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然仔细观察者他们的死状,觉得开始认为是被强盗或军队所杀的想法错了,其实他们是得病死的,而且是传染病。莫非青姆所说的疾病已经来临。
她站起身来,闭眼合手向天边祈祷了一番,又继续赶路。
身后忽然想起一阵马蹄声!
晴然惊恐地回过头——一片苍茫中,有一队人马在风雪中策马而行!他们身上穿着盔甲,显然是一支军队!
难道是恶名昭著的青军?
逃!
可是,触目尽是一片苍茫的白,毫无遮掩,她根本无处可逃!
晴然只觉得头重脚轻,脚陷入了深深的雪地里,再也拔不出来。
听说青国灭了雪国之后,便实行□□,任用一批酷吏,颁布了一系列法令。
凛冽的寒风声,马蹄踏破冰雪的声音,盔甲摩擦声,刀剑出鞘声,声声入耳……
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倒下,在冰天雪地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华丽的幔帐迤逦展开。
周围没有了寒冷,暖的好像春天一样。
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躺在锦榻上,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棉被。被子做工很细,还有一种沉沉的香味传来,让人莫名地安心。
她,这是在哪里?
晴然坐起身来。
房子不大,布置得很精致,像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阁。
懵懂间,晴然还以为自己是到了天界。
这时,有人推开门,见她站在屋子中间,愣了一下,进屋把门带上,“姑娘,你可醒了。”
晴然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人救了。
那一队人马,并不是青军,而是冬临的军队。
“近年来战乱不断,又碰上疾病蔓延,夫人宅心仁厚,所以总派家兵出去巡逻,若遇上能救得,就救一些回来。”刚刚进来的那名女子说道。
“你家夫人是……”晴然问。
那女子说:“冬临岛第一夫人百合夫人。”
那不是许诺的母亲吗?
“你说外面发生了瘟疫。”
“是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瘟疫一爆发便不可收拾,夫人用尽了办法也没控制住。”
晴然冥思一想,道:“你能否带我去见你们夫人,或许我有办法。”
“好的,那就请姑娘费心了。”
见到百合夫人,晴然便被她周身散发的光芒所折服。百合夫人带晴然去看了一些得病的关在疗养室的小孩,晴然仔细地检查者他们的身体,便检查,边说:“他们可能是肺部感染了热病,我这儿有药方,去配置便可。”
晴然列了一张条子,上面写着药方:炙麻黄、杏仁、生石膏、黄芩、射干、蝉衣、僵蚕、前胡、沙参等药物配合。
果然,吃了这一副单子的小孩都奇迹般的好了。
于是,晴然便用她善良温纯的心奔走在疾苦大众之中,一天,两天,直至几个月……
你知道吗。
每次睡醒我都会从一个繁华的世界中消失,然后去逐渐地适应那场突然其来的安静。
像是一条在大海中游窜的鱼,莫名的游近一条静谧的河流,缓缓直行。
你知道的。
那是一个不可逆的时光空间,每次我走出来了。就只能继续顺着时光的轨迹默默行流,有时候我会回过头看看那些慌乱而又美好的回忆。
就像是一部倒带的回忆录,剧情会从最后倒到最开始,可你却只能看着,面无表情。
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开始和以往不同了。
有了成熟的心态,岁月留在脸上的纹路,嘴边经常挂起的口头禅,心里开始住进一个很难被遗忘的某人。
可有时也会突然想起以前还稚嫩的模样,可以无忧无虑的看着时间流过,可以抓着每天日落的余晖,可以数着满天繁星入眠。
可是我终会慢慢长大。
原来以前的你已经不在了啊……
当我提笔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回冬临的路上。作为一个有内涵的医者,我感到羞愧的同时也感到我自己的渺小。
我是这样一个懒惰的姑娘,甚至正在慢慢变成一个刻薄的人,但我依然有所热爱的,你,诺和我们的朋友们,我未来的生活,所包容我的事物。
我明白自己是偏执的软弱的,对于吵闹的大小圈子有着天生的排斥,大多数时候对伤害我的人和事只能心怀愤怒又那样滑稽地妥协沉默,但我依然会得救,因为我有爱而想要保护的人,有你保护我且爱我,我怀着这样的心,必然会最终恢复纯良,就像我出生的时候那样……
为人开药看病真的很累,她真想逃离这片大陆,逃离现实,不愿意再做医者。在治病期间,她省下时间给风前落写信,信中以这样柔婉的笔调写着:
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讲,我想对你讲这一年中我经历的事情,伤害了我的,改变了我的,让我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不能再自称孩子的姑娘。我明白这些都不算什么,而生活总是充满了背离和遗忘。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边来聆听你说话。
我相信遗忘是一种美德,而善良则是我所能拥有的最卑劣的缺陷。因此,无论你看见什么,请不要称赞我,也不要责骂我。
请容我叫你一声哥哥。谢谢你,哥哥。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话。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冬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苦中点甜,或许这就是生活的味道吧!
