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出去吧。”穆诗雅吩咐一旁冷泉,只见他躬身一礼,退出屋子。
穆诗雅看巴敏羯的脸色,伤势已无大碍,全身透出的血迹可以判断出,他身中数刀,虽然没有性命之忧,若是不及时处理,也会流血而亡。穆诗雅轻轻坐在他一侧,轻轻拉着他的手,轻轻一句,“那日中秋,我确实很想你,也想见见你。只是。”她面上有些不稳,盯着巴敏羯毫无反应的面颊,继续道:“我毕竟喜欢了皇兄那么多年,要我真的放弃他,实在太难了。我是个心狠的姑娘,却没有办法狠到可以忘了他。”
她慢慢趴到巴敏羯的一侧,盯着偶尔吱呀晃动的木门,说着从小到大同穆宸睿相处的每一刻,曾经的过去都是刻骨铭心。
马蹄声由远而近,穆诗雅猛地惊起,拿起巴敏羯身侧的弯刀,慢慢靠近木门,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怎么样了?”是巴敏综在说话。
“主子仍在昏迷中。”冷泉躬身回。
巴敏综从马上跳下,“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大梁皇宫正乱的热闹,他是看不到了。”
冷泉回身看了看,朝着茅屋走来。穆诗雅慌忙躺在巴敏羯一旁,假装已经睡着。冷泉看了看她,匆匆撤出。
“谁在屋里?”穆诗雅重新趴回木门,听到巴敏综的声音继续传来。
“护国公主。”冷泉回道。
“是她啊。”巴敏综意味不明道:“现在穆宸睿不知后悔成了什么样,若是这位被逼出皇宫的郡主听到真像,会不会同他的皇兄一样,痛不欲生。”
冷泉微微低头,“主子不让讲。”
“那是自然,一切都是我们惹出来的,她若是知道自己的不幸全都是我那弟弟一手策划,还会呆在他身边吗?”巴敏综冷声一笑,看向远处策马而来的另一个身影,沉声道:“他来了。”
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停马站立,并未靠近木门。只是,穆诗雅熟悉这个人,从身型便能看出是穆灵绯。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巴敏综走近他,盯着两人对视而笑,又将手对握一起,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穆灵绯并未多做停留,踏马离开。
屋内,巴敏羯依然在昏睡中,突然道了一声‘诗雅’,惹穆诗雅惊愕回头,发觉他只是在梦中轻唤自己,穆诗雅朝他慢慢走去。盯着这张脸,穆诗雅只觉得异常陌生,方才巴敏综口中的话,她承认,已经震惊到了她,不管巴敏羯曾经做了什么,能让穆宸睿懊恼的,一定是同自己有关。
弯刀被穆诗雅轻轻举起,猛地刺到巴敏羯的手臂一旁,刀身直直而立,可以看出穆诗雅此刻的愤怒。她顺着他的腰间,寻到了那根骨簪,将它毫不犹豫地折成两段扔在地上,而后,慢慢起身,走到已经破烂的窗户边,翻身而出。
大梁皇宫内,梁帝躺于病榻上,身边守着一众侍卫,不似保护,倒像看管。宫内嫔妃被集中一处,层层围困。平乐大牢内,穆宸睿已被严刑拷打过,全身皮肤早已没了可以入目的完好之处。
穆灵绯立身大殿上,命高吉宣读梁帝旨意,特命他暂代‘监国皇子’之职,在梁帝养病期间,任何朝政皆有他处理,穆宸睿意图谋反,已被打入监牢,择日问斩。
街头巷尾贴满布告,满城百姓无不感叹,皇城内的风云变幻已让他们不能招架。穆诗雅一身男装行走街边,头上顶着黑色的遮面圆顶帽,来到一间茶室,凑近一众人群偷听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终于有了判断。
原来少德虎堂的镖局出事,皆是因为穆灵绯对穆宸睿动了手,那么,同穆宸睿有关的一众人等皆被牵连,少德虎堂在江湖的地位极重,很难被铲除,便开始由此生出事端,直到看着它被连根拔起。穆诗雅揣测,穆宸睿入狱的消息近日应该就能传到江展的庄子内了。
茶楼外,一身灰袍的道士突然走过,穆诗雅慢慢跟上,察觉此人虽然易容,依然很想她熟悉的某个人。道士走得极慢,似是用双耳搜集着路边讯息,发觉并无什么有用的,偶尔摇头。
“千百面。”穆诗雅突然冲到道士面前。
古易面上一惊,待穆诗雅掀起遮脸的面纱后,他更是惊讶,以往的仇视之态全然不见,反而愧疚地猛然跪地,被穆诗雅慌忙扶起,叮嘱道:“小心些。”
古易点点头,同穆诗雅走到远郊的凉亭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番外】黑暗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黑暗逆袭,宫移羽换篇《燕宿雕梁》已经完结,多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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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大梁穆诗雅,他是痴儿穆宸睿,他是巴昆南宫云!
