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回到自己小院的小雪,就看雨滴稀稀拉拉的落了下来,有些不安起来,而这时,早已坐在小雪房间的千苏琉月,只是静静喝着自己手中的茶,再看到小雪时,低沉地语气问道
“怎么,小雪你可怜他”
小雪看到千苏,没有吃惊,自顾自坐到千苏的对面说道
“是呀,他也没做错什么,这不该是他所要面对的一切”
千苏听了,叹了口气道
“你这样做,是将他往死路上逼”
小雪一听,似乎被吓到了,马上着急的问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没有想要逼他啊”
千苏听了,叹气道
“是呀,你没有逼他,是他自己逼自己的,你想想,我为什么没告诉他,他姐姐是为了保住他才死的,就是不想让他有一种自己害死自己姐姐的负罪感。同时也给了他希望,也许有一天可以杀了我。其次,你别忘了,他是人们口中诗仙,他可以不在乎名利富贵,但是却有自己的傲骨,他不会吃那颗药,他反而会学他姐姐为了保住自己父亲而自裁的。这是他们赫氏兄妹共有的一点,他的父亲是没死,只是如今早已残废,养他倒是没什么问题,他怕那天我想要动手时,他的父亲肯定不保,还不如,他死了,我既然可以为了他姐姐的遗言而放过他。那我也一定会放过他父亲。”
听了这些话,小雪脸色一白,正想起身往外追时,千苏叫住了她,低声道
“没用的,你救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他”
小雪一听,忽然一脸丧气的颓坐在椅子上,看着千苏默默说了一句
“对不起”
千苏摇了摇头,对她道
“这不怪你,也怪不了谁,只能怪这个世道,只能怪世事无常,我们算不到”
跑出山庄,我一个人来到后山的竹林,躲到一处低凹处,一个人颓然坐在地上,满身的污泥,雨水一直打在我身上。我从脖子上拿出一块玉佩,一块红色的暖玉,我真的很冷,使劲蜷缩着身体,将暖玉我在手里,眼泪不停地流,然后,从衣襟里摸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毒药,我藏了好久,就因为我知道千苏琉月一定会送葬到这里,我就有机会杀她。可是如今,就当是自己给自己留着的退路吧。
我看了一会儿,一把将药放进嘴里,抬头望向天空,张开嘴,让雨水流进嘴里,也让药丸顺着雨水进入自己的身体。
雨开始停了,而我也开始觉得愈来愈疼,越来越冷,我蜷缩着倒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淤泥上流过的水痕,将暖玉放在自己心口,疼痛遮挡不住,身体也开始变得麻木和无力,我忽然笑了笑了,也许这样,我就轻松了很多。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身体的血开始上涌,一口血吐在地上,我知道是时候了。
我其实知道,我身体里还有毒药,我也知道自己每天的食物里都放着解药。我也知道,只要我离开山庄,不到七天,我也会死。但是,我不想这样,要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最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手中的暖玉也掉在了地上。只是,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竹林穿梭。
那就是玉祁,当雨停了,偲灵来到我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呆呆站在院子中央的玉祁,马上上前,看到玉祁身后的银针,马上为玉祁拔掉,当银针被拔掉那一刻,玉祁马上丢到纸伞,向着山庄外追去,而偲灵也莫名的在后面跟着。玉祁找了很久,就是找不到,玉祁着急的模样让偲灵也跟着心急,最后偲灵不得不拦住玉祁,强行问清了原因。也开始在山庄四周不停的找。
直到在竹林深处,看见早已口吐鲜血,全身冰凉的青莲。
看着蜷缩的青莲的尸体,玉祁双眼无神的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哭声穿透了竹林,嘶哑悲呤,而偲灵只能束手无措的站在一边,他早看过青莲的脉搏,人死不能复生。
夜晚来得太快了,夜色降临,玉祁有些失神的抱起青莲的尸体,向着山庄走去,回到山庄时,所有人都像是知道了一样,全部坐在大厅里等着,当看到玉祁一脸无神的抱着青莲回来,小雪脸色一白,转头看向千苏,眼里全是愧疚,而千苏看着这个场面,有些伤心的低下了头,欧阳仙儿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玉祁抱着尸体回来。
而偲灵跟在玉祁身后,眼神沮丧,有些垂头丧气,暗翮站在一边,看到这个场面,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而欧阳雨儿看着这些,有些不忍的转头不想多看。
玉祁回到大厅里,走了几步,似乎没了力气,一个踉跄跪在地上,静静抱着青莲的尸体,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呆坐着,所有人都没有说什么,玉祁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喃喃道
“为什么要逼他?放过他不好吗?”
