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儿心里微微一颤,“皓哥哥……”她不明白为何谢雨潼会如此称呼慕容昕,但眼前却浮现了一个俊美而又温柔的少年。
“倩儿,等着皓哥哥,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他疼爱地揉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极尽溺爱地说。那一年他十一岁,她才五岁,有一天,她在后山附近追蝴蝶,突然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闯到了她的面前,不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少年好像遇到了追杀,当他向她求救时,说也奇怪,她并没害怕,而是十分镇静地领着他躲进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最终少年躲过了追杀,洛冰儿找到了奶娘一起为少年包扎伤口,因为伤势比较严重,所以洛冰儿偷偷地将少年带回自己的房里养伤。
因为她住的地方是相府荒废多年的柴房,且又偏僻,所以平时也没人会惦记她,当少年问她名字的时候,不知为何?她信口回道“倩儿……我叫倩儿。”
而他也让她叫他皓哥哥,五日后,少年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洛冰儿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人,但是幸福却是那么短暂,她甚至还没看清楚幸福是什么样子的,他就要离开了。
“倩儿乖,倩儿不哭,等着皓哥哥,皓哥哥一定会回来接你的,”临走时,少年从脖上取下了一块玉佩为她戴在脖子上,第一次许诺,言语间,无不透着无尽的宠爱和心疼。
隔着衣服,洛冰儿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颈上的玉佩,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戴着,一直在等着,但她的皓哥哥再没来过,只是,每当想起他时,她的内心便会被温暖所融化。
“还不过来替本王宽衣?”一眼瞥见正在发呆的洛冰儿,慕容昕忍不住怒斥道……
第一卷 6。锦王府
不经意间,一颗泪珠滑落,红了眼圈,刺痛了她的心,这世间,唯有皓哥哥才是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珍宝,十年过去了,偶尔想起,她的心仍会痛。
只是,不知皓哥哥如今可好?
蓦然间被慕容昕的一声怒斥唤回了思绪,忙用衣袖擦去腮边的泪珠,轻挪莲步向前,她不可以让别人看出她内心的脆弱,不可以。
“皓哥哥,不如……不如让她退下吧……”谢雨潼迟疑地看了看前来侍寝的人儿,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慕容昕,她早从丫环口里得知今日大堂之事,心里除了涌上阵阵暖意外,更多的是感动,这个世间最优秀的男人终于成了的夫君,从今往后,他们将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看着眼前那张楚楚动人的绝色容颜,谢雨潼的眼里有了片刻的慌乱,一闪而逝,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只想和她的夫君独处,多了一个和她同日嫁进王府的人在身旁,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更何况恋人间的卿卿我我怎可让外人听闻?
“雨潼,她嫁进我们王府就是来侍候我们的,要不然她价值何在?”慕容昕轻轻拍了拍谢雨潼的香肩,声音轻柔得有如天籁之音,言语间满是宠爱。
洛冰儿轻轻咬了咬唇,缓缓地蹭到慕容昕的身前,低垂着双眸,双手高举头顶摸索着替慕容昕脱下那身喜庆的红袍子了。
慕容昕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如果此刻在他眼前的不是女子的话,他真的不能保证会不会赏她几拳,她的小手此刻正在他的胸前乱摸,“你不会连怎么帮本王宽衣都不会吧?”
“冰儿从未做过的事,自然手拙,”洛冰儿的手终于停在了半空,语气里有些懊恼。
“你会适应的,”慕容昕粗鲁地抓住洛冰儿那双冰冷的、柔弱无骨的小手,帮着褪去身上的厚重的袍子和贴身衣衫,当她的指滑过他古铜色的胸肌时,手如触电般疾速离开,脸儿蓦地被染红了,似天边的晚霞般撩人。
慕容昕的心亦跟着微微颤动,捕捉到了她脸上异常反应后,他的心里竟然有些窃喜,“还不替本王盖好被子?”慕容昕快速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想冻死他吗?
洛冰儿有些笨拙地为床上的人儿盖上柔软的被子,正想伸手为谢雨潼宽衣,却被她制止了,“我自己来……,”怎么她感觉一切都好像与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谢雨潼随手放下罗帐,轻身上床,宽衣解带。
新婚之夜,她和皓哥哥的新房中竟然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让她感觉怪怪的,转眸看见慕容昕此刻正微眯着双眸似睡非睡,她的心里未免有些失落。
见谢雨潼拒绝自己侍候她,眼中似乎有着明显的敌意,洛冰儿有些无辜地后退了几步,缓缓地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新人和新床,如果不是他要恶整她,她又何曾想过要来他们的新房?
