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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〆
书名:秋叶红
作者:风化石
文案
民国初年,一个大家闺秀秋叶红,因为家庭突然变故,沦落到烟花巷。后被山大王抢到山上要她当押寨夫人。
她本想借土匪势力报仇雪恨,没想到却意外遇上了初恋的情人林少爷。
正当她一门心思为林公子的仕途发达贡献自己的感情和身体时,竟然得知林家就是她的灭门仇人!
万念俱灰之下,她拉着不明就里的林副官一起跳下了万丈悬崖……
标签: 清史民国 悬疑 言情 历史
☆、第一章 变故 上山 相遇
?民国初年,抚宁县城有座群芳院,院里喊得最响的头牌小姐叫“秋叶红”。
这秋叶红原名吴淑娴,是本城“茂源货栈”吴掌柜家的千金小姐,长着一双丹凤眼柳叶眉,身材苗条,楚楚动人,从小上过私塾知书达礼,文静端庄。家里早早的就给她说了一门亲事,男方是“鸿运布店”林家正在省城上学的大少爷。她偷偷见过几次,果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材。女大当嫁,吴小姐对这桩婚姻十分的满意,独自一人偷偷地憧憬未来时常常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猛然醒悟,连她自己都觉得脸红。
但就在她乐滋滋地等着出嫁的前夕,家里却突然连遭横祸:先是她十三岁的弟弟被人绑票,等把银两送到了掮客的手里,传来的却是“撕票”的噩耗,在城墙根的野草丛中,家人找到了小少爷已经被砍去双手的尸体。没过多久,一天深夜几个保安团的团丁突然闯了进来,说是有人告秋叶红的爹捣卖军火,私通土匪,人证物证俱在,不由分说便把吴老板五花大绑捆走了。随后,家里倾家荡产,花钱托人好不容易把吴老爷从监狱里赎回来时,人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原本心宽体胖的吴老板,如今成了一堆瘫在地上血淋淋的肉泥,不几天便撒手人间,含冤去世。秋叶红的母亲因此精神上受了刺激,整天疯疯癫癫到处乱跑,没多久掉进护城河里淹死了。家里几经变故,房产财物荡然无存,亲家公林老板尽管也来说过几句宽心话,但婚事自然成了泡影。那时,沾上通匪的罪名是要格杀勿论的,亲戚朋友没人敢伸手相助,万般无奈之下,秋叶红被逼从一个大家闰秀流落成了烟花女子。
当时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县城附近的飞龙山上,确实盘踞着一股二三百人的土匪,大当家的是牛宝柱牛司令,绰号叫“火头”。这火头墩墩实实的个子不高,刚过四十头发便有点谢顶,单从外表看不像是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恶人,时不时还爱哼几句戏文,只是那双黃澄澄的眼珠看人时偶尔会闪出一丝凶光。牛司令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年青时被阎锡山的队伍抓了壮丁,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好歹才混了个排长,却由于得罪了上司,无奈开小差跑了回来,又因为前方战事吃紧,县里抓逃兵也抓得凶,眼看着是没活路了,急恨交加之中他凭着自己有点武功,枪法又好,便纠集一帮惯于为非作歹之徒铤而走险,杀人放火,干起了不要本钱的买卖。刚入道时他们经常被人追得遍山乱窜,整天蓬头垢面、喝凉水、钻山洞像一群丧家犬,枪林刀丛中他多少回与死神擦肩而过。到后来手下人强马壮,才有了山寨里的安乐窝,成了名副其实的山大王,过起大鱼大肉、花天酒地的日子。高兴时还会改头换面,偷偷地混到县城里吃喝嫖赌,寻欢作乐。他知道自己手上沾满鲜血,早早晚晚要死于非命,所以干脆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痛快一天算一天。
那年秋天,当满山遍野的树叶被霜打得血红血红的时候,火头带着几个弟兄把秋叶红从城里的妓院抢到了山寨。
