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看了一眼成默默又继续低下头呜呜哭泣。
现在是什么情况?
突然,小孩跳起来,大叫:“看什么看!”
真是莫名其妙脾气很大的小孩。对这种小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理都不要理。可是成默默觉得没有办法不理,因为小孩子在发完脾气之后连打了几个喷嚏,全身冷的一抖一抖的,好像连站也站不住随时要跌倒的样子。
“家在哪?”大雨中的声音本就带了种飘渺的感,成默默又是没有一点语气地说出来,就像是夜半鬼音。
果然小孩子也被吓到了,全身抖的越发厉害了,反倒越发蛮横耍泼:“哼。你要是敢欺负我,姐姐一定会杀了你的。”
“你姐姐在哪?”
开口说话时,成默默也觉得很冷,冷气伴着雨水一直钻到嘴里。这个小孩居然在这样的雨中那么有精神真是不容易。即使是有武功,作为一个小孩子着实不错。
小孩子小小的脸扭在一起,更伤心地哭着:“呜呜,姐姐不要我了。”
轰隆隆,一声惊雷响彻天地,撕裂黑暗,小孩忽地跳起来跳进成默默的怀中不住的颤抖。
不时,明亮的红色灯笼在瓢泼的大雨中从天而降。
☆、二十六 红衣佳人
两名穿着蓑衣脚踏木屐的女子手提红色灯笼翩然落下。陋巷中,两名女子自是越过高高的墙而来,显然她们刚才是在墙的另一边。一对红色灯笼在雨中摇曳。阴暗的夜雨中,红色灯笼显得格外夺目。
红光的映衬之下,一柄红色的伞出现在高墙之上,伞下一位手抱琵琶的红衣女子翩翩如蝴蝶轻轻飘飘落下,红色的木屐在落下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幕的大雨丝毫未曾影响女子的优雅从容。
待红衣女子落下,成默默才看清红衣女子身后有一较她矮小身穿蓑衣之人拿着伞。女子身后之人与女子动作配合无间,又恰到好处地将自己的身形掩盖,以至于成默默方才没有看出来。
红衣女子尚未落地,小孩便挣脱成默默的怀抱扑上去紧紧地抱住红衣女子的腰。
伞缓缓抬起,女子颜色艳丽明眸含笑,抱着琵琶将小孩赴上的动作挡住,道:“小淘气,自己跑了为何要埋怨起姐姐来。”
小孩子抬起头,可怜兮兮地说:“姐姐都听到了?”
红衣女子手指在小孩头上轻轻一点:“下次再随便跑出来,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小孩吐了吐舌头,身体抖的更厉害了。两名身穿蓑衣的侍女立刻拿出避雨的衣服来帮小孩穿上。
仔细听,墙内偶然传来犬吠之声,远近只是零散的灯火,与木舒云带她所之处的灯火通明及欢闹之声完全不同。方才是太过心急了,现在她已知道这里并不是她所要找的地方。正要走,忽听艳丽女子道:“你是成墨?”
成墨的名字难道无人不知?直到现在为止,成默默尚未发现听到成墨的名字之后她会碰到好运。忽起戒备之心,停下欲离去的脚步,凝视着女子。也不知这大雨中红衣女子是否可以看到那双警惕的眼。
“你不是成墨?”女子的语气狐疑。
与其猜测对方的动机不如承认,成默默一字字道:“我是成墨。”
听起来像是在指着旁人介绍此乃某人般,两个侍女被这样一板一眼的回答逗笑了,不由地笑出声来。女子美眸一转,侍女立刻低头禁声,连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红衣女子笑道:“成公子想必已经忘记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了。”
会是什么样的一面之缘?成墨的事情成默默不会知道,只能保持沉默。
“不管如何,单是成公子刚才所为,雨妃也不认为成公子是一个可恶至极之人。”雨妃嫣然一笑。
可这绝美的笑容并未传入此刻满心疑虑、万分担心又加之雨幕遮挡的成默默眼中。何出此言?难道成墨在江湖中果真是做了什么可恶之事?若非如此为何所见之人皆与他有仇,甚至还被追杀。若果真如此,今后艰难可想而知。自不可尽信他们一面之词,既然有仇言语中自然有所偏颇,况她自幼所知的成墨虽也会做些恶劣之事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倘若并非如他们所言,为何所遇之人皆与成墨有些仇怨。一连串的疑问令人费解。
雨妃眸光流转,眼中满是关切:“公子与雨妃上次相见,真是憔悴不少。唉,只是短短的时间,成公子变化竟是如此之多。”
成默默愕然,随即又愰然,接着再次惊愕。愕然是因有人会突然如此关心倒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随即又想到雨妃所指的应是成墨,她与成墨本就年龄相差甚多,加之近日劳累,自是会如此。再而想到虽众人将她认为作成墨,却第一次有人说出憔悴、变化多,难道这个雨妃看出了些什么?心跳的速度加快。
雨妃忽又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听了此话,成默默的心又落回去了,雨妃方才只是有感而发吧。即使他们两个有些区别,这样的风雨中狼狈之相应是相同。真不知成墨究竟做了何种当初又有何种如此呢?难道,她碰到的只是个开始而已!
