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眉头一皱,果然是麻疹长出来了吗?
我怒,转头就瞪陈乐,陈乐笑嘻嘻的,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着画外音,“门主说了,让他再学他卖萌?还想勾搭夫人,哼!活该!”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陈乐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句话都是连夜所授意的,他他他,他何止是连夜的属下?简直是连夜的鹦鹉,连夜的替身!
他到底幼不幼稚?居然想让卿安毁容?我又气,又恼,又无奈,伸手想要扶卿安,他不许,抬眼想要骂连夜,可面前的是陈乐,不是他本尊。
犹豫,生气,挣扎,末了,我忍无可忍地“啊啊”了两声,愤愤起身,快步去回廊斜对面尽头的房间去找莫问。
卿安的脸只能交给他了……
。
那一晚,药王谷里简直是鸡飞狗跳。
莫问给卿安治脸,陈乐不停在一旁挑衅,卿安气得想要杀掉陈乐,又被连夜的新奇怪药摆了一道,只好再次回到莫问的手中……
这简直是一个没完没了的恶性循环。
我从来不曾见过被人激怒到这种程度却总是还击不得的卿安,就像我从来都不知道连夜竟然可以无赖到这种地步……
他真是太够了!他幼稚到这种程度究竟是怎么做的武林盟主和一国之君?!
想起卿安被折腾得苦不堪言,我气得忍不住在床榻上咬牙,脑海里堪堪浮现出他那张不妖而媚的脸,就听陈乐在窗外不失时机地说,“门主如此煞费苦心地逗夫人开心,夫人可有对他思念?”
思念个屁!
他个混蛋!人都走了还阴魂不散!
陈乐听我咯吱咬牙,笑得开心,他笑着道了声“失礼”,抬手将我的窗子从外掀开,扔了一样软绵绵的东西进来,嘴里说着,“门主说了,为了避免夫人对他太过思念,他刚回宫就命人加急赶制了这个布偶,上面缀有他的画像,可谓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夫人大可抱着它一起睡觉!”
陈乐扔得很准,那个布偶恰恰降落在我床榻上面,我的身边儿,我眼带怒气地瞥过去一眼,恰好看到——
白绒绒的一个布偶,却是连夜的模样,很Q,在笑,漆黑漆黑的凤眼,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一大半,又好看又亮,嘴巴鼻子却很小,鼻子秀挺,嘴巴嘟起,一副求人亲吻的模样。哦,就这么一个破布偶,还穿了件红衣裳……
我这种自小就喜欢Q版的人忍不住心中一荡,定定地盯着看着,移不开眼。
陈乐贼头贼脑地趴在窗口朝里面看,嘴里说着,“门主吩咐属下问您,可不可爱?”
我登时就回过了神,忙不迭地将花痴流口水的样子收敛了起来,勃然大怒地一脚踹了过去,“可爱个屁!”
小Q版夜仔顿时被我踹下了床。
陈乐站在窗外感慨,“门主也料到了这一点……”窸窸窣窣的,不知道他在从怀里往外掏什么东西,嘴里念叨,“门主说了,夫人若是不肯抱他,就让我继续折磨卿安。”
我的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抽。
陈乐问,“抱是不抱?”
我僵持不动,许久,陈乐挑一挑眉,“我去找卿安……”
“我抱我抱我抱啊混蛋!”箭步下床一把将连夜布偶抱了起来。
陈乐道,“要亲一亲它的嘴巴,你没看门主刻意做得撅了起来?”
姓连的到底有没有完?!
。
【190】争!(3)
在陈乐的目光监视之下,我咬紧牙,低下头,在“连夜”嘴巴上亲了一下。唛鎷灞癹晓
他甚满意,朝我投以“孺子可教”的眼神,转身走了。
临走时不忘抛给我一句,“夫人,记得抱着门主睡哦!”
抱抱抱,抱你妹啊!