为此,秋叶红并没有寻死觅活。自从爹爹因“通匪罪”惨死之后,她对土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了很多:有恨有怕还有迷惑。身处匪巢之后她心里变化很大:烟花女子和押寨夫人从名誉上说没啥两样,尔虞我诈的官场、醉生梦死的妓院与明火执仗的土匪窝又有什么不同?秋叶红倒觉得在人烟稀少,山深林密的大山里,比人欲横流的县城里要轻松痛快些。她甚至想恳求火头帮她找出陷害爹爹的恶人,以报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她曾找机会把自己的身世和火头讲了,开始火头满口答应替她报仇,多杀几个人对他来讲不在话下,可一听说她爹就是“茂源货栈”的吴掌柜时,火头神色骤然一变好长时间没吭声。
在秋叶红进山之前火头也抢过几个女人,不过对秋叶红他是格外的喜欢。这其中的缘故一是因为习惯迎来送往、强欢卖笑的秋叶红比别的女人更懂得人情世故,能博得的寨子里弟兄们的欢心;二来识文断字的她会揣摸火头肚里的心思意念,火头对他是百依百顺。
有一天,秋叶红正陪着火头和几个手下搓麻将,山下巡逻的弟兄带回来一个撞山的“牙毛”(土匪黑话,意指敌方的探子)。那人身穿长袍,头戴礼帽,像个年纪轻轻的富商。到了屋里,将他眼上蒙的黑布一去掉,不由得让秋叶红脸上阵阵发烫,心头顿时狂跳不止,忙低下头装作看牌。
你道是为何?原来这冤家正是当年秋叶红要嫁的男人,名叫林志斌,大学毕业后家里怕这兵慌马乱的年代在外面有个闪失,便掏钱在县城给他买了个保安团副官的差事,这回是头一次奉命进山招降,心里边担惊受怕自不必说。由于室内光线太暗,扯去眼罩后林志斌猛然间看不清屋里的情景,等问明了谁是当家的以后,便把抚宁县刘县长写的一封亲笔信交给了牛宝柱。信里限他三日之内连人带枪到城西门外集合,交换条件是对收编人员过去的罪行即往不咎,违者严惩不贷。
弄清了林副官的来意,牛司令并不在乎,仍旧专心致致地出他的牌:招降的事他碰上不止一回了,知道县里那些狗官的花花肠子里都想点啥,根本不把眼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放在心上。林副官涉世未深,又刚刚升官,正所谓傲气十足,那受得了这样的蔑视,他忍不住书生气,大讲起孔孟之道来。未了把火头惹急了,他猛地一拍牌桌骂道:
“你他妈的才几天不吃奶了,敢在大爷跟前耍嘴皮,什么仁义道德,跟我这当土匪的比起来都是驴粪蛋掉到汤锅里——一球样!看你人模狗样的认识几个字,想混饭的话跟着我干,要不就趁早滚远点!”
这一顿臭骂把林副官气得头昏脑胀,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牛宝柱,你、你竞敢辱骂本副官,你、你太猖狂了,真是匪性难改。小心我带人毁了你的老窝!”
话音未落,火头冲过去照着林副官脸上就是几耳光,扭头对手下吼道:
“来人,把这小子给我绑出去砍了!”
这一吼让林志斌的脸刹时变得惨白。
秋叶红开始并不想让林志斌认出她。想想自己从烟花巷到土匪窝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而他如今却是堂堂一个县保安团副官,两人的遭遇真是天地之别。本应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对新人,如今她却落到这种地步,你想她心里的滋味会好受吗?
眼看林副官要没命了,情急之中秋叶红也顾不得太多了,他毕竟是她初恋的爱人呀。
秋叶红示意身边的弟兄先暂时把林副官关起来,随后拉着火头到了里屋。用那双让人神魂颠倒的媚眼看着牛宝柱,半真半假地满怨道:“牛司令,你别发火呀!让人看着怪害怕的。”火头余怒未消地说:“哪来的这个臭小子,太气盛了,老子非宰了他不中!”秋叶红嗔声说:“杀了他有啥用?总在这深山老林里躲来躲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听秋叶红这么一说火头瞪着眼看了她好大会儿,从衣兜里掏出烟点燃,阴沉沉地问:“那你说咋办?”秋叶红试着说:“你不会和他讲条件?”
