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默回头上下打量着木舒云,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道:“你知道他们找的是我?”
“你又傻了不是。他们当然找的是你,你起身的时候大家都在起身,我起身的时候可是没有人起来啊。”
原来是他是试这个,还以为他在发什么疯呢?此刻却是再没有比自己相貌更重要的事情了,即使是她从未将容貌放在心上也不希望自己顶着起皮的脸到处吓人。成默默道:“既然他们要找的是我,那请你放手。”
原来她是此意。木舒云并不准备放手,提醒道:“他们非常难对付。难道你想在姜大夫医治你的时候有很多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你看。”
光是想想就恐怖的很。成默默坚决的决心有些松动了。
“别忘了我是从木家谷来的,有我在身边大可放心。”木舒云收到成默默狐疑的目光,立刻点头表态:“放心。”
成默默陷入深思,是相信这个不太可靠的家伙还是冒着可能被围盯的目光去找姜大夫。
木舒云见她游移不定,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这个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还颜丹。”
伸手接过,成默默看着磁瓶上绘着的百合图案,摇摇瓶子,里面发出轻脆的声响,问道:“你想要什么?”
奸奸的笑容吐出轻柔的反问:“你以为呢?”
成默默番了他一眼,道:“你想要独吞宝藏。”
“你要是愿意全部给我,我会很高兴,很高兴。”
慷他们之慨有何不可!把那些宝藏全都送人,将成墨气个半死是最好也不过了。想着成墨失去宝藏之后痛不欲生的肉痛表情,成默默慷慨道:“如果真的有,随便你拿。”
“嘿嘿。”阴谋得逞的愉快笑声。
瓶子在手中晃了几晃,成默默将瓶子收入怀中,看到木舒云要催促便先问道:“为什么是今天?”
“你不先吃药吗?难道怕有毒?怕就还给我。”说着伸出手来。
成默默不理他伸出的手,道:“为什么他们要选择今天?”
木舒云翻了个白眼送去,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是人都听得出你脚步虚浮,他们当然早就按耐不住了,只是碍于虎视眈眈之人太多,大家又各不相让,所以才由得你在此龙潭虎穴里逍遥至今。”
按这意思来说,今天已经是晚了。成默默再次沉思,原来她在如此危险之处竟毫无知觉地过了二十多日。其间还有闲心听琴抄书,的确是不可思议。
木舒云的话又转到刚才的药上:“吃便吃不吃便不吃,藏起来是要做什么。姜老狐狸可是会喜欢的。”
这药应该是很名贵吧,否则他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这样成默默的心就略略放下了,道:“关键的时候再用。”
天色尚早,但这林中的光线已开始黯淡。木舒云伸了伸腰,懒洋洋地道:“今晚去哪里?又去薛和那里?”
成默默面无表情干干脆脆地道:“与你无关。”
“一起去吧。”木舒云面带乞求。
“如果是地上。”今夜能不能占到床还是另一回事,再者她也不好意思占一个受伤之人的床。
木舒云道:“我宁愿坐一夜。”
成默默仍是面无表情:“要是血魂来的时候你腿僵了怎么办?”
木舒云点头道:“也对。那我们今晚在外面住好了。”
这才是他的目的?好个婉转曲折以达目的之法。成默默面无表情,声音呈平直状:“不是还有三天吗?”
“离开这里很容易被发现的。监视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而是那么一群。”木舒云比划着。
成默默一板一眼地纠正道:“监视的是我。”
“我当然就早发现监视的是你了。为了就近保护你,我才冒险来这里的。费心费力的装扮成这个样子,自己都觉得难受不已,还受尽别人耻笑。你总不会以为我对功名有兴趣吧。我完完全全是为了保护你呀!不要怀疑我的动机,但是也不要想歪了。我对你是只有保护的意思。不过好在有所回报,那些宝藏可是我的了,你说过的。不许反悔。”木舒云大肆发表自己对她如何之好,并提醒宝藏的归属。
成默默笑了,笑的木舒云觉得自己眼花了,从没有见过她笑的如此自然如此温柔。他宁愿相信自己是眼花了,也希望自己的耳朵幻听了。因为成默默紧接着宣布:“宝藏归谁,谁就是我的。”
木舒云张大了嘴,半晌道:“你就这么饥不择食。”
成默默不笑了,直直地瞪着木舒云,盯的木舒云全身冒冷汗。其实,成默默只是要耍一回木舒云,可是见木舒云如此认真,倒真是实实的伤了她。大概每个人都喜欢自己拒绝别人而不喜欢别人拒绝自己。
木舒云柔声劝诱:“可以分开吗?”
“不可以。”回答的斩钉截铁。
木舒云赶紧补救:“其实薛和蛮不错的。越翎也不错。到时将宝藏分他们一起便是了。或者,你要全吞?”
