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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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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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姐姐,你睡着了吗?”
  “嗯?”
  “你想以前的日子么?”
  “……不想。”
  万籁俱静,花香露重,李婉侧了身躺在榻上,望着漫漫红帐,忽然觉得无泪可落,她来不及了,来不及去追忆那些泛黄的记忆,来不及去回味那些尚有余味的情爱,她只有牢牢地抓住那一支救命稻草才能活得下去,什么刻骨铭心,也要有骨可刻,而她已经到了要被挫骨扬灰的境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宫里的日子如水一般平静漫长,晨昏定省也是对着皇后,坐着絮絮叨叨一阵子,然后发了各人回宫,该吃吃该喝喝,耐得住性子的就在宫中读书写字,耐不住性子的便到御花园扑蝶赏花。
  平日里李婉是鲜少涉足御花园,她不爱抛头露面,只是萧景秋难得进宫,而她又是风寒初愈,侍御医叮嘱出去多晒晒太阳,于是请安后便携了萧景秋到园子里去散散心。天启朝的御花园经过几次大修,端的是精巧雅致,亭子层层叠叠地错落在密密林荫之中,遥望只见勾角相连,而因当今皇上酷爱西府海棠,多植牡丹玉兰等相伴,绿枝翠叶姹紫嫣红掩了些圆润可爱的果子在其间,一眼看去真是芳树明媚热闹非凡。
  “前处有个水滨小亭,虽不甚阴凉,但好在四处有风而不炎热,正适合你去坐坐——”李婉笑道:“最重要的就是人少,省得碰到些碍眼的人妨碍了你我说话——”话音刚落,就听从旁的路上传来了一句娇笑,有人清清淡淡道:“怎么,婉顺仪在宫里是瞧谁不顺眼了吗?”
  顿时,李婉面上一白。
  萧景秋不解地循声望去,人还未看到,就听到了佩环叮当,一眨眼从树荫小道中转出两个开道的小宫女来,中间走着位芳华绝代的佳人,流目低眉,天姿国色,虽不复年轻艳殊,但气韵雅致,态度逸韵,令人过目不忘。
  “参见淑妃娘娘。”李婉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宫女们整齐划一地跟在后面亦行了礼,萧景秋见状也便掺在人群中有模有样的做了,就听淑妃嗯了一声,众人这才敢起身,让了条道出来给淑妃通行,却不想她走到李婉面前却留了步。
  “倒是难得碰到你出来,听闻你的姐妹到了宫中,是么?”淑妃轻轻地问。
  “是的,她身子不大好,臣妾就陪她出来走走,却不想碰到了淑妃娘娘,扫了娘娘赏花的兴。”
  “花嘛,年年不都是这副样子,宫外的人就难得一见了,那么这次进宫的镇国公的儿媳,萧元帅的爱女就应该是这位了吧?”说着话,她走到了萧景秋面前,萧景秋轻轻欠了下身,道:“民女萧景秋见过娘娘,愿娘娘安好。”
  “呵。”淑妃笑了笑,叹道:“怪不得都说将门虎女,瞧着萧妹妹的样貌,还真是柳眉边有几分杀气,令人小看不得。”
  “娘娘谬赞了。”萧景秋低声道。
  “哦?谬赞?你这是说本宫看人不准了吗?”淑妃娇笑着,只是话语中带了几分冷意,“婉顺仪,既然要接自家姐妹进宫,怎么不好好教教规矩呢?”