火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球,说起这我一肚子火。两年前县里搞强化治安时,我就给县长捎过话:只要他们发给我枪支弹药,保留我的人员编制,让我当保安团的副团长,我就归县里管。可是不中,这帮贪官生怕我捣乱防我防得很紧,光想把我一口吞了,我可不会再上当受骗了。再说,我也绝不能作对不起弟兄们的事儿。”
秋叶红笑了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趁着眼下时局动荡捞点资本,将来后悔就晚了。”火头将信将疑地问她:“你心里有准?”秋叶红又是一个媚笑:“你瞧着吧!”牛宝柱的脸色缓和下来,一把搂住秋叶红淫笑道:“我的心肝,你别是看中那个小白脸了吧?”秋叶红本来想对他说这林副官就是城里“鸿运布店”林老爷的儿子,但没等她开口,火头便像一只饿狼似的扑了上来……
秋叶红起来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容貌,又看看躺在床上打着呼噜酣睡的火头,平静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情,来到关押林志斌的房前对守在门口的卫兵说:
“把门打开,司令让我和这个人谈谈。”
☆、第二章 痴情 官场 阴谋
?一进屋,两人就默默地相对无言。
在秋叶红拉着怒气冲冲的火头往里屋去的时候,林志斌就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等到吴淑娴真的站到了自己面前,不由得他大吃一惊。那年家里给他提亲时他正在省城上学,看惯了大城市的繁华景象自然眼高的很,尽管见过几回面,但他对淑娴的印象并不深。再后来听说她家遭了难,志斌的父亲林克清极力反对再和吴家来往,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如今,看到吴淑娴出落成了一个娇艳美丽的少妇人,林副官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无名的骚动,除了后悔当初没能占有她的醋意之外,还有对她现在的押寨夫人身份的轻视。当然,林志斌不敢造次:看牛司令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说不定自己的小命还掌握在这女人手上呢!
有道是女人一旦掉进了感情的泥坑里就会失去理智,变得愚蠢之极。秋叶红目前的心态就是如此。一见到往日的情人,女人的虚荣心又占了上风,使她萌生新的想法:虽然她也知道不可和林志斌重归于好,但她认为如果招降成功,凭自己和火头的关系肯定能为父母报仇雪恨;另外她手头也有不少积蓄,一旦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吃穿自然不用发愁,比起父母在世的富日子也差不到哪去。从心底说她是一天也不想在这荒山野岭呆下去了,她仍然留连过去那大家闰秀的时光。当然,这些话她平时是绝对不敢在旁人面前轻易流露的,
就在秋叶红看着林副官痴痴发呆的时候,林志斌一声迟疑地呼唤把她从沉思中惊醒:
“淑娴”
她脸色绯红,语气复杂地说:
“志斌,叫我秋叶红吧,这是我、我的艺名,山上的弟兄们都这样叫我。”
接着,她把自己的想法和牛宝柱的担心对他说了,劝他在刘县长面前多撮合几句,假如招降事成对林的前途一定有好处。不然的话惹得司令发了火,依他那牛脾气恐怕你林副官眼下连命都保不住。
在秋叶红的反复开导下,林志斌思前想后终于同意回去向上司请示一下再说,不过他不敢保证有没有把握。秋叶红轻轻地帮他擦着嘴角的血迹,安慰他说牛司令身边有她帮腔说话,不会出意外的……临出门时林志斌突然搂住秋叶红不顾一切地狂吻着:“淑娴,那年你家是怎么出的事儿?”这话不提也罢,一提让秋叶红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极力挣脱他的怀抱,强压着哽咽说:“这事回来再说吧。”
随即转身走了。
过些天林志斌又一次上山,兴冲冲地带来了人称刘大脸刘县长的回信。
在信中刘大脸答应了牛司令的要求:拨给枪支弹药和粮饷,保存现有人员编制,委任牛宝柱为县保安团副团长,条件是必须服从指挥,参加针对共匪的“清乡”行动。为了表示诚意,收编地点不在城内而特意改在五虎峰下的栖云寺里。
看完这封信,牛宝柱高兴得心花怒放,收编地不在戒备森严的城里,让他觉得这回县里的那帮老爷好像是玩真的,退一步说即便是保安团想耍啥花样,在这深山老林荒野古寺里俺老牛进得去出得来,放开手脚正好杀个痛快,有啥怯的?
