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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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忘川-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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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她及时改口:“哦不,陆璟川。”
他刚反应过来一样,身体微动了一下,竟像是要转身离开一样,却顿了一顿,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将手上的荷叶包递给了她,表情极为冷淡:“姑娘一人留在陆某家中极为不妥,吃完了还是及早离开吧。”
原本已迫不及待动手拆开荷叶的女子却一下子停住了,抬起头看着他,没有恼怒或是惊讶,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陆璟川移开双眼,身体微晃了一下又马上稳住了,快的像是雪娘的错觉:“ 不知姑娘何意?”
她歪了一下脑袋,坦荡地看着他:“我右手腕间的那朵花开了,婆婆说那是我刚出生时母亲为我种下的验情花,而我最近只新见过你一个人,我想我应该是对你动情了。”
言罢,她大大方方地抬起手腕,伸到他眼前给他看。果然,雪般的皓腕上安静的绽放着一朵红梅,极致的妖艳。验情花,验情之花,幼时种入体内,由体内精血饲养,动情则开,故称验情花。
陆璟川看着那朵红梅,猛地闭上了双眼:“姑娘天人之资,怎会对在下一介匹夫青眼相看,想必是弄错了。姑娘还是早日回去吧。夜已深,陆某先行告退了。”说完,他便转身拂袖而去。
雪娘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他,从未有过的酸涩从心底袭过,直直涌到眼底。她抽了一下鼻子,想起临行前伙伴告诉她男人大多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愣是把眼泪忍了回去,低声安慰自己:“不要哭,婆婆不是说人们都是日久生情吗,现在还早呢,日子久了他就会爱上你了。”
说完了,心里的难过并没有如愿褪下,雪娘撕下一块鸡肉塞进嘴里,生平第一次觉得嘴里的美食是如此乏味。草草吃了几口,她安静地独自坐在那块巨大的青石上,突然想起了早早逝去的母亲。那时她还极小,母亲的眉目早已模糊,可是那难掩的悲戚却犹在她的眼前,恍如昨日。自己会步下母亲的后尘吗?临行前婆婆绝决的话语和簌簌的眼泪闯入脑海,她猛地抱住自己的双肩,感觉寒意慢慢渗入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恐慌,低声呢喃:“陆璟川,陆璟川,你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果你不要我,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已经三日没有见过他了,今夜,他会来吗?雪娘呆呆地坐在树枝上,抬头看着天上璀璨的寒星。母亲,婆婆说你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你会怪我吗?我还是违背了你最后的嘱托,为了一个男人离开了狐群。婆婆说我会后悔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啊,那朵花开了,为这个人开了,我爱上了他,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吗?可是现在他要我回去,我该怎么办?“母亲。”雪娘低声念着这两个字,满是无措,“母亲。”
一股熟悉的味道渐渐浓郁,雪娘兴奋地扭过头,是他来了吗?不对,还有陌生的气味,还有其他人和他一起,雪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用树叶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她离开时,婆婆尽管恨她固执己见,终还是不舍地掉下了泪水,给了她很多忠告。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尽量少让人看到自己。这个从没见过的人不知是敌是友,还是不要显身好一些。正想着,院门便被推开了,两人执手走了进来。
雪娘从树叶的缝隙中望过去,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似乎一切都已离她远去,脑海中只剩下了树下相依而坐的两人。如果那个男子不是陆璟川,她也会承认那是多么唯美动人的画面。男子温文尔雅,轻轻地揽着怀中佳人的腰肢,嘴边是一抹宠溺的笑,女子身着一袭碧色襦裙,长发盘成复杂的发髻,微微仰着头,与男子对视,眼中满满尽是倾慕的爱恋。那便是人类的女子吗?那样的精致,一举一动都是轻轻浅浅的端庄温柔。那就是他爱慕的女子吗?果然是自己比不上的吧。她咬着唇看男子眉眼间的笑,
一阵风吹过,园中的古树的枝叶轻轻摇动,发出唰唰的声响。陆璟川取萧的手顿了一下,终究离开了吧。“相公?”身侧的女子见他走神,开口唤他。“哦?”他回过神,嘴边的笑更深了几分。“不是说要吹箫给阿琬听吗?”女子浅笑着拉他的衣袖。“对啊,”他看着远方,笑意深深:“要吹箫给夫人听,原本也只可以吹给夫人听啊。”“相公,你今日怎么了?”阿琬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半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今日不好吗?”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身侧的娇妻。“不是,”阿琬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耳边是一片红晕,“相公往日里可没有这么……”话来不及说完,她已被陆璟川整个抱起,带进了院内的寝室……
半夜醒来,阿琬看着床上熟睡的男子,忍不住轻轻地抱住了他。这里往日是从不许人来的,今日他却带自己宿与此处,那样温柔,是终于接受自己了吧。沉浸在甜蜜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抱住自己的良人时,对方那一闪而过的僵硬。
夜深,一片灯火幢幢中,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在几个女子依依不舍的挽留中迈出了沁芳阁的大门。他懒懒地摇了几下手中的折扇,几个隐在暗处的黑影便立刻闪了出来,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位公子离开了。
“殿,哦不,公子,您还是快些回去吧。”眼看着自家公子左看右看就是没有打道回府的准备,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开口,“要是那些个大臣知道了,非要把小的给生吃了不可。”
“本公子第一次出来玩,你就不要那么扫兴了好不好?”锦衣公子对着身后心惊胆颤的小厮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以前父皇管的那么严,好不容易登基了又要听着大臣们的话扮明君。可他说到底只是个刚到二十的年轻孩子,玩心不改,终于还是找到个机会偷偷地从宫中溜了出来。小路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乖乖,溜出宫也就算了,还非要去沁芳阁这种地方,真不知道那帮老顽固知道了自己会死得有多惨……
“小路子,你可是在埋怨本公子?”他斜睨了一下身后嘀嘀咕咕的随从。
“哎呦我的殿,哦不,我的公子啊,小的哪里敢?”