  李婉握着萧景秋的手猛然一紧,听淑妃语调中略有不悦便急急拉着萧景秋跪下道:“臣妾这妹子长期长于北境,又被萧元帅给宠坏了,规矩什么的一点都不晓得,今天惹淑妃娘娘不悦,臣妾在这里替她赔罪了。”
  “赔罪?”淑妃扬眉,居高临下地道:“也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晚上就到本宫殿中来赔罪吧——”说罢,她昂然而走,萧景秋瞧着她纤纤背影,不由怒从心生,为了不再给李婉惹麻烦,她吞下了这口气,待人走远了才低声道:“传闻淑妃也是宰相家的金枝玉叶,水色虽好人却跋扈,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宠着她。”
  “哎。”李婉叹了口气,玉楚连忙上来扶了她起来,赏花的心情却是没有了,两人携了手往小亭去了,坐定后李婉道:“我知她是有心要发落我,前几日皇后赏了我一只玉如意,我却未及时到她宫里去禀,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皇后赏你,她生什么气?”萧景秋不解道。
  李婉挥挥手遣了宫人,只留了玉楚一人在旁伺候,环顾四下后道:“宫里的事,你又怎么能知道,自我入宫不久,皇上身体就不大好了,虽然一日日这么吊着,但明眼人都瞧着好不过一年了,淑妃能不急么?若是不急,她的孩子可怎么办?”
  “不是已经封了广林王了么?”
  “广林王又算得了什么?淑妃同皇后相争十多年了,太子虽然一直牢据东宫,但淑妃为了自保自然要耍些手段,去年就联络了旭阳王为其说项,时不时在皇上耳边说些太子的坏话,什么狎弄娈童,不事朝政,骄横跋扈之类的,又拉了尚书徐不深为她在朝中奔走,现如今广林王倒比太子势大了。”
  “那皇后那边呢?”
  “你说呢?”李婉反问道,“若不是反击,又怎么会对我试好?”
  “莫非是看婉姐姐得宠,就要你替她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
  “皇后娘娘是高看我了,立嗣的事,哪有我说话的份。”李婉自嘲道:“我只求能平平安安老死宫中便是了,至于谁当皇帝又同我有什么干系。”
  “你虽是这样想,但我瞧皇后娘娘同淑妃娘娘未必放过你。”
  “也只能是两处讨好罢了,不然还能怎样,我也是两难,攀附着哪边都不是,不过是仗着些薄宠罢了,但立嗣的事断断是不敢多说一句的——”李婉叹了一叹,道:“算了,不说这些,我自有分寸的,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不如让人端了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吃会,然后下午去那舟上埋头好好睡上一觉,如何?”
  见李婉兴致颇高,萧景秋当然应允,于是李婉支使着身边的玉楚道:“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去弄些平日里小厨房的特色菜来,景秋还未尝过我这里的八宝鸭子,盯着他们用原卤,不然就少了那个味——”
  “这……”玉楚踟蹰了一下,道:“娘娘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好?”
  “无妨的,我同景秋是自家姐妹,你若实在担忧,叫轻容来好了。”
  “是。”玉楚应了一声,沿着台阶下去唤了一个细眼长眉的宫女过来,随后便自己去了,似是不放心,又回头看了好几眼,见她走的没了踪迹,李婉便又同萧景秋讲起御花园里的种种奇景,茶过了一道,李婉忽道:“哎呀,倒是忘记了告诉玉楚要她叮嘱做得清淡些了——”话落冲轻容招招手,急道:“你快些去同玉楚讲,许夫人吃不得油腻……”
  “婉姐姐不必如此麻烦了——”萧景秋话未说完就见李婉面色一沉,道:“你到我这里来,必然是要吃得可口的——”话落口气极不好地道:“你还不快去告诉玉楚。”见李婉面色不豫,轻容便急急行了礼去了,萧景秋也觉得面上挂不住,正想找些别的话题来讲,就听李婉冷冷地道:“我这里说一句话,都有人时时刻刻的盯着,就连那玉楚也是淑妃的心腹,所以景秋你要留心听好了我现在的说话,不瞒你说我已经怀有龙裔,但这宫里没一个人知晓,现在皇后同淑妃争得死去活来,若我冒冒失失说出龙裔一事,她们就会立即抽出手来对付我,我不甘心就这么被人弄死在后宫中,景秋,我长话短说,皇上是活不久的,早晚一年后广林王会对太子取而代之,淑妃的靠山是旭阳王,旭阳王对边将是最不放心的,到了广林王登基称帝,也就是边将的末日了,这次边将亲眷上京就是旭阳王的主意,而如今天下反王已有六处,但都不势大,而边候一旦反叛则难以辖制,所以你要叮嘱舅父小心,在我看来出路只有一条,就是待广林王称帝后即回束州府,反王多一个不多,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那婉姐姐你——皇上若一年后驾崩,你的肚子是断断遮不过一年去的。”
  “我自然是要靠着这个孩子苟且偷生,”李婉红了眼眶,“今日去投那淑妃,这个孩子便是诚意。”
  “你的意思?”
