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一脸担忧地看着柏舟,“可是这些菜都是你不爱吃的啊!”她记得每次跟柏舟在一起吃饭时,柏舟都将这些东西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说什么“最讨厌吃这些菜”之类的话。
所以素素一直以为柏舟是讨厌吃这些东西的。
没想到虞柏舟吸了口气,拿起筷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开始有条不紊的挑菜吃。不过半个时辰,虞柏舟便将一桌子菜一扫而空。柏舟一个八尺男儿食量大素素也没什么好震惊的,可她震惊于柏舟竟将这些东西吃完了。
虞柏舟优雅的打了个嗝,站起身对着常丞相拱了拱手。
常丞相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哼声,最后还是输给了这个臭小子!
素素走过去给虞柏舟揉了揉肚子,“柏舟你的肚子怎么样啊?”
“还好。”虞柏舟这会真是有些撑得慌,他许久没吃过这般多的食物了。
素素被柏舟的举动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在柏舟肩膀上蹭了蹭鼻涕,“柏舟对不起,为了我让你的胃受苦了。”
虞柏舟安慰她,“傻丫头,说什么谢谢?这些东西都是我爱吃的,怎么会是受苦呢?只是有些撑罢了。”
素素讶然,“柏舟,你不是不爱吃这些菜吗?你以前总是往我碗里挑啊!”
“喜欢,一直喜欢。但我更喜欢看你吃。”虞柏舟卷起手指在素素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素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柏舟不是不爱吃那些菜,而是怕她吃不饱,全让给她吃了。素素感动的无以复加,更加急切的想嫁柏舟了。
虞家跟常家的婚事基本就这么定了下来。两家的婚事还没过夜,就穿入顾乾和云太尉的耳中
顾乾现在急切的想要拔除先皇留下来的老势力,更想找机会彻底让顾今朝消失。先皇去世前并没有立太子,朝中皆知先皇对顾三皇子顾今朝青睐有加,当所有人都以为顾今朝会是未来太子时,先皇突然暴毙,皇帝的位置自然由嫡长子顾乾继承。
满朝文武皆传,三王爷顾今朝当年是差点当了皇帝的人。可朝中除了太后、顾乾和云太尉,无人知道当年先皇曾留下遗诏,传位于顾今朝。
虞仲和常麒是先皇留下来的老臣,顾乾担心这两人有朝一日会拥护顾今朝。故此,这些年他不断在虞仲身边安插自己的人,逐渐削弱了虞仲的势力。而朝中,云太尉跟常丞相的势力相互牵制,不相上下。
这次虞常两家联姻,云太尉又暗地里给顾乾吹了耳风,顾乾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除掉常麒。
三日后,顾乾组织去莽山狩猎,他带了一后一妃,朝中文武百官也一同前往。
常丞相还在纳闷,这还没到秋季,狩什么猎?结果去了这一趟他才知道是个陷阱,他被人给算计了。
素素和素素娘收到常丞相出事消息的时候,娘俩儿还在选喜服的样式。喜服还没挑好,丞相府就被派人围了起来。张廷尉带着人直接冲进来,下令将素素母子抓起来。
若是平常人家的母女见这阵仗,估计会被吓得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这会素素跟素素娘捋起袖子,端起板凳往廷尉身上砸。瞧这阵仗,她们半点看不出来这些人朝廷的人,倒想是一群土匪。
张廷尉是出了名的酷吏,王公大臣听见他的名字皆是闻风丧胆。素素跟素素娘倒好,上来就拿板凳砸张廷尉。
素素她娘捉住张廷尉,“好你个强盗,冒充廷尉到我们丞相府来撒野了!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当年什么身份!”
张廷尉打开皇帝手谕,“丞相夫人,请您看清楚。”
素素从他手里夺过手谕,这一看吓了一跳,头皮发麻。“娘,他真是廷尉。”
素素娘忙松开抓住张廷尉的手,赔笑道:“廷尉大人见谅,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玩笑。”
张廷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冷脸哼了一声:“常丞相奸杀齐妃,罪不可恕,连坐三族!”
