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后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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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后妃传-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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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官的脸上虽然显露悲痛之色,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有杨愔痛哭流涕,大声哭泣着,泪水湿了一脸,与其他送行的官员一同前往。
  高湜走在最前面指引抬棺材的人前行。可是面对二哥的离世,他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哀痛之色,反倒一面吹笛,一面说:“至尊有多了解臣子呢?”言毕,又开始欢天喜地地击胡鼓奏乐。
  众人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便将目光转向了高湜。见他带着笑意的脸,官员们方才装出的悲痛在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娄昭君不禁大怒,嗔目看着高湜,大喝一声:“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今天非给他点教训不可!”
  说着,疾步走至高湜面前亲自将他按倒在地,立即命人拿起棍棒对高湜用杖刑,在众目之下打了他一百多下。眼看见他身上血流不尽,听见他的嘴里发出惨烈的哀嚎声,娄昭君也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
  高湜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无法起身,鲜红的血不绝地从口中喷溅而出,几乎打得他体无完肤,不久便没了气息,彻底断气。
  娄昭君看着他血淋淋的残躯,不由叹了叹,哭道:“我怕他不成器,所以想用杖棍打醒他,却没想到他竟会受伤而死!”
  娄昭君的面色变得极快,与方才的太皇太后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胡汉之争

  如今常山、长广二王权倾朝野,而李祖娥与高殷不过是孤儿寡母,除了杨愔、宋钦道等托孤大臣以外,其他朝臣根本没把他们母子二人放在眼里。
  高殷自小受儒学熏陶,母亲李祖娥又是汉人,而太皇太后娄昭君与常山王高演代表的是胡人势力,因此朝堂之上自然少不了胡汉之间的你争我夺。
  高殷的姑父、领军大将军可朱浑天和常说,若不诛杀常山、长广二王,少主不可能安心地执掌大权。
  侍中燕子献亦献策,应该将太皇太后安置于北宫,归政于皇太后。
  宋钦道奏请高殷,说两个叔父威权都太高,应该尽快除去他们二人,高殷却不应许,于是杨愔等人商议要让高演和高湛离京,出任刺史一职。
  高殷虽然仁善,不过单单有这些是压不住人的。高洋生前虽然残暴弑杀,但是在他的治理下没人敢乱来,更不敢撒野。如今时局不同,高演和高湛二人又有威望,高殷的皇位坐得确实不太稳。
  那些辅政大臣知道新帝儒弱仁善,不忍诛杀自己的叔父,因此杨愔等人只有想办法通过皇太后李氏,除去高演与高湛这两个人。杨愔很快写信上表给李祖娥,将他们的想法告知于她。
  想到要对付强势又聪慧的太皇太后,还有势倾朝野的常山、长广二王,李祖娥就觉得有些为难,于是她将这些大臣送的信给李昌仪看,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决定。
  李昌仪阅毕,抬头看向李祖娥,问道:“那么,皇后殿下打算怎么做?”
  李祖娥却道:“我也不知道。”
  “想必杨遵彦等大臣是真心拥戴少主,只是,此事成功还好,倘有一点差错,到时候娘娘跟圣上又该怎么办呢?”
