女子的形容。
“父亲,我并没有见过半芹的家人,所以你说的我也不认得。”韩元朝苦笑一下说道。
“那这个半芹呢?”韩夫人忙说道,又催着韩大人描述一番。
韩元朝听得脸色有些复杂。
“说起来,的确有些像。我都记不清了。”他说道,又笑起来对着母亲点点头,“年龄还有口音很像。”
韩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合手念佛,韩大人也点点头吐口气。
“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我和元朝说几句话。”他说道。
韩夫人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真是累了,便由婢女搀扶下去了。
室内只剩父子二人,气氛有些凝滞。
“元朝,这个半芹并不是你认得的半芹是吧。”韩大人先开口说道。
韩元朝低下头。
“父亲,孩儿只是记不清了,当时也没见过几次…所以…”他说道。
韩大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一阵沉默之后。
“是,据父亲的描述,这个半芹,不是京城我认得的半芹。”韩元朝抬起头说道。
所以说,是不相识的陌生人,并非是对他因为相识而特别对待的人。
那么这个预测…
韩大人的神情微变,所以这次就是赌了么…
“父亲,您后悔吗?”韩元朝上前一步问道。
韩大人转头看他,笑了。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他说道。
……
不管是有人心急恨不得拉月推日摇漏催鼓,还是有人念佛求神恨不得时间停滞,六月十八还是不紧不慢的迈着自己的脚步到来了。
盘江县的城门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这一次没有人限制人通行,但没有人想要通行。
从早上站到午时,顶着六月的大太阳,民众们一个个汗流浃背。
“这样子,像是有日食的吗?”
“到底是宁德大师功德无量,还是官府言辞精准,就看今日了。”
“真要是有日食,日后官府说什么我都信。”
“要是他们糊弄咱们,就是害死宁德大师的凶手!”
这种议论如同风过竹林沙沙不断。
韩文忠站在城门下的正中。官服严整,形容肃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热了,四周的官员和胥吏都站的离他有些远。远远的看过去,他一人孤立显眼。
“…只怕到时候还要大府你费心了。”
城墙上凉棚下的几个官员正对一个坐着的官员陪笑,又指着旁边的侍女快些打扇。
安坐的官员冷笑一声,看着城门下的人。
“官府的信誉都被败坏光了,我也不过是尽心罢了,至于结果如何,民众会不会信服我,我可没把握。”他淡淡说道,“我能给上边打周旋,可欺瞒不得人心。”
“到底是让大人辛苦了。”官员们点头哈腰。
“不辛苦怎么样?难道看着盘江县的官府被百姓放火烧了。本府面上就有光彩吗?”大府大人没好气说道。
官员们又是一阵是是。
“他又干什么?”大府忽的说道,抬身向前倾。
大家忙看过去,见韩文忠指挥着两个差役将一根竹竿插在地上,地上立刻投下阴影。
“大家可以看着时辰,午时一刻。如有不准,本官自当谢罪。”韩文忠大声说道,伸手指着竹竿。【注1】满场又是哗然,纷纷看着那竹竿投影,投影一点点移动,似乎一眨眼就要到了午时一刻。
“这…这…”城门上的大府气的脸色发红,伸手指着。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四周的人忙又是打扇又是拍抚。
那大府官员却是难以平息,推开众人疾步走到城墙便,伸手指着下边。
“我息什么怒!韩文忠这厮迟早真是作死…”他吼道。
话音才落,陡的一阵大风袭来,吹得众人一阵发慌,旋即明亮的天空变得阴暗起来。
“太阳变黑了!太阳变黑了!”
城门下传来无数人的喊叫声。轰轰的如同雷声,盖过了大府大人余下的话。
而大府大人余下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神情骇然,所有的心思念头随着那一块一块消失黑去的太阳而退散。
日食!日食!果然日食!
“快,快。快救护啊!”
