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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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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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纷纷,天地间只剩了一双静姝影儿。
  “景秋,我们这是去哪?”李婉扶着枯树,走得太久,脸上飞了两片红晕,说起话来也细细地喘着。
  “啊?”萧景秋这才回过头来,道:“怎么就走了这么远了,婉姐姐平日里爱静,今日是景秋不小心,拖累婉姐姐了。”
  “哪里——”李婉挽住萧景秋,“不早了,回去吧,我鞋子都湿了。”
  萧景秋一低头,只见李婉那双绣花鞋氤了水,鞋顶牡丹花渍了一圈黑边,显然是有些冷,就连腿都抖了起来。
  萧景秋四下瞧瞧,道:“横竖左右无人,我背你走吧。”
  “那怎么行?”李婉微微蹙眉,她生的玲珑娇媚,眉间一蹙,令人顿生怜惜。
  “这有什么——”说话之间萧景秋抓住了李婉的胳膊,她常年习武,臂力较之李婉不知强了多少,蛮力之下竟生生地将李婉背在了背上,李婉面色一红,低声道:“可千万别让人看到了。”
  “放心吧,我们抄小路到我那里去,然后换了鞋子再走。”萧景秋乐呵呵地,背着李婉跑的飞快,背上的李婉吓白了脸,一直死死抓着萧景秋的衣领。
  一路行来,倒是让李婉吃了不少苦,松雪落满了头脸,正要喊萧景秋停一停就听身旁有人道:“景秋,你这又是皮痒了么?”语调轻快,调侃十足。
  萧景秋收住了脚,回头去看就见尹离披着件蓝色斗篷抄着一双手站在几尺外,身后还跟着不苟言笑的秦时远,萧景秋一下松了手,李婉慢慢从背上滑下来,只觉得脸颊像是扔在火里的小铁,烫得令人睁不开眼。
  “尹哥哥不在屋里吃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萧景秋嘀咕着,白了尹离一眼。
  “你们久去不回,母亲让我来找找。”尹离轻轻扫过一眼,“雪落的这么厚还如此疯玩,难道就不怕冻着了?”
  李婉不自觉地收了下脚,费尽心思想藏进裙底去,只被尹离一说,羞得要掉下泪来。
  “管的着么?婉姐姐,我们走。”萧景秋轻哼一声,扶着李婉道:“不要理他。”
  尹离轻笑一声,忽道:“我记得婉妹妹头上有只钗,怎么就不见了?”李婉一惊,不由伸手抹去,右鬓之间竟然空空如也,那支钗是舅母送的,这次专门戴了来,若是丢了该如何得了?
  李婉不由望向来处,林深不知路,也不晓得是掉在了何处,于是她匆匆甩开萧景秋的手,跌跌撞撞往来路奔了去,萧景秋焦躁地看了一眼,道:“眼瞅着天就暗了,若婉姐姐真的丢了钗,定会被姑母责骂,你们两个也来帮忙找找吧。”话音刚落人就窜了出去,尹离看了秦时远一眼,淡淡地道:“你还不跟着四小姐?万一出个什么事,你我担当的起?”
  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急速地尾衔萧景秋而去,尹离长吁一口气,抄着手缓缓向那个单薄的身影靠了过去。
  那是一支四蝶步摇,是笄礼时舅母送的礼物,今日母亲专门叮嘱戴起来的,这下可好,不过是打了个圈的工夫,竟然看不到了。
  “喂——”
  李婉不由抬头,只见尹离好整以暇地靠在一棵树上,李婉瞬间又低下了头,他穿衣很不整齐,领口不好好束好,露出了里面的藕荷色小衣。
  “你看这是什么?”尹离往上指了指,那只四蝶步摇宛如暗影之蝶一般挂在枯树梢上,风一过便摇曳而动,仿佛要生翼离去。
  李婉抿了抿唇,想请他帮帮忙,但话在唇边总是说不出口。
  “如果我记得没错,是插在右边吧?”