  李祖娥轻声问道:“那依你看……”
  李昌仪连忙说道:“依奴婢看,娘娘还是细细思量几日,再做决定。”
  拖住了李祖娥这一边,李昌仪就要在杨愔等大臣行动之前,将此事告诉给娄昭君。
  进宫这些年,虽然李祖娥对她还不错,关系也十分亲密,但是想到曾经先帝要将李祖猗纳为昭仪的事,想到李祖娥的反应,李昌仪便暗暗冷笑。
  遇到事情只会哭、只会闹,像这样的女人,想必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说不定连自己都会被她拖下水。于是再三思量之下,李昌仪还是决定背叛李祖娥,将此事密告给太皇太后。
  自天保八年以来,爵位封赏很滥,于是杨愔最先上表,要求除去自己开府仪同三司与开封王之职,并且将一切无才干而受恩荣的人皆一一黜免。那些曾经受宠,现在失职之人,也因此一心开始拥护高殷的两位叔父。
  当初,高洋在晋阳离世,高殷便从这里出发回邺城即位,并且携高洋的灵柩一同前去,打算留下长广王高湛镇守晋阳,不过辅政的一些大臣对其生疑,有猜忌,于是让高演与高湛二人都一起随高殷回到邺都。
  平秦王高归彦总管禁卫,当时,杨愔调动禁卫军五千人在晋阳,以此暗中防备异常情况,却没有提前告诉高归彦。及至数日后他才知道这事,他也由此对杨愔心生怨恨,政治倾向也倒在了高演那一边,并将杨愔、燕子献等人对他们的猜忌,都告诉给了高演和高湛二人,久而久之,支持高殷和李祖娥的大臣也就越来越少。
  忽有一日,高演来至长广王府,高湛见六哥前来便上前相迎,很快请他进入堂屋。
  二人方才坐定,还未等高湛开口,高演便直言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你早已清楚。话不多说,为兄还望九弟多多辅佐,你我兄弟二人一起共谋大事。”
  高湛自然知道高演口中的“大事”是指什么。他笑了笑,道:“一家人何必这般客气,我也知道六哥来此定是有事,只是……”
  见他犹豫的模样,高演便道:“杨遵彦等大臣对你我怀有猜忌,想必你早已知晓,若我们再不行动,岂不是落入他人之口。”
  话音方落,高演倒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这么多年以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想必高湛心中另有打算,毕竟人都有私心,没有人会愿意白白卖命。
  想及此,高演遂又道:“九弟,事成之后,我便立你为皇太弟。”
  听得此言,高湛微微挑眉,眸光骤然一亮,随即淡淡笑了笑,兄弟二人便是心照不宣了。
  不久,杨愔等人又商议,认为不能将二王都派出去,于是上奏,以长广王高湛为大司马、并州刺史;常山王高演为太师、录尚书事。
  及至受任那日,高演宴请百官,杨愔等人也打算一同去赴宴,但郑子默却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出言阻止,说出自己的忧虑,并劝他们此事不可太过轻率。但杨愔却说:“我们至诚为国,常山王拜职,岂有不赴之理,你又为何会忽然有这样的担忧?”
  杨愔与宋钦道一些人最终还是一起前往,来赴高演和高湛设下的鸿门宴。
  在此之前,长广王高湛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将家奴数十人埋伏于后室,还将此事告诉给了宴席上的数位功臣勋贵,并与这些勋贵们约定,待高湛将酒盏送到杨愔等人面前,会劝他们各饮两杯,那时他们定会推辞。高湛第一句便会说“拿酒”,第二句话还是“拿酒”,及至第三句一说‘为何不拿’时,在场的文武便会将杨愔等人拿下。
  众人果然依高湛的话行事,抓了这些大臣。
  杨愔悲愤不已,目光扫视高湛与高演,还有在场的所有人,纵声道:“莫非诸王想要谋反,杀害忠良吗?我等尊天子,削诸侯,一片赤心为国,又有何罪!”
  听见这番话,高演便生了恻隐之心,想要放了他们,高湛却即刻制止,大喝一声:“不行!”
