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知大理寺,撤销对江水寒捉拿问斩之令。”
浸月这吃了个定心丸,用讨好的腔调问道:“这些人都没有假期、不过年的?”
他没有答话,好像一直在想其他的事,这时候兀自笑了下,才对她道:“酒足饭饱了,我们现在去沐浴,可好?”
“好啊!”欠了别人的情,她不敢说“不”。
第33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玉阶润而不滑,白玉网下冒着腾腾白汽,一池碧汤跟溶化的美玉一般颇有质感,上方飘着几缕若有似无的味道,其中一个尤为诱人,她嗅了嗅,分辨道:“我怎么闻出一股依兰的味道?”
他无声地笑道:“我怎么闻的是檀香木的味道!”
两人褪了鞋袜和外衣,由宫女拿下去,浸月正寻思着这最后一层到底要不要脱,就见北里瑭扒下最后一件遮羞衣物,径直往汤池里走去,她吓得“啊”的大叫一声,用手捂住眼。
池水哗啦啦作响,她听得出,他先是跳下了水,然后又开始游动,可是依然不敢睁开眼。许久,没有动静了,她慢慢松开一条指缝,往池子那边瞟——人呢?她把手摘掉,隔着白蒙蒙的哈气四处观望,还是不见人影。
“东安,东安?”正在狐疑中,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脚下竟然腾空了,身体被人横抱了起来。她放开嗓门,尖声大叫,一开始真的是害怕了,但后来兴奋的呐喊。
北里瑭抱着一起她噗通跳下了水,池水因他们二人的暴力侵入向外溢出了不少。掉进水里的一刹那,水压扑面而来,胸腔轰鸣作响,大脑因缺氧而无法思考,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那些模糊的人事一下子变得生动绚烂起来,都在向她招手,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浸儿,浸儿!”北里瑭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捞出了水面。
“浸儿,你怎么了?!”焦急的呼喊一声声传来,她眨眨眼,看向对面的人。
“浸儿!”他为她抹掉脸上的水,关切地问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是了,他在说话,她一边拍着左耳,一边把脑袋向左边歪,感觉到一股热水从耳朵里滑了出来,然后换成右边。
“耳朵进水而已!”她拍了拍他因担忧而严肃的脸。
“真把我吓住了,还以为你出事了。”他长舒一口气。
“刚才到底是谁把谁吓住了,啊?”她冷不丁上前把他的脑袋往水里按。
“果真是没事了,别怪我不客气!”他在水下环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揽。
“喂,放手,太痒了……”明明是先发制人,结果成了受制于人,她拼命挣扎拍打他——其实都打在了水上,衣带早已散落开来,却浑然不知。
他不让她的脚踩到池底,她只得抱着他才能平衡,猛然间想起来,这人什么都没穿,自己的袍子也不知何时褪到腰间了,在水面上浮来荡去,哪还有什么遮蔽可言。
“你滚!”她慌忙要从他的钳制中挣脱,死命蹬着腿。
他把她抱向池子边缘,压在壁上,她不能动弹,有些慌乱和羞愤地喊:“放开我,不跟你闹了!”
北里瑭的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占有欲,她看得分明,那是男人面对想要的东西时的眼神,没等她再说第二句,他已经开始吻她。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可这次的感觉很是不同,身体也开始感觉不对劲,那若有似无的蹭拭让她心襟荡漾。
她奋力推开他,却被钳住双手,扳到背后,身体不自觉地朝前弓了起来。他低头含住了一边,然后用舌头……她被这种感觉折磨得想哭,一会儿,他又换了另一边,她看着自己的那里起了奇妙的变化,变得又尖又挺又硬。
小腹被一个发烫的东西抵住,“不行,东安,我还没有想好。”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她艰难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你不想和我这样吗?”他停下来,深情地凝视。
想,做梦都想,她受不了他的性感,却犹豫道:“可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怕你日后会看轻我。”
“我怎么会看轻你……”他竟然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把头埋在她胸前好一会儿,才低沉着嗓音道:“无论你是我什么人,只要你在,整个后宫我都不再填进一人!”
“你骗人,你可是——”
“皇帝!对吗?!”他马上接过,语气有层微薄的怒意:“所以三宫六院,所以妻妾成群吗?你总是在乎这个,不信自己,也不信我,我说过,只你一个,就一定能做到!”
为什么要逼他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个坏女人呢,她心里想,可却是异常甜蜜,语气也软了:“我真的还没准备好……”
他摇摇头叹道:“你哪一次准备好过,还不都要我来主动!”
“东安,可是——”她拖延时间,心里飞快地算了下上一次月信到来的时日。
“可是什么!你明明就是想要得紧!”听着她娇媚得能滴出水的声音,根本就是欲迎还拒,他一把托起她,让她的腿盘在自己腰间,然后把那个东西在她的入口处磨蹭。
那里敏感得几乎让她浑身战栗,“东安……”她口齿不清地叫道,即使身处温水中,她依然能感到体内涌出了一股热热的东西。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浸月在他身上颠簸,仰起头,所有的景物都是缤纷凌乱的,包括那飘曳婆娑的白纱,和线条交错的竹阁,如同那狂乱的知觉。
进入的时候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痛楚,只在抽出的时候,她才“咝”的疼了一声。北里瑭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在水里并无多少分量,只感到两人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浸月不知道怎么就从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轻轻地,她明显感到那搂住自己的手抽搐了一下,于是“呵呵”笑出了声。
“你哪里来的这些个莫名其妙的段子?”