  李婉一呆,不知何时那支步摇已经落在了尹离手中,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好钗需配可人,方才称得上相得益彰。”手一动,半尺袖尖在李婉眼前一晃而过,顿觉鬓边传来细碎的撞击声,那支步摇已安安稳稳地插在了先前的地方。
  李婉退后三步,深吸了口气,行了个谢礼就匆匆转身而去。
  “喂,下次再见到我,就跟景秋一样,唤我作尹哥哥好了。”
  李婉步影稍滞,但竟也不敢停留,愈发行得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萧家累世驻防北地,府里的少爷们打小就养成了溜冰的习惯,每至三九天气,人人棉衣厚裤脚踩冰刀在城外大湖一较高下。
  前些年因着萧景秋年纪小不便带她去,今年行了笄礼就嚷嚷着要去,萧佑明疼女儿,拗不过她,再加上萧景夜和萧景知在一旁敲着边鼓,也就半推半就地允了她,只是为了带李婉出去,萧景秋在自己母亲房中又撒娇又哭闹折腾了半夜,这才令萧夫人和李姑母松了口。
  直到一早成行,萧景秋还抑不住兴奋,念叨着自己如何要一展身手,李婉坐在炭盆边翻着书听她夸海口笑得乐不可支,正在笑笑闹闹之间就见春桃打了帘子进来道:“小姐,秦大人来了,说是接小姐过去——”萧景秋立即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旋风似的冲进房里扳着铜镜左照右看,这才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道:“让他在外头等一等,我们马上出来。”春桃刚转身,萧景秋便拉住李婉,不自信地问:“你说我穿这套衣服真的好看么?”问得李婉没了主张,萧景秋身上这身衣服是让裁缝在半个月前新制的,紧腿窄袖,除了颜色艳丽外,样式倒有些像营中士兵的便服,又将头发结了一条大辫子扎在脑后,背影看去还真是雌雄难辨。
  “挺好的——”现在换也是来不及,索性不如安慰她一句,李婉站起身来,她今日是个陪客,一身素净,带了个丫鬟同去,去溜一圈是不敢想的,能站在旁边看他们热热闹闹玩也是好的,总强过在母亲身边听她唠叨。
  秦时远坐在外厅等,喝了一盏茶才见萧景秋和李婉出来,一抹红影闯入眼眶的时候,秦时远不由愣了愣,萧景秋这副打扮明艳飒爽,令人心生喜爱,好在秦时远是个最清楚不过的人,立即锁心猿关意马,老老实实行了个礼,请萧景秋和李婉上车,只是萧景秋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你说我这身衣服好看么?”
  “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我平时好看还是今日好看?”
  “小姐什么时候都好看。”
  “……”萧景秋撇了撇嘴,明知道他是个了无生趣的人,却还指望着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两句好话来。李婉坐在她身边看她心不在焉地挑着帘子便不自觉地跟着她打量起车外骑马在侧的秦时远,到底是军中男儿,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们更挺拔些,白马银甲,神采奕奕,但论起相貌来,比起那位尹离又差了一些……念及至此,心思如柳花将落,随风摇曳到了尹离身上,陡然面上一红,也不知是多心还是怎地,顿感车中充盈起少女怀春之意来,旁人尚且不觉的有什么,自己却坐立难安起来,幸而萧景秋也是个粗放的人,对李婉的女儿心思浑然不觉,自顾自痴愣愣问道:“婉姐姐,你说他长得好么?”
  “嗯?”李婉收了心思,心知萧景秋说的是车外的秦时远,却故作不知地问:“你说的是谁?”萧景秋回过脸来轻轻撞了一下李婉的肩膀,略带了三分羞涩地低声道:“就是他嘛。”
  李婉忍俊不禁,装作一本正经地道:“也还好吧,瞧着倒是极精神,但也不过如此,奕哥哥他们也不差啊。”
  萧景秋一撇嘴,不屑道:“大哥?算了吧,你见他何时有过半分笑脸?秦……他就不一样,也不知怎地,我只要看到他就觉得涨精神,他偶尔对我笑一笑,我真是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尹哥哥总是说我喜欢他,可是他似乎不喜欢我,也不愿看到我,更不愿同我多说上两句话——”说着说着,萧景秋懊丧起来,挽住李婉,道:“他还是不喜欢我吧?”