  高湛的想法高演自然清楚,做事要当机立断,到了嘴边的猎物,怎可轻易放出,将来给自己贻留祸患。
  很快,高湛命身侧之人将杨愔、宋钦道、可朱浑天和等人乱打一气,拳杖乱殴,使他们的头和脸都流了血,每个人还被十人牢牢抓住。随即,高湛又命人到尚药局去抓获了郑子默。
  高演和高湛两人率高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抓着杨愔等人直冲冲地闯入云龙门,但开府仪同三司成休宁却挡住了他们,并抽出刀刃,大声责骂高演,及至高归彦劝说以后,方肯让他们进去。随后便强行将杨愔等人带到朱华门,接着又进入昭阳殿把杨愔这一干大臣送到高殷面前。
  高湛和高归彦都站在朱华门外等候着,娄昭君这时已经到了昭阳殿,坐在里面目视着这群人,太后李祖娥与皇帝高殷都站在身侧。
  高演以砖头重重敲打自己的头,表示谢罪,然后对高殷说:“臣与陛下骨肉相连,杨遵彦等人想把持朝权,威福自己,王公以下的大臣皆重足屏气,共相唇齿,恣意作乱,若不早点除掉这些人,必定会成为我朝的祸害。臣与高湛等皆以国事为重,贺拔仁、斛律金等珍惜献武皇帝开创的基业,于是领杨遵彦一干人入宫,但臣等不敢擅作主张,将其处死。臣等行事专断,实在罪该万死。”
  虽然高演说了一大车话,但高殷却默然不语。
  这时,刘桃枝从鞘中微微拔出长刀,仰视着他,但高殷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太皇太后娄昭君见这情景,就很快命刘桃枝退下,他却不肯听,于是又厉声道:“再不退下,我就让你这个奴才人头落地!”
  刘桃枝听见这话,方才退去。
  过了片刻,娄昭君又看向众人,问道:“杨遵彦在哪儿?”
  贺拔仁答道:“已将他的一只眼珠打出来了!”
  娄昭君一脸悲伤,微微叹了一声,“杨郎能做什么,留下他不好吗?”继而看向高殷,斥责道:“这些人怀有谋逆之心,想要将我的两个儿子杀掉,然后再来杀我,你为何要放纵他们?”
  高殷仍不言语。
  娄昭君怒悲交加,不禁落泪,在场的一些王公大臣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她又看向李祖娥,骂道:“岂能让我们母子,受这汉家女子摆布!”
  李祖娥听罢,立即跪地道歉。
  高演也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娄昭君再次看向高殷,道:“为何不去安慰你的叔父?”
  高殷眸光微冷,看了高演良久,方才缓缓上前,对他道:“即使阿叔想要我的天位,我亦不敢对阿叔吝惜,更何况是这些汉臣!我只愿阿叔能留我一命,让我下殿离去,至于这些汉人随叔父怎么处置。”
  既然皇帝都这么讲了,高演自然不会手软,很快命亲信将杨愔等人一一斩杀。
  在诛灭他们之前,因为郑子默曾写过诏书,道出高湛的种种不是,所以高湛早已对他心怀恨意,便在当天命人将他的舌头拔去,截取双手,经过一阵痛苦的折磨之后才将郑子默杀掉。
  事后不久,娄昭君想到杨愔的死便哀叹不止,并在发丧那天将用金子铸成的一只假眼珠放进了他的眼眶内,以表心意;高演看着杨愔的尸体,心底也有一丝悔意。
  是年,夏四月,周主宇文毓崩于延寿殿,时年二十七,谥号明皇帝,庙号世宗;不久,宇文泰第四子宇文邕即位。                    
作者有话要说:  

  ☆、废帝

  随着杨愔、宋钦道等辅政大臣被杀,李祖娥与高殷母子在朝堂之上,也失去了最后一个支撑。
  杨愔离世不到一个月,齐主高殷便下诏:凡是军国大政,都送到晋阳,禀报给大丞相高演裁决。
  皇叔威望颇重,又权倾朝野,比起少年皇帝,高演自然拥有更大的势力,还有支持他的文武朝臣。不久,众官皆劝高演即位,他也将大臣的意愿告诉给了母亲娄昭君。
  这时,站在一边的赵道德忽然看向高演,先开口道:“殿下不效法‘周公辅成王’,却想要骨肉相夺。殿下此举,就不怕后世之人说你篡位谋逆吗?”
