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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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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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我便同怀清回萧府就是了——”
  许老夫人亦冷笑一声,“靖边侯府的家教,竟这般好。”
  萧景秋起身躬了一躬,“多谢母亲夸奖——”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老夫人一时激愤,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小几,看着那只赤金碗也愈发不顺眼起来,一袖扫了下去,高声道:“捡出去,丢了它。“
  “母亲——”少夫人一挑里屋门帘,走了出来,打发了丫鬟婆子将一地狼藉匆匆收拾罢后离去,“昨晚的事,她定然是知道了,今早我派人去易秋苑看了看,人可都精神的很,中午那会子还从外面运水来,张扬得不得了。”
  本来,她同萧景秋是无仇无怨的,萧景秋初嫁入许府时,她也曾为她多舛的婚姻而嗟叹过,只是——她的富贵早就同许家的富贵绑在一起了,这两口子自然是碍着她的眼。
  何况,萧景秋还把金把子小刀射进了她面前的柱子,那个微寒又阴霾的下午,在那雕梁画柱的庭院中所受到的屈辱,足以令她恨萧景秋入骨。
  “知道又怎么样?”许老夫人扶着额,想起萧景秋倨傲的神色,愈发头疼起来,她不住地拍着桌面,道:“怎么就娶了这样的丧门星回来!真是奇耻大辱——”
  “母亲。”少夫人缓缓按着许老夫人疼痛不已的头,低声道:“既然都被她看破了,投药的事就停一停吧,横竖她开春也是要回去的。”
  许老夫人长出一口气,面色凝重地道:“只怕是,等不到那时候啊!”
  少夫人一时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那母亲的意思是?”
  许老夫人口中微苦,如若生吞黄连,前些日子镇国公曾与旭阳王浅聊了几句,旭阳王不咸不淡地道:“听闻令郎与靖边侯的女儿鸾凤和鸣,怎地镇国公去派起亲家的不是了?”明显是信不过他的。
  要么,许怀清休了萧景秋。
  要么,萧景秋触了十恶不赦的罪名,将她赶出府去。
  只是这两项,做起来都太难,现在各方情势未明,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也不敢说个赢字,在这等节骨眼上,总不能一截绳子栓了萧景秋扔回萧家去彻底断了关系。
  “就依你说的,投药的事先放一放,这阵子,你给我盯紧了易秋苑,尤其是那个萧景秋。”
  “媳妇知道。”
  ……
  因为是进了三九天,时辰愈发黑得早些,萧景秋带着春桃回来的时候,小厨房已备好了饭,许怀清笼着一盘花生米,将几个盛了鸡啊鱼啊的盘子摆的横七竖八,还不断地用花生米比比划划。
  萧景秋换了衣服过来,看了一眼道:“怎么?这还早就想着要怎么跑了?”
  “你这话怎么说?”许怀清挑眉,兴味十足地问。
  萧景秋拈了花生米,边吃边比划着盘盘碟碟,道:“这不就是许府,这是萧府,这碗饭……坤德门,咦?难道是乾正门?好像也不是……”
  “再看看?”
  “难道不是逃出京城的路线?”
  “自然不是。”许怀清拿起根筷子,指道:“这里,是皇后所住的万寿宫,是淑妃所住的丽景宫,这里是婉娘娘所住的光夏轩——”
  “那这里是?”
  “这一段都是诈死后被抬着穿过的宫门——”
  “那最后停在这里的是?”
  “是延秋门——不过,”许怀清指了指乘着八宝野味的盘子,道:“最麻烦的是这个地方,若是畅通无阻便好,若是在这里出了事,尹离同婉娘娘怕是九死一生了。”
  “这是哪里?”萧景秋看了看八宝野味的盘子,和两碗米饭成掎角之势。
  “这里以前是殿前库——”许怀清用筷子画了个圈,道:“延秋门是一个小门,一般很少有人去,所以这一片基本上是疏于管束的,但十年前,宫内新添了一批值守卫士,就把殿前库打扫了出来,改成了屋舍供这群卫士留宿,后来人越聚越多,而且延秋门同日华门相近,一旦有事,这几处的卫士都会来支援——”
  “没办法避免吗?”
  “没有,这是条固定的路线,没有办法改变,现在只买通了尹离一人入宫,我们最多只能在外接应,因此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除非从延秋门打进去,否则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就是说,只能听天由命了?”
  “嗯。”许怀清点了点头,将萧景秋按到了凳子上,“既然是凭人力不能解决之事,便暂时不去想好了,你今日去见我母亲,如何?”
  “自然是大快人心。”萧景秋笑了笑,痛快地道:“她定然是知道投毒之事瞒不过我们,以后大概不会再来,我同她说过会元宵之后回萧府去。”
  “怕是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你还是要小心些,最近不要出门好了。”许怀清夹了块鱼给萧景秋,颇是感慨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以后要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哪又如何?”萧景秋看了看那块鱼,心思复杂地拨在了碗边,她很感谢许怀清这些时日的照顾,但她却又不敢接受这些照顾。
  “金戈铁马本就不是女子该过的生活。”
  “那什么样的生活该是女子过的生活呢?如琼华一般若雀儿圈养么?还是同婉姐姐一样,虽然享的是人世间最富贵最精致的生活,可却连一只纸鸢都保不住?”