【第五十五章 番外】黑暗往事
大梁皇子穆灵绯出生那日,祖丰道士突然走入王府,说是能救下他的性命,当年还是平王的梁帝见道士生的仙风道骨,手中灵丹又是药王谷送来的,心下自然放心,命人收拾出干净屋子要道士为穆灵绯医治。
怎知,道士的宽袖大袍下藏着另外一名婴儿,当年的穆灵绯被送入屋子后,不多时便死了。道士将昏睡的婴儿从袍子下抱出,放到穆灵绯一旁,点起熏香后,将穆灵绯装入袍子,调换成功。熏香既解药,婴儿慢慢苏醒,开始大声哭泣。
门外的平王十分高兴,以为穆灵绯被治好救了回来,并不知,他的第六个孩子,已经早早夭折。
药王谷内,谷主佐宗同巴敏罕举杯对饮,商讨日后灭梁之事。佐宗本是江湖之人,朝中之事并不参与,奈何被平王抢了妻子,心中实在气恼,索性投了巴昆,报仇雪恨。巴昆两皇子巴敏综、巴敏羯从小便知这穆灵绯并非大梁真正的皇子,是巴昆送去之人。
而穆灵绯身边的内侍也是巴昆派去保护他的人,在他极小时告诉他真像,他乃明国遗孤,皇室后人,大梁灭了明国,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穆灵绯自小记在心里,同巴昆串通,想要将大梁一举歼灭。
太子穆宸荃为人正直,颇具王者之风,是巴昆的心头之患。穆灵绯依照计划,先在宫山埋伏了出外行猎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嫁祸给太子,从而牵连了太子妃。皇上想要保护太子,被穆灵绯察觉,入夜悄然潜入太子府,将恩怨全部道清。
穆宸荃自小疼爱这个身体不好的弟弟,知他并非穆家的亲生孩子,心中大惊。穆灵绯知他善良,同他道明,若是太子肯自尽,他同穆家和大梁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太子中计,当晚自尽东宫。而他死前,穆诗雅刚刚前去探望过。
整个皇宫,只剩下了聪明相对的穆宸睿和穆诗雅最难对付。穆灵绯同巴昆商量,让他们之间产生嫌隙和猜忌,从而让他们自相残杀。穆宸睿处听到的已经证实的传言,穆诗雅乃瑶族后人,且为明国将军遗孤。奈何巴昆之人假扮瑶族后人闹出诸多事端,且事事倾向皇城内的一位郡主,让穆宸睿之处以为瑶族有威胁大梁的可能,对穆诗雅多了防范。
穆诗雅处听闻,穆宸睿为巴昆奴婢所生,且梁帝一直都未对穆宸睿的母亲册封贵妃之位,更加肯定他们同巴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知道,是穆宸睿的母亲乃护国公之女,未免皇上忌讳,才诸事退让,不受册封。
巴昆给了穆灵绯‘火扇’的蛊种让他投入穆宸睿身上,导致穆宸睿一度痴傻,却因为药材坊卓炎清极力相救从而保住性命。待痴症治好后,穆宸睿知晓有人要暗害自己,便一直装疯卖傻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却没能逃过日夜同他相处的穆诗雅的猜忌。
看不出穆宸睿亦真亦假的痴傻,穆诗雅更加觉得,几位皇兄之死同穆宸睿有着种种联系。两人之间的猜忌越来越重。陆成、陆狄的死更是将一切猜忌推到表面,让背后的穆灵绯看的不亦乐乎。
出征南郡时,穆诗雅踏入象牙山狩猎,同假扮南宫云的巴敏羯相遇,南宫云对她记入心里,此时的他早已接受巴敏罕之令,离间穆诗雅同大梁多年。那日,穆诗雅领着秦明、贡申闯入獐子谷,巴敏羯派人诱导入谷的三人分散,将贡申斩杀于林中,嫁祸给了穆诗雅。本以为穆宸睿会对穆诗雅出手,却发现他的心无法从穆诗雅身上移走,即使怀疑,依然选择了保护她。
皇城求亲,穆灵绯想要巴敏羯帮忙设计穆宸睿,却被巴敏羯拒绝,无奈之下,只得假装遇袭,让穆宸睿误会成是穆诗雅所为,两人关系走入谷底,直到将穆诗雅逼出皇宫。
