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有很不祥的预感,最近整个苏湘城十分的混乱,鱼龙混杂,正处多事之秋,竟不想,她也会平添那么多是非。只是她不明白这一切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就像是安排好的,她想不明白,无话可说,也无处可说。
小玉安静的站在一旁,这些天,小姐除了每天都会去一趟原来羲陵公子住的地方以外,就是坐在这里不知想些什么了。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整天失魂落魄,意志消沉。她像极了一只失了魂的布偶,双目无神,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宁愿小姐哭出来,狠狠的大哭一场,把什么都宣泄出来。
可是她没有,她不哭,也不闹,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谁也劝不动,也不知能劝些什么。
一次又一次,她从羲陵公子的住处回来,眼眸都会黯上几分,明知回不来,明知不可能,却一直不肯放下,一直放不下。
小玉看着小姐,看着看着,眼泪就‘哗哗’的流。惊动了小姐,她会给她递一张手绢,叫她不哭,然后她自己依旧安静的坐着,像失去了灵魂的布偶一般坐着。
她太安静,太冷静,太镇静,这样的表现只会令所有人都更担心。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落尽,昔日倚在桃枝上的人,也已飘去远方,不再回来。
一阵风轻轻吹来,卷起雨馨手中的一方丝绢,雨馨没有伸手去把它抓回来,只看着它随着风一直飘着,落到了桃树空落落的枝丫上。
丝绢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用极其清秀的小楷写的几行字:
莺啼雁归草凝绿,
和风吹暖五月天。
独看细雨双飞燕,
遍折稀柳人不归。
隐隐约约的,小楷之旁,丝绢之上,还有褶皱的痕迹。
一切都那么安静,所有的事物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突然外面一阵吵闹,一群官差冲进来。
☆、(56)牢狱之灾
前面一个领头的,腰上扣着一把长剑,凶神恶煞的样子,正要往房间里走去。经过院子时,恰好看见雨馨安静的坐在石桌子旁边。
他们吵闹声太大,引得雨馨回过头去,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们一眼,又回过头去了。
领头的快步走向她:“你是箫雨馨吧,我们是奉命来抓你的。”
雨馨没有说话,似乎他们在说的,要抓的不是她,她仍旧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动。
雨馨不动,她旁边的小玉却吓得脸都绿了。
“为什么要抓我们小姐,你们怎么可以随便乱抓人。”虽然小玉很是害怕,但是还是挡在了雨馨的前面。
“滚开”领头的官差毫不客气的一把把小玉推倒在地,然后冲她吼道:“你再敢在这里捣乱,妨碍公务,我们就把你一起抓走。”
小玉被他这么一吓,眼泪掉了下来。雨馨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皱着眉头,回头看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官差。
“你看什么看,识相的就自己乖乖跟我们走,不要让我们动手,我们可不懂得怜香惜玉!”领头的冲雨馨喊道。
“老爷你来了”小玉看见箫政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站起来走到箫政身边。
箫政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就赶紧出来了。只见雨馨已经被一群官差围了起来,但她太大反应,只是很不悦的看着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箫政朝领头的问道。
“怎么回事?我们奉命抓捕箫雨馨。”
“奉命?奉谁的命?”
“自然是城主大人!”领头说着,双手抱了抱拳。
“不知小女所犯何事?”箫政疑惑的问道。
“所犯何事?难道你不知道城主大人的独子前些天遇害了?”
“这与小女何干?”
“何干?我们是来抓凶手的!”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家小姐怎么会杀人呢!”小玉边摇头边叫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小女不可能杀人的。”箫政不置信的说道。
“可不可能,不是我说了算的,有什么冤去公堂上去说,现在都给我滚开,别妨碍我执行公事,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领头的说着,不耐烦的推了箫政一把。
雨馨见此立即站了起来,扶住了箫政。
“我跟你们走就是了”雨馨语气冷淡,她这几天想了很多,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一切。
箫政却很是震惊,此刻他再也没法这么沉稳了,抓住雨馨的手,不让她走。
“小姐是清白的,小姐是清白的。”小玉冲到雨馨身边,一把抱住了她:“小姐,你快跟他们说你没有杀人,陆福的死跟你无关。”
雨馨抚了抚小玉的背:“小玉,没事的,你快会屋里去吧,我会安全回来的。”又看着箫政:“爹爹,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看着这样的女儿,箫政不知该说什么,这些天她的落寞,她的憔悴,她的伤心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想着过些日子这孩子就会想明白的,却不想如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此时箫政眼眶有些湿润:“馨儿,爹一定会帮你洗脱的罪名的。”
“走吧”雨馨转而对官差说道。
小玉这才恋恋不舍慢慢放开她,挥着手望着她走远,嘴里一直在说:“小姐,我等你回来。”
雨馨在箫政和小玉忐忑不安的注视下跟着官差走了。她若不走,家里一定不会安宁,她不想牵连身边的人。
第二天,府衙里开堂审案。
雨馨被两个官差押到了堂上,官差毫不客气的把她往地上狠狠的一摁,让她跪在堂上。
这次堂外的人格外地多,之前陆福一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但是苦于之前毫无线索,一直没有开堂,如今这案子要开审了,大家都想来凑个热闹,看看是什么人那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杀害城主的独子。
人群之中,箫政,小玉,婉琴,志泽,松元等人都早已等候在公堂之外,并且都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堂中央坐着的是通判方逸史,陆洪紧坐其旁,他眼里充满了恨意地看着雨馨,一副恨不得要扒了她的皮的样子。而雨馨却没有看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堂外一阵吵闹。他们都十分好奇,焦急地等待着审判的开始。
“听说今天是审的是杀死陆城主儿子和两个护卫的凶手。”
“凶手?哪里来的凶手?说的是堂上那个女子吗?”