忽听穿上衣服之后便一直站在一侧的小孩道:“我们帮她好吗?”在爬到成默默身上瞬间,小孩便知道这个男装的狼狈之人是个女人,但他却没有告诉雨妃。
雨妃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孩的头:“你呀!”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成默默拱手道:“在下的事情在下自会理会,姑娘不必为在下之事操劳。”
雨妃身侧提着灯笼的仕女怒喝道:“大胆,怎敢对我家夫人如此说话!你可知我家夫人向来也不对人假以辞色,今日若不是念在你并未对小少爷不敬的份上,怎会出言帮助于你。真是不识好歹。”
雨妃伸手示意她们不必多言,可她伸手之时两个侍女已说完了。雨妃凝视着成默默,片刻之后才道:“是雨妃失礼了。”说罢带着侍女和小弟从容离去。雨妃在经过成默默看到那没有表情的脸时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轻脆的木屐声渐远,成默默吐出一口浊气。刚才真不知要如何应付才是,生怕雨妃发现其实她并不是成墨。如果找成墨的人知道她不是成墨,对她自然是好的,可是对成墨呢?他们当然还会继续找下去。也不知成墨现在在做些什么?现在还是不要被人发现的好。
所以,成墨惹的麻烦还是会继续找上门来的。眼下最大的麻烦却是急风劲雨中要如何找到木舒云?雨似没有停的迹象,夜色更浓,夜雨越发寒冷。
☆、二十七 经验缺缺
身体的温度不断被雨水冲刷,从外到里皆是冰冷。凭仅有的记忆走了不知多久才看到与记忆中相同之门。恰巧那门开了,欢声笑语从门内透出来,那位胖胖的女人送人出来,那人头一矮坐上轿子,穿蓑衣的轿夫抬起轿子飞也似离去了。门,便迅速地关了。
这一次走对了。成默默没有敲门,而是悄悄绕到后面随便选个地方跃进去,好在未曾有人发现,但是雨水中渐渐冰冷的身体动作起来却是很是僵硬。只是跃墙而入就跃了三四次,最后还是连跃带爬。好不容易跳进墙却不知要如何做才能找到木舒云所在之处。突然想到木舒云要是不在这里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最后爬上了屋顶,或许可以从屋顶看到或是听到。
好在黑暗与大雨是最好地掩护,谁会想到有人在此种天气下还会跳墙爬房顶呢?
爬在上屋顶上,借着每个房间透出的灯光粗略地看了看,第一次进来时没有注意到,这里好大。房间好多。木舒云还在不在这里?又会在哪个房间?不在的话又会被带到哪里去?心下不由越发惶急。
小心地在房顶伏行。偷听别人说话这种事虽然不是第一次做,偷听别人谈情说爱这种事却是第一次做。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其它更好的方法。只好淋着雨硬着头皮爬在房顶上偷听。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折磨。
雨在屋顶上滴落的声音总是轻易地盖过房内的话语。每一句听到耳朵里都带着飘飘渺渺的感觉。若是听清楚却又不由得脸红心跳,每多听几句那些柔情蜜语都觉得心里慌的很,初遇到此处的她并不知所听所见之事皆是何等的矫揉造作、假情假义。成默默只是边听边哀叹,以天下第一为目标的她竟只有听偷听这种办法,心中对自己不免鄙视。
“哎呀呀……!真是坏死了……”
“哪……坏……”
直接跳过,继续向前爬。
“唱支曲……”
“好……”
再爬。满满的雨水将视线遮挡,甩开雨水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离家第二天早晨离开客栈时擦肩而过的那个人!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成默默识人的本领原本很是一般,再加上常年在家中以天下第一为目标,整日不理世事地钻研武学,对识人认人的能力弱化了不少。但她对印象极深刻或是极为熟悉之人却可以不用看脸而直接认出来,这种分辨力确也是被逼出来的。此项本领还要多亏了与自己相貌相同的成墨所赐。当然,如果想要瞒过她也非难事,只要此人换张脸换个装扮再一改常态,将所有习惯都改过了,成默默定然不认得。
成默默紧盯着长廊中男子的背影。
明明是黑衣,却显得飘逸,长长的紫色缎带隐入如墨的丝发之间,在转角处蓦然回首,看向成默默的方向。只一瞬间,看的成默默一阵眩晕,却仍是没有看清对方的面貌。心却是一阵狂跳。从不曾想自己会对连相貌也未看清之人印象如此深刻。回过神来,那人已消失在转角处。正欲追下去看个究竟,忽听一声不高不低的声音正正好好地传入耳中。
“小桃!”