某次曾经出现过的情境,模棱两可的话,问的成默默瞳孔骤缩。
☆、七十八 微妙心情
木舒云顺着成默默紧盯的方向转头,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惊道:“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薛和展现出向来不变的温和微笑,用他那特别好听的声音道:“听到你们说我的时候。”
根本没有发现,这人在山谷里都可以不带出声音的吗?木舒云看看头顶茂密的枝叶再看看脚下高高的草,只得叹道:“出现的真是即时。”
成默默也是薛和自动现身之后才发现他的存在:“你怎么找到的?”
薛和笑着反问:“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吗?”他已看了成默默的数次变化,但又觉得每次都不应是她。这是他的经验还是直觉?他很好奇。
换来的是两人的默然,原来对他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并不难啊?以后要小心洗澡被偷看了。两个人竟然同时想到洗澡偷看。
不知自己被想的如此龌龊的薛和提议道:“我卧室旁边有两间空房,两位可以休息。”
“不,不必了。”木舒云急着推辞。
“原因。”薛和问的简单,但那气势却不容得木舒云不说实话。
“现在回去大家一定都要揍我。”
薛和点头肯定道:“那是当然。”
“你呢?”这时木舒云才想起站在眼前的薛和可是神清气爽,完全不像是闻到了他特制的呕吐药粉。
薛和眨了一下眼,只笑不语。
这是洞悉他的一举一动的意思吧!木舒云声音略有些拔高:“你知道我要这样做。”
“看你的手的动作我便猜到一些。做了万全准备。”薛和的笑现在看来就是一种太过了解的意思,木舒云很怀疑他知道的更多。
木舒云心里恨他没有如旁人般受苦,嘴上却称赞道:“好厉害的眼力。”
薛和一副受之无愧的样子,道:“过奖,我不过是见的多了。”
“你是捕头?”
“算是吧。”
木舒云苦着一张脸:“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曲宏的?”
“从成墨的态度。”薛和笑着,他的话很短。
“你准备怎么办?把成墨关进大牢。”
“找到我要找的东西即可。”
“你要找什么?”
“无可奉告。”
“我可以理解为不可告人吗?”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脑袋想换个地方,我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你。”这句话很长很具有威胁性。同时也警告了成默默他们之间的交易是不可以告人的。
木舒云向后退了两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还是算了。”
成默默站在一边,心下不快。她的身边永远都有人,监视的人。他们两个都是。
薛和道:“不如我们继续向里面走,说不定可以躲过血魂的追踪。”
“我相信他们不会比你差多少。”木舒云心里盘算着这家伙一定是想去找地宫的入口,想的美。
“有我在。”薛和的意思当然很明显,既然有他在那么也不必害怕他们立时便能找到。找线索和消灭线索对他来说都是极有经验的。但木舒云可不想突然多个人出来。
成默默忽道:“我要回去。”无聊透顶的宝藏已经让她很是厌烦了。
“至少现在还不合适。”薛和意有所指地看向木舒云,除非他能挡住几十个人的攻击。
心情不快的成默默有些不耐烦道:“药还有吧。”
木舒云吞吞吐吐道:“有是有,可是万一他们呕死了却不太好。”
成默默心中的不耐加重,道:“呕到脚步虚浮总可以吧。”
薛和和木舒云同时看向成默默:“好主意,”两人心中倒是在想:确是够狠。
木舒云点头道:“不错。他们最好天天软在床上。直到我们安全地离开。”
薛和仍是彬彬有礼地面带微笑。
木舒云抱拳在前:“还请薛兄不要暴露我们的行踪。”这样明显的赶人,木舒云的面皮也越来越厚了。
薛和不为木舒云的话所动而是道:“你们已经知道地宫的入口了。”
木舒云不答,薛和的思路也跳的太快了吧,有种即使做出解释等同于掩饰的感觉。
成默默摇摇头。
薛和笑道:“静侯佳音。转身便走。”
木舒云在薛和离的远了,长长地呼出口气。
“你怕他。”
木舒云抖了抖有些僵硬的身体:“我不是怕,是讨厌。这人好阴森。”
“阴森?”他一直都带着温和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极为好听,为何会与阴森有关?
“你不觉得他每次来都带着朵乌云吗?”
成默默摇摇头。
此时日已偏西。
木舒云捂了鼻子道:“你要赶紧的洗洗才行。”清风将成默默身上所留下的饭菜的味道送出来,很是难闻。
成默默嗅了嗅,这么难闻的气味现在才注意到。但想到那晚的水就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木舒云以为她是怕自己偷看,保证道:“放心,我可是正人君子。”保证换来的是鄙夷的一眼。
“你偷看红鸢洗澡了。”
“没,她根本就没洗啊。”
“骗子。”
“你刚离开,也不知为什么树枝就突然断了。我掉下来。呵呵。”那个时候红鸢只脱了一半的衣服。
“还有上次。”
木舒云厚着脸皮:“什么?”
成默默绷着脸:“衣服是你的吧。”
“不用客气。我们同患难又是室友,真的不用客气。但是我要申明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真的。”
“为什么是两件?”