  娄昭君听见这话,面露迟疑之色,“道德之言,也不无道理。”
  她也很清楚,以六子高演的野心,让他学周公旦辅弼侄子周成王治理国家,稳固江山社稷,显然是不可能的。乱世之中,宗室亲贵们皆有私心,一心为国的人毕竟是在少数。
  高演却道:“天下人心未定,若不早定名位,只怕将来会发生变故。”
  娄昭君明显看得出他有点心急,想要早点登上天位,成为一国君主。
  想到丈夫一手开创的基业,想到次子建立的国家,如今形成了叔侄相夺的局面,她心里便不是滋味,不禁叹道:“没想到敌寇还未入侵,自家人倒先掐起来了!”言罢,就命赵道德退殿,只留高演一人。
  她看了高演良久,忽道:“延安,你可记得,在文宣帝离世前对他承诺过的话?”
  高演面有一丝愧色,半晌方道:“儿臣记得。”
  娄昭君又问道:“你承诺过他什么?”
  高演微微低首,“儿臣在文宣帝的病榻前说过,会尽心尽力去辅佐少主,不会做出对少主和二嫂半点伤害之举,若违背誓言,必将死于非命。”
  “好,记得就好。延安,你可否在我面前再次承诺一次?”
  高演忽然抬头看她,“母后?”
  “怕了?”娄昭君冷声问。
  高演再次低下头,“母亲何必逼迫儿臣……”
  “你认为,我是在逼你?”娄昭君依旧看着高演,“汉人总说胡人是狼,但是你们叔侄之间,我却认为正道是只羊,而你就是一只狼,指不定哪天你就会把这只羊给吃了!”
  高演仍是低头不语,娄昭君又道:“延安,母亲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只有先将家事处理好,才能治国,平天下。你若是真孝顺,就叫我安心。”
  高演迟疑片刻,道:“正道是我的亲侄子,儿臣疼爱他还来不急,怎么会伤害他呢。”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是,儿臣答应母后,我绝对不会伤害正道,一定会好好善待他。”
  娄昭君道:“但愿,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不要让我失望!”
  高演听得此言,重重地垂下头,不敢再看她。
  公元560年,秋八月,太皇太后下令废黜高殷,贬为济南王,降居别宫,常山王高演入纂大统;皇太后李祖娥移居昭信宫,号昭信皇后;太皇太后娄昭君又尊为皇太后。
  李祖娥在昭信宫的这段日子过得还算平静,每日诵经念佛,有时高殷和高绍德两个儿子还会来看望这个母亲。不过在她平静的面容下,清莲明显感觉到她有了一些改变,却说不出究竟变在哪里。
  李祖娥跟过去一样,静静地跪在佛前低声念经,片刻后,忽听得清莲站在门外大喊:“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昭信皇后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心里不平,接着怒道:“娘娘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种事!李昌仪,你枉为人!”
  李昌仪不仅没有一丝羞愧,反倒冷冷地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争不过别人,又没本事保住儿子的皇位,就应该服输!”
  如今,李祖娥已经不再是皇后、太后,李昌仪自然没必要怕她,更没必要对她如过去那般恭敬顺从。
  “真不是东西!”清莲大骂一句。
  李昌仪并没有理会她,冷声道:“我今日来并不是与你争执的。既然不让我进去,那你就通传一声,说是明日长广王妃在府里设宴,望请昭信皇后前去长广王府,与王妃一同用膳。”
  清莲一脸疑惑,“长广王妃设宴,怎么会让你来传话?”
  李昌仪虽未再言,但嘴角却露出一丝古怪的笑,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李祖娥虽然听见了门外激烈的争吵声,却仍是无动于衷,一直跪在佛前闭目念经,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
  及至她们二人停止争吵,李祖娥才缓缓睁开双眼,抬头望着佛主;看见佛主慈祥平静的神态,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半晌后,李祖娥才见清莲进殿,听见她道:“娘娘,方才李昌仪说……”
  “我都听见了!”李祖娥淡淡开口,“想必,长广王妃让我去的目的,就是想对我说几句讽刺的话。也不知为什么,她会这么针对我?”
  清莲犹豫片刻,忽道:“可是,奴婢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不管有没有蹊跷,我都还是要去。”李祖娥缓缓起身,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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