是有人在叫小桃吗?成默默再无法顾及方才消失的男子,专心听下面之人的谈话。
“小桃。”
确是在叫小桃,会是今天碰到的那个男人口中的小桃吗?成默默从房檐上小心地探下头以便听的清楚,而此动作既要小心不慎从房顶上滑落又要小心被里面的人看到自己的影子,还有雨水不断从身上流淌,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哼。”女人不满意地声音。
“我知道我丑,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没有人回答。
会不会是那个小桃?会不会是那个丑陋汉子?成默默焦急地等待着,真想现在就冲下去看清楚,问清楚。
“就因为你想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人被卖了。幸亏是李升将人买走了,若是卖到这里却,却……”
说到李升的名字时,声音小的几乎要听不见了。
李升,卖身契上不就写着买主是李升吗?成默默仔细听。
“那是一个男人。而且,有人能帮我实在是天大的运气。你再想想,你想一直在这里吗?”
“你怎如此狠心!”
“我,我,我……没有人我要怎么活……”
“哼。”
这一声弱了很多。
“相信我,他们自有办法。岂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般,若非如此,今生只怕也没有机会见你了。”
“哼。”
细如蚊声。
“就是他们也要的太狠了。多要了四百多两银子。”男人骂道。
“你当时怎么不说?”
“要是那人决定不帮了怎么办?当时也好担心的。”
声音越来越低,成默默已经无心听下去了,只觉得那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丑陋汉子并不是看起来那样傻,心里实在精明的很。听他们的话,定然是知道木舒云的下落,看来还是得问他们一问,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情形,翻身跃入。
☆、二十八 奸计
砰。
窗户碎了一地。
成默默觉得自己很傻。
半膝跪地,风夹着雨吹在**的背上,本就已湿透的成默默只觉得浑身发冷,如身处冰窟。
烛火在灯罩中闪动。
地上躺着一个人,黑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面色苍白,双唇紧闭,赫然是木舒云。见他如此安静却让成默默觉得万分难过愧疚。
桌子两边分别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矮胖圆滚的李升。还有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笑的时候都似要将人的魂勾去才好。
李升看着窗户的方向笑,左手轻拂着右手的玉扳指,笑的很满意。女人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嘴角轻扬,笑的很愉快。
窗户旁守着两个人,门上把守着两个人。窗后两人长剑的剑尖正指着成默默的背。
破窗而入的瞬间,未及看清桌上两人之时,进入眼角的寒光便已令成默默惊觉异样,顺势向前滚去却被前面袭来的掌与剑挡下,再来不及改变姿势,坚硬冰冷的硬物已抵上她的后背。
待看清桌子旁坐着的面熟至极的男人,成默默口中一阵发苦。
初入江湖,第一次碰到所谓的圈套却是如此简单便将自己套入。看着脚下窗户的碎片,感受着背后冰冷的杀气,耳边听着得意的笑声,情况再糟也没有了。当成默默发觉此刻连提气都有些困难时,心知这次的圈套可套住的即有可能是自己的命。
女子为李升斟了一杯酒,娇笑道:“这出戏,我可演的好?”
李升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成默默:“好,好极了。老爷我待会重重有赏。人人有赏。”
女子在椅上微微躬身:“红鸢在这里先谢过李大人。红鸢还想请李大人允许红鸢问成墨几个问题。”红鸢瞟了眼半跪在地上狼狈已极垂头丧气的人,美眸闪闪发光。那是女人想到自己马上要得到最喜欢的东西时才会发出的光。成墨对她而言代表着巨额的金钱。
“待会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问!”李升笑眯眯地看着成默默说,“成墨,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又是成墨!缘何她如此之惨!皆因她向来要替成墨背黑锅的。成默默的心里只能做无奈的叹息。
“嘿嘿。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没想到今天会碰到你。你更没有想到我早就派人跟着你。知道你又折回来我特意安排了这一箭双雕的好戏等着你。哈哈,真是好戏,好极了。”李升愉快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木舒云,伸脚在木舒云身上踩了踩,不解恨似的又踹了一脚。
一杯酒喝尽,李升摇摇头道:“红鸢,上次那个敢在外面说老爷坏话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红鸢笑着说道:“没了舌头还能再说什么!”
“那个不长眼睛敢和老爷抢人的小子呢?”
红鸢娇笑道:“您还记得那个小子呀!那是本处一家富户的公子呢!家里有点钱而已,怎么比的上李大人。现在还不是在牢里凉凉的喝冷风。也不知那里漏不漏雨,希望他不要着凉。”
李升一直在笑,笑的满脸得意,笑的不怀好意。笑的他不由自斟了杯酒一口喝尽。
“老爷对漂亮的人向来都会宽容些。”
红鸢撒娇道应和:“大人!”同时为李升斟酒。
这一声婉转低回,李升听着越发的舒服了,又将酒喝了。三杯酒下肚,带了些醉意越发得意。
“成墨,我早料到你会回来。你岂会做亏本的生意?定是人要财要,更何况木舒云身上有那样一大笔的钱,视财如命的人自传轻易放过。嘿嘿!老话说的不错,捉了一辈子的鹰却被鹰捉瞎了眼。嘿嘿。想你总是算计别人,今天却入了我的套子。哈哈!”言下好不得意,忽然李升眯成缝的眼中射出凶光,“嘿嘿,真是冤家路窄。”
唉,成墨对这个人做了什么?成默默也是疑问满心,垂头保持沉默。
“有没有觉得身体很没劲啊!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红鸢娇笑。
成默默暗自惊讶,她为何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