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自己深深爱着的人,那种噬骨的痛疼,何其深刻。
就因为她一直遵守着对冰儿的诺言,所以才会让冰儿受了那么多的苦,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想着小姐去投靠当年的楚国帝君,但是都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到时候就算楚国帝君承认冰儿的身份,但是皇宫里说不定还有更加不可预测的事情在等着年幼无知的冰儿。
她不可以冒那个险,让冰儿置身于险境中,或许小姐的本意当初也是如此,不想冰儿大富大贵,唯愿她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事到如今,她觉得是该找个机会公开她的身份了,可是冰儿并不赞同,虽然她刚开始听说了自己真实身份,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淡定。
这么多年都那样过来了,就让一切都保持原样吧,她觉得现在这样,真的很好,更何况那高贵的楚国公主身份对于她来说,她并不在乎。
还有那楚国帝君,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她并不想打破现在宁静的生活,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父亲难堪,上个月她曾回洛府去看过父亲,不知为何?才短短一年多时间,父亲就苍老了许多,虽然他依然不曾与她多说什么,但从他的眼神里,她似乎读懂了些什么,最后离府的时候,父亲对她说的话,更是令她心痛莫名。
在洛府桂花树下,洛相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冰儿,是时候该认回你的亲生父亲了,这样对你,才是公平的。”
“父亲……”洛冰儿静静地凝望着洛相满是皱纹的脸,有些不忍地唤了一声,心儿也跟着莫名地绞痛。
谁能想像到这么多年来,他的心里承载了多少痛苦与耻辱,自己最爱的女人心里根本就不爱她,只是抱着报恩的心态无奈嫁给她,最可悲的是,竟然还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入了相府。
也难怪多年来他一直不愿面对她。
她也一直恨父亲对自己的疏离和冷淡,一个男人需要有多么宽大的胸怀才能够做到像他这样的?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或许就是说像他这样的人吧?
认回亲生父亲,对她公平,难道对他公平吗?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以后在朝堂之上他还要如何与满朝文武相处?颜面何存?
更何况她从来不在乎那个楚国公主的身份,也不想去打扰那个只曾闻名不曾谋面的楚国皇帝。
离开相府前,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今生,你永远是冰儿的父亲。”
转身前,她似乎看到了父亲眼里闪烁的泪光,她终究是不忍见到他软弱的一面,在她眼里,父亲从来都是如钢铁般硬朗的男子。
这么多年,原来并不是他亏欠自己,而是自己亏欠他太多太多。
光阴似箭,时光流逝。
又是一年叶枯枝残飘零、雪花飞舞之时。
倩容殿内暖如春,小天翊摇晃着小身子在室内不安份地满地乱跑,伶儿和小伍子以及几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跟在小皇子的身旁,唯恐他会摔跤。
不时传到尖锐的笑声,倩容殿内永远都不像皇宫内的其他地方,一派和谐之气,也因为倩贵妃对待下人向来和颜悦色,也从来不将他们将下人看待,而是用心与他们相处,所以,更多的时候,倩容殿更像是一个大家庭。
一个以洛冰儿和小皇子为中心的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引来其他宫人的羡慕。
洛冰儿慵懒地坐在凤椅里,听见嬉闹声,忍不住瞟向满屋子的宫人们正围在小天翊身边陪他一起手舞足蹈的,眼里满是宠溺。
但随即,眼神便黯淡下来,眼神不经意地飘向窗外。
依旧是自己最爱的下雪天气,但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赏雪心情。
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令她无比担忧,就在两个月前,她心爱的小天翊在清花池和几个小宫女一起玩的时候,差一点跌入池中,一个月前,小天翊爱吃的甜点被一只馋猫偷吃,竟然没过一会儿就死在了那盘甜点旁。
若不是那只猫,她的小天翊……,她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虽然皇帝龙颜大怒,誓要将想毒害皇儿的人抓到,可最后的结果,凶手竟然是厨房里的一个宫女,虽然她被打得血肉模糊,都坚持说自己只是对倩贵妃心怀不满,所以才起杀心。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的理由,但却令她胆战心惊,在这个皇宫里,有人在处处为难她,处处与她为敌,想方设法要置她于死地。
生死对于她而言,早已看淡,更何况,她也明白,眼前的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虽然皇上宠她、爱她,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会给她,就连他全部的爱,他都能够完完整整地倾注在她一个人身上。
做为一国之君,能做到这个份上,她还能奢求什么?但是,她就是感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是那么的不真实。
唯有看见皇儿那纯真的眼神时,她才感觉那是真实存在的,皇宫里终究不是一个能让人过平淡生活的地方。
哪怕你从来就不曾想过要与人争,但是依然有人不愿放过你。
洛冰儿轻叹了一声,一眼便瞥见皇后的贴身丫环若雨,手里托着一个玉制托盘,笑盈盈地走到洛冰儿身前,微微欠了欠身子,“奴婢见过倩贵妃,受皇后之托特意为贵妃娘娘送来银耳莲子羹。”
伶儿一见来人,眼中满是戒备,目中锐利地盯着若雨手中的托盘,冷笑着说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若雨不怒反笑,挑了挑眉头,笑道:“伶儿可是把两位主子比成黄鼠狼和鸡。”
“是你说的,我……我可没说。”伶儿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主子,暗中吐了吐舌头,刚才光顾着逞口舌之快了,还真的没注意自己的言辞。
“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百絮节,看,我都忘了呢,伶儿,快去令厨房炖一碗燕窝,呆会儿我亲自送去凤仪殿,”洛冰儿淡淡地笑了笑,顺手接过若雨手里的托盘,轻轻地放置茶几上,缓缓地搅动着手里的银勺,就要朝自己的嘴里送。
“主子……”伶儿满是担忧地盯着那碗银耳莲子羹,摇了摇头,谁知道皇儿送来的东西有没有问题,主子怎么可以如此轻信皇后呢?