因为太累,晴然终于也病倒了,还好有百合夫人照顾,他们驾着奢华的马车迅速朝呼伦湖冬临岛飞去。马车四周被四名劲装男女围绕保护着,四人身下训练有素的高头骏马保持者与拉扯马匹相同的速度,平稳的追随而行。
淡紫色的吊帘围绕在车厢四周,薄薄的透明的轻纱一层又一层,掩盖住车厢的景象,在云层之上□□,神秘而虚幻。
回到冬临岛,百合夫人命人把晴然抱进暖阁,并抱放在柔软的有着层层叠叠被衾的大床上,并请专人来给她看病。
床边站着一人,身穿花色素衣,鬓容有些苍白,是百合夫人的乳娘凌花姆姆,她意味声长道:“夫人,这位小姑娘可不比你的两位女儿啊!”
百合夫人轻言细语道:“她名叫晴然,是我在出云城捡的一位姑娘,有得一身好医术,配置良药治好了无数病患者,为神州大陆立下了大功,自己却累着了病倒了,我特意带她回冬临救治。”
这时,许诺,芙儿走了进来。许诺看见了床上躺着不醒的晴然,忙皱起眉头,担心地问:“晴儿姐姐她究竟怎么样了。”
傍边低着头的老太医道:“回禀小公主,晴然姑娘在为人治病期间,过度劳累,饱经风霜,又加之气候恶劣,御寒术不强,冷热交替,受了大寒,病好难以治根。”
千里芙幽右边耳旁挽了一个垂落的小发髻,并戴着一朵淡黄色芙蓉花。她走过来摸了一下她的手与额头,道:“或许,卓旭身旁的兀神医能治好她的病。”嘴角弯起一丝奇异的弧度,明艳的容颜上有着对此明显的不满与不屑,似乎因她的到来略显排斥与不高兴。但究竟为家里做了些有意义的事,并是母亲看重与带回来的。
百合夫人带回一个舍己为人治病救人的圣洁无私的女孩在岛中传开了。在此之前,风前落也收到了晴然的信,他看着信叹道:
“晴然啊晴然,那天你为什么不与我相认,是顾忌芙儿吗?你听说了芙儿和我的婚事吗?我是那么的眷恋着你,恨不得与你一走了之,并不是我不爱芙儿,而是她并不眷恋着我,你知道吗,她如此高贵而自负,令我在她面前不得不自卑。你是如此一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孩,请你用你的灵感告诉我,我和她的结局会幸福吗。”
雷卓旭自然也听到悄悄走掉的晴然被百合夫人带回了冬临,并安置在了芙蓉暖阁。财大气粗的他自然毫不顾忌地去看她。奈何百合夫人一直在旁守候,容不得他与她独处。
作者有话要说:
☆、白狼,公主也
风前落看着信自卑自怜着,想到了倾如。——从小,倾如就陪着他,寂寞时,热闹时,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玩过成亲的游戏,那时,年纪稍长的倾如便问:
“公子,长大后,你真的愿意娶我为妻吗?”