未免穆诗雅的死让穆宸睿有所怀疑,穆灵绯找人模仿穆诗雅的笔迹,说是穆诗雅给他送来一封信,道出是穆宸睿逼死了她,从而开始诸事针对穆宸睿,让他在大梁百姓和梁帝心中的形象不再同以往所见所听。直至寻到机会,在梁帝病症需要皇子监国时,囚禁了梁帝,埋伏了穆宸睿,将整个皇城握于手中。
至于‘少徳虎堂’,自穆宸睿年幼时就已表明了支持他的态度,江展更是同穆宸睿交好,便被巴昆下了‘千蚕冰丝’的毒,并让祖丰道士前去找江邦,要他不得让江展修习功夫,免得伤了身子,实则是防止江展成为穆宸睿的一把好刀。
而相城的镖局出事,也是巴昆同穆灵绯所为,要刘员外同镖局扯上关系,关键时刻便可扰乱相城。相城的小王爷赵瑛乃穆宸睿表弟,自然也会被算计,受些牵连。
古易将诸事道出,讲于穆诗雅听,跪在穆诗雅面前久久都未起身。
穆诗雅任他跪了许久后,慢慢将他扶起,盯着极远处的一片密林,淡淡道:“你随我去找江展,有了人手,我们便可救下皇兄。有我穆诗雅在,没人能打大梁的主意。”
☆、一 大梁皇宫人物介绍
一大梁皇宫人物介绍
昭熙五年十二月初六,整个大梁被皑皑白雪覆盖其中,平乐城内银装素裹,沉寂的街道被一声钟磬鼓鸣震醒,巨大的丧车由远而近缓缓驰来,朦朦霜雾里依稀可辨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威严肃穆。
白色的桅杆飘带被托举着随送行队伍移动,映衬在款款而落的飘雪中,似是仙境而来的人。皇城内送丧的队伍能如此浩大,唯有皇亲国戚。生活在皇城脚下,人们对待这些仪仗早已司空见惯,而那些初来城中游玩瞻仰的人不免有些亢奋,看着队伍从眼前走过,心中止不住的激动。一个躲在茶楼内的外乡人伸直了脖子观看,眼中满是好奇,他刚入这里就遇到这等大事,难免不兴奋,只是不知这巨棺中装的是何人。
“外地来的吧。”送茶小二将一壶新茶放在男子面前,见他蹬地伸脖的摸样实在滑稽,引他到了靠近门口的桌旁坐下,“看平乐城的新鲜事,这个位置才最佳。”
男子见小二热情,心中不免开心,追问道:“小二哥,这是哪家送丧啊。”
小二故作惊讶,“客官这都看不出?这么大的队伍,沿着街道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当然是送的当朝前太子了。”
男子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前些日听说的一些宫廷之事,前太子穆宸荃在东宫囚禁期间自尽身亡了,年仅十九岁。
“我听说前太子死的蹊跷,小二哥可有什么新鲜的说说。”
还未等男子全部道完,小二忙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到男子一旁提醒,“这皇城脚下可要小心点说话,方才客官所说我就当一个字都没听到,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口上却不能说。客官慢慢看热闹,我可要去忙了。”话音刚落,小二已经抬步离开。
男子自小在乡野长大,第一次入皇城,自然激动好奇,却不知这里说话的规矩,如今被小二这样一点,也就明白哪些话该明着讲,哪些话要偷着说。
从茶楼深处传出些许细语声,男子朝楼内一角望去,几个人正围在一起偷着议论些什么,好奇心驱使,男子轻步移去,在一个空隙处找了个位置陪着一起听,身边的人倒是没有在意,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白衣男子身上。
“可不是吗,本朝共五个皇子,一下子死了三个,实在奇怪。”白衣人感叹的饮了口茶继续道:“听说四皇子、五皇子是在宫山狩猎时遇刺的,两人身上满是箭孔,实在惨啊。记得是昭熙三年七月十五那日的事儿,可谓是当年震惊朝野的一件大事。”