  “没错,皇后和淑妃都急于攻击对方,而我同这个孩子就是利器,既然留不住的,不若挣个出身。”李婉微微别过了脸,“景秋,这世道不好苟活的,广林王取而代之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太多的我也不方便说,一定要早作打算,我盼只盼能在这宫中留得性命,他日若有一天能看到有人入主宫中也救我逃出苦海——”
  萧景秋自觉脑中一嗡,这世事被硬生生割裂了,仿佛是无意间打开了一扇门,自己以前从未看过的东西都一涌而入,纷杂得可怕。
  她的前半生是这样的简单,本以为情情爱爱已是生活的全部,却不想在这秋老虎的天光中窥到了另外一番咋舌奇景。
  “多谢婉姐姐提点。”
  “你我之间还需个谢字吗?再说了,我能想到的,舅父岂是想不到?”李婉轻轻抚着萧景秋的脸颊,低声道:“景秋,你我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你是我最亲的妹妹,我下定决心去投了淑妃,若运气好,这条烂命还能留着下次再见你,若运气不好,这怕是最后一面了——”
  “婉姐姐你何苦用自己和孩儿的性命去博?”
  “我若不选其一而投,只怕这有孩儿的事一传出去,到了被人逼迫的份上,也只能是走投无路,不如现在主动去投,别人还承情些。”李婉苦笑道:“其实这次来,我本想让你帮我带句话的,可思来想去,不说反而好些,时间久了他也便忘记了,娶上一位大方得体的姑娘长伴终生总好过为我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日夜牵挂。”说着话,李婉拿出贴身香袋,放在萧景秋手中,叮嘱道:“纸鸢虽烧了,但灰我却一直留着,若我死了,你就将它洒了,让它陪我去吧。”
  “婉姐姐——”萧景秋落下泪来,进宫前她哪里知道这竟是姐妹间生离死别的叙话,“你要记得,这个世上除了我,还有人惦记着你的——”
  “我很宝贵那段情谊,只可惜,它只能是段记忆,没有任何力量……”李婉瞧着萧景秋,眉眼中有种看透人世的散淡,“景秋,我这一入宫就像是走到了另外的世间,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也便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我不似你有身家有傍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不得不为自己谋着些,靠天靠地靠人终是靠不住的——”李婉抹了一把泪,忽而笑道:“其实啊,这宫里是没什么好玩的,明日里带你去放纸鸢吧?”
  萧景秋远望而去,只见玉楚行步匆匆地走了过来,便叹了口气,敛了悲伤之色,应承了几句,话题就这么回到了塘面轻波,似乎方才的暗流不曾涌动一般,她和她只是赏着即逝的花颜,说上几句体己话的单纯姐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父亲。”
  “嗯?”萧佑明抬了眼,高烧的蜡烛下显得有些疲惫,入秋以来和大赫的作战又开始延续,大大小小打了几次不分胜负的仗,这边还没打利索,京中又传来了令人忐忑的消息。
  “这是我拟的陪母亲上京的人选——”萧景夜将薄纸递了过去,萧佑明扫了一眼,多是军中以一敌百的好手充了家将的名头,只是这秦时远……萧佑明迟疑了一下,指尖点在秦时远的名字上道:“是否有些不妥?”
