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业玦看了一眼那枚被董入卿扔到床边的白玉扳指,冷冷的惨笑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的亲吻着董入卿的脸颊。
他手上的伤口裂开,鲜血透过纱布,沾染在董入卿如雪的肌肤上,宛如一朵朵罪恶的血色蔷薇。
不管如何,那一晚,董入卿这朵蔷薇,是盛开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就够了。
【那么董入卿那未出世的孩子~】
式铮突然想起,当年董入卿知道自己怀孕后,竟死活不想留下腹中的孩子。那个时候,她以为董入卿只是在耍小姐脾气,作践自己给霍去病看而已。
现在回想一下,或许,另有他因。
无论如何,一个母亲都是不可能忍心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的。
这个道理,式铮在自己怀孕之后,越来越明白的透彻。
【比起那个孩子,式铮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吧!大夫说你胎相本就不稳,现在又动了胎气,估计临盆时会比较危险。】朱业玦恢复了自己懒散默然的态度,淡淡的对式铮说道。
式铮知道朱业玦是不会再提董入卿孩子的事情了,便也不再追问。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了,霍铮
第五十二章
因为大半夜未眠,式铮这才感到十分的疲倦,下腹有些涨的难受,她坐到床上,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为何还要带我回朱家?】
式铮问朱业玦。她实在不能猜透朱业玦到底还在筹划什么阴谋。
【怎么说,你还是我朱业玦的夫人,不是么?总不能让你横尸街头,一尸两命吧!】朱业玦冷冷的笑了一下,转身打算离开,离开时仿佛想到了什么,转头淡淡的对式铮说道,【如果有哪里不对,赶紧叫人,大夫说估计这两天就要临盆了!】
说这句话时,式铮死死的盯着朱业玦的眼睛,他眼底深处流露的居然是淡淡的关切之情。这个人实在太难捉摸了。
不过,对她来说,这些都无所谓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我现在坠涨的厉害,把大夫请来吧,估计是要生了。】式铮摸着自己更加发硬的腹部,对朱业玦说道。
【放心,大夫和稳婆我都已经请来了,有什么情况,你再叫人也不迟!】朱业玦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天明,式铮起床时便发现自己见红了。
她艰难的支起腰身,想要换一套干净的衬服,然而刚一动身,一阵剧烈的疼痛便从下腹传来,接着就是一阵一阵的绞痛传遍整个腹部。
式铮跪倒在地,捂着自己越来越绞痛的腹部,抓紧了自己腹部的衣衫,汗水浸湿了脸颊和后背。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缓缓流出,式铮忍痛摸了一下,不妙!羊水破了。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不安的折腾起来。
式铮放弃了挣扎,捂着剧烈起伏的腹部,一边用仅剩的力气虚弱的安慰着宝宝,一边艰难的开始呼叫下人。
听到式铮微弱的呼喊,大夫和稳婆马上来到了房间。
朱业玦果然准备的够充分。
【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孩子~平安~的几率有几成?】看到稳婆和大夫凝重的表情,式铮□□着忙问道。
大夫看了式铮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夫人现在还能站起来么?】大夫忽然问道。
【怎么了?】
【夫人的宫缩有些弱,必须得让他们加强一些。】
稳婆按照大夫的意思扶起式铮,开始带着她绕着房间缓缓行走。
【我会用手给夫人往下施一些力,夫人忍耐一下。】大夫对整个人已经靠在稳婆身上的式铮道。
大夫的右手缓缓用力的向下推动着式铮的腹部,外力的加入,马上触发了阵痛,式铮用力握紧了稳婆的肩头,却还是忍不住疼痛,又跪倒在地上。
【痛~好痛~】式铮蜷缩在地上,痛苦的辗转。
稳婆虽不忍心,却还是费力的将式铮扶了起来,硬拉着她继续走路。