  李婉低低叹了口气,她大了萧景秋一岁,早已知道些人事,她明白萧景秋的美丽痴念不过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可是见她娇憨天真,又怎么忍心告诉她门第有别这种事?
  最终,李婉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宠溺地摸着萧景秋的长发,道:“傻姑娘,你总会碰到更好的人的。”
  “不,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
  ……
  往城外五里便是一片密林,密林中便是大湖所在,夏日里澄碧浩荡,围青荡翠,是一处避暑胜景,往来玩耍的人络绎不绝,到了冬日,风大寒重,荒草靡靡,反倒鲜少有人涉足,更何况今日萧府众人至此,萧佑明更是派了一队兵士驻守,闲杂人等皆不可近。
  “四小姐,婉小姐,到了。”车外传来秦时远的声音,萧景秋一打帘子冒了个头,只觉得冽风袭来,似乎要冻伤了肺,不由咳了一声,秦时远道:“外面冷些,小姐出来时先掩住口鼻——”话未说完就见萧景秋面上浮了三分浅笑,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关心人——”说着话,径自攀了秦时远的肩从车上跳了下来,距离之近,耳鬓厮磨,只是谁都没有后退,仿佛在享受梦醒时最后一秒的辰光,直到李婉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秦时远才立即退开了,瞬间神色如常地道:“二少爷派人来迎了。”
  果一抬头,萧景夜带着两个贴身兵士远远地走了过来,秦时远在前引着路,迎面走了过去,不多时便走到了湖边搭起的大帐,萧佑明坐在正中,看着场上如苍鹰般翱翔的萧景知,兴致勃勃地道:“瞧瞧你三哥,平时不见他努力,我道专门钻研什么营生,心思却全花在了这上面——”
  萧景秋腻在父亲身边道:“三哥滑的这样好,父亲何不叫他教教我?”刚说罢,就闻坐在下首的萧景奕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学这些做什么?”
  “大哥就是这样看不起女儿家,为什么不能学?女子哪里比男子差了?古时还有木兰替父从军呢,再说了,若不是女娲补了天,也不知道你现在活在哪个地缝中!”
  “你——”萧景奕见小妹言辞伶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反驳,萧佑明便高声笑了起来,他摸着萧景秋的头发道:“可不得了,现在就学会气你大哥了,不过你长居家中难得出来,就由你任性一次,让你三哥教你好了,不过回去也不准告诉你母亲!”萧佑明宠女儿人尽皆知,萧景奕见父亲同意也便无话可说,打了个手势令萧景知回转,谁知萧景知一听要教萧景秋滑冰,立即转头疾走,倒逗得萧佑明捧腹大笑,刮着萧景秋的鼻子道:“不是父亲不让你玩,是你三哥不肯教你!”
  “那就叫秦——秦都领教我,我听说除了三哥就属他滑的好——”
  “胡闹!”萧景奕闻言喝道:“你尚待字闺中,行亲密拉扯之事传出去父亲的面子往哪里搁?”话说的颇重,萧景秋一时怔住了,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秦时远跪在帐中道:“属下不敢败坏小姐清誉——”
  “哼,”萧佑明冷道:“景奕,你是觉得为父老糊涂了,需要你来提点怎么管教你妹妹吗?”萧景奕呆了呆,立即道:“儿子不敢。”萧佑明面上微微转和,缓缓道:“你就是太过严格,为父是军中出身,没有那么多讲究,莫非我的女儿出来溜了冰就有人敢乱嚼舌根令她嫁不出了吗?怕什么!景秋你尽管去——”一句话,令萧景秋喜出望外,萧景夜也便顺水推舟,道:“今日都是自家人,秦都领又是极有礼的,大哥你也太担心过度。”萧景奕讪讪笑了笑,坐在了一旁,萧景秋挽住李婉道:“婉姐姐要不要一起来?我喊二哥教你。”李婉笑着推辞掉了,她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看着面色绯红的萧景秋紧紧抓着秦时远的左臂在冰面上踉跄地走着,心思却如同帐外野草在寒风中不断摇摆着,那个人,今日怎么没有来呢!