托陈乐的福,装嗲卖萌的“连夜”布偶偎在我的身边,我一晚上都过得牙痒痒的惬。
第二日,一早醒来,竟然没见到卿安。我禁不住愣了一下。
陈乐衣装整齐,一袭黑色,倚着我门前的廊柱笑,“哟,门主的招式我都还没用完呢,别是……跑路了吧?”
他的语气完全是幸灾乐祸的迈。
连夜的帮凶!我忿忿瞪了他一眼。
正说话间,莫问从自己的竹屋里面走出来,想来是看出了我满眼的询问,他甚无奈,摊一摊手,无语地说,“嘿,还真不是我没替你拦着——昨晚卿相爷被折腾得惨了,恼了,说什么都要回萦城去……”
“他回萦城干吗?”我皱起眉。
“能是干吗?”莫问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乐一眼,以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挑唆表情,一字一顿地说,“调兵吧。”
我恍然大悟,不免也看向陈乐,并且以一副“你小子死定了”的眼神凝视着他。
可陈乐很淡定,他看了看莫问,又看了看我,耸了耸肩,镇定地说,“调兵就有用了吗?哼,门主与我同在呢!”
门主?
就凭远在连国脱身不得的连夜远程指挥吗?我禁不住冷笑了一下,“你就继续嘴硬吧!”
可事实证明,陈乐的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那天上午,他从自己暂住的房间里扛出来一个很大的包袱,给我看,与此同时,嘴巴里不忘很骄傲地介绍着,“呶,这些都是我门主研制的呢!”
他叫连夜“我门主”……
这称呼……
太他妈嗲了!
我忍住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却忍不住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唔,有弹弓,有毒药,有迷魂散……简直是乱七八糟。
陈乐问我,“观感如何?”他笑眯眯地启发我说,“有没有觉得门主很英明很能干很伟大?”
我拧眉说,“不务正业。”
陈乐顿时受到打击,浓眉拧起,瞪着我说,“夫人,您是对我……门主有偏见啊!”
我对谁有偏见我自己心里清楚,抬手捋了捋鬓边散落下来的头发,我有些无语地问陈乐,“连夜究竟为什么派你来这儿?”
陈乐一愣,继而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说,“监视卿安啊。”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哦——”陈乐似乎是想了一想,补充说,“除了监视他,还有萧祐,顾朗,等等等等。”他一边说,一边顺手拽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神色苦恼极了,“门主说了,对夫人有狼子野心的崽子们,不计其数,不可不防,不用客气,不——”
我打断了他的陈述,懊恼地说,“可你也不必那么对卿安啊!”
陈乐皱眉看我,“为什么?”
我说,“他会报复你的。”
陈乐笑,“门主在,我不怕。”
连夜在?我心中莫名一颤,忙四下察看。
收回视线才看到,陈乐眼神古怪,正坏笑着,抬手指着我怀里的布偶“连夜”,那货在笑,凤眼又黑又亮的。
我真的是要崩溃了,欲哭无泪地看着他说,“你不会是真以为这布偶能保护你吧?陈乐,你是连夜的人,我不想你受伤,卿安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会咽下去的,你不如趁现在,赶紧溜之大——”
“吉”字尚未出口,陈乐忽然敛起了笑,冷冷地说,“我才不会逃呢!”
我愣了一下,那一霎,竟然从他那张五官平凡至极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阴鸷之色。
那副神色……竟然像极了被人惹恼时的连夜?
“你……”我忍不住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他却是眼神一动,好似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似的,连忙恢复了那副平平凡凡的样子,垂下眼,本本分分地说,“夫人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只是……门主乃一国之君,不便久离朝堂,属下一届草民,代他行事,理当有始有终才是。”
我心中起了疑,不免仔细去听,这一听,竟然发现……
他的声音果然有些奇怪!
就像是刻意拿捏似的!
“你——”
我皱眉向前,抬手欲揪他的脸,想看看可有什么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
就见陈乐眼神慌乱地往后直退,他诧异道,“夫人作甚?”
这一着急,声音更加像了,我也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忍不住皱眉说,“你别跑!”
他又不傻,丢开包袱撒腿就跑,还边跑边说,“夫人矜持,矜持!您思念门主情有可原,可,可也不该看谁都是门主啊!”