洛冰儿却只是笑了笑,并未停止手里的动作,喝了两口后,赞道:“好厨艺!”
若雨见洛冰儿已接受了主子送来的银耳莲子羹,并当着她的面喝起来,满意地扯了扯嘴角,微微欠了欠身子,说道:“奴婢也该回凤仪殿了。”
洛冰儿点点头,说道:“请禀告皇后,我随后就到。”
若雨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一闪而逝,转身离开后,她的双眸闪过一抹阴冷之色,在心里笑道,主子果然是懂倩贵妃的。
所谓百絮节,在轩国皇宫内已流传了几十年,只是皇上的众妃子相互赠送自己宫中所炖的汤品罢了,为的是有机会让各宫相互走动、交流一下感情。
不过是历代帝王自欺欺人罢了,想要后宫诸多女人一派和谐的假象而已,哪怕嫔妃之间关系再如何紧张?也会依照祖训,演好这出戏的。
而洛冰儿虽然并不想被这些俗礼所牵绊,更何况皇后更派人先给她送了她最爱的银耳莲子羹,她又有何理由不去凤仪殿呢?
更何况,她也觉得她们是应该找个时间谈谈了。
不一会儿,伶儿就端上来一份炖好的燕窝,体贴地看着她,“贵妃娘娘,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让伶儿送去凤仪殿吧。”
洛冰儿摇了摇头,皇后是东宫之主,各嫔妃得亲自送去皇后殿中,才不至于会失礼,更何况她是真的想去凤仪殿坐坐,“我亲自去。”
亦不想落入皇后口舌,说她侍宠而骄。
“那伶儿陪主子一起去吧,”伶儿深知主子的性格,知道多说无益,也只能退一步说道。
洛冰儿点点头,笑道:“也好。”
两人乘坐辇,一会儿便到达凤仪殿,很意外地,谢雨潼早已迎了出来,而且脸上笑靥如花,看见洛冰儿缓缓朝她走过来,忙笑道:“听若雨说倩贵妃要来,本宫早就在此等候了。”
紫京领着三四个侍卫坚持跟着来到了凤仪殿,洛冰儿无奈地叹了一声,也只有默认的份。
“冰儿拜见皇后娘娘!”洛冰儿走至谢雨潼身前,不忘向她行礼。
“都是自家姐妹,用不着行这些俗礼,冰儿,快随我进来,”谢雨潼热情地拉着洛冰儿的手朝凤仪殿迈去。
洛冰儿示意紫京等人在外面候着,伶儿双手托着托盘紧随谢雨潼和洛冰儿身后进了凤仪殿。
进了暖意融融的内殿,谢雨潼早已支退了其他下人,独留贴身丫环若雨在身旁立着。
“伶儿,你也退下吧,我想和皇后娘娘好好聊聊,”洛冰儿瞄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伶儿,柔声说道,伶儿无奈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还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不甘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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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24。终结篇
凤仪殿内檀香袅袅,余香绕梁,只留谢雨潼、洛冰儿和若雨三人。舒残颚疈
其他人等都退至殿外,等候差遣。
若雨手脚利索地为洛冰儿端来香气四溢的茶水,洛冰儿轻声道了声;“谢谢,”便看向了皇后,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见过她,似乎差不多有半年了吧?
虽然依旧貌美如昔,眼角却清晰地现出了细纹,脸上也有些无法掩饰的倦容,才半年未见,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沧桑。
不难想像,皇后在皇宫的日子有多孤寂和艰难,皓哥哥履行了自己对她的承诺,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予了她洛冰儿,并废除了选秀制度,引来君臣一片抗议宀。
也让她一度被推至风口浪尖,风言风语四起,说她擅于妖术、媚惑君心,还疯传她试图爬上中宫之位,皇帝废除现在的皇后也只是迟早的事。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她,虽然皓哥哥一再要求封锁所有不利于她的消息,但她还是从伶儿的嘴里得知了一切。
虽觉委屈,但是也从不放在心上,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谁能阻止他们的言论呢右?
