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代价却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押命
他孑然一身,与黑暗都融为一体。缓缓抬起右手,不断往下淌的是粘稠的红色血液,一滴一滴绽放在地面。他幽幽的看着,又似乎什么都没看,阴郁的,绝望的说道:“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话音刚落,尖锐的,闪着银光的长剑穿通了他的胸膛,快的不可思议。也让她猛然惊醒,从噩梦中挣脱,冷汗沁沁。
顾晓语伸手擦汗,仍然心有余悸。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到令她心脏都有抽痛感。就好像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倒下。
“你醒了。”
她听到有人这么说。那声音过分平稳,让人不由得心生安宁。她稳住心神看去,竟是一个长眉广目的英俊男子,加上那不怒自威的一身气派。很容易让人知晓他的身份不低。
顾晓语马上下意识出口:“又是绑架!”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那个男子这么回答她。
“坏人都这么说。”顾晓语立刻反驳。
那人微微一笑,“顾晓语,我找你来,是因为要告诉你有关乌鬼的事情。一些关于他身世的事情。”
顾晓语不知怎的就想起刚才的梦魇,她紧张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淡淡回答:“朕,南国上皇。”
皇上?
顾晓语呆住了,脑子一瞬间空白一片。
他是皇帝?他站着,我躺着,不是很合适吧?顾晓语再次胡思乱想起来,结果是匆匆忙忙的从床上蹦起来,差一点就直接趴在地上。她战战兢兢地跪着地上,伏低身子,然后惊慌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沧无涯不由得微微笑起来,“你不必拘谨,我今日不是用皇帝的身份找你来此的。”他伸手欲扶,顾晓语自然是没有胆子让当今圣上来扶她的,马上就自己站了起来……
沧无涯眼睛里都染了些笑意,他说:“乌鬼他平日里是如何待你的,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一提到乌鬼,顾晓语马上就担忧了起来,她万分小心的问:“乌鬼知道我在这吗?”
“自然。我让人告诉他了。只是没想到我手下的人对你粗鲁了些。”
立马就摇头的顾晓语急急道:“没事的,没事的。”
“那么”,沧无涯敛了神色,“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顾庄神色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顷刻后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将之放到烛火之上,不过片刻,那信就化成一缕火光,被吞噬不见。
初七为林云深披上外衣,不满的抱怨:“您就是心善,何必去淌浑水呢?”
林云深也不生气,呵了口冷气道:“让你查的结果如何了。”
初七侧头想了想,掰着手指道:“首先我去了不夜城探了探,确实在这几年间兴起了许多教派,不过大都散乱,并不厉害。不过呢,有一个教派倒是奇怪,最近突然出现了。这个教派是每隔一年就会消失两年之久,然后又突然出现。好像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然后呢,那个轻浮的顾庄是锦城顾家一个落魄分支的公子哥,是个庶出的。除了女人缘极好之外,也没有什么的了。”
“一个被城主奉为上宾的人是不会那么简单的,再去查查。”
林云深拉紧外衣,淡淡道:“风起了。”他眼睫微垂,浅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血,粘稠而鲜红。空气里都是腥臭的味道。
乌鬼伸手握住胸前的,类似某种尖锐物体的东西——那是一块破损的木片,却直接插在他的胸前,沾满了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木然的,仿佛没有任何痛觉的将之拔出。那件总是形影不离的斗篷也早已破败不堪。他的脸上,那本来只是在左眼下的红色斑纹却已经布满了一整张脸,包括脖颈,延伸向下,密密麻麻,如可怕神秘的古老咒语。
神秘人盯着乌鬼,呵呵的笑了起来,“终于觉醒了啊。真是令人兴奋。”
乌鬼动了动眼眸,那双完全没有光亮的眸子,空洞嗜血,没有人性。他往前迈了一步,说:“还给我。”
神秘人只是轻笑:“还给你什么?你还记得什么?”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只是重复:“还给我。”
如今的乌鬼身上的婆娑印已经完全解封,就如付出灵魂为代价而成为了恶魔,不过是行尸走肉,支撑他的只有怨恨之气。
与这样的乌鬼缠斗许久的神秘人也是有些撑不住的,他的左手已经在暗暗颤抖了。他盯着乌鬼,刚成完全形态的乌鬼也是最脆弱的,这种脆弱指的不是肉体,而是意识。勾唇一笑,神秘人道:“还记得把你抛弃的人吗?那个背叛你的人,他可才是你应该去找的对象。”
乌鬼顿了顿。
“你一直很宝贵的东西,啊,就是那个小姑娘,就是他抢走的。”
乌鬼的情绪开始波动,他瞪着眼,嘶吼道:“还给我!还给我!”
【我的,不准抢。】
【谁都不可以。】
顾晓语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的脸色苍白一片,她再一次问道:“乌鬼的父亲吗?追杀乌鬼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吗?”