  ……
  这约莫是萧景秋前十五岁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她紧紧地握住秦时远的小臂,紧张得冒了一身细汗,密密麻麻黏在背上就似乎是黏在了心上,痒得厉害,自觉像个被吹涨的球随时可能爆裂。秦时远似乎感到了萧景秋的局促,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四小姐不用怕,我就在你身边,你试着放开我,看,这样走——”
  “不要——”萧景秋跌跌撞撞地转了个身,背对大帐,忽然之间握住了秦时远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手心有些汗,因为常年习武而粗糙,原来他的手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高兴。”
  “……”秦时远沉默地任萧景秋握着他的手,带着她向着前方滑行了半段,他清楚地看到了她低头时露出的象牙白颈子,每一处细细的褶皱似乎都散发着少女芬芳,有一个瞬间,秦时远想要带着她在这片冰面上起舞飞旋,只是她耳边红色的珊瑚耳环却不失时机地刺中了他的双眼。
  是了,她是隋珠一般的女子,又岂容得他去沾染半分?
  “若小姐还想和属下再溜一圈,那还请小姐放开属下的手。”秦时远淡淡地道,声调平缓,听不出喜乐,萧景秋忽然心中一凉,像是吞了块冰,本想着热热乎乎地化了它,却不想冰的厉害,反倒冻伤了自己,还是尹离说的对,他怎么会喜欢她。
  少女的喜乐忧伤就是这样的简单,可以一秒极乐一秒地狱,萧景秋觉得自己头脸通红,好比蒸笼里透亮的虾子,她迅速地低着脑袋,不做声地和秦时远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刻意地伪装中慢慢滑过了父亲的主帐,甚至还装作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只是……从身边乐呵呵一掠而过的二哥和三哥似乎说了什么,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也看不到了,眼中只剩下扶着的秦时远的小臂和那双曾经握在自己手中的手。
  “四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好的姑娘,可是你终究是主,我只是仆,再过两年你便要嫁给配得上你的人,而秦某,是不配的。”只是听罢了这么一仰首,便撞上了他的眼,那是春日雨后的青黛,氤着一层淡雾,却那么温柔安静,诉尽衷肠。萧景秋怔了怔,脚下步子不慎,摔倒的瞬间,秦时远架住了她,如喃喃自语一般,听到萧景秋在耳边道:“为什么呢?”
  “不是小姐不好,而是我不配。”秦时远的声音幽且远,梦中一般不真实,萧景秋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直愣愣地问:“那你喜欢我么?”
  “喜欢。”他的手扶在她腰间,简单而有力地道。
  瞬间,萧景秋的泪水如河决堤扑了一脸,“摔得好疼——”她又哭又笑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入冬以来大赫部落对北地的袭击就未曾停止过,多以少数骑兵掠夺边关村庄,抢了就走,令人头疼不已,萧佑明决定对屡屡犯边的大赫部进行一次小型回击。
  夜已深,烛长明,走到尹离房外的时候看到里面还透着光,萧佑明轻轻敲了敲门框,咳了一声,里面立即传来尹离的声音:“父亲?”
  “嗯——”
  门扇两开,尹离帮萧佑明打起了帘子,屋里摆着火盆,暖意融融,中间安放的一张八仙桌子上铺了一层漆布,摆了一桌子的竹签和画纸,萧佑明扫了一眼,笑道:“你倒是有闲心,这么晚不睡,反倒做起纸鸢来了,是景秋缠着你做的?”
  “她怎么会对这种小女儿的东西感兴趣——”尹离倒了两杯酽茶,将话岔到了别处:“父亲,这次对大赫用兵,可是派大哥去?”
  “不,还是让冯源领兵,带景夜同去,还剩两个月就是年关了,我打算让景奕去京中打点一番,毕竟前不久寻王出了事,说起来为父也曾与他有过交情的,谋逆的罪名可大可小,若有小人多上一两句嘴,来年的日子恐是不好过——”萧佑明微微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收到消息说朝中有人弹劾边州总管统兵势大,于皇权不利,还清清楚楚点了他的名,虽说风波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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