瞧,我说什么来着?不打自招了吧!
眼瞅着莫问两手端了一筐子草药正往这方向来,我忙喊他,“神医,神医,快,拦住他!”
莫问猝不及防,云里雾里,哪里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当即就愣住了。
可即便只是他站在那里,也挡到陈乐的路了。
陈乐果然皱眉瞪他,斥责,“起开!”
这一声儿彻底没了伪饰,现出本音了。
桥这头的我又气又惊又无奈,忍不住叉腰瞪着他说,“姓连的,你,你果真是乔装打扮又回来了?!”
。
正厅里,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我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首坐着的天玑门属下“陈乐”。
黑衣服,国字脸,平凡无奇的长相……
丢人群里根本就不会被注意到的主儿,却有着一把清润至极的好嗓音?
讲起话来又那么贱……
我,我早该想到他根本就是连夜扮的!
“哼!”莫问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乐”,小小声说,“才刚走一天就又回来?哦哦哦!难怪会易容啊,嫌丢脸是吧……”
“陈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面皮一红,立刻抬眼瞪他,“你说什么!”
莫问诺诺,“没,没啥……”
我目光如炬地瞪着那个欺负老头儿的主儿,攥紧袖子,笑着咬牙,“怎么,说错你了?你不就是刚走又回来了?”
“陈乐”有些臊地看了我一眼,低头,脚尖划地,装茫然,“夫人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啊。”我一捶桌,“说人话!”
他就像是被人按到了机关的玩偶,立刻就跳起来了,一桌子朝我拍了回来,气愤地说,“靠!我不来你就跟他抱一起了!”
承认了?
我似笑非笑,讥诮看着他说,“夫人?属下?陈乐?连夜,我以往可不知道,你竟有这么好的演技呢!”
既然彼此已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他倒也不再掩饰,只是抬手摸了摸鼻子,妆容涂得很浓因而看不出凤眼形状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讪讪,有些窘迫地说,“我,我……我想来就来,要你管吗?”
“说好了暂时要分开的。”
我嗓音淡淡,面容亦淡淡地提醒他。
他脸一红,又一转,指着莫问脱口就说,“我,我来看我师弟,不行吗?”
莫问浑身登时一个哆嗦,一副受用不起的表情,我忍不住嘲笑出声了。
连夜顿时就更加窘了。
饶是顶着别人的脸,我依旧看得出他那满面臊红之色,他垂下眼,不自在,又抬起来,看到我,更不自在了。
憋了半晌,直憋得脸都要通红了,终于憋出一句,“爷,爷就是来了,怎,怎么着吧?!”
没人能把他怎么着的。
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想必是觉得即便他承认了,我也不能奈他何吧?
我确实不能,因而只是站起身来,冷冷地说,“不怎么着,只不过……你这种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他脸色一变,忙追问,“我怎么了?”
还有脸问?
我拂袖而起,逼视着他,一脸的鄙夷之色,“是谁答应我,要好生学习怎么做父亲的?呵,你倒好,不仅不学成熟,反倒玩起恶作剧的游戏了!”
他先是讪讪,再是霍然抬眼,瞪我,满面气恼之色,“你就是心疼卿安!你,你怎么老是说我,都不说他!”
“说他什么?”
我气得几乎要笑了,朝前迈近一步,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摸到边沿儿,一把将那张人皮面具扯了下来,我好气而又无语地说,“说他被你戏耍得多么惨吗?”
连夜原本那张妖媚漂亮的脸孔露了出来,他竖着眉,瞪着我,气冲冲地控诉着,“谁让他乱碰你的!”
“所以你把他推进湖里?”我越想越是生气,抬起手指着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他哼,却有些哑口无言,视线下移瞥到我怀里的布偶,顿时一脸轻蔑,“你才幼稚!抱着个玩偶又亲又摸的!”
那是谁让我摸的?!
“我让你摸你就摸,我让你赶走卿安,你怎么就不听啊。”
“你……你胡搅蛮缠!”