  “不,女人的幸福,应该是人世间最普通的幸福——”只是,许怀清还未说完,就见萧景秋停下了筷子,郑重地道:“各人有各人的幸福,不应该是以同一个标准去衡量的,而我的幸福,就是可以跟我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战死沙场,对我来说,也是极好的归宿。”
  “秦时远吗?”许怀清似笑非笑。
  “对。”萧景秋毫不迟疑地道,“我的一生早就托付予他了。”
  “呵——”许怀清挑了下眉,半眯着眼,讥笑道,“你倒是不遗余力地时时重新挑战世人底线,身为□□竟发表如此离经叛道的高论——”
  萧景秋耸耸肩,“横竖是对着你。”
  “哦?”许怀清半说笑半认真地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行使一下夫君的权利,要你生生世世都不得离开我?”
  仿佛是一直数百米开完射来的箭,远远看着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可到了跟前才发觉,竟那么锐利,那么快,一箭穿心。
  “看你脸都白了,我不过是说笑。”许怀清长身而起,“我晚上约了梅少华喝酒,你早些睡。”
  “哦。”萧景秋低低应了一声,竟也没有别的言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景秋变得不愿在许怀清面前提及秦时远,因为有一种陌生而强大的情绪总是在左右着秦时远三个字,提及的越多,便越内疚。
  分明,没有谁对不起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在许府的日子,过的缓而长,盼黑夜盼天明,才盼到了大年三十。
  许怀清挑了帘子进来,屋子依旧是泛着冷清,甚至连窗花都没贴一个,许怀清解了斗篷,递给春桃,问:“怎么也不布置一下?”
  春桃低声道,“剪了好些窗花呢,本想着昨天晚上贴了的,小姐没让贴,就连对联都没写一个,说没什么意思。”
  许怀清听罢,掏出几粒碎银子交给春桃,道,“你们小姐是个没情调的,总不能叫所有人都跟着她没情调,去买些炮仗来,再置办些应景的小玩意,院子里也布置布置,晚上办几桌酒,让大家都热闹一下。”
  春桃抿嘴一笑,“多谢许姑爷——”说话扭头要走,就听许怀清问,“你家小姐呢?”
  春桃一时踌躇,在许怀清的注视下,期期艾艾地道:“一早出门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春桃望向了别处,一脸心虚,“不过小姐是穿男装出去的。”
  “哦?”许怀清挑了一下眉,逛柳青胡同竟是逛上瘾了。这么想着,许怀清伸手拿过了春桃怀中的斗篷,“我出去一趟。”
  “那午饭——”
  “不用开了。”
  “是。”
  ……
  过年的时候来逛柳青胡同,实在是不像话,不过若不是这个时候来,萧景秋尚不知道,这么繁华热闹的地方,居然可以这般萧条。
  年关真是个神奇的时节,再无情的人都会回到家中去演上三分真情,怪不得炙手可热如琼华,也要谋取那陋室之中的一点确凿的关系,大抵有这这份关系,才觉得可靠。
  “许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在过年的时候和人这么坐着喝酒。”英大公子的五指修长而白皙,执一只透亮的白瓷酒杯,“景秋,我敬你一杯。”
  萧景秋瞧了瞧面前的酒,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碰了英翔的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我没记错,皇上起兵的时候,便是今日——”萧景秋迟疑了一下,“前朝贤弘太子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不知对皇城还记得几许?”
  英翔笑得通透,“贤弘太子已死多年,你若问他对皇城记得几许,那天下无一人知道,你若问我对皇城了解多少,不才跟着旭阳王去过几次罢了。”
  “有一处延秋门——”
  “你倒是见多识广。”英翔抬眉,俊雅的面上一如平时地带着几分冷淡,“来来往往许多宫人,无论生前荣耀,抑或轻贱,都是从延秋门抬了出去的,有地位的不过是多有些吹鼓手,棺材重些,有人捧着灵……没地位的,破席一卷,有家人的就雇个板车拉走,没家人的,乱葬岗子的三尺薄土便是归宿。”
  “如此说来也是个僻静的地方——”萧景秋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敬了英翔一杯,“若当年引兵从此处而入,会不会——”
  英翔轻叩桌面,心中对萧景秋此行的目的很是透亮,但并没有说破。浮沉三十年中,他是这世上最懂经营之人,当初结交萧景秋,为的也不过是有个立身之地,可他不曾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日子中造访,穿了一系男装,带一坛好酒,敲开了玉棠园的后门,还带着几分局促,说想找他喝一杯。
  天地之大,孤独最是可怕,尤其是温暖忽至的一刹那,似乎被人打中了软肋。
  “这个地方——”英翔蘸着酒,在桌上画出一副草图来,“延秋门虽不起眼,但靠近日华门,日华门的值守向来是最多的,而且你看这个地方,很狭小,殿前库卡在这个位置上,大军根本进不去——”英翔撩了下眼皮,不紧不慢地道:“若是想从这个地方攻入皇宫,最是不智,但若是想从这里逃跑,倒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说?”萧景秋极力掩饰着心中激动,追问道。
  英翔轻不可察地看了她一眼,在桌上写了一个字“火”。
  “火?何意?”