欧阳雨儿听了,有些想要开口申辩,但是又收住了,哑口无言。玉祁见没有人回答,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
“你们知道吗?他是人们口中的‘病诗仙’,虽然病弱,却是傲骨怡然,淡泊名利。可是,当他来到山庄,他就再也没有写过诗,因为那个诗仙赫子义早已经死了。在山庄中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是欧阳青莲,是……欧……阳青……莲……”
似乎是看出玉祁的情绪不对,欧阳雨儿马上上前去扶,想要将玉祁扶起来,可是,玉祁一把将袖子一甩,将欧阳雨儿挥倒在地,就不理睬欧阳雨儿。而欧阳雨儿看到这里更加担心,同样更加吃惊的问了一句
“师兄,你……”
就在这时,一旁站的偲灵马上挡住想要再要上前的欧阳雨儿,表情悲伤,摇了摇头道
“庄主,不可,青莲……在玉祁……心里……是……”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偲灵有些为难的看向一边的暗翮,暗翮则同样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这时的千苏似乎看出了端倪,有些吃惊的站了起来,向着偲灵问道
“你的意思……欧阳玉祁喜……喜……欢……赫子义?”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怔住了,只有偲灵为难的点了点头。
玉祁这时开始恢复神智,只是,他依旧无言,只是用自己的袖子擦着青莲的脸,将血迹和污泥痕迹都擦干净,边擦还边自言自语道
“青莲,你知道吗,我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但是,你从来都只是冷冰冰的。我不敢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完自顾自的笑了笑,一下子又变成了哭,看着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最后在为青莲重新穿戴好衣裳时,当看到青莲牢牢窝在胸口那块红色的暖玉,暖玉上大大写着一个‘祁’字。看到这里,玉祁忽然微笑起来,开心的爬低身子低声在玉祁耳边说道
“我知道你不无情,你也有情义”
看到趴在赫子义身上的玉祁,欧阳雨儿和欧阳仙儿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有些不忍的低下了头,而小雪更是哭的止不住,一个劲道着‘对不起’。千苏也是一脸遗憾的望着,似乎所有人都变得无措起来,那种局促的氛围将整个大厅弄得很是沉闷。
直到,玉祁轻轻抚摸着青莲的脸颊,慢慢吻了上去,吻在青莲早已失去温度的嘴唇,一边还在流眼泪,眼泪顺着玉祁的脸颊,流到玉祁的嘴唇上,然后,又顺着流进青莲的嘴里。然后,玉祁忽然支起身子,望向大厅里的人们,对着大家流出他平时常挂在嘴边的温和的笑容,嘶哑道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平安无事就好。如果,有一天,你们找到了师尊,替我对师尊说一句‘对不起,玉祁不孝’”说完,就低头看着依旧紧紧闭着双眼的青莲道
“我知道,你不愿做欧阳青莲,你想要做赫子义。无论是谁,我都不在乎。你真的好无情,你的病快好了,为什么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自己生命,你想过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啊!”