他总是掀起她小小的红盖头对她说:“当然啦,倾如最漂亮了,我怎会不要娶你?”
兀神医来了,他带来了高级的药丸与灵芝仙草等补品。雷卓旭问:“她几天能恢复?”
兀神医道:“身心调节,最起码也要一个月。”
芙蓉暖阁。室内,窗沿下边端坐着樱芸蝶梦,正在帮千里公主梳妆。——宫主,新来的侍女好像是狼族后裔,其身阳刚之气非常强盛,是否愿意她留在您身边。
千里芙幽笑颜绽放:“既然是狼族草原上的公主,这样就有得玩了。”
蝶梦嫣然一笑,道:“听说那位白狼公主可是比公主还泼辣的性子,公主遇到了她可得小心行事。”
蝶梦在千里芙幽耳垂上戴着一对祁连山白玉团蝠倒挂珠缀,一荡一荡,在风中微微飘动,衬得脖颈愈发的修长而优雅,纯净的无一丝杂质的琥珀项链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皓腕上的一对独山透水的碧绿翡翠镯子,使一身的装容更加完美。
千里芙幽嘴角含笑,道:“我倒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厉害,把咱们梦儿都糊弄过去了。”
蝶梦一袭粉衣,在铜镜钱帮自己缀上翩翩起舞的蝴蝶缀子,边忙边道:“怎么是糊弄,我可听说是真的。她的身高就足足高了一般男人半个脑袋。身手更是敏捷,能精准使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九转冰刀呢。”
千里芙幽笑容灿烂:“哦,竟有如此厉害的女人!”
只见千里芙幽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金丝洋缎窄Ё袄,外罩金丝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金红撒花洋绉裙。
沐浴梳妆后,她独倚窗头,遥望呼伦湖之景。
暴雨初歇,彩虹方消,空气清朗,阳光和煦。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返航的渔舟里传来优美的渔歌,回响在整个呼伦湖畔;南归的雁群在寒风里发出的呼唤,回荡在贝尔的水边。
她敞开心怀俯望,飘逸的兴致激荡。
两人围坐在一起,良辰美景下谈及赏心悦事,丫鬟们信步端来美食,她拍拍手,乐师吹起笙箫,在夏日里吹来清风阵阵,轻歌曼舞让流动的白云也为此驻足,文采风流。极目远眺,尽情欢娱。
只见远处悲凉的歌声响起:“苍天远,大地辽,感宇宙之无穷无尽。欢乐尽,伤心来,兴衰皆有命。大地有穷尽,而南海深不可测,擎天之柱不可攀,北斗星辰何其遥远。关山难越,谁来痛惜失意人……”
雨樱花的花瓣纷纷扬扬,宛如漫天飞雪。
三月春风拂面,淡绯色的,淡粉色的芳蕊缓缓飘落,夹扎着沁人心脾的芬芳。一人席地而坐,裙子涟漪处摆着一架湘色古琴,她纤手抚琴,琴音婉转,在雨樱花缤纷之中,潇洒浪漫。
山林中,深深浅浅的绿,映着碧丘蓝天,晶晶亮亮,连疏林野草也满是满园□□了。
冰海之滨,忘情峰上,山鹰徘徊,百鸟梳羽。一道雪白的身影飞速穿行在林间,把柔和的春风划成呼啸的响声,爽朗地从耳畔划过。
是立足翩舞而来的白旋凤。
白旋凤一见雨樱树下随性抚琴的蝶梦便道:“樱芸妹妹好兴致。”
蝶梦低头一笑,那笑倾城绝双,有一种魅惑深入人心——那润白如玉的脸颊,仿佛沉淀了最璀璨星辉的紫色眼眸,细而不挑的眉,瓜子型的莹白的小脸,让男人可遇而不可求的饱满诱人的嘴唇及有着天然优美弧度的身姿,如果不是因为她在神的面前起誓,要终身陪侍千里芙幽,恐怕会成为天下霸主追逐的对象吧!