半晌,耳中传来一阵娇喘:“皓哥哥,你真的好坏,弄痛人家了……”
“雨潼……”慕容昕翻身压在谢雨潼身上,温柔地将唇印上她白嫩而光滑的脖颈,忽然间感觉头痛欲裂,脑中闪现一个粉妆玉琢的面容,可是,当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时,她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听着账内传来令她脸红心跳的声音,洛冰儿情不自禁地退出了房内,轻轻地掩上了房门,静静地守在门外,任由寒风无情地扑打在她的身上。
第一卷 7。锦王府
漫天飞雪飘飘扬扬,屋顶早已被一片白色覆盖,树上也挂满了银装,院子里几株梅树傲立雪中,枝上的梅花被一片片雪花点缀着,目所能及的皆是一片洁白的世界,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如此之快。
“小姐,外面风大,还是进屋歇着吧,”邵铃将一件粉色披风轻轻地搭在洛冰儿单薄的双肩上,正欲伸手去关窗户。
“奶娘,我想再看会儿,”洛冰儿静立窗前,凝望雪花在空中飞舞,沉闷的心情有所改善,她喜欢雪,从小就喜欢,喜欢它的洁白,喜欢它的纯净,不沾一丝尘埃。
她现在所居的院子是锦王府靠西边的厢房,虽说比较偏僻,房屋也有些破旧,但整个院子还算干净,她向来喜静,正合她意。
院子四周是一大片荒地,偶尔能看见几株不知名的野花,这院子像极了她在相府所住的院子,她为它取名“春满园”,一年四季她的院子四周,百花争艳,花香四溢,闲暇时,她就爱种些花花草草,她最爱坐在开满花儿的院子里轻抚琴弦,一诉衷肠。
那日在新房外整整站了一夜,她全身几乎都被冻僵了,终于昏倒在地上,等她醒来的时候,只看见奶娘一双哭得红胀的双眼,不过,奇怪的是这几日她过得倒很清静,慕容昕也没再为难于她。
说这话或许言之过早,因为这几日她连他的影子都不曾见过,不过,她倒宁愿他们再也不要相见。
洛冰儿系好了披风,缓缓地走到一架琴前,轻轻提了提裙摆坐在琴前。
纤纤玉指拂上,婉转动人的声音从琴弦上溢出,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低眉,洛冰儿纤细的十指熟练地在琴弦间流转,时而如溪涧流水轻轻流淌,时而如激流中之洄澜、飞溅之浪花,余音袅袅、绕梁三日,清澈的泛音,活泼的节奏,凝神静听,如置世外桃源。
一声流转后,琴声戛然而止,动人的旋律在漫天飞雪间回绕,朵朵粉色的梅花瓣随着雪花飘落,洋洋洒洒,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一个高大的身影久久立于雪中,头上和身上早已落满了雪花,但他毫无知觉,直到琴音戛然而止,他意犹未尽地看向那抚琴的女子,正如飘在云端之仙子,娇俏而可人,神圣不可侵犯。
“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有几回闻?”半晌,慕容铭终于还是忍不住拍着双手走向洛冰儿。雪地里留下一双深深的脚印。
“小王爷见笑了,”见有人进来,洛冰儿有些吃惊,抬眸一看,竟是慕容铭,她记得那日是他将自己迎进王府的,如若不然的话,也会多一出笑剧吧?
“老奴给小王爷请安!”邵铃一见来人忙欠了欠身子。
“不必多礼!”慕容铭嘴角微微上扬,不请自入,双眼也打量起了厅房,除了几张桌椅外,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
“王兄怎么可以让王嫂住这?”慕容铭不满地皱了皱剑眉,如果不是问了王府下人,他真的不知道原来他的王兄是如此的不懂怜香惜玉,他的心儿微微抽痛着。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摘自于《琵琶行》
第一卷 8。锦王府
“我觉得这里很好,”洛冰儿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看上去比较寒碜,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奶娘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和她曾居住的“春满园”十分相似。
为了不至于让她的房中看上去太过单调,奶娘折了很多梅花插入瓶中,放在她眼所能及的地方,每当清晨她睁开双眸时,所见到的那淡淡的一抹红花,心情也会好很多。
“小王爷,请喝茶!”邵铃早已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奉上,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刺骨的寒意,或许因为这里地处偏僻且人丁稀少,所以显得更加寒冷。
或许是因为慕容铭是新婚之日将自己迎进王府的人,如若不然,发生在她身上的笑料一定会多出一笔,被新婚夫君置在门外不闻不问,而且她的夫君还在同一天迎娶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完全把她当透明人,让她这个还未成为王妃便被他当弃妇般扔在了最偏远的角落。
古往今来,她或许是那个最最倒霉也最不济的新娘吧?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应该整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的,不是吗?一个女人的命运完全系在一个男人的手里,他若让你生的话,大可以让你尽享荣花,他若让你死的话,必定让你欲哭无泪。
而慕容昕于她,就如那天边的一抹飘忽不定的云彩,遥远而又不真实,她自然不会因为那飘渺虚幻的东西而患得患失。
院外,远远地,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默默地站在雪地里,发间落满了无数冰冷的雪花,浸透了他的发丝,冰冷了他似有些温度的心。
刚从皇宫回府,便被一阵美妙的琴声吸引,循着琴声他一直寻到了这里,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流利在琴间流转,那悦耳的旋律便回旋在天地间。如清风般拂过心田,安抚了躁动的心,心灵渐渐平和。拢,捻,挑,划,拨,搓那湘娥把点点泪珠洒满斑竹,九天上**也牵动满腔忧愁。像昆仑美玉碰击声声清脆,像凤凰那激昂嘹亮的歌喉;像芙蓉在露水中唏嘘饮泣,象兰花迎风开放笑语轻柔。
恍惚中,一个粉妆玉琢的面容和她绝色的容颜几乎就要重叠在了一起……蓦然间心痛不已,慕容昕左手抚上心间口,感受那真实的痛感,一股无语言喻的失落涌上心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再次抬眸,却见她和慕容铭谈笑自如,和他所见到的那个冷漠淡然的女子有如天壤之别,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坐在琴前的女子,拂袖而去。
雪地里,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而很快又被铺天盖地的大雪所掩盖,只是雪地上的那个背影却显得如此的孤寂和落寞。
“王爷请您去前厅一趟,”一个满身雪花、小脸儿冻得通红的小丫环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还未站稳,便屈膝跪在洛冰儿身前。虽然眼前的人只是一个王爷不待见的失宠人,但好歹也是皇帝赐婚嫁入王府的王妃,虽然王爷并不承认她的身份,但她冬梅可是个恪守本份之人。
第一卷 9。锦王府
“发生了何事?”慕容铭见小丫头眼中充满惊恐,不解地问道,王兄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在皇宫里衣不解带地守在病危的皇祖母塌前吗?怎么一下子回府子了?该不是皇祖母她老人家……?