“是啊,听说就是她。”
“怎么可能,她可是箫院士的独女,又是邀赏会的第一,才貌双全的苏湘城第一次佳人啊。连只蚂蚁都捏不死的弱女子。”
“我也不相信啊,可是看这个样子,审的就是她啊。”
“八成是陆城主死了儿子脑子不清楚了。”
……
下面吵吵嚷嚷,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威……武……”堂内两边的官差整齐一致的喊了起来。
堂上的方逸史皱着眉头怜惜的看着雨馨,堂下跪的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那个很可能要当他儿媳妇的孩子。这个孩子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乖巧伶俐,怎么也不可能会杀人。他昨天接到命令开堂的时候,他怎么也不相信。
方逸史终于收回思绪,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桌面,还是开始审问了:“堂下所跪何人?”
“箫雨馨。”淡淡的开口。
“嗯,有人说看见你五天前早晨去了驿道,你可承认?”
“是。”
“那天你去驿道做什么?”
雨馨沉默了。
她去做什么,要她怎么说,怎么开口,说她傻呼呼的跑去驿道追那个抛弃了她的人吗?她不想去回忆,那是她的噩梦,夜里寂静无人之时,紧紧缠绕她的噩梦,日里风和日丽之时,将她困于阴霾的噩梦。
迟迟不见雨馨开口,堂上的陆洪冷哼一声。
“说不出来?不敢说?你害死了我的福儿,你现在不过是心虚罢了。”
箫政握紧了拳头,他知道雨馨的为难。方逸史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而堂下面的人群中也议论纷纷,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
“去送一个故人。”半晌雨馨终于开口。
“送谁?”方逸史又问。
雨馨沉默了,但是这次没有沉默很久。
“羲陵墨瑾”她头也不抬的冷冷的说道。
☆、(57)审问
说出这四个冰冷的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只有她自己知道,再说出这四个字,对她来说,有多么艰难。
什么,墨瑾他走了?公堂之下,婉琴惊奇的看着雨馨。虽然她和雨馨已经绝交了,但是如今她出了那么大的事,她还是放下了恩怨来看她,毕竟她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听到墨瑾离开的消息,婉琴不由得心里一阵难受。原来,她得不到,雨馨也得不到,那么,她们还争什么呢?
“那你可知道就在那天下午,陆城主的公子陆福死于驿道?”方逸史直截了当地问道。
“知道”
顿时堂外像炸开了锅,又开始议论纷纷,难道真的是她杀的?她要承认了吗?
“你们说她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她一定有超能的本事,我们都被她的外表忽悠了。”
“我说她是没本事,肯定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箫政一直眉头紧锁,心里一股怨恨和自责,也完全顾不得这些人的话了。又为雨馨的委屈感到心痛,在女儿最为难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怎么帮她。堂上坐着是陆城主和方通判,岂能容他开口说一句话。
婉情,志泽等人只是默默看着,心生一股悲凉,不管现在雨馨跟他们的关系如何,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那么了解对方,他们根本不相信她会杀人。
方通判再次敲下惊堂木:“肃静。”
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他继续问道:“那你是否承认你杀了他?”
尽管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说这句话,但是陆城主就在一边那么认真地看着他审犯人,容不得丝毫疏忽。
“方通判知道陆福死了么?”雨馨淡淡的问道。
“本官当然知道”方逸史不知她是何意思,却也回答了她。
“那你是否承认你杀了他?”
“这……”方逸史迟疑了,“是本官疏忽,陆福的死满城皆知,又何况是你呢。”
方逸史找不出什么破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心里也的确想放了雨馨,就拿起惊堂木,准备下次再审。
陆洪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忍,便直接站起来说:“驿道人本来就少,你又在案发时间,去了案发地点,不是你是谁?来人!给我用刑,看你招不招!”
方逸史的手带着惊堂木停在了半空。
下面更是一片唏嘘,这怎么就这样一口咬定是她了呢?怎么看都不像啊。陆城主太武断了吧。
箫政身体微微颤颤了一下,小玉则直接昏倒在人群中。
婉情和志泽等人也一脸茫然,惊愕地看着陆城主。
“陆城主,这似乎不妥吧,没有证据这……”方逸史阻止陆洪。
“证据?本城主说的就是证据,本城主知道,福儿就是她杀的。”陆洪一脸肯定的样子,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一样。
“可是……”方逸史还想阻止,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洪打断了。
“用刑!”