“旋凤,你来为我伴舞吧!”
坐在铺满雨樱花瓣的山顶平坦处,她的声音就像花瓣上的露珠,清澈而透亮。
“好,你准备弹奏什么曲子?”
蝶梦酝酿了一下,“我等会再弹奏。听闻了医女晴然的事,我不甚感概,我觉得做人做事就应该向她一样大公无私,不计前嫌。世人都道女子小气,可我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人类的光明。如今,要说我最钦佩的人,除了宫主外,莫过于她。”
“公主是那样漂亮,骄傲,有一种永远不可超越的气场,在那种说不出的骄傲里面,对人对事还有一点点类似‘鄙夷’和‘轻蔑’的成分,我不敢确定,因为找不到理由。但就算有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从幼年起,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对所有人都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当然包括我,这个不值一提的海域樱芸国公主,这个对她而言以‘朋友’相称的存在。”
“她凭借着她惊人的外貌与才华,永远都站在我们心中那座金字塔的顶端,她的美丽不可方物,她的高贵让无数心怀不满的女人无可奈何,让无数向往美丽的男人趋之若鹜,她便在这种光芒中越来越耀眼,这是她的魅力,永远的影响力中心。与之相反,起初的我只是她影响力下的一个小角色,畏缩在她金字塔的一角,直到某一天有一件事让她注意到了我,然后进而和我做了朋友。”
听完蝶梦的叙述,白旋凤道:“我觉得比起公主,你更懂得抓住男人的心。为什么不摆脱她,找一个归宿呢。”
蝶梦笑笑:“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生活的权利,况且我愿意侍奉这样一个冷艳的女人。”
雨樱花纷扬飘落下,白旋凤勾起手腕,轻柔曼舞。
蝶梦开始唱道:
“……
我在天堂向你俯身微笑
就像你凝望我一样略带忧伤
我在九泉向你抬头仰望
就像你站在旷野上
仰望你曾经的梦想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带回满身木棉与紫荆的清香
带回我们闪闪发光的美好时光
……
一曲完毕,白旋凤旋舞到蝶梦身旁,在她耳边说:“梦,你的琴弹得真好,只是不知这首曲子有何妙义。”
刚好,有一片樱花瓣,绯色的,划过她的脸,映红了她粉色的脸颊,她道:“这是秘密。我只能说,凤,你的舞跳得真美!”
“姐姐,圣女加冕大典即将举行,是该回去了。“
蝶梦有些疑惑的低下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目光触及地上那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嘴角微微一笑。翠绿色的草地上,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动物正侧着个脑袋打量着她。
袖珍兔子大小,尖耳尖嘴,毛茸茸的小尾巴高高的翘起贴在背上,乌黑的眼珠儿滴溜溜直转。
这是一只小狐狸,雪白色的小狐狸。
蝶梦愣住了,她知道化形的妖精可以开口说话,可从未看到未成形的动物也可以说话的。
“喂,称你为蝶梦姐姐还是樱芸姐姐好呢,总之不要这么好奇的瞪着我看了,我可是修炼了千年的忘情峰小雪狐啊。”
小雪狐小嘴一撇四肢一蹬一下子蹦到白旋凤身上。白旋凤抱住她道:“小初,别闹腾了,你说谁加冕圣女了。”
小雪狐细细的声音传来:“是晴然。姐姐,夫人在四处找你们呢。”
“我们赶紧回去吧!”于是两人匆忙起身,往北溟最高雪宫神殿飞去。
冬临雪宫,最高神殿。
洁白的雪花自天上落下来。庭院一片素白。虽然下着雪,天气却是晴朗的。大地是那种亮堂堂的感觉。柔和的白色雪花折射出淡淡的光芒,天地间俨然一片静谧。
石筑的城门,仿佛高入云霄。
广场前,身穿铠甲的士兵手执长戟,肃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