“奸杀齐妃?”素素娘脸一黑,将手谕“啪”一声砸在张廷尉脸上,“你给我好好说话,我家老爷这么年纪了,怎么会做那种事儿?那个齐妃跟比素素大不了几岁,我们家老爷与人为善,根本不可能!”
素素娘捋起袖子,“一定是那个臭不要脸的云太尉,栽赃陷害!”
“丞相夫人,事实真相本官自有判断。”张廷尉挥手,“来呀,将她们拿下。”
素素娘拉着素素的手,“闺女,身正不怕影子斜,走,今儿晚跟娘去天牢睡。”
素素“哦”了一声,转身抱了一床成亲用的崭新棉被,“好。”
张廷尉看着素素,“常小姐,你抱着被褥作甚?”
“天牢冷啊,带床被子好睡觉啊。”素素翻了个白眼,一脸鄙视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酷吏。这位酷吏真是笨死了。
张廷尉:“……”
☆、67
张廷尉在押送素素跟素素娘的路上,耳朵半点也不安宁。
素素娘揪着张廷尉问了一大堆话,张廷尉碍于这位是曾经的金刀捕快,也不予她置气。素素娘大概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莽山狩猎时,常丞相跟齐妃赤身裸/体共处一室,不慎被太监撞见,常丞相怕事情败露,一怒之下杀了太监和齐妃。
这件事明白人一听,便知其中有诈。即便是常丞相是色胆包天,凭他的才智地位怎可能在那种情况之下轻薄齐妃。
张廷尉知道这娘俩不是善茬,一位是闻名边疆凉城的女将军,一位是闻名梓郸的金刀女捕快;为防止她们逃脱,张廷尉命人给二人上了枷锁。
素素戴着枷锁,扭过头看着她娘,“娘,这枷锁真好玩。”然后张廷尉听见“咔嚓”一声,枷锁……被素素打开了。
素素一脸无辜地看着张廷尉,“酷吏大人,这个枷锁不结实,您直接给咱们上铁锁链吧。”
“……”张廷尉黑着一张脸,头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管他交酷吏。
素素这边张廷尉还没应付过来,素素娘也“咔嚓”一声自个儿解开了枷锁。母女二人这般嚣张,连旁侧的兵卫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拔出刀剑指着二人。
张廷尉摆摆手,示意他们将刀刃收起来。
素素揉了揉被枷锁磨红的手腕,问道:“廷尉大人,可有人亲眼瞧见我家老爷犯案?”
“执勤的秦将军。”张廷尉回道。
素素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也就是说,并没有人亲眼看见我家老爷杀齐妃和太监喽?目前为止,只是有证据针对我家老爷喽?”
张廷尉板着一张脸,说了声“是”。
张廷尉是朝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民间盛传的酷吏。他软硬不吃,不爱钱财,若真犯了事,落在他的手上只能自认倒霉。
常丞相的案子还没开审,他还在取证。若他所搜集的证据皆指明常丞相有罪,他便不会管对方是丞相还是平民,会下狠戾手段逼供。
张廷尉亲自把娘俩儿送进天牢,并且没收了素素的被子。天牢里阴暗潮湿,坚硬冰冷的石榻上只铺了一面烂草席,被褥湿漉漉黑黢黢地,看着都让人发憷。
天牢阴湿,素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委屈地看着她娘,“娘,我冷。”在父母和柏舟面前,她总是忍不住想撒娇。
素素娘坐在石板床上开始脱鞋。素素以为她娘要睡觉,蹙着一双小眉头看着她娘,“娘!你怎么还有心情睡觉啊?听说这个酷吏逼供都是上火钳,爹会被他给折腾死的。”
素素娘脱了鞋,从鞋子里取出一根小银针,“我都姑娘,你放宽心。他之所以被称为酷吏,一方面还是因为他铁面无私,软硬不吃,只坚信自己那一套。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他不会对你爹用刑。况且,他曾是你爹的门生,至少他现在不会亏待你爹。”
言罢,她见四周无人,取了银针插入锁中,轻松拧了一下。锁便发出“叮”一声脆响,锁芯弹了出来。
素素瞪大眼睛看着她娘,有几分雀跃,“娘你要带着我越狱啊?”