式铮感觉自己每迈一步路,都能痛到骨髓里。
大夫发现式铮的身下已经渗出了暗红的鲜血,情况实在太不乐观了,大夫不禁皱紧了眉头。
稳婆看了一下依附在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式铮,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再这么下去,这个女人会没命的。
孩子没有任何向下走的迹象,大夫有些着急的加大了力度。
【痛~】式铮猛地挺了一下,就无力的瘫倒了下来。
【抱歉~大夫~好像到~极限了~】式铮喘着粗气,艰难的说道。
看来呼吸已经非常困难了,大夫连忙帮式铮顺气,以防止她因疼痛而窒息过去。可是式铮还是渐渐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疼痛而清醒过来,
又因为疼痛昏死过去。
看着这样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式铮,稳婆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朱业玦在门外听着屋内如修罗场般的痛苦惨叫声,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会很开心,可是真的到了现在,他才发现,无论怎么努力,他的嘴角都无法上扬出任何一个弧度。
朱业玦恨霍去病。
他恨霍去病害死了董入卿。
他恨霍去病害死了他和董入卿的孩子。
本来,他打算就这么一辈子守护在董入卿的身边。
冷冷的,淡淡的,以叔嫂之名。
他可以隐藏掉他所有的苦恋,他可以忘记中秋节那晚的一切,他可以不认回这个孩子,他可以不夺走整个朱家,只要,董入卿能开开心心的做着朱家的长孙媳妇。
为了董入卿,他可以放下所有的爱和恨。
然而,霍去病却夺走了董入卿。
那么突然,那么决绝。
没有给他一丝一毫反应的时间。
如果知道,董入卿从客栈夺门而出后就再也不会回来,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追寻董入卿的机会让给霍去病。
朱业玦本以为,霍去病才是董入卿想要看到的人,却万没有料到,霍去病竟生生将她送入了彼世黄泉。
或许,当时追出去的人是他,最后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朱业玦不能原谅霍去病。
他一生都不能触碰得到的珍贵竟就这么被霍去病生生的毁灭了。
他要报复霍去病,他要霍去病也尝尽他所受的苦痛和挣扎。
在知晓式铮有孕的时候,朱业玦报复霍去病的计划便应运而生了。
既然霍去病害死了董入卿和她的孩子,那么他就也让式铮和她的孩子生生的死在他霍去病的面前。
带着彼此的误会,带着彼此的不甘,带着彼此这一生都无法被救赎的悔恨,
死去。
这样也算公平了。
他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可是真的到了最后一刻,他竟心有不忍了。
或许是相处的这几个月,让他对这个倔强清冷的外族女子有了情意?
亦或许,他终于明白,即使式铮和霍去病都死去了,董入卿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在这个没有了董入卿的世上,他的爱和恨便再没有任何的意义。
当得知霍去病将式铮一人留在了土台之上时,朱业玦狂笑起来。
式铮啊,看到了么?这就是你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爱着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却根本不愿带你走。
看来,他这辈子所受的苦痛和折磨,霍去病是不可能感受的到了。因为,霍去病根本不可能像他爱董入卿那样去爱任何人。
以多情算计无情,
是他朱业玦,
天真了。
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内传来。
朱业玦苦笑了一下,竟终于安心的长舒了一口气。只是不想稳婆却慌忙的抱着初生的婴孩跑到了他的身边,然后神色忧郁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朱业玦望着还带着黏液和血丝的婴儿,然后又看了看屋内已经昏死过去的式铮,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霍去病啊,霍去病,无情不过上天。
