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只有三个字,却是不容改变的坚定。
柳叶儿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一跺脚,恨恨地看了一眼得意扬扬的木舒云。
“右使大人一定会将你们大卸八块。”
“成墨随时恭候。”
木舒云狡诈地闪闪眼。柳叶儿非常非常生气,明明右使更强,为什么看那家伙的表情就觉得他说的快要成真的了。柳叶儿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还努力扭脖子回头怒视木舒云大叫:“早晚要割了你的舌头。”
传入房间的声音随着快速远离的人而变淡。
木舒云也叫的大声:“天下人很快就会知道成墨打败了魔教右使。”当然这句话也并没有完整的传到柳叶儿的耳中。
人走远了,没有人再回答。木舒云突然觉得内心有点失落,不过他很快就进行了自我调整。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有趣。嘿嘿,只要将这个事情传出去,江湖上的正道人士一定会将成墨胜过魔教右使之件事铁板钉钉,大肆宣传。到时不论是魔教还是正道找成墨麻烦的人自然会很多很多。成墨,你到时要怎么应付?
木舒云一脸诡笑地蹲在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气息不匀丢掉半条命的成默默身前:“成墨,成墨,你说以后你可怎么办?”
成默默再次挣开眼,眼前的模糊而又熟悉。
抓住他,抓住他!再也不要放弃了!
“脉搏很弱,魔教右使果然厉害。”
抓着手腕只是随便把把脉便下了如是结论。木舒云此时完全忽略了当时明明看到宫千夜曾有很多机会可以轻易杀死这个尚还有口气的人。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唉唉,总不至于这样倒霉吧。仇没报难道要我为你花医药费吗?为何碰到你总没有好事发生!成墨,你是我前世的仇人吗?别以受了重伤我就会放过你。”
说着,双手去撕扯成默默的衣服,伤情总是要仔细看的,观刚才情形肋骨肯定断了。话可以随便说,伤患却是不能随便放弃。用力一撕。
怔!
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抓在木舒云的左手上。好冷的手。
“你,你……呵呵……包扎……放手……”
木舒云解释着,谁会想到那个讨厌的成墨是个女人。哪里想到会有胸部如此贫瘠的女人?再说这样的长相也能是个女人吗?
冷冷的手突然用力掐下去。
木舒云痛的倒抽了口气,早知道成墨还有这样大的力气就不会急着来接骨了。也就不会碰到这样倒霉的事情,碰到成墨就等于是被麻烦找上了。
“你要死就再用力些。本少爷最不喜欢这样的不听话的病人了。”
咳咳,成默默又吐出血来,正好吐了木舒云满手。木舒云的脸色变的很难看。虽然没有什么洁癖,但这样还真是恶心。
“你是故意的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竟是存此心。受了这样的重创,仍不忘记趁机整他。
成默默紧紧地握着木舒云的手。抓到了,终于抓到了。手很温暖。这一次再也不会放手了。绝对不会放手。
“喂,别以为你受了伤我就会原谅你。快放手了。啊啊,好痛。”
木舒云想要挣扎却是越挣扎对方掐的更紧,都掐出血来了。
“要死自己去死,放手。”为什么抓的这么紧?抽都抽不出来。再用力只怕手上会留下好几道深深的血痕,这可是引以为傲的非常灵巧的手啊!怎么可以受伤!
成默默苍白的唇微启,虚弱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别走。”
“我不走了,你放手。”
木舒云怔了一下,刚才是成墨在说话吗?好奇怪的话啊!好奇怪的音调!不会他干嘛要回答说不走?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不走?
听到“我不走”三个字的成默默很安心地继续用力地握着那只手,终于丧失了最后的意识。
“放手。”木舒云继续抗议,掐着手背的手并没有丝毫的松开。
“喂!”
木舒云右手掐掐成默默的脸,成默默脸上立刻起了黑青色的掐痕,人没有丝毫的反应。难道他要这样陪着她直到她醒来。太过份了!
看来只好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掰了。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每一只手指都像是嵌入了手背似的。每掰开一只手指都累得费好大的劲,期间还要小心不让自己的手背受更深的伤。整只左手从那可怕的虎钳似的十指手指下脱离时,都发紫发黑没有知觉了。使暗器可不是一只手的事情。木舒云恨恨地看着晕在地上的家伙,即使是女人也不可以原谅。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长时间蹲在地上,腿也麻了。揉揉腿,站起来,全身都在酸痛。累极了的木舒云照着床便倒下去。
轰隆!
在刚才激烈的打斗中,床已经被震坏了,只需轻轻一碰,便可化为碎片。偏偏木舒云没有注意,偏偏他现在也受了伤,偏偏这一摔也很重,心情真的很不好。
木舒云看着房顶推开身上的碎木,僵直地起身。猛地跳到成默默身边,目露凶光,抬起脚。脚迟迟没有落下。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来了好多人,难道是住店的?木舒云收回脚,侧身站到窗口处向外张望。十几人穿着各是不同,面色不善,探头探脑,显然是在找人。找谁?总不至于是他们吧!根本不认识。
“就是这里。柳姑娘吩咐要活的。”
原来是魔教的人。柳叶儿真是个惹不起的人!这样短的时间就招集了这么多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从怀里摸出锭银子留下算做是对这间破坏待尽的屋子的赔偿,木舒云背起成默默匆匆离去。
☆、十二 地牢(上)
醒了?还是死了?