沧无涯沉声道:“那个男人背叛了淮胤谷,他憎恨所有淮胤谷的人,而乌鬼,就算他否认,他身上也有淮胤谷的印记。”
顾晓语没有言语。
“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缘由,乌鬼似乎不愿再见我了。所以,我希望由你把乌鬼带回来。因为只有我能够帮他。”沧无涯道。
顾晓语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只能问:“我要怎么做?”
沧无涯缓缓道:“等待。”
一场冷雨过后。雾气缭绕,朦朦胧胧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几天卉京出了件大事,以至于这么不好的天气里茶楼客栈都挤满了人,只为了看三日后的一场盛事。
王上唯一的一个兄弟要成婚了,而那个幸运的女子竟是锦城顾家的,一个商贾之家,竟能与皇家联姻,这可不是奇闻吗?
谁都想知道这顾家姑娘有什么奇特之处,是不是美若天仙,否者堂堂一个尊贵王爷怎么娶一个商户姑娘。
在南方有一个皇家风俗,凡是皇家喜事,都是与民同乐的,特别是婚事喜宴,其中皇帝的直系兄弟最盛,有“大七”,“小七”之说。
大七是宣布婚讯的那天起后七天全城高挂红灯笼,囍楼开放,丝竹管乐不绝于耳,未出嫁的姑娘们会前往喜楼,存放七彩柳丝绦,祝福新人,也祈愿自己能够找个好夫婿。
小七会更热闹些,婚礼那天自辰时起七个时辰内,大摆流水宴,家家户户都会“出福”,也就是做一盘丰盛的菜肴,与其他人家共同摆上,共同享用。
大七已经过了四天了。喜楼内挂满了各色丝绦。
楼外楼最近忙的不可开交,作为卉京最大的酒楼,这四天来的客人是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卉京以外的,冲着三天后的婚礼来的。
满堂的嘈杂热闹,只有一个人格格不入。这个人却是顾长生。
对一个身体孱弱的书生而言,长时间的奔波是吃不消的,何况有病在身的顾长生,尖尖的下巴和泛青的脸色都可以看出来他的力不从心。可他还是来了,在知道自己的妹妹即将嫁给当朝王爷之后。
商人重利,从某个方面来说情感是淡薄的,甚至是冷漠的。顾长生虽然不知道家里在打什么主意,可是十三的婚礼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的,但无论是什么,十三都是受伤害的那一个,他不能允许,也绝不允许。
一入侯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
顾长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尽是决然的神色。
沧无涯的心情也不好,他揉着太阳穴,一脸疲倦。七鸦也冷着脸,他甚少有生气的情绪,可这次他是真的愤怒了。
“你不该这样做。”他语带指责,一字一字咬得清晰。
沧无涯无奈极了,“我说过的,这只是场戏。”
七鸦立刻反击道:“我不愿意,乌鬼自然也不愿意。”
“可是小七,”沧无涯顿了顿,缓缓地,无可奈何地,甚至是有些丧气地“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准确的说是乌鬼没有多少时间了。
七鸦默了默,突然说道:“你没有告诉她全部事实。”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顾晓语。
“我可以把乌鬼带回来。”
“不,你不能。”
沧无涯的眼漆黑一片,他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你知道你不能,他会杀你,可是你不会。”
七鸦无法反驳。
乌鬼入魔的事情是在预料之中的,在很多年以前,他们就都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当他亲眼看到那母蛊变黑,变僵不动时,仍然无法接受,甚至是不能接受。当事实真的摆在面前,是真的无法不痛苦的。
他们三个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一起度过了很黑暗的时光,尽管嘴上都不说,但彼此心里都清楚,他们和兄弟无异。
七鸦垂着眼,冬日的阳光穿过窗格落在他那白玉般的脸庞上,透着清莹的光,无端的令人难过。
“哥,你一定要让他回来。一定要。”
许久之后,七鸦走到门口,扶着门框,低缓道。
沧无涯袖手,坚定回答:“尽我所能。”
若是无能,我便亲手,了结他。
沧无涯凝眸,默默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陌路
一连下了两天的冷雨。
雕花窗外是一连片的暗色屋脊,雨滴敲打着,是很清脆的声响。
顾晓语直愣愣地看着,一语不发。
丫鬟上前给披了一件绣金牡丹披风,柔声道:“顾小姐,天冷了,小心着凉。”
顾晓语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没那么娇贵……”
想到那场婚礼,却对顾小姐要瞒着,丫鬟低下头来,掩饰眼中的复杂情绪,复抬起头来,又是一副柔顺谦卑的模样劝道:“王上让奴婢小心伺候着,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可担待不起。”
罢了。
顾晓语关上窗,出道窗外的寒露手不自主地颤了颤,丫鬟适时的递上暖手炉,扶着顾晓语离开了窗边。
乌鬼,你现在,在哪里?