素素娘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小声点,你这丫头,是想让全天牢的人知道我们越狱么?”
“哦……”
“我闺女就是实诚,越狱都这么实诚。”
娘俩儿还没来得及出去,天牢巡查的守兵便列队走了过来。还好母女娘反应快,锁上门,飘回了石榻上。
是以巡查的士兵过来时,瞧见母女两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若无其事地蹲在石榻上,那姿势就跟两只猴似得。
素素娘叹了声气躺下,“今儿晚怕是出不去了,先睡下,我们且再观察几日,瞧瞧什么时候守卫最弱。”
素素“嗯”了一声,一头撞进她娘怀里。她娘抱着她,摸着她脑袋叹了声气,“你爹早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突然。”
“娘,你别怕,柏舟会救我们的。”素素也安慰她娘。
*
丞相府突然遭难,若是从前的虞家,还能帮丞相府一把;可现在虞仲手上并无实权,并且残废在家,只能拜托自己在朝中的旧势力帮常丞相求求情,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虞、常两家在朝中还有人。但这一次牵扯到皇帝宠妃,谁敢在朝堂上提这件事,顾乾便会大发雷霆。是以几日下来,无人再敢求情。
顾乾将一个痴情皇帝扮演得淋淋尽致,莫说底下官员,便是连百姓听了这件事,也极是同情顾乾,以及那位被奸杀的齐妃。
虞柏舟和顾今朝几乎同一时间收到丞相府出事的消息。虽然虞柏舟不喜欢顾今朝,但就目前来看,顾今朝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去救素素的。
翌日,两人私下定在东街酒楼见面。
顾今朝为了甩开顾乾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绕了几条街才将其甩掉。顾今朝见到虞柏舟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昨夜没怎么睡好。
虞柏舟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眼下一片青黑,脸色极差。虞柏舟客客气气地邀请顾今朝在餐桌前坐下,给他添了一杯温热的酒。“三王爷,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们。”
虞柏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跟顾今朝说过话,可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他不得不先放下对情敌得偏见。顾乾的做法已经很明白,想让他们虞家跟常家彻底消失在朝中。前脚丞相府出事,估计下一个,便是他虞家了。
“我能帮你什么?”顾今朝一夜没睡,这会疲累不堪。
虞柏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你打开看看。”
顾今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将信展开,一字一句往下看;他眼底燃起一团怒火随即覆灭。他将信揉成纸团,撕得粉碎,沉了口气道:“素素本王会救,只是现在仅凭本王一人之力,恐怕也做不了什么,本王需要你们帮忙。”
他若不救素素,估计肥肥那丫头会把他的王府给掀翻过去。况且,这一次的确是他所等的机会,虞柏舟跟他想一块去了。
虞柏舟点头,说道:“我已经安排妥当,按着计划走,能让他们措手不及。”
“虞柏舟。”顾今朝沉下脸,一改往日泼皮,神色变得深沉,“本王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虞柏舟望着他,说道:“问这个没什么意义,三王爷潜伏梓郸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这次是个好机会,我相信三王爷不会放过。而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素素。”
“你口气倒是不小。”顾今朝起身,将撕碎的纸片丢入火盆。“若这次本王不帮呢?本王是喜欢素素姑娘,但为了一个女人而去跟我的兄长作对,这似乎不太明智。”