“哼,本公子还不知道你?”他甩了一下扇子,“那沁芳阁据说可是这京都中最好的销魂地,本公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是要见识一下的。只是这里也没有人们说的那么好啊,女子虽多艳丽却流于俗艳,哪里称得上销魂二字。那个花魁柳潇潇倒也称得上清丽脱俗,却自视清高,目下无尘。要找个清高端庄的本公子为什么不直接去自家后宫里找,还用去哪门子的秦楼楚馆!”
小路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子,艳丽的您嫌俗气,端庄的您又嫌无趣。哪里去找您满意的啊。”
“哟嘿,小路子,最近胆子见长啊,敢挑朕的不是了。”
“公子啊,小的不是故意的,您饶了小的吧。”
“哼,别装了,再陪本公子去逛逛街去。”
“哎,”小路子叹了一口气,只好快步跟上了上去。
“小路子,本公子今天累了,回去吧。”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的跟班差点喜极而泣,抱着满怀的小玩意转身去召唤那些悄悄跟在身后的暗卫。短暂的沉默后,主子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那些东西,你找个地方扔了吧,或者随便送人也可以。”
“主子,怎么了?”他诧异地回过头,主子刚刚买的时候可是极欢喜的,怎么又要扔了呢?
锦衣公子微笑着看向自己忠实的奴仆,那笑后尽是落寞:“带回去这些,那帮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小路子看着主子的脸,心里一阵阵地疼。他从小陪着主子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兄弟啊,主子待他极好,可那宫里又有几个人是待主子好的呢。就连那些妃子,也是各个大臣们送进宫中的,时时不忘监督提醒主子做一个明君,可是主子只是想要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和几个真心待他的人啊。
“小路子怎么了?干嘛用那种怪怪的表情看着本公子,难道你看上本公子了?”锦衣公子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转身就往前走,拐进了身旁的一条小道。
“公子,已经很晚了,此处偏僻,您不要乱走啊。”小路子一边急急忙忙追上去,一边絮絮叨叨。等他拐进巷子,却砰的一下撞上了一个人的背,他抬头一看正是他家的公子:“公子,您”
“嘘!”他抬手打断了小路子的话,眼睛却依旧直直的盯着一处,满脸怔艳。小路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处屋檐上,白衣白发的女子正仰头望月,眉目倾城。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女子向这里看了一眼,转身便不见了踪影。“小路子!”他回过神,伊人消失带来的慌乱让他有些激动:“不必回宫了。拿着朕的令牌传令封城,出动御林军,给朕一街一巷地找!”“啊?殿下,当真要如此?”“小路子,朕必须找到她!朕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朕此生唯一渴望得到的女子!” 
“殿下,”小路子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是白发,必是异类啊。”
“哦?”年幼的皇帝沉思了片刻,“朕今日作了一个梦,梦到天降雪女于朕,于是出宫寻找。如何?”