山寨的弟兄们听了这消息也是满心欢喜:盼来昐去可昐到出头这一天了。
但秋叶红的心里并不轻松,凭女人的直觉她感到这事没那么简单:首先她不相信凭林志斌一个毛头小子能说动刘大脸听他的,其次她还摸不准分别这么长时间,林志斌对她到底安的是啥心肠。然而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别的还有办法呢?
那天夜里,喝得醉醺醺的火头趁着高兴,把秋叶红折腾得香汗淋淋、死去活来。满腹心事的秋叶红使尽浑身解数把牛司令迎承得神魂颠倒,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两人翻云覆雨,龙争虎斗,直弄得筋疲力尽才瘫在那里一动不动。迷糊了一会儿,意犹未尽的火头摸着秋叶红赤裸光滑的身子说:“没想到你这个骚娘们儿不但能迷住我,连那个小白脸也能摆平,看来你还是个敢说敢干的巾帼英雄呀!”秋叶红残花败柳似的偎在火头身旁,少气无力地说:“这不都是为了你牛司令,将来有了出头之日,可千万不能忘了我秋叶红啊!”一听这话火头又来了劲,一翻身又爬到了秋叶红身上,粗鲁地揉着她丰满的乳房,秋叶红笑着要把他推开,火头不依,她只好半推半就又玩了一会儿,直到火头泄了那股劲儿才算罢休。临睡时火头喃喃自语:放心吧,马上你就是团长太太了。
黑暗中秋叶红没出声,她想了很多很远……
五虎峰下的栖云寺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远近闻名,四周古树参天,怪石嶙峋。上百间殿堂鳞次栉比,气势恢宏,每天香烟燎绕,鐘声回荡。北临蜿蜒曲折的青泥河,背后是抬头望不到顶的悬崖峭壁,寺前朝东南方向有两条上山的小路,夹在陡峭的绝壁中间。由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土匪流寇、散兵游勇就常在此出没,寺里的和尚黑白两道都有关系,有的昄依佛门前身上就背有命案,入寺以后仍和打家劫舍的歹徒藕断丝连。
为何把收编地点设在此地呢?这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陷穽,秋叶红的担心并不多余。
其实,刘大脸对林副官捎回的口信不仅没接受,反而大为光火,他当着保安团胡团长的面训斥林志斌:“又是老一套,要枪要钱要官。这不是养虎为患吗?叫老子向上面如何交待?”但他心里清楚,一口拒绝也不中,眼下战局吃紧抽不出兵力来剿匪,省府光知道一个劲地催他搞好地方秩序,就是派不出一兵一卒。而牛宝柱的手下也不给他面子,半个月前这帮土匪偷袭了城边的一个乡公所,缴了乡丁的十几杆枪。没几天又抢劫了回家探亲的省府梁秘书长的二姨太,搜走大量的金银手饰不说,光天化日之下还把徐娘半老的梁太太也强奸了。消息传到省里把梁老爷气得直吐血,你想这县长的果子好吃吗?进山扫荡更不行,以前也试过几回,每次都是丢盔卸甲、狼狈而归。保安团这帮家伙,让他们搜刮点民脂民膏、欺负个良家妇女、偷鸡摸狗还行,一说是要打土匪可真是叫老鼠日猫——没那本事!
……
刘县长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林志斌提出先答应牛宝柱的条件,然后把牛的人马骗到城外的伏击圈里全部干掉。胡团长呲了呲满嘴的大牙摇摇头:“这法儿我早使过,不管用。火头那驴货别看他长得像个武夫,脑袋瓜狡猾得很!弄不好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