“我作的,怎样?是不是相当的有才!”可能正好有“五洲”二字吧,她觉得这诗词用在这个时代,这个时刻,简直太妙了。
“你做不出这样的诗句!包括之前饭桌上你对我说起的那些!”他毫不怀疑自己对她文学素养的判断。
可是她已经抑制不住地开始狂笑了,刚才用光了所有气力,只得在胸口促气短笑,光洁的脊背,一个劲儿的抖动。他被她笑得心浮气躁,拎她爬出了池子,水外的温度不如水下高,来了就被人用强,她好像还没来得及玩水,打了个冷战道:“这就洗完了?”
“完了。”他把她径直抱去汤池旁的暖阁里,里面香烟缭绕,宛如春日,两人什么也没穿,没了羞耻,一起滚到床上,她见他的那里还呈昂首挺拔状,坏心眼地伸出一根指头轻点,结果刚一凑近,一个喷嚏不期而至,鼻水全喷到了他的那里。本来还想再那个一番的北里瑭愣了愣,然后二话不说,拿被子把她裹成粽子放倒:“好好休息!”说完自己也捞了一条躺下。
“东安——”她不老实,又急着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他又一愣,缓缓抬起了一只胳膊:白壁一样透着光泽的皮肤下,偏偏在腋下和大臂内侧印着刺目的疤痕,那里的皮肤全都凹陷下去,中间是针眼大小的洞,血红色的,就像是还未痊愈一样,不能想象当时被那些钢针刺进了多深。她立即红了眼眶:“当初——”
“此时此刻,莫谈当初。”他立即阻止她,还把她的脸扳转过去,不让她看自己留下的伤疤。
她听话地躺下,心中默默对自己说:要对他好,以后一定要对他好。
子时的炮竹声准时响起,浸月被吵醒,呢喃了一句“把那个放炮的给我抓起来”,然后翻了个个儿,继续睡。这一觉睡得真是太过香甜了,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在微笑中苏醒过来,天仍是黑的,但颜色已经有些发透,周围静悄悄的,没有白日的繁杂和深夜的浓郁,这时候是最好的。她可以看见身边躺着那人裸露的皮肤,珠白玉润,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也可能是她当时的心理作用——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些骇人的疤点。
她瞅了一眼正在均匀呼吸着的北里瑭,轻轻地吻上了他的手臂。那里遍布坑眼,粗糙不堪,她想要舌头把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统统舔舐平整,想象着在刑房见到他时,他独自承受的巨大痛苦,心里一阵阵揪搐,有那么一瞬间,舌尖似乎尝到了血腥的滋味。她的眼睛开始发酸,忍不住又去看他的脸,却对上一双也望向自己的精亮的眼睛。
对视。她分明看到了他水晶一般毫无遮掩的心,而她自己,也仿佛没了自我,甘愿被他的目光照亮每一处角落。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因为她真的看见了他的心,那里,全是自己。
他伸出自己刚才被她吻过的手臂,静静地摸上她的脖颈,下巴,嘴唇,鼻子,然后抬头,吻上了她的眼,感觉到她眼皮下滚动的眼珠时,也用舌头舔尝。浸月躺好了身子,由他摆弄,黎明前苏醒的血液格外丰沛充盈,血管末梢细小的碰触便能吸引全身的注意力,两人开始无言地进行着。红帐鸾翻飞,香脂汗滴湿。等到床上、身上都乱得一塌糊涂时,她再次被人抱去了汤池,此时汤池的香料似乎又与昨日不同,本想好好洗个澡,可两人的身子都是高(这也要被河蟹)潮过后,敏感得不行,禁不住又是一番你来我往、上下求索。
日头早已升得老高,她终于被那人仁慈地放开,得以靠在池壁上休息,可底下流动的活水怎么也缓解不了腰部的酸涩,斜眼看了一下那人,只觉得他越发的霁月光风,嗔道:“都说‘晨起一炷香’,这样下去,腰非折断不可,今后,不要和你睡了。”
他轻笑了一下道:“你总是口是心非,也不知道刚才谁叫得响声震天。”说罢,他又探手去摸她。
第34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诶呀,你要干什么!”她生怕他又撩起了自己的欲望,她根本抵挡不住他的侵犯:“你再动,我又要叫了!”
“你尽管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他故意做出一副邪恶的表情,其实,只是帮她捏拿腰腹,并没再乱动。
方才还筋疲力尽的她忽然直起身来,直勾勾看着他道:“东安!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不知她哪根筋又不对劲了,就又说了一遍。然后,浸月认真而夸张地,对着他身后的虚空作势喊道:“破喉咙,破喉咙!”
他简直是有些惊吓地蹙眉,听她严肃地、以陈述的口吻道:“这时候,‘没有人’来了,他说:‘浸月,我来救你了!’”