叮叮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在哪里?成默默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却只有黑暗这种单调的色彩。这便是地狱的景象吗?阴冷的气息不断从身下渗入身体,很冷。原来死亡竟是这种感觉。眼珠四下转动,什么也看不到。脖子僵直的疼痛,却无法转动。试着抬抬手,连根手指都无法轻易动弹。体内却有股极为炽烈的气流冲击,似要生生将身体涨裂。每个死去的人都是这样痛苦吗?既然死了为何还要这样痛苦?舌头舔舔干裂的唇,没有丝毫的知觉。
“你醒了吗?”
很轻很低很温柔的声音,轻轻的声音中似带着活着的气息。
谁?是谁在说话?成默默想发声,嗓子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感觉到身体被很粗鲁地拉动,冰冷的液体滴在唇上流入口中。世上再也没有能比此刻更甘甜的液体了。
木舒云靠在凸凹不平的山壁上喘气。没想到移动一个人竟是这样费力。刚才连自己都怀疑那比蚊声更细的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吗?不见天日的几日里,只有这岩壁上滴下的水维持生命。而这样还能维持多久?
若说为何会沦落到如此悲惨实则应该追溯到碰到成墨开始。碰到成墨就是他木舒云最倒霉的事情,那天鬼使神差地背起成墨就活该他更倒霉。一路奔逃,胸前生受了一掌,腿上还中了毒镖。他何曾这样狼狈过!还好他自小是药里泡大的,否则当时就呜呼哀哉了。好不容易逃出了魔教的手掌,却又荒不择路自己跳到了灾祸里。
他面临的所有的灾难里都有个成墨的存在。恨啊!最恨当然一时好心。他何时这样好心过!
那日,狼狈逃到某处山林,腿上的伤都没有来得及包扎,突然窜出几个人来说是私自进了他们的地盘,诬赖定是要偷他们的宝贝。他们哪只眼睛看到他像是偷东西的贼?再则,背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偷东西,有这种事情吗?他们的眼睛不仅有问题,脑袋也有问题。若是平日,那样几个小喽啰根本不放在眼里,哪里会低声下气地向他们解释求情。结果那几个瞎了眼的东西不由分说将他们扔到这个黑黢黢的地牢里。若不是他当时受了伤,又逃的筋疲力尽哪里会任由他们摆布。所有的不幸都赶在一起了。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将身上宝贵的药丸搜走,否则早就命悬一线了。不过,现在和命悬一线有何区别?
地牢很深,四面皆是凸出的岩石,显然是由山洞直接改建而成的。地牢里又冷又阴,刚进来时,腐味刺鼻难闻,地上零乱的人骨与腐尸怵目惊心。木舒云抱着侥幸的心理找过出口,可是只找到一处仅容全身贴地爬行的小洞。爬了一段,突然想到要是能出去又岂会将他们关进来,出口自然只可能有一处。若非如此何必当作地牢来使用?唯一的出口处由粗大的铁链锁着,即使木舒云完好无伤之时也不能够将那样粗的铁链拧断,何况现在重伤待死。
果断放弃逃跑计划。
山中不知岁月!木舒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比一生还要漫长。即使身上所带之药可以延几日命,也不过是多撑几日,他们两个早晚得变尸体了。就像这里的尸骨一样。
现在身侧便有一颗头颅,虽然看不到蛆虫,却意外地能明显感觉到。手在无意间碰到头颅时那种粘粘的恶心感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掉。那分明是没有腐烂的肉,腐肉之上必有依附其生存的蛆虫。也许不久之后,他便是虫子的重要食材。
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活着真是奇迹。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拉拉身边的人,若是不去拉便害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慢慢等死。
“成墨,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声音喑哑。服了三粒天下人都向往的起死回生之灵药凝心雪魄都没有醒来,定然是不可能活下去了。可现在只有偶尔说话才能稍稍排解将要悲惨死在这里的悲苦之情。
成默默迷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很温柔的声音。晕迷前发生的事情慢慢回想起来。心中竟极为惊喜,昏迷前最后一刻是真的吗?他真的来了吗?现在说话的便是他吗?想伸出手去抓,手却重似千斤。想张嘴说话,喉咙又干又痛无法发声。身边的各种声音在耳中不断放大,只能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温柔地说话却听不清楚,越是拼命想听清楚就觉得那个声音越是遥远。
木舒云又自言自语道:“下辈子都要给我当牛做马。”
“嗯。”不懈努力之后发出模糊的声音。
她醒了!木舒云苦笑,醒来不过多受些苦罢了,何苦要醒来呢?
叮叮咚咚的铁链声。
一片光亮射入漆黑的地牢,慢慢向最深处移动。来人不止一人,其中一人的脚步轻而稳,是高手。没想到还会有高手到这里来。杀或放,当然用不着高手,他们所来究竟为何事?