虞柏舟盯着他的侧脸,目光冷厉,“三王爷,您若不想让大齐改朝换代,国姓变更,这件事你大可放任不管。毕竟我也一直想让素素尝试一下当皇后的滋味,也一直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
顾今朝冷冷刮了他一眼,声音冷沉:“虞柏舟,你说这话,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怕,这天下没有比柏舟更怕死的人了。但是三王爷,您真觉得自己能杀了我吗?”虞柏舟嘴角一勾,“三王爷隐忍了这般多年,等得不就是柏舟这种志同道合的人出现?现下兵力、民意、时机三全,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三王爷就没有机会了。”
“虞柏舟,你这是逼本王造反。”
“不,三王爷,我这是帮您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顾今朝看着虞柏舟沉默,半晌才冷笑一声:“好一个虞柏舟,之前是本王小看你了。本王以为,你只会跟本王争风吃醋,没想到你还这么能耐。你现在将本王逼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虞柏舟端起酒壶给他满上一杯酒,“进一步,能拥有一片江山。退一步,随时可能挫骨扬灰。”
顾今朝从他手里接过酒,仰头灌入喉中,像是在默认某种契约。
虞柏舟见完顾今朝,开始了自己的计划。短短三日时间,梓郸城内关于“常丞相被陷入狱,女将军素素被连坐”的消息传遍全城。坊间甚至出了几个外地来的说书先生,编了一套素素一家的英威事迹,听得人发痴发愣。
城内百姓皆感叹,原来常丞相一家为大齐做了这般事?
早年常丞相整治贪官污吏,助先皇稳固朝廷,并且推出大齐国策,建议减免赋税,造福了不少百姓。而常素素在边疆凉城一战因破铁骑军出名,丞相夫人早年更是名扬天下,她是先皇御赐的金刀女捕快,曾破获不少梓郸大案,栽在她手上的贼匪更是数不胜数。
听书的百姓受到说书的蛊惑,开始为常丞相一家喊冤。而这样的效果,也是虞柏舟所想看见的。
顾乾本以为舍掉爱妃便能成功扳倒常丞相,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批说书先生,将此事搞得满城风雨。顾乾派人捉拿这些说书先生,可那些“造谣”的说书先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人间蒸发”,半点踪影不寻。
云太尉觉着此事有人在里捣鬼。可顾今朝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在府中不曾出门;而虞柏舟成日在天牢外徘徊,似乎焦头烂额。
那么,除了这两人,谁还在暗中挑衅他们?顾乾忽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直到第七日,憔悴的虞柏舟约了顾今朝一起前去皇宫求情。顾今朝的模样看起来比虞柏舟还憔悴几分。虞柏舟以为他是因为担心素素,夜不能寐所致。
顾今朝瞥了他一眼,“你可不要觉着我是为了常素素才夜不能寐,现在你就算掐断本王的脖子,本王也不会再喜欢你的常素素。”
虞柏舟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沉了脸,“三王爷,您这话何解啊?”顾今朝摆明儿了是话中有话,语气像是瞧不起他们家素素?
顾今朝挥一挥衣袖,“素素家那肥肥丫鬟,现在赖在本王府邸不走了。成天一哭二闹三上吊,嚷嚷着要本王救她家小姐老爷夫人,你说说,本王不就送了一只食盒,她怎么就赖上本王了?还说要给本王当一辈子的洗脚婢,本王王府还缺洗脚婢么?本王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不去找你这个未来的姑爷,偏偏赖在本王府上。”顾今朝跟虞柏舟跪在乾极宫外,怨念颇深,这会半点没有王爷的样子。
虞柏舟嘴角抽了抽,“王爷,这个事情……肥肥丫头为何不来找我,我也不甚清楚。”肥肥虽是丞相府的丫鬟,可素素一家一直以来都拿她当做家人看待、相府出事后,虞柏舟也曾派人找过肥肥,可那丫头就跟人间蒸发似得,不见了。
虞柏舟还以为那丫头逃命去了……
顾今朝扶额,“大概是因为本王长得比你俊。”这年头,长得俊心善也是一种极致错误。若不是见那丫头单纯得发蠢,他会以为那丫头是故意来王府勾引他的。
说起来,那丫头昨夜是勾引他了。
想起这几日被肥肥折腾的要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