北里瑭血液停滞片刻后,终于大概彷佛貌似好像知道了她要表达的意思,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来:“这是笑话吗?”
她的神情,打这辈子以来,前所未有的郑重:“东安,告诉我,你可曾听说过这个笑话?”
他摇摇头,也是极为郑重地。
“当真?”
“当真!”
“真的当真?”
“真的当真!”
“你确定真的——”话没说完。
“停!”北里瑭终于受不了这个把他当傻子一样玩的人了,万般无奈道:“我真的没有听过,你到底想怎样?”
她盯着他灰色的瞳仁半晌,陡然泄气道:“没什么,一个冷笑话而已,还以为你听说过。”刚才他随口说出了这个经典笑话接龙的开头,让她以为自己竟然在异世找到了同类。
“你希望我听说过吗?”这回,换他问问题了,而且语气是毋庸置疑的严肃。
“嗯?”她还顾着自己内心的失望,只是怅然道:“嗯!”
“为什么?”他扫视着她的表情:“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什么?”她这才回过神来:“我没在找什么啊!”
“或者说,你在期待什么?”
那个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在他明澈犀利的目光下,似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浸月觉得那句“一丝(河蟹)不挂,真诚待人”用来形容现在的自己,很是恰当。她低了头,看向洒有花瓣的水面,道:“想问什么,直说。”
“做我的皇后吧,不需要你操什么心的。”
惊叹于他思维的跳跃,她不得不道:“我可是我爹的女儿,你的那些大臣们怎会同意?再说,我当不了那个,就这样,不也挺好吗?”
东安即使聪明过世,又如何能猜到她的奇异身世,只是一直以来,都直觉她心中有事,而且是极为隐秘的,如今他们的关系已非同寻常,却依然能感受到她有所保留,苦于无迹可寻,内心着实有股莫名的低落。他失望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我本该知道,其实是你自己不愿意当,可是你心里却又极不愿我碰别的女人,这次一入宫便跟我置气,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懂你,所以想问,你对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保留?”
“我对你还能有什么保留!”她万分委屈,连那个都做了,他还要这么怀疑她——尽管她心里清楚,自己心中藏了不少事,还有一件抗旨的,可她就是有这个本事,把自己想象成竭力委屈付出的一方,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他见她哭了,伸手抱住了她,也没再说话。
他们徒步去爬景云台,累得气喘嘘嘘,他要背她,她却舍不得往他骨节突出的脊背上压,就坐下来歇息,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黄瓜,说是为她特意准备的,她看了哈哈大笑,怎么也不能想象一个皇帝是如何去伙房偷黄瓜的。两人津津有味地吃完,她说:“东安你看,春天快到了,东岗那里的桃樱林一开花,多少爬山的人都往那走,你别做皇帝了,咱们去东岗后山坡上卖黄瓜,一根五钱,少一钱都不卖!”可刚一说完,她就想起了另一个人,立即闭了嘴,紧张得看了一眼东安。东安彷佛并没有察觉到那一层,遥望着宫外的那座山岭:“若我真是个卖黄瓜的,你可愿做我妻?”
“愿意的!”她大声说道,给他听也给自己听见。
东安依旧看着远山,笑得若有所思,然后拉她站起来,继续往上爬。
撤了宴的景云台显得异常空旷,没了笙歌乐舞,倒多了些莺歌燕舞,两人坐在顶层的亭子里,迎着猎猎劲风紧紧相拥,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个体渺小,但内心十足的充盈,也就在那一刻,她开始认真地在乎了。
“东安,为什么喜欢我?”
他看了她半天,竟然来一句:“着实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不行,你必须说!”
“说不出来,就是喜欢。或许,你说说为什么喜欢我,我便能想到些。”
为什么要喜欢?浸月含咀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心里也是千头万绪理还乱。有时候,她仅仅是看到他那张姣好的面庞,就喜欢得不得了了;有时候,会耽溺于他对自己的体贴和包容中;她在他面前任性而不讲道理,因为她就是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他责怪;她记得前世旧梦,时常空虚难捱、缺乏安全感,他像水,静静淌过,填平了她心灵的不满和匮乏,也像风,缓缓吹拂,就抚平了心里纠缠的小褶子,还像火,激越地蔓延,包裹住她千里冰封的心海……在二人关系中,她向来都是坐享其成、任由他付出,他当了皇帝之后,仍然是这样,只是自己还在不满,在不停地问他索要。
她觉得自己有些懂了,就说:“我喜欢你,因为你给了我我一直缺失的感情,可是你喜欢我的什么呢?我好像总是在抱怨你、惹你生气。”
“能给你,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我喜欢你需要我。”他眸光盈盈,情波潋滟。
她不屑道:“呵,你就不能好好说个理由吗?”
他动情的目光被她的嗤声拧断,无奈道:“我就是这个理由,你总不信我,那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两次救下了我,我想报恩报情,你可觉得恰当?”
“不恰当!也不要跟我提那个时候!”她并不愿提及的,便是自己救下他的事情,抵触情绪强烈到就好像是自己害了他一般,因为那时候,东安那样的孱弱无助,潦倒丑态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