这下,终算是公平了。
霍去病跌倒在宛家医馆的大门前时,宛婼刚刚采莲回来。
宛婼看着霍去病那浴血的白衣和凌乱的容颜,不禁大吃了一惊。
【不会是什么贼寇吧!?】父亲犹豫着不敢救助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
【父亲若不救他,宛婼自己救人便是!】宛婼不再理会父亲,费力的扶起霍去病,要将他送入房内。
看到一向温柔婉约的女儿竟如此固执的想要救这位年轻人,宛家老父便也不再犹豫,吩咐人赶紧对这位年轻人进行医治。
宛家老父解开霍去病的衣衫时,才发现他的左胸竟嵌着两枚半月形的暗器。
霍去病的整个左边上身已经开始有些乌青了。
穿衣而入。
毒漫全身。
真是高超绝顶的暗器手法。
能被这种高手盯上,这个年轻人绝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宛家老父暗暗想着。
宛老查看完霍去病的伤势后,便马上派医馆的人快马疾奔去了长安城。
宛老一开始认为霍去病所中之毒是来自南越的剑毒木毒液,而且也知道剑毒木唯一的解药便是生长在它周围的红背竹竿草。不过让他不太明白的是,为何这个年轻人中了此毒之后竟能存活下来。
剑毒木又名见血封喉,是这个世间最毒的植物。只要它的汁液碰到血液,那么不出一刻钟,中毒之人必死无疑。宛老鉴于此,便又不敢断定霍去病所中之毒是剑毒木毒液了。所以他便也不敢贸然使用红背竹竿草替这个年轻人解毒治疗。
而他的老友吴御医是解毒的专家,在解毒方面,他远不如这位老友。何况,这里的药物也比不了长安城名贵齐全,所以以防万一,要请他这位老友来鲁国一趟。
在医治霍去病的这段期间,宛婼对霍去病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令宛家的人都觉得这姑娘看来是做牛做马都要跟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了。
宛婼的二哥宛梁甚至打趣说,要不然趁着这个什么霍少昏迷不醒,直接拜堂成亲好了。这样等他醒来,就算要反悔也不行了。
宛梁比宛婼大四岁。不过他却是最让父母操心的一个。好好的医术不学,成天嚷嚷着要去参军打仗。整天就是吊儿郎当的找人拜师学艺,梦想着有一天能在战场上大显身手。
年纪一大把了,婚事也不着急,每次父母催他成婚,他便拿出骠骑将军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理直气壮的搪塞家人。
六天后,霍去病终于清醒过来。
他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的手竟被一个陌生女子紧紧握着。他刚要缩回手,女子也清醒过来。【公子终于醒了!】
女子妆容凌乱,身形憔悴,不过却是满脸喜悦。
【你是~宛婼?】霍去病模糊中终于记起几天前那个奋不顾身救自己的采莲姑娘。
【公子记得就好!宛婼还怕没机会将银两还给公子了呢!】宛婼一边说着,一边将汤药拿了过来。
看宛婼居然要喂自己吃药,霍去病忙窘迫的说他自己就行,宛婼莞尔一笑,柔柔的说道【公子身上的余毒未清,还是宛婼喂公子吧!】
霍去病坳不过宛婼,只能任由宛婼喂自己吃药。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这么温柔细致的对待过自己,霍去病别扭的感受着这种奇怪的感觉,直到又昏昏沉沉的昏睡过去。
不知是不是余毒未清的原因,霍去病这几天总是困倦疲乏,一天之中清醒的时辰只有二三个而已。
这天霍去病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他抬眼一看,宛婼正和一个男子低声争吵着什么。那男子眉目甚是清秀,如果生做女孩的话,一定比姿色平庸的宛婼要漂亮不少。
【我这么做不还是为了妹子你么!难道你就不怕他好了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男子拉着宛婼,委屈的说道。
【你这么做会害了霍少的!】宛婼拍开男子的手,一脸严肃。
【不会的,我只是在他的药中放了一些有助睡眠的迷药而已。怎会伤人性命呢?怎么,你不信啊?我喝给你看!】男子生怕宛婼误会自己,真的拿起药碗要自己喝。