卉京城外,大道上一片寂静,路中乌鬼的手正从一个人的胸膛里抽出来,滚烫的热血喷涌而出,洒在了他的脸上。他没有带着兜帽,脱去了那件宽大的外袍,整个人无端的健硕了几分。红色的,密密麻麻的红纹布满了整张脸,那血溅在脸上,也分不清颜色。
他的脚边,错落着无数的尸体,他所在的地方犹如深渊地狱。
不远处,神秘人带着东映一干手下候着,他问东映:“那些人都来了吗?”
东映垂头回道:“消息传出以后,城里的人都想分一杯羹,那些名门正派听闻以后,”他顿了顿,再三考虑之后接着说:“都说要来讨伐您……”
神秘人低低地笑起来:“何必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要来取我性命吗?药都呢?”
“有些奇怪,那药都城主似乎被什么牵制住了,并没有来。”
“如此……”神秘人沉吟片刻,嗤笑道:“算了,少他一个也无妨。我终于等到今天了,那些人终于要付出他们该负的代价了,哈哈!”
今天的神秘人异常的亢奋,他那沙哑的嗓音高亢起来,更加难听了,情绪激动的他并没有发现东映的眼里那深深的怨毒。
药都,城主府——
回城城主现在是满腔的怒火无法发泄。他的手紧紧捏着酸枝木椅子把手,脸色却带着笑。
林云深指了指脚边的尸体,虽然那尸体已经蒙上了白布,却仍不影响阵阵尸臭传来。他不紧不慢的问道:“我的解释城主可满意吗?”
“自然——满意。”城主现在不得不不停地深呼吸,免得自己一个不慎就忍不住出手。
“那么,城主是同意我的看法了。既然如此,就撤了追缉令吧。”
“自然。”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云深作了一揖,感谢道:“云深在此谢过了。”
城主深深的看了林云深一眼,突然说道:“林掌柜,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叫他林掌柜,就是把蓝海商会放在明面上,回城城主自然不是傻子,两国交战,谁胜谁负本是未知数,但只有商会在战争中肯定获利。商会有钱,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可能给这个国家输送物资与兵器,也可能一转身就给另一个国家结下盟约。商人唯利是图。
北庭与南朝必有一战,身为蓝海商会的实际掌权者之一的林云深自然是不能得罪的,不仅不能得罪,而且还要拉拢,讨好。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林云深要在勾魂鬼这件事上这么执拗,就好像他是站在南朝这边一般……
想到一人单枪匹马去了不夜城的乌鬼,林云深心里叹气,是啊,确实没什么意义了。只不过他从来都是一诺千金,既然曾经对她许诺过,自然是要做到的。
他说还他一个清白,必然就要还他清白。
思绪不过眨眼而过,林云深淡淡然回答道:“不过一个承诺罢了。”他垂下眼帘,好似自言自语道:“林家的根在回城,我自然不会忘祖,城主,我说过的,人小力微,浑水不能趟,卉京不能去。”
回城城主愣了愣。
卉京——
卉京城里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皇宫里却越来越安静,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令人无端的心慌。
初颜匆匆忙忙的下马,她的鬓角全湿,眼中满是焦灼。刚一下马,就往皇城内跑,奔跑间嫣红的裙摆犹如波浪翻涌。
只是现在的她不过一介平民,皇城自然是进不去的。但是初颜既然来了,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被城卫拦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城墙,她知道,这里里外外都有沧无涯的暗卫,而那些暗卫都是认识她的。
果然,没过多久,就从皇城里走出一个人,他神色匆匆,眼睛却不敢直视初颜。这人指着四个城卫喝道:“不长眼睛的东西!”
骂完之后,恭恭敬敬地将初颜迎了进去。
只剩下完全反应不过来的四个小兵。他们自然是吓住了,刚才那个可是大内总管,王上身边的红人啊。可是居然对一个女子卑躬屈膝……
四人面面相觑,不由软了脚。
待到初颜见到沧无涯,已经是在他的寝宫里了。他抬高眉,略有戏谑道:“虽然朕很开心你违背誓言来找朕,不过,显然你不是给朕带来好消息的。”
初颜没心情跟他闹,眼一瞪,焦灼道:“我有话对你说。”
沧无涯向她靠近,点头说:“朕知道。”
初颜还是瞪着眼。沧无涯哪能不明白呢,他一派威严的摆摆手,对着身边伺候着的一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大内总管自然很识趣,带着一众奴婢就下去了,还轻轻的关上了门。
沧无涯正想笑,可是看着那肃然的小脸,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叹气道:“你说吧。”
初颜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讲起,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沧无涯许多,包括七鸦和乌鬼,当初……往事不堪回首,她想了想,然后握住沧无涯的手,缓声说道:“不管如何,我相信你。”
虽然这无头无尾的话让人有些糊涂,但沧无涯依旧觉得暖心。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无言无语。
初颜整理了思绪,终于开口道:“你知道乌鬼的父亲……”
沧无涯说:“我知道。”
初颜皱着眉:“当年贺兰笙屠戮武林的惨事至今被武林中人视为侮辱,宣言说一定会杀此恶人,为武林除害。如果让他们知道乌鬼是他的儿子……”
“我知道。”沧无涯说。
“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