此时两个官差听令拿起刑具就朝雨馨走去。众人正在为公堂上不过十五岁的柔弱女子担心惋惜之时,一道声音传来。
“慢着……”
众人沿着声音看去,之间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从公堂后面走出来,走到雨馨面前,狠狠的盯着她。
“菲儿,你怎么来了?”
“爹,我来为我哥哥讨公道来了。”
“你这是…”陆洪很是疑惑。
“既然她不肯招,那就用刑,但是这些普通的刑具用在她身上恐怕不够吧?”陆菲冷笑着看着雨馨,“箫雨馨可是邀赏会的魁首,苏湘城出来名的才女,今天就让我亲自好好的伺候箫姑娘。”
陆洪看着陆菲,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
陆菲抽出她的鞭子,运足力道,用力一挥,‘啪’的一声,灵巧如蛇,狠毒如蛇的鞭子就甩到了雨馨的身上,雨馨原本就单薄的衣服马上裂开了一道,裂缝里红肿的皮肤上的伤口慢慢的渗出血来。
堂下的人见陆菲出手如此狠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婉琴不敢相信的捂起嘴巴,努力让自己不要喊出来。箫政见此握紧了拳头,努力的忍住没有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雨馨吃痛的握紧了拳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叫出来。
方逸史见此也很是疼惜,于是对陆菲说道:“陆小姐,雨馨一个弱女子根本经不起这样的鞭打,你打也打过了,就算了吧。”
“算了?方逸史,注意你的身份,这里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陆菲瞟了方逸史一眼,然后转头对雨馨说道:“你没想过吧?你也有今天!这一鞭是还上次你给我的那一鞭。”
说完,鞭子又呼啸着朝雨馨挥去,‘啪’,又一道血痕印在雨馨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上。
“这一鞭是你在游船上给我的羞辱。”
‘啪’
“这一鞭是你在三皇子那里害我受的苦”
‘啪’
“这一鞭是我还我哥哥的命”
‘啪,啪,啪’
“别急,还有呢,剩下的,全都是利息。”
陆菲说完,狠狠的一鞭又一鞭的抽着雨馨,原本白嫩干净的皮肤上一道道狰狞的血痕绽裂开来,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薄薄的衣襟,绽开一朵朵血花,十分的刺眼。
此时站在堂下的箫政双拳紧握,指甲已经嵌进肉里,心疼不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雨馨在公堂之上受着这残忍的刑罚。
婉琴忍不住哭了起来,志泽一边安慰着婉琴,一边心疼的看着雨馨,无能为力。
在堂下听审的百姓都议论纷纷,有的不忍心看到这一幕的都在为雨馨叫不平,对陆菲指指点点。
而此时,在这里最安静的却是雨馨,双手紧握着,鞭子如雨点般不停的落下,却始终一声不吭。无论公堂之上、公堂之外有多么的喧闹,她也没有理会,就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够了,陆小姐你住手吧,再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方逸史想要阻止陆菲,却被一旁的陆洪阻挠。
“迟早是要死的,现在多打几下又算得了什么。”陆菲冷冷的说道。说完又继续挥动鞭子在雨馨残破不堪的身体上又抽了起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对一个柔弱的女子动用如此重的刑罚,这是要屈打成招啊。大部分人都遮住眼睛,不忍看着残忍的一幕,只有陆菲,只有她还在拼命用力地抽着雨馨……
“住手,住手,馨儿……”箫政终于忍不住大叫了出来,并且想要冲破官差的阻拦跑到公堂上去,却被官差死死的拦住。
雨馨回头看着箫政,慢慢的扯出一个微笑,那绽开的微笑犹如一道强光,刺痛了箫政的双眼,也刺痛了所有担心她,在意她的人的双眼。
☆、(58)谁在操纵?
“我没事…爹爹不用担心,我能挺过去。”雨馨镇定的对箫政说道。
“挺过去?那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多有能耐,居然到现在还一声不吭,我真想知道你能挺多久。”陆菲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讽。
雨馨回头看了陆菲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充满着不屑和鄙夷。陆菲自然是看到了,心中的怒火更甚。
“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没有了羲陵墨瑾的庇护,你以为你还能怎么样?我还真以为他能护你一辈子。”陆菲满是讽刺。
雨馨心头一颤,没有了他,没有了他,是的她已经没有了他,他不会护着自己一辈子,他走了,他的诺言全都不算数了。那些话语,那些眼神,那些关怀都像是泡影一般,不真实,如今亦破碎了,留下锋利的随便,扎得人的心生疼。
雨馨心中一股剧痛蔓延开来,鼻尖一酸。不,不能,她不能哭,她不能再这样软弱。没有了羲陵墨瑾,她就不能怎么样了吗?
她从来就不弱,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这样想着,雨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鼻尖的酸味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镇静。
‘啪啪啪’一鞭子还在不停的落下,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了她的神经。鲜血越流越多,伤口越来越深,雨馨此时脸色已经惨白,脑中有些晕眩。
“住手!”陆洪严肃地喊道,阻止了陆菲,陆菲尽管很不情愿还是听了爹的话,她知道爹让她住手必定是有原因的。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承不承认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