【好了,二哥,我的事你就别瞎掺合了。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婚事吧!】宛婼拿过药碗,将男子推出了门外。
男子走后,宛婼端起药碗,便喝了两口,估计是断定无事,才将药碗放心的放到了桌上。
宛婼将药拿给霍去病喝时,没想到霍去病会直接将药碗打翻在地。宛婼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要毒害本将军?】因为宛婼和宛梁争吵的很是小声,霍去病只听到了药中放了什么东西,伤人性命几个字。因为之前被九煌暗部袭击,霍去病不能不小心行事。
【将军?!】宛婼呢喃着这两个字,一脸无辜的惊恐。
看着宛婼惊吓的有些苍白的脸颊,霍去病终是有些不忍,【你出去吧!我静一静。】
【待宛婼收拾了这碎片,再给公子重新端来汤药。】宛婼勉强笑了一下,跪在地上开始轻轻的收拾碎片。
霍去病望了一眼宛婼,没有再说话,和身睡了过去。
两三个时辰后,已是深夜。
之前和宛婼争执的男子进入房中给霍去病送药。
【为了给你重新熬药,我家妹子可是蹲在药炉旁守了两个半时辰呢!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还有啊,你到底跟我妹子说了什么,她到现在还两眼红肿的不肯再来见你呢!真不知道,我家妹子到底是看上你小子哪里了?】宛梁放下药碗,没有好气的说道。
【宛姑娘何苦委屈至此呢。我不值得你家妹子如此温柔相待。】霍去病听了宛梁的话,有些愧疚的说道。
【知道就好。对了,霍少,我家妹子话少娴静,从来不会主动去探问别人的私事。但是你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呆在我们宛家,终归得有个交代,是不是?】宛梁翘着二郎腿,一边玩弄着手中的茶杯,一边挑眼问道。
【我是长安人士,现在在军中谋生。来鲁国办了点私事。】霍去病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便开始大口的喝起了汤药。
【原来是大汉的士兵啊!】宛梁一脸羡慕的感叹完,转头追问道【那你这一身毒是怎么来的?普通的小士兵不会动不动就中毒吧!?】
【这毒是在鲁国中的。估计是哪个看我不顺眼的仇家所为吧!】霍去病喝完汤药,一脸平静的说道。
【你一个普通的小士兵能有什么仇家啊?】宛梁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对了,你是跟着哪个将军混得丫?】
【卫大将军。】霍去病随口说道。
【卫大将军?就是那个卫大将军?!】宛梁顿时兴奋起来,【你小子挺会找地儿啊!】宛梁一脸赞许的拍了一下霍去病的肩膀。
霍去病被他这么一拍,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药给吐了出来。
【那个,你回长安后,能不能帮我跟卫大将军举荐一下,让我也进入他的军中。虽然我的第一梦想是跟着骠骑将军混啦,但是能到卫大将军的帐下也不错。说不定,很快,我就可以升为副将,然后被霍骠骑赏识,直接把我调入他的军中呢!】宛梁一副向往无限的憧憬着自己的美好未来。
【我能问你个事儿么?】霍去病打断宛梁的美好臆想,问道。
【什么事?】
【你认识鲁国朱业玦的夫人么?就是河对面的那个朱家夫人。】
看着霍去病一脸认真的神情,宛梁都怀疑他想劫持那个朱夫人了。
【那个朱夫人啊,虽然是个美人儿,但是为人很是低调。大家对她都不是很了解。听说她嫁给朱家少主之前,在一家绸缎庄做帮工。还有啊,我听说这女人好像命格不太好,朱家太爷说她是什么孤煞命。不过说来也巧,自从这朱夫人过门后,朱家就一天不如一天!这个朱夫人啊,可真比不上原来朱家大少那位夫人,就是那位董家千金,虽说是红颜薄命吧,不过的确是个旺夫之人啊!】
说到这里时,宛梁忽然发现霍去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以为是霍去病身体不舒服了,便忙将霍去病放倒在床,让他好好休息。
宛梁离开后,霍去病望着窗外的弯月,想起了之前刘彻跟他说过的话。
之前,他请刘彻为他和式铮赐婚时,刘彻曾命令相士偷偷观察过式铮,相士的说法和朱家太爷一样,说式铮有孤煞之嫌。
刘彻对相术很是相信,本来他就不是很同意霍去病和式铮的婚事,听了相士的话,刘彻更加坚决的反对这门婚事。
霍去病并不相信相术这些东西,现在他想不通的是,式铮为何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