知道了主子的决心,他不再多言:“殿下在此等候,奴才马上去传令。”转身便施轻功飞快离去。皇帝望了一下伊人刚刚现身的角落,如样板一样乏味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紧张的期待:“上苍若听到朕的祈祷,便保佑朕找到那个女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人仿佛一下子就多起来了,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打着灯笼的官兵,一村不落地四处寻觅。“谁?!”一个小官兵余光突然扫到一个白影,立刻大喝出声。周围的人立刻围了过来,紧紧地盯着那个白影闪过的墙头。
“喵!”一只白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见到这么多人吓得叫了一声,跳下墙头顺着墙根逃走了。众人齐齐啐了一下,又吵吵闹闹地涌着向前去了。
那堵矮墙后面紧紧贴着墙的雪娘听到人们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灰意冷地从他的家离开,她不知道去哪里安身,只想着先到城外无人处再考虑,不想还未出城,城内突然多了许多巡逻的人,她已经很小心了,只是越靠近城沿,树木与建筑物便越少,有好几次就如刚刚一样,几番侥幸才险险避过。
看那些人的样子像是在找些什么,她可不关心他们在找什么东西,只想着赶快离开不要被人们发现,雪娘悄悄从墙后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沮丧地发现前方数十米都没有遮掩的地方,可是又有一对士兵远远地走了过来,眼看就要被看到了,她咬咬牙,起身打算硬闯过去。
她刚刚从阴影中迈出,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一个转身被抵在了墙角。她大骇地想要叫出声,却因为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被陆璟川搂在怀里,刚刚因为惶恐跳动地飞快的心在他的怀中变得宁静。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结实,像一个家,把风雨都挡在了心外。以前婆婆也曾怀抱着她哄她入睡,婆婆的怀抱也很温暖,让她忘记儿时的梦魇,可这个怀抱除了平静,还给她一种甜蜜的喜悦,让她迫不及待地沉沦,仿佛已经拥住了所谓的地老天荒。是值得的吧,只为这一瞬间的蛊惑,就算下地狱又怎么样呢,她悄悄地想,把脸依在了他的胸膛上,忘记了不久前刺目锥心的疼痛。
“你刚刚就打算这么跑出去吗?你疯啦吗?”陆璟川没有留意到她心里的悸动,只是狠狠地抓着她的肩膀,把他手中的黑色披风披上去。刚刚帮她把一头银丝尽数掩进宽大的帽中,那一队士兵便发现了角落里的他们,灯笼一下子照亮了这片黑暗。
领队的人看到陆璟川的脸愣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上前恭敬地抱了抱拳:“小的见过将军。”
陆璟川向前迈了一步,把雪娘遮在身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问:“夜深了,将军怎么在这里呢?”边问眼睛边向后瞟去。
“顺平,刚调走几天胆子见长啊,什么时候管起本将军的私事了?”
见陆璟川一脸似笑非笑的调侃,顺平也收起了面上的小心恭敬,笑嘻嘻地摸着头:“将军你可别吓唬顺平,别人不知道,我跟了将军那么多年还不清楚?将军对下属最好了。”
“一边去,”陆璟川笑骂了一句,“别嬉皮笑脸的,小心被新长官骂。”
“哎,将军这就错了,该小心的是您吧,这夜黑风高的,幸亏近日来的是小的,万一来的是嫂子,将军就等着被骂吧。”顺平说着就转了身,笑着对身后的伙伴们扬了扬手,“走了走了,我们还是不打扰将军的好事了。”
身后等人都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怀疑尽消,不一会就走远了。雪娘低着头躲在陆璟川身后,所有的心思都被眼前的男子吸引,再没了独自一身时的恐惧,他高大的背影让她莫名心安。因为爱上了一个人所以才产生了这么多莫名的情绪吗?那么容易便欣喜或者疼痛。雪娘看着他投在地上的影子,神情恍惚地想着心事,没有听到陆璟川的声音。直到陆璟川扯了一下她的披风,她才回过神,迷茫地抬头看过去。陆璟川又气又笑地看着她:“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竟然在发呆。”
夜色正浓,他的脸隐隐看到轮廓,是很好看的线条,只有一双眼格外明亮。看着她仍然呆呆的样子,陆璟川直接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跑了几步,钻进了最近的胡同。到了胡同里,陆璟川松开手,这时雪娘才发现他手中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黑色披风,难怪刚刚一直把手藏在身后。陆璟川利索地把披风穿上,把她抱在怀里:“抓紧我,我带你回去。”
雪娘乖乖地抓住他的衣襟,像只猫咪一样紧靠着他,任由他带着自己在房顶间飞跃。宽大的黑色披风在夜风中“飒飒”作响,与夜色融为一体,成为最隐蔽的保护。两人在一城巡逻兵的眼皮子底下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陆府。陆璟川并没有回原来的小院,而是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里是我的书房,少有人来,你先待在这里吧。”陆璟川松开抱着雪娘的手,一边脱去身上的披风一边说。
温软骤然离开,一阵冷寂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陆璟川抬头看她。“没什么。”
她不自然地低下头,声音很小:“我等人少了就离开,谢谢你刚刚帮我。”
陆璟川愣了一下,扭过头去整理衣服,听不出情绪:“过几天吧,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过几天我送你回去。”
“回去?”雪娘有些吃惊地问。
“嗯。”诧异于她的反应,陆璟川皱起眉头:“你不打算回家吗?”
“你说的是狐洞吗?”雪娘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狐洞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什么?”陆璟川眼中尽是不解。
“狐洞有狐洞的规矩,洞中狐族要潜心修行,绝不允许与人相爱。婆婆说若我执意入世寻你,就不准再回狐洞了。”雪娘随意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婆婆含泪的双眼却一下子闯入了脑海,手一晃水撒了一身。
记忆里,除了这一次她只见过一次婆婆流泪。那一天,她的母亲,婆婆唯一的女儿,安安静静地死在了一颗美丽的花树下,面容安详,甚至带着甜蜜的笑,再无焦距的双眼大睁着,仿若她死前看到了世间最美丽的景象。那是她和那个人定下鸳盟的地方。雪娘曾无数次抚摸着腕间的花蕾,默默地想,母亲当时,看到的可是当初那个浅笑着踏花而来的少年书生?
那是个再俗套不过的故事,可不时梦中母亲流泪的面容让雪娘从未有过的悲伤。一个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在山林中不慎落崖,被崖壁上的藤曼带回一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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