木舒云闭上眼睛,长久没有见光的双眼居然无法直视这突来的光。
光亮中,一切突然变得很静,原本清晰的滴水声显得分外的突兀。两个憔悴面无血色如同死尸般的人也分外显眼起来。
待适应了这光,木舒云有有些无法相信眼前面色阴鸷之人竟然就是向来温文尔雅的怀江楼楼主江岳。没想到竟然是到了他的地盘,早知如此或许不会受这许多的苦楚。可江岳为何满脸阴云,他在为何事不快?
“原来是舒云,你受苦了。”
江岳双手背在身后,不远不近地站着。火把闪动的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来者不善。木舒云猛烈地咳嗽几声,装这几下咳嗽真是用了不少的力气,后来手捂着胸倒真是因为装咳嗽引动了胸口的伤势。瞥眼间,一只蛆虫爬上成默默的手,难道对于虫子来说她已经死了吗?
江岳鼻子冷哼,若不是天下武林中没有人会主动得罪木家谷,向木家谷讨公道何其之难,早将木舒云收拾了。
三年前,江岳之子在木家谷看病时不幸去世,他悲痛欲绝之时,儿子的尸体却又在木家谷失踪了。而正是眼前之人,竟然谎称儿子被世外高人所救并且带走学艺。真是弥天大谎。他明明确认过探过爱子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定然是为了木家谷的名声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这份深仇大恨,岂是可以轻易放过的。
☆、十三 地牢(下)
“快扶了木公子去休息。”
声音冷冷冰冰,目光瞟过横躺在地上,滴水不断落入口中不知是死是活之人。真是狼狈至极!江岳略做示意,身后一人过去探了探鼻息,已是毫无气息,转身摇摇头。江岳也不以为意。
同时,两个人从江岳后面出去来,正好挡住了木舒云看向成默默的视线。两人各站一边不客气地将木舒云架起。木舒云暗叫好痛,明着是扶暗着是要拧断他的胳膊吧!根本不顾及他虚弱受伤的身体,架起来托着便走。像极了即将要去受刑的犯人。
木舒云本要再看一眼地上之人,却被弄晕过去了。对于木舒云身侧的两人来说,要让一个人晕过去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铁链声响过,地牢又恢复了过去的黑暗与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成默默的手指动了,热气在体内不断回旋,顶在胸口,好难受。
咳咳。翻身吐出淤血,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着污浊不堪的充满腐味的空气,体内如同有火在燃烧,整个人都要爆裂开似的。又恨不得将全身都撕裂,将那火也一起撕裂。
水,水在哪里?
体内极度燥热,黑暗中成默默本能地向着更加阴冷的地方爬去。而她所不知的是自己所选择的方向是与牢门相反的方向。
每爬一下都牵动全身,痛的全身要散开一般,仿佛随时都会以某个动作僵硬在这冰冷阴暗的世界里。黑暗中,双手不断摸索,成默默终于意识到身处山洞。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无所知。心中也不免担心晕迷前那个人是否真的出现了,如果真的来了,那他现在又会在哪里?如果没有,半醒时到底是谁对自己说话?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气息。难道只是做了个美好的梦。
黑暗中,一条身影缓慢地向前爬着。一点一点,爬向更加黑暗的地方。越来越狭窄,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身体因为只能紧贴着狭小的洞穴,时常被四周凸起的的硬物划伤。
一直紧贴着地面爬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所到之处竟不似方才那般低矮,背上常常划过的尖石也在减少,两侧时常掣肘的岩壁也似在向两侧退去。成默默加快速度,虽然看不到,但是感觉到所经之处慢慢开阔起来,爬起来已不似方才那样痛苦。不想爬过那样狭小的空间竟是这样宽阔的所在。身体慢慢地可以离开地面,一寸一寸,到后来可以直起身子来贴着岩壁缓缓向前走。
直起身子走了不久便软倒在地,心里却是无比兴奋,信心大增,也许这里会有出口。又行了一段,发现这里并不像方才所爬过的地方似的有许多凸起的硬物,倒是极为平整。
手沿着粗糙坚硬的岩壁四下摸索,不时起身或是坐下希望可以摸到出口,怀着希望反倒没有方才那些累了。中途曾被骨头拌住。
若是有光,可以看到挡着的是一具人的骨架,完整的人的骨架。因为突然地碰触,骨架被推的散乱地落在地上,有的滚出很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发现一个洞口,又是洞。这里会是出口吗?怀着疑惑刚要进去,却有硬物在小腿上狠狠地划了一下,竟然连石头也可以随意地欺负于她,用尽全力地扔出去。
砰!
淡淡的光突兀地出现在石壁上,使得这狭小的空间极为诡异。借着这微弱的光,四下散乱的白骨回应着莹莹的蓝光。
没想到石壁竟是能发光。成默默顺手拿起身侧的东西砸向四面的石壁。光越来越亮,在这莹莹的光亮中,成默默看到洞穴很深很宽呈扁圆形,这里只有一个洞口。刚才竟是沿着走了一圈。
为什么会这样?
仅有的力气就像是突然耗尽了。哭泣却流不出眼泪,只能用无力的双手捶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