  “这个地方原本是殿前库,因为僻静,在前朝就存放着一些修葺大殿所剩下的材料,纵然现在改用它途,但那些东西还是堆在附近,若是想逃跑,大可在这里放把火,而且正是因为殿前库卡在这里,火势一旦燃起,就会阻隔从日华门过来的卫士,只要身手再好一些,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萧景秋恍然大悟,她不自觉地道:“果真是好计策。”
  英翔笑得寡淡,“若是早想到这样的计策,贤弘太子大概也不会死的那样早。”
  萧景秋听得出弦外之音,她心中有些亏欠,明知英翔的心事却又来捅他的伤疤,可这次涉及到李婉和尹离的后半生幸福,她不得不来,只能借着这杯中之久,聊补歉意。
  “英大哥,我再敬你一杯。”
  “好。”
  数杯下肚,萧景秋不胜酒力,舌头便打结起来,她托着腮,看着英翔叹道,“有个叫琼华的女子,不知道英大哥知道不知道?”
  英翔自顾自地饮着酒,点了点头,“柳青胡同顶有名的人,我自然是知道。”
  “也不知道她图什么——”萧景秋嗟叹着,“嫁给了许怀清,可是最后却吊死了,若她不曾嫁给许怀清,大抵还是高高在上地在柳青胡同享受别人的宠爱。”
  “可是这宠爱又不是真的,平日里都说爱,只是这胡同里的人,若是死了,和谁都没有关系的,恩客不过是惋惜一把,第二日趁你尸骨未寒就去找了旁人欢乐,孤单单来,孤单单走,这才是最可怕的,连活在世上的实证都没有,琼华现在纵然是吊死了,总归有你记得她,大抵许公子也是记得的。”酒入冷肠,越喝越冷,身处暖室,却如入冰窖。
  “这样是不对的——”萧景秋结结巴巴地道:“虽然……我没办法选择我的婚事,但,但我们身处乱世,以前不敢想的终究都会变得有可能,也许以后很多女子都会同我一样,拿起刀,走,走出门,不去依附男人而活,不把幸福系在别人身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女子为什么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英翔微怔,继而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和煦微笑,“若你有建功立业之心,为兄倒是愿追随鞍前马后——”本想在北地军中混个小小幕僚,但以女观父,靖边侯萧佑明倒真是大才盘盘了,想必战事一起,各个子女大概都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英大哥,你若死了——”萧景秋说得诚挚,半醉之间甚至带了几点泪光,“我会记得你的,不止是你,我还会记得秦时远,记得他那一年夏天,和我二哥站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很年轻,很挺拔——”说着说着,萧景秋垂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英翔见她这副模样,想到市井中的一些风言风语,不由笑着拍了一下萧景秋的脑袋,“不是想做大事业嘛,怎么还这般小女儿心态——”
  萧景秋借着酒劲娇嗔道,“他不一样嘛——”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叹了口气,伴随着帘子一掀,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英翔抬眼,就见许怀清温文尔雅地站在门口,带着几分戏谑地道:“内子年关时分不在家筹备,却到柳青胡同来逛,也不知有没有给英大公子添麻烦?”
  龟奴在后面露了个脸,看到英翔,便急急忙忙解释着,“许公子他一定要闯进来的——”
  英翔挥了挥手,“去吧。”
  龟奴急急去了,许怀清落了帘子进来,反客为主倒了一杯酒,道:“从未在这个时候来过,不想竟是这般冷清。”
  英翔懒懒道,“没有家的人,自然也没有过节的心气。”
  许怀清笑了笑,在英翔蘸酒写字的桌角迅速睇过一眼,佯作困惑地问,“原来是信不过我,到你这里来讨教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可令她这般相信你?”
  英翔在桌角一抹,答道:“乱世飘萍人罢了。”
  “那么我换个说法问,不知英大公子和贤弘太子是什么关系?”许怀清说着话,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盖在了醉倒在桌前的萧景秋身上。
  “许公子何以这般说?”
  “前几日我才同景秋讲过延秋门的事,今日她就来问你,必然是知道你对宫中很是熟悉,而英大公子虽同旭阳王交情深厚,但也不至于就对宫内的情况了若指掌,景秋如此信任你,想来你应在宫中生活过,昔日宫变,宫中的人被悉数斩杀,唯一逃脱的便是贤弘太子了。”
  英翔面不改色,笑道,“许公子大概是思虑过多了,贤弘太子早就死于宫变了,再说了,你何以知道所有宫人都被斩杀?难道就不曾逃出一个半个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许怀清顿了顿,“负责动手的便是我父亲。”
  英翔依旧在喝酒,只是喝得速度慢了些,“原来如此,那么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若是怀疑,我不会出主意要景秋来借你的腰牌。”
  “那许公子的意思是?”
  “乱世之中,何谈个‘信’字,你握有我们的把柄,而我亦有你把柄在手,才好谈合作,你说是不是,贤弘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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