他大声喊道,不管不顾的抓住一旁差役的腰刀就敲打城墙。
天色大黑,满城沸腾,锣鼓齐鸣。
一直跪在庭院里的韩夫人俯身大哭,连连叩头。
“谢谢菩萨保佑,谢谢菩萨保佑。”
在她身后家里的仆从已经也尖叫着奔跑着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锣鼓敲响。
昏黑的视线,满耳都是锣鼓声尖叫声,站在人群中的韩元朝被挤得东倒西歪,视线穿过人影绰绰落在前方,看着站的越发挺直的父亲,不由咧嘴笑了。
而此时京城之中,看着天空突然消失的太阳,全城振动。
上至天子皇宫,下到小民百姓,无不慌乱奔走,喊声锣鼓声尖叫声哭声沸腾而起。
站在德胜楼的二楼,秦十三郎啪的推开了窗户。
身后趴在地上的春灵等人尖叫更甚。
“不知道过一刻司天台的官员会不会跟皇帝说这就是他们求神拜佛的功劳。”秦十三郎笑道。
从一旁走过来的朱小娘子亦是一笑,在这昏昏暗暗中抬头看天。
“他们应该会说,天事非人事能料,有所偏差也是理所当然,然后还会要天子修身养德,以谢天罚。”她说道。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忽的笑声一顿,人不由向窗外更倾。
“我的天…”他说道。
人人都往天上看,他却往下看,朱小娘子好奇的随着看去,神情也不由一怔。
混乱的街道上,忽的亮起四盏灯笼,前后左右护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车帘掀起,借着灯笼可以看到其内端坐一个妙龄女子,在一片昏暗之中独她恍如明星,璀璨不可直视。
这是谁家女儿?
“大白天的出门还带着灯笼,难不成早就预料?”她不由说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身旁的秦十三郎转身向外疾步而去。
朱小娘子带着几分愕然回头看去,见一向飘飘然不急不躁的秦十三郎已经开始小跑,拉开了门,蹬蹬的脚步声从门廊里传来。
朱小娘子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楼下街上,看着那在混乱奔跑尖叫的人群中缓缓移动的明亮一色。
“这个,就是他说的她吗?”她微微一笑自言自语说道。
*
注1:取材唐李淳风推演日食故事。

☆、第一百一十章 重逢

日食黑天时间不长,秦十三郎穿过混乱的大厅奔出门外,天已经开始转亮,随着日头的一点点回复,狂风也渐渐退去。
大街上依旧是奔跑叫喊的民众,秦十三郎看过去,看到在人群中摇摇晃晃而行的车马。
半芹强忍着惊惧,待日光再次落在身上才松口气。
“收了灯吧。”她说道。
走在四周提着灯的随从们比她神情好不到哪里去。
太惊骇了!太惊骇了!
娘子说今日有日食,娘子说天要黑一刻,娘子说怕的话可以点灯笼。
虽然娘子的话一向很准,但以前是人事,这一次可是天事,刮风下雨看云看草之类的到也可以理解,但天狗食日…
大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况且官府说的日食时辰已经过去了,虽然官府说的不准。
就在进城的之后,半芹打起了车帘,大家还以为娘子是因为热,结果走了一刻,抬头看天的娘子收回视线。
“点灯。”她说道。
随从还没回过神,天就开始变了。
想到适才那一幕那一句话,随从们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灯笼熄灭,有人挤了过来,扶着车撑手坐了上去。
半芹吓得叫了声,随从们回过神忙要动手。
“是我。”秦十三郎说道,转头对车内的程娇娘一笑,眼睛里的笑意都溢不住。
算起来一别两年多,但此时此刻却恍如昨日才见过一般。
虽然有时候细想想不起她的样子,但此时见到,眉眼神情竟然是那样的清晰熟悉。
不见时恍若隔山云雾,见时则亮若云霞。
“十三公子,你吓死我了。”半芹脸色发白的说道。
今趟进城受的惊吓可真够多了。
“你们这些人不行啊,这要是个坏人,这一瞬间的疏忽,你家娘子岂不是危险?”秦十三郎看着这些随从说道。
随从们神情羞愧。
“你没听过高手总是在最后才出手的吗?”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秦十三郎转过头。看着那女子慢慢的摇着一把团扇,扇柄在已经恢复明亮的日光下闪着寒光。
她从来不把别人的保护当作最后的依仗。
秦十三郎再次笑了。
“你看的什么历法?”他忽地问道。
“麟德历。”程娇娘说道。
“你还喜欢看这个?我倒也是学过几日,但还没到能够推演的地步。”秦十三郎说道,“你既然这么精通。不如教教我?”
“你算学如何?”程娇娘问道,“可会天元术?”