慕容铭很快打消心中不祥的念头,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王兄又哪有时间顾及一个他根本无心去爱的人呢?
“冬梅也不知,王爷刚才回府不久,但心情似乎很糟,”刚才亲眼目睹王府黑着一张脸,将前厅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到现在她的身子仍是颤抖的。
“那我去了,”洛冰儿虽然不知道此刻他让她去前厅有何事?但她明白他心情如此之坏,让她前去绝非好事,来不及和慕容铭道别,洛冰儿便和冬梅踏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朝前厅迈去。
慕容昕剑眉深锁,面罩寒意,不经意间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底熊熊燃烧,半晌,他又微微松了松拳,冷静,他这是怎么了?怒从何来?是为了她吗?不可能,他很快在心里否认了。
他怎么可能为了她而大动肝火呢?只是她似乎不太明白她现在的身份,怎么可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谈笑自如,她难道就不懂得“廉耻”为何物?难道就不知道要恪守妇道,难道就这么急着要红杏出墙?
不过,慕容昕又很快被自己内心复杂的世界吓了一跳。
步入前厅,一个黑色身影背身而立,来不及请安,便听到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吼道:“将地毯上清理干净……”
洛冰儿这才将双眸转向地毯,才发现深红色的地毯上几乎被无数的碎片占满,洛冰儿小心地轻轻挪了挪脚,微微提了提裙摆,俯下身子,伸出被冻得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小手,她就知道他不会让她的日子过得太过安宁的。
“其他人退下,”慕容昕冷冷地扫了一下显然受了惊吓的几个下人。
话音刚落,余下的几个人如释重负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慕容昕的视线,唯恐耽误了王爷会收回成命。
前厅一下子静了下来,洛冰儿低头清理着地毯上的小瓷片,一块尖锐的东西深深地嵌入她的拇指,鲜血一滴一滴从指间滑落,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她不想让他看不起自己,亦不想让他看笑话。
在他面前,她没资格抱怨,没资格说不,甚至连哭的资格都不能有,这点痛疼又算得了什么?
殷红的血染红了瓷片,如凋落的玖瑰花瓣般落在地毯上。
“该死,你弄脏了我的地毯……”这个蠢女人,她连怎么保护好自己都不懂吗?此刻她的手正被一片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慕容昕的心被搅乱了,但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却寒气逼人。
“王兄,你太过份了……”因为担心洛冰儿,慕容铭在洛冰儿离开不久就踏开步子前来一探究竟,谁知竟看到如此“残忍”的画面,听着王兄刻薄、没心没肺的话后,他不顾一切地冲到洛冰儿的身前,掏出怀中的丝巾,打算先为洛冰儿处理好伤口。
“慕容铭,你成何体统?”看着慕容昕旁若无人地紧紧抓住洛冰儿的小手,慕容昕蓦地冲上去紧紧地抓住慕容铭的衣襟,双眼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第一卷 10。锦王府
“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这么对王嫂,有何不对?”慕容铭毫不畏惧地对上慕容昕充满血丝的双眸,他不明白向来成熟稳重,精明能干的王兄此刻会失去理智,竟然还会虐待自己的王妃?
就算王兄娶她情非得已,但至于想方设法地去折磨她一个弱女子吗?这和他以往在人前几近完全的形象大相径庭。
慕容昕扬起右手正准备朝慕容铭挥过去,“王爷……”听下人说皓哥哥回府了,可她找了好多地方却不见他踪影,原来他……他竟在这,而且还为了那个女人几乎要闹得兄弟反目。
“雨潼……”在看到来人后,慕容昕无奈收回了扬在半空中的手,脸部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缓缓地走到谢雨潼身旁,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