更何况,皓哥哥毕竟是轩国的皇帝,他本就该属于天下万民,而不应该只是她洛冰儿一个人的,虽然这个事实令她心痛。
一生一代一双人,在帝王身上本就是奢望。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百絮节,时间过得真快呀,”殿内静寂无声,唯有香气怡人,谢雨潼的眼神飘向殿外,落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感叹道。
“是呀,冰儿是特意来谢皇后的,难为皇后还记得冰儿爱喝银耳莲子羹,”来时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话,却是不知如何开口,面对如此平静的谢雨潼,她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她还是比较习惯那个盛气凌人、嚣张跋扈的谢雨潼。
“整个皇宫的人或许都知道倩贵妃爱喝银耳莲子羹,”谢雨潼深深地睨了一眼洛冰儿,眼神极其复杂,脸上显而易见的悲痛令人着实有些不忍。
“……”所有的话都硬在了喉咙处,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真的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爱情向来是自私的,不是吗?有哪个女人愿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是九五至尊。
“哎,本宫在这个皇宫,也只是空有虚名罢了,恐怕此生也就只能郁郁而终了,”谢雨潼缓缓地走至一盘兰花前,幽幽地叹了口气。
“皇后莫要悲伤,皇上整日忙于政务,无瑕顾及其它,或许,等忙完这段时日,就会来凤仪殿看望皇后的,”凝望着谢雨潼落寞的背影,忍不住走至她的身后站定,不经意地说出了一番话。
其实,这段时间,就连她也很少见到皇上,近日来他每夜批阅奏折至深夜,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也就留在君临殿歇着了。
“皇上的心,从来都不在本宫这里,”谢雨潼微微转身,眼底的泪花闪烁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眼角瞄见站在桌旁的若雨朝自己点了点头,她了然,缓缓踱至桌旁,自顾自地笑道:“本宫饿了。”
若雨早已为她打开碗盖,谢雨潼在软椅上坐定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面前依旧冒着热气的燕窝,眼底闪烁出一抹阴狠的光芒,然后,毫不迟疑在拿起玉勺,喝起了燕窝。
洛冰儿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思绪满天飞,眼前的谢雨潼真的让她有些无措,印象中,谢雨潼该百般刁难、责骂她的,而她却没有,而是如此反常,如此平静,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娘娘,你怎么了?娘娘……快来人呀……”耳边突然传来若雨歇斯底里的嘶喊声。
洛冰儿回过神来,忙走至谢雨潼身旁,才发现她手里正握着玉勺,脸色发黑,嘴角溢出殷红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她的手本能地想要扶上皇后的身子,却被若雨充满怒意地挡开了,只见她满眼敌视地吼道:“倩贵妃,真没想到,你的心会那么狠毒,皇后娘娘已步步退让,而你还步步紧逼,现在竟然还下毒毒害皇后。”
若雨一步步向她走近,而洛冰儿步步后退,听到呼喊声,外面的宫人们早已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
谢威刚入殿门,便听到若雨的哭喊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偏殿,当看见宝贝女儿的脸色和嘴角溢出的血渍后,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倩贵妃毒害皇后之事如春风般,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洛冰儿跪在慈宁殿冰冷的地面,只感觉皇太后的眼神有如刀锋般刻在她的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或许此刻她早已死了几百次。
“倩贵妃,你可知罪?”半晌,才听到太后威严、略带颤抖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冰儿未做过之事,何罪之有?”洛冰儿抬起双眸,毫不畏惧地对上太后那双冰冷至极的双眼,怪不得谢雨今日如此反常,原来是早已设了一个圈套,只等着她乖乖地钻进去罢了。
而就在刚才,她还心怀愧疚,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皇后,真真是太好笑了。
“皇后现在生死未卜,你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何罪之有?看来你真的是被昕儿宠坏了,来人,将倩贵妃关入天牢,等候处置,”皇太后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盯着毫无悔意的洛冰儿,如果雨潼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纵容她。
“慢着,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可以动倩贵妃,”侍卫正要进来,却被匆忙而入的慕容昕制止了。
“怎么了,难道皇上要包庇倩贵妃不成?”皇太后不满地看向身着龙袍的儿子。
“冰儿说她没做过,便是没做过,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信她,”慕容昕走至洛冰儿身前,轻轻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有朕在,没事。”
洛冰儿的眼底忍不住一阵酸楚,只为慕容昕那句,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信她。
此时此刻,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人证、物证,她百口莫辩,但是令她欣慰的是,哪怕所有人都不信她,但是他是信她的。
这件事情朕会调查清楚的,”慕容昕淡淡地看了一眼母后,便拉着洛冰儿的手毫不停留地离开了慈宁殿。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管,有我在,”慕容昕柔声说着,嘴角绽放出一抹疲惫的笑容,看在洛冰儿眼里,无比辛酸。
她知道,自己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虽然他是一国之君,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又怎会是三言两语就可解决的呢?
日子就在惴惴不安中度过,虽然不再有人来倩容殿为难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