秦十三郎愕然。
“别说会了,听都没听过,只学过九章。”他苦笑一下说道。
“推算历法考订节气,自有司天台为主,公子还是精于六经攻与人事吧。”程娇娘说道。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
“你还不如直接说我学不会呢。”他说道。
“天行有常,学不学都一样。”程娇娘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自己蠢笨学不会,这个话题不说了。”秦十三郎笑道,“好久不见,娘子一向可好?”
“还好。秦公子还好?”程娇娘还礼说道。
现在倒又行见面礼来了。
“经年不见,街上相逢真是有缘,让我送娘子归家吧。”秦十三郎说道。
半芹噗哧笑了,看着坐在车上的秦十三郎。
这是谁送谁啊。
程娇娘微微一笑低头施礼,马车前行。
看着与车夫并坐。说笑而去的秦十三郎,德胜楼上的朱小娘子收回视线。
“娘子,你别难过。”一旁的春灵忽地说道。
这话让朱小娘子一怔,看向她。
春灵有些不安的低下头。
“你怎么会这样想?”朱小娘子说道,“春灵,这样想可就是大错特错了,也就是失了本分。人要是失了本分,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是,婢子错了。”春灵忙忙说道。
朱小娘子看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开了。
听到门拉上,春灵才抬起头,哪里有半点惶恐忐忑。嘴边一丝不屑。
“什么本分。”她说道,“不过是自己也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做不得凤凰罢了。”
她说罢又看向窗外,日食散去,街上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混乱。那辆马车已经看不到了。
回来了…
竟然又回来了…
回来的太好了!
什么样的报仇才是真正的报仇?那就是让仇人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亲身的感受着,若不然就好似唱戏给聋子瞎子听和看,有什么乐趣!
因为日食的事,满京城的人都陷入忙乱,那街道上一行人就如同那亮了一刻又熄灭的灯笼一般无声无息。
站在大殿外,皇帝的愤怒声依旧清晰可闻。
“…天变就是朕的职责,查日月星辰之变,是你们的职责,一有天变就要朕陛下勤政事,抚黎民,就是朕的错,那你们能不能提前告诉朕一下,朕到底错哪里?或者告诉朕朕错了?你们好歹进进你们的职责行不行?”
“…陛下息怒,天变不足畏,陛下不要慌于政事,耽于嬉乐…”
站在外边的几个大臣忍不住笑了。
“这群家伙还真是敢说。”一个低声说道,“反正什么事都不知他们的错,脸皮还真厚。”
“脸皮不厚哪里能在司天台呆下去。”另有人低声笑道,“反正陛下骂一通出出气,他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惩罚这些人吗?理由呢?没测出日食吗?会有人说天事不可测,因为日食吗?那就是天灾更没道理。
说到这里听的内里唰啦一声响,似乎皇帝气急摔坏了就手的什么东西。
“滚,给朕滚出去!”
门外的官员们忙收起笑站好,殿门很快打开了,走出来一溜官员,他们神情坦然,似乎方才被皇帝骂的狗血喷头的不是他们,还对门外的其他官员施礼。然后走开了。
“也不是没所得。”一个官员低声说道,“普修寺的香火只怕要少了他们的。”
这话又引得众人几乎喷笑,到底记得是在殿前不得失仪强忍住了。
等了一刻,并没有听到皇帝召他们进去。其内传出说话声。
“陛下,别生气,他们说的也没错,这种事就不是他们该做的。”
少年人的声音响起。
在外的官员们对视一眼。
晋安郡王。
有人用口型说道。
“怎么不是他们该做的?朝廷养着他们难道是白废的?”
“陛下,也不是白废啊,他们制定历法节气嘛。”
门外的官员们又忍不住噗哧笑了。
“好嘛,郡王这一句话就可以撤掉司天台了,太史局随便找两个官员做就可以了。”有人低声说道。
不止他们笑了,其内的皇帝也笑了,原本声音里的郁结之气也散去了很多。
“陛下。天行有常,非是人事能为,司天台测不出来倒也罢了,毕竟李淳风不是常遇之才,但他们如果拿着天变论吉凶。那就是错了,不说历法推演不得,反而说是人祸所致,岂不是妖言惑众,陛下当重责以戒。”
外边的官员们纷纷对视一眼。
晋安郡王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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