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福海站在慕非止身后,弯着跟老虾一样的身子。
“退下吧。对了,福海,给我备两身便服。”慕非止对福海摆了摆手。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将沈蘅芜给吵醒了,她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眼睛稍显迷蒙的看着慕非止,慕非止以为她要说一句什么温柔的话,结果沈蘅芜的目光只瞅了她一眼,还带着不耐,然后就咕哝了一句:“终于回来了,饿死了。”
“马上就吃,吃完我带你出宫。”慕非止在她身边坐下,为她盛粥。
“出宫……出宫!”沈蘅芜的眼顿时瞪大了,她咧开了嘴,笑得很是开心,一手抓着慕非止的胳膊,哈哈的很没形象的笑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自然。”慕非止也不知觉的被她传染了,哈哈的笑了起来。
福海很快就将便服送了过来,慕非止将沈蘅芜扯进内殿,道:“今天是微服出访,要穿的低调些。”然后他就一边拖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将一堆衣服扔给了沈蘅芜。
沈蘅芜将头上的衣服扯了下来,仔细的瞅了瞅,没什么好气的道:“这算什么低调。”料子极好,只不过这样式不是那么花哨罢了。
两人换装完毕,慕非止将沈蘅芜扯到自己身边,慢慢的朝她凑近,沈蘅芜一把拍在他的胸口:“大白天的你做什么?”
“你想什么呢?”慕非止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的道:“别动,杜仲给了我两张人皮面具,我帮你戴上。”
慕非止的话让沈蘅芜一惊,以杜仲的医术水平,他制造出来的面具该是一顶一的相像,而巧的是,易容术是沈蘅芜的弱项,她上次只是在杜仲装扮余少平的时候见过一次,如今用到自己脸上,总觉得这滋味复杂啊。
……
两人都装扮成了富家公子的模样,只不过那模样可是平凡的人,看了一眼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两人走在京都第一繁华大街上,沈蘅芜的心情还是有些激动,她左瞧瞧,右看看,好动的很。慕非止相比来说就安静的多,他只是跟在沈蘅芜的后面,紧紧的护着她。
“狗子哥,你给我买串糖葫芦好不好?”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女孩子娇嫩的喊声。
“好啊,今天的饼很快就卖完了,狗子哥给你买糖葫芦吃。”一个憨憨的男人满脸憨笑的拉着身边的女孩子,呵呵的笑了两声,就拉着她朝那吆喝卖糖葫芦的地方走。
慕非止恰巧是瞧见了这一幕,他掏出一块碎银子,喊住了另一边的一个小贩,直接将他手中整个糖葫芦杆子给买了过来。
“阿芜,你要不要吃?”沈蘅芜转过头去的时候,慕非止就那样擎着一竿子糖葫芦看着沈蘅芜。
沈蘅芜瞅了瞅四周围过来的目光,笑盈盈的从上面取下一支,压低嗓子道:“谢谢大哥。”
后来,那杆子糖球终于还是送了人,慕非止将沈蘅芜带到了一家看似还不错的酒楼面前。
“小二,来个雅间,给我们兄弟俩来几个招牌菜。”慕非止和沈蘅芜并排走进去,很是熟稔的朝小二吆喝道。
“得嘞!地字一号,两位请。”酒楼里的生意不错,小二来来往往的喊着,沈蘅芜听见有吃得,两眼又开始放光。
两人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地字一号,刚进去,黑鹰就跟鬼似得,蹭的就落在两人的面前。
“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黑鹰半跪在地上,朝慕非止报告道。
“好,你安排两个人在这里假扮着,阿芜,我们下去。”慕非止拉着沈蘅芜朝屏风后面走。
瓷瓶轻轻一扭,那古董架就转