这次木舒云有些愣了:“我只留了一件。”
“你扔到水里了。”
“哪有,我明明扔到石头旁的。”
“你看见了。”
木舒云脸微微一红:“我没有看你的。”
成默默就当他是承认了:“你要负责。”
“我不想对凌林和柳叶儿负责。”
“对我负责就可以了。”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晚上可以烤兔子。”
即使这种情况也不愿意分开,木舒云到底想得到什么。成默默盯着自己的脚尖,心中茫然,他想得到什么,她又想得到什么?为什么几次三番要对木舒云说出这样的话题,她只是想戏耍他,想试探他,但为什么她要选这种方式。
木舒云见她这样失落,便道:“其实,我不是讨厌你,只是我早已订了亲,不能推脱,所以我绝对不会去喜欢未来妻子以外的人。”
成默默抬着凝视着他,心叹他未来的妻子真是可怜。为什么要嫁这样一个喜欢带面具的家伙呢?这样想的时候心中冒出一丝庆幸来。
☆、七十九 山洞之夜
这处山谷比外面看起来更深,又加上许久不曾有人进入,枝叶繁茂的参天巨树如同威风凛凛的战士,无忧无虑的野兽随意地溜达,只是偶尔地看眼路过的两人。
深谷的水还是极冷的,冷的成默默在洗完之后仍直打哆嗦,连木舒云在说什么都没有在听。洗后清爽的感觉根本没有机会去感觉,唯有那似要直竖起来的皮服帖了些。两人只相差两三步的距离,可在成默默看来木舒云每走一步都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就像是生怕自己走丢似的紧紧地跟着,可还是觉得距离在无形的扩大。
时不时又提醒自己哪里来的多愁善感,提醒不到片刻又回到了更深一层的失落之中。这失落也来的莫名。
走在前面的木舒云拨开挡路的枝叶,山谷中的风越来越冷:“我们要赶紧找处地方休息,还要准备足够的柴草,不然今夜会被冻死的。”
冻死虽夸张但成默默有前次掉入树洞的经历,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滋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背生疼。
没有得到回答,怀疑对方没有听,木舒云又道:“我们往山的一面走,说不定可以找个过夜的山洞。”
“可以回去。”成默默有时对自己很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木舒云的同意才回去。直接掉转身不就行了吗?难道她想劝说木舒云一起回去。
“不行。”木舒云果断拒绝道,“你有在山洞里过夜的经历吗?那可是非常有趣的。”
成默默无奈道:“我们两个人在山洞里会很有趣吗?”只要他藏好,这样的山谷里寻人实在是难的很。
“你对我不放心?为什么不放下心来呢!你现在内力全无,我若是要对你不利早做了。而且,你知道,我现在要是回去一定会很惨的。他们现在恨我入骨。我那样做可是为了你,难道你要扔下我独自在这里受苦?”
现在若是走了倒像是背叛了似的。成默默再次默然,看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单独离开了。
木舒云突然转身道:“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吗?”
成默默白了他一眼,反问道:“很有趣吗?”
木舒云无比坚信地说道:“如果我们正好掉进宝藏里一定会非常有趣的。”
懒得笑,宝藏这个东西无聊死了。成默默连打了数个喷嚏,惊起数只栖鸟,引的了阵乱。两人向深处前行,顺路拾些干枯易燃的树枝,木舒云还顺路抓了两只肥肥的野鸡。越走越深,天色也越是暗淡。最后连星光都看不到了,也不知是因为树枝太过浓密还是因为今夜本无星光。
在木舒云停下来进入一处洞穴时,两人都懒得发表什么意见了。成默默抱着树枝倒在洞穴里,地面传来阴冷的湿气,成默默不由地又是一抖。
木舒云取出火折子点火边问:“你怎么了?”
成默默有气无力地道:“太不舒服了。”
点燃火堆,洞中仍是阴冷无比,木舒云道:“的确是太不舒服了。”
“你以前来过。”成默默问。
“你怎么会以为我来过?”
成默默爬在枯枝上,眼皮越来越沉。
“不要睡,烤鸡还没有烤呢?”木舒云拎着鸡,在洞外清理干净,将所有的脏物都挖了个坑埋好,再到水边清洗干净。耗时极多,回到洞穴时成默默早已呼呼地睡着了。
“地上很凉。”木舒云抬脚便轻踢了几下,睡着的人发出几声轻哼身子动了动仍是睡着。
火光下,成默默的脸红的异样。这是风寒的前兆。木舒云身上有的是药,单单从不带最简单的药。身强体壮的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会随便被这样的小病打倒。何况过了明天,也许是后天,他们早就可以回去了。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烤好的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木舒云拿烤鸡在成默默脸上晃了好几次,才确定今天这鸡对这个家伙没有吸引力。心里有些讪讪的。吃鸡的时候也觉得闷闷的,虽然成默默这种类型的女人不是他所喜欢的,但他更讨厌一个人的感觉。不是一个不能生存,而是一个人总是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