“是你双重标准!”
“你……你欺负我!”
“我是不想你被卿狐狸骗了!”
“要骗就骗,关你事吗?”
“怎么不关!你是我老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十足十足的了,莫问大约是生怕自己的房子会被我们的怒火给点燃了,忍不住上前劝说,“有话好说——”
两个人齐齐转头,异口同声,“要你管啊!!!”
。
午饭我吃得很少,被连夜气得;他也吃得不多,席间一直在气呼呼地瞪我。
桌子底下,莫问偷偷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何必跟师兄怄气?他也是对你放心不下。”
我看了一眼,忍不住就笑了——这老头儿自打赚钱事件之后,确实对我刮目相看了,否则以前巴不得我和连夜闹得不可开交才好,怎么会劝我们?
我接过纸条,顺手接过他手里便携的改造笔,草草写了一句,“我是恼他总像个小孩儿。”
莫问回得很快,字却极多,“像小孩儿不好吗?我也像小孩儿啊!童真,童趣,幽默,好玩……隔壁村的王大娘就一直夸我有魅力呢!!!!!”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任何夸张修饰的成分,他真的在句尾加了五个感叹号……
我嘴角一抽,没话可说,丢了纸笔,乖乖地开始扒饭了。
坐在对面的连夜瞪我一眼,视线在我和莫问之间逡巡了片刻,有些狐疑和困惑。
我没理他。吃罢饭我就回竹屋去补觉了。
刚刚睡下,粘人的货就跟了上来,扒着我的窗户口说,“你先起来,咱们说说清楚。”
我闭着眼抗议,“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松开窗户,一脚踹开了门,走进来了。走到我的床边,居高临下站着,瞪着我说,“你真想给卿安机会?”
我眼睫微颤,没有说话。
他顿时恼了。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捏我脸,满脸抱怨,嘴里嘟囔,“你疯了是不是啊?”
他才疯了。我睁开眼,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凭什么觉得,我死而复生一次,还是拜你所赐,醒过来还会再爱你?”
他理直气壮,“凭我是连夜。”
我呸。
他俯下身来无赖地亲我,嘴里说着,“卿安有什么好的,除了阴险卑鄙,他哪一点比得过我?”
“别谦虚。”我嗤笑一声,“你在这方面也不差。”
他在我的腰间拧了一下,想了想,眉尖更加紧锁,再次嗲了吧唧的开口缠问我说,“你真的被卿安感动了?”
我没说话。
他锁着眉尖立刻就说,“我比过他,我哪一方面都比过他,你别给他机会了,成吗?”
我皱起眉,“你要比什么?”
“不管什么。”他斩钉截铁地看着我说,“你不是说他一定会来报复我吗?我等着他。”
“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数,玩什么把戏,我赢过他。”
“只要我赢了,从今往后,感动也好,感情也罢,你都不许再给他了,成吗?”
我想了想,要说话,可还没等我说出口呢,他又是一个吻压了下来,霸道地说,“就这么定了!”
我想了想,有必要吗?
有吧……不争执个清楚,他们会永远把对方当情敌的……
又想了想,公平吗?
好像……也算不上是不公平吧……?摆到面上来,公平竞争,总好过背地里互相插对方刀子吧?
唉……人生啊……真像场戏啊!!!——好想好想仰头问苍天:老天爷啊,君凰也好,风雅也罢,我前那么多年苦逼兮兮的单恋未果,换来的,就是日后这纷至沓来的朵朵桃花?
由此看来——以前的没人要,未必就要比我如今进退维谷的状况,差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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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安很快就回来了。
如莫问所说,他果然带回了不少精兵,将药王谷团团给围了起来。他解释说:不能让陈乐那个贱人跑了!
他不知道,陈乐那个贱人早就不在了,如今在的,是连夜……
连夜对接下来的比试表示很有信心,莫问受委托前去知会卿安比试这事时,连夜狼爪一伸,抱住我说,“你放心啊,风雅,我一定会赢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放心还是该不放心,因而我皱着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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