第六章 注定死局
(这次改写古言诗句,送一首《灯花影》)
灯花影
何得清影画剪瞳,双双入画火焰中。
若为离人伤别古,为何偏无雪秋冬。
最后一句说的声嘶力竭,说完,玉祁忽然抬起自己的右手一掌向着自己的脑袋拍去。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欧阳雨儿看到这一幕,张大了嘴巴,一把上前扶住玉祁,看着玉祁着急的哭喊道
“偲灵……偲灵……快呀……快救他啊”
偲灵这时也来到了玉祁身边,摸了摸脖子上的脉搏,然后一脸无力的摇了摇头,而欧阳仙儿这时听见这个消息,对着偲灵就是一阵摇晃,一边摇一边哭喊道
“不可能,一定可以的,玉祁是我们唯一的师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一定可以的”
偲灵依旧摇着头,哭着道
“没有办法,玉祁自毁玉台,神仙无救”
欧阳雨儿听了,脸色一白,就昏倒在地。欧阳仙儿看到,一把扶住姐姐,嘴里喊着
“姐姐,姐姐病犯了”
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千苏默默流了眼泪,让偲灵带着情绪不稳定的欧阳姐妹先回山庄休息。而千苏则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玉祁和赫子义,哪怕是死,也要在一起,玉祁紧紧攥着青莲的手。
千苏本想将两人分开,但是,怎么也分不开两人的手。最后,只好让人将他们一并带走。
第二天,欧阳雨儿病犯了,精神开始恍惚,将自己反锁在屋里。欧阳仙儿准备好了灵堂,将两人并排放在棺材里,无力的跪在灵堂前,烧着纸钱。
千苏拿着一把白色的菊花,走进灵堂,将菊花放入棺材,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欧阳仙儿,有些叹气的说道
“仙儿,你还好吧?”
欧阳仙儿听了,有些苦笑的抬头望向天空,声音有些嘶哑
“你知道吗?玉祁看似是欧阳家的仆人,但是,他其实也算得上半个主子,他是父亲唯一的关门弟子,是我们姐妹的大师兄,他和我们一起长大,从小就对我们颇为照顾。如今,他走了,我们就像失去了一个哥哥一样,亲人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姐姐如今神志不清,玉祁又走了,我真的好无措,千苏你说,我该怎么办?”
千苏看了看仙儿,慢慢走近,走到仙儿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握住仙儿的手道
“你不能垮,你是曾经尊贵的贵妃娘娘,你有那种睥睨天下的豪气。现在的问梅山庄,不能没有你,你的坚持会换来你该有的一切。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也要为了姐姐好好活着”
仙儿听了,低头笑了,有些苦,但是还是笑了,没想到自己以为离开皇宫可能会轻松一点。但是最后还是无力的卷入一场纠纷中,无奈,一样的身不由己。只是看着安慰自己的千苏,仙儿有些不明白,千苏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仙儿忽然想起了某个人,那个已经躺在皇陵的人,虽然,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变得浅了,但是还是会疼,真是可笑自己。于是,轻声问道
“千苏,我一直很好奇,但是一直没问,那就是,皇上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里,千苏琉月脸色一怔,有些自嘲的瘪嘴,带着有些无法言说的情绪道
“他……还提他……干嘛!死都死了”
欧阳仙儿听了,心知道千苏是不会说的,只能无言的低着头,给马上就要熄灭的火盆里又添了一把纸钱。
而另一边,小雪也来了,跟在小雪身后的古玉惜墨身穿一身黑衣,蒙着面纱,小雪手里同样握着一束白菊花,一边哭的上完香后,一边将白菊花放入棺材。而古玉惜墨则是捧着一大束白色的月季,先是鞠了个躬后,就将白色的月季放在棺材里两个人握着的手中。就像是两个人同时握着一束白月季,安然入眠。然后,忽然温柔的笑了。
看着这样虔诚的古玉惜墨,小雪有些吃惊。这真是平日里冷漠无情的古玉惜墨少有的温柔,和气。于是小雪哭着问道
“墨墨姐,今天,你这怎么了啊?”