“谁这么大胆子敢行刺皇子?还是两个。”一个听者疑惑道。
白衣人看了看四周,见场面平静,继续低声道:“传言说是太子妃行的巫蛊之术。那日两位皇子的遗体刚刚抬入宫中,就有人赶来举报,说是太子妃宫中发现两个布偶,而那布娃娃身上插满了细针。”白衣人讲得眉飞色舞,仿佛在一旁看到过一般,大家屏息凝神仔细听着,没一人敢插话。
白衣人端着茶杯迟迟没有入口,舔了舔嘴唇继续道:“梁帝命人将布偶送到自己面前,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东西顿时大怒,下令刺死太子妃。或许是丧子之痛让他根本无法理智,听说从发现布偶到内监给太子妃送去毒酒,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太子妃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趁着白衣人灌茶润口的期间,一人插话道:“梁帝最恨巫蛊之术,看到布偶出现宫中,哪会放过。”
众人点头,目光又放到了白衣人身上,他将杯子递给旁边一人,那人慌忙为他重新斟了热茶,白衣人接过后方缓缓道:“这还不算什么,虽然太子妃有过错,却不至于牵扯整个太子府,偏偏有人报出,太子妃所做之事皆是受了太子指使,又有太子妃身旁的一个贴身丫头作证,再加之太子妃已死,这死无对证后,就由不得太子申辩了。梁帝下令将太子囚禁行宫,却没有彻查此事,太子妃一人受了所有罪过。”
几个人皱眉沉思,听着便知此事背后文章过大,梁帝定是也想到这些,才决定将事情压制下来。他不可能不查,只是自己派人暗着查,不摆在明面儿上罢了。皇家的事若是放在明里就是国事,到了那时满朝文武都要参与,最后还要昭告天下,这样太过动摇朝政。梁帝不是昏君,能将大梁治理的国泰民安可见他的手段,如今出了这样蹊跷之事,自然先压制下来,让它仅仅作为宫内的一件平常事,对外一概不准提起。
方才刚刚凑过去听热闹的男子耐不住沉默轻声道:“在下家乡离皇城颇远,听到的消息并不齐全,只是听说两年前四皇子和五皇子被追封为德王和福王,葬入了皇陵。而前太子也是那年被废了太子尊称,明王的封号并未废除。”
“不错。”白衣人接话道:“梁帝确实偏袒前太子,这多少也同姚皇后有些关系,她一直宠惯后宫。这花无百日红在姚皇后这里,可真不是什么真理。后宫中,除了姚皇后为梁帝生了两男一女,珠妃为皇上生了一儿一女外,其她贵妃、妃子都只有一子或一女,有些更是多年未出,可见姚皇后风姿依然如珠玉般美好。”
“那么,珠妃岂不是也如姚皇后般。”
还未等男子问出口,就有小二跑来提醒道:“诸位客官,官府的人来喝茶了,大家还是散了吧,议论皇家之事乃是大忌,也望各位为小店着想。”
众人向着门口看去,送葬队伍早已走远,方才衙役忙活着清理街道,如今终于得空休息,此时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泯茶,其中一人望向了茶楼一角偷着说话的几人。大家意犹未尽,奈何心中忌惮,知道说得都是不该开口之事,未免惹祸上身纷纷离座儿而去,白衣人也缓缓起身不再言语。
外乡来的男子本就是到皇城来听些趣事的,如今被这样打扰,心中自然不甘,他抢在白衣人之前为他付了茶钱,敛衽一礼道:“学生卫子楚给先生见礼,方才所言先生似有意犹未尽之意,不如择个去处,与在下慢慢道来。”
白衣男子见他自称‘学生’便知他想从自己这里听些有趣的事情,又被他说中心事,方才确实说得不痛快,虚扶了扶卫子楚道:“卫兄客气,在下白芝,难得遇到同趣之人,现下又无事可做,愿同卫兄一道品酒论茶。”
两人一拍即合,由卫子楚张罗着来到远郊山林的一座废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