  “儿子觉得并无不妥,况且小妹现在已嫁作他人妇,连见面的机会都可能不会有。”
  “这一次要带去这么多好手么,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萧景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儿子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儿子觉得这次对边候下手的事,估计不是皇上的意思。”
  “哦?”萧佑明面上略现惊奇之色,起身为自己和萧景夜倒了酽茶,道:“坐到这里来,慢慢说。”
  “若说是因为武公的事情,不过是寻着个由头罢了,毕竟寻王的事已经过了快一年了,在皇上身体不好的节骨眼上旧事重提,还派旭阳王平叛,父亲你仔细想一想,朝中因为立嗣一事闹得不可开交,虽然边候多是观望态度,但武公却是明着支持太子的,旭阳王却是淑妃一派——”
  “可你也说了边候多是观望——”
  “边候是观望,但如今反王有六处之多,虽都不成气候,但若是边候反了,那就不一样了,广林王想要对太子取而代之,太子怎么可能束手就擒,若有武公从中为其联络,形势便大不一样,所以这次才对武公匆匆动手,连带着宣边候家眷进京,实际上是挟持,令边候不敢擅动。”
  “那依你看这立嗣一事,是太子的可能性大些?还是广林王的可能性大些?”
  “淑妃筹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萧景夜抿抿唇,“皇上如今身体不好,正是疑心大的时候,若趁此时诬告东宫谋反,再牵连上武公,上溯至寻王一事,那怕就不太好说了。”
  “太子莫不会先先手为强?”
  “太子就是想下手,现在也没有靠山了,虽然支持者多,但到底不比旭阳王掌握兵权又是皇家贵戚。”
  “既然如此,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儿子相信父亲已有对策。”
  “为父心中确有所思,但更想听听你如何分析。”
  萧景夜轻咳一声,他心知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倚重大哥,也便从来不曾在父亲面前显露,但如今要他上京,明摆着便是有必要时可牺牲的人,虽说都是为了自家门阀着想,但萧景夜也不甘就做他人配角,如今乱世隐现,难保没有大作为,且先争得父亲另眼相看。
  “儿子愚钝,只是初步想了想,不妨大胆说了,若要广林王得了天下,他不过才是个十多岁的孩童,掌权的必是旭阳王同太宰一派,定然会派边候平叛,这样一打下来两败俱伤,朝廷坐收渔人之利,而我束州府还要北抵大赫,占了灵州的刘在当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若刘在当同大赫人暗通曲款,我束州危矣——“
  萧佑明点点头,忍不住又添了一杯茶,道:“继续说。”
  “所以,当前的问题是稳住大赫人。”
  “如何稳?”
  “父亲可还记得短暂的边市?这次不妨对大赫用兵狠些,打掉几个牧场之后向朝廷要求和谈,然后大开边市,着意同大赫皇族修好,要朝廷真的要派我们去攻打刘在当,不妨就和大赫私下修好,解除了后顾之忧之后吞了刘在当也不是不可能。”
  “嗯。”萧佑明瞧着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忽略了萧景夜,倒不曾想却成了犀利的人,看人看事这般透彻,他不由心中一喜,追问道:“可朝廷怎能看边候势大?”
  “父亲,萧家本来就不是顺臣——”话落,父子相视而笑。
  “对了,若是京中有变,能接的话就把你妹妹也接回来吧——”萧佑明叮嘱道,最爱的,还是这颗掌上明珠。
  “父亲放心吧。”
  ……
  “小姐——”萧景秋在入园的时候被春桃扯住了袖管,见她一脸绯红,好奇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哎,姑爷在里面等了半天了。”
  “啊?”萧景秋大讶,这倒是奇了怪了,八竿子打不到的人今天还主动上门来了,或者是因为福久把那日早上的事说了,于是来泄愤?
  “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坐着喝茶呢,听说小姐今天回来,已经喝了一下午的茶了。”
  “也不怕喝吐了他。”萧景秋嘀咕一句,迈开步子就往里走,刚走了没两步又被春桃扯住了,只见她急切地道:“小姐也不去换身衣服梳洗梳洗再去见姑爷?”
  “又不是见什么了不起的人——”萧景秋不屑道,说罢甩开了春桃的手,自顾自大踏步走了上去,远望花厅,有一白衣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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