古玉惜墨听了,没有回头,只是静静望着棺材里的两人,说道
“我的哥哥,就是这样,到死也没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
千苏听了,有些惊奇,古玉惜墨少有的开始谈起自己的家事。古玉惜墨这时好像在回忆什么,低声缓缓道
“我的国家是一个小国家,我是大臣的女儿,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哥哥从小就很优秀,还懂得北魏的文字,从小就对我很好。只是哥哥后来爱上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那也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哥哥,是另一个家族的长子。哥哥藏着这件心事好多年,最后跟我说了。当那位哥哥成亲的时候,哥哥就那样伤心欲绝的站在一旁,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娶了别人。
那天,哥哥喝了很多,喝得醉倒在家的花园里。
后来,我们家族和那位哥哥家族因为家族势力而互相敌对,最后竟然因为内乱,两个家族就这样打了起来。在那场战争里,哥哥没有下狠手。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将刀捅进自己的身体,那样的无情。
哥哥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哥哥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希望来世,他是花木,不要再有任何感情。”
说完,古玉惜墨的眼泪流了下来——就那样无声的流了下来。
小雪更是哭的止不住,也是这样的爱情本没有对错,或者说只有错而已,世人不容,更是可悲。
三天后,千苏琉月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离开了。
欧阳雨儿也清醒了,跟着欧阳仙儿来到后山,将两人埋在后山的竹林里。只是,同时,在坟墓周围种满了茉莉花,为什么种茉莉花?只是因为偲灵说过,赫子义好像最爱的并不是他满院子的曼陀罗华。偲灵说,青莲说过,他希望自己死后,自己的坟上能种满茉莉,让香气飘满天际,也许来世,自己还可能找到这里。
偲灵也搬到这里,只说,青莲是这个世上自己难得遇到的知己。虽然话少,但是最懂偲灵的想法,所以,很多时候,偲灵会和青莲一起喝酒,说说笑笑。
而暗翮也在所有人都走后,来到坟墓前,默默将一对玉雕像埋在石碑前,对着墓碑鞠了躬后,就消失了。只是没人知道,那对雕像只见是用红线缠住的。
民间有传说,如果有一对情人死了也没有在一起,将他们的白玉雕像用红线缠在一起,来世他们就会变成情侣,并且会一直在一起,不再分离。一年以后,到了花开时节,满地的茉莉花,只有坟头上开的最特别,是带着淡淡粉色的粉色茉莉花。
很多年后,不知道过了几百年。问梅山庄不在了,但是青禾山还在,这片竹林还在。
一天,一个读书人来到竹林,看到竹林全是茉莉花,当风吹来时,满天的茉莉花飞舞,美丽极了。喜欢这里景色的读书人,决定在这里定居。他选择一个山坡,因为这里的茉莉最多,也开得最好。特别是这里的茉莉花是从未见过的粉红色,虽然只有一片。但是,依旧很美。
读书人在山坡上建了一个小屋,每天沐浴着阳光,花香,读着前人的书籍,带着怀古的怡情。
这天,天色很美,白色的云朵边镶着粉色的光芒。竹林依旧清凉,竹叶带着露水的芬芳落在茉莉花上,茉莉花开的繁盛,一点一点的白色镶满整个地面,竹叶上落下的露水轻轻打湿了茉莉的花瓣,一如玉石般温润。读书人站在花丛间,看着花丛间翩翩飞舞的各色蝴蝶,笑的温和。
竹林的转角处走来一个打着纸伞的男子,淡青色的纸伞上画着墨色的蝴蝶。男子跟着脚边的茉莉,慢慢来到山坡,看见那一抹粉色的茉莉时,眼神一惊。喜色漫上脸颊,加快走向山坡,走到竹林中央,就看到了站在花丛中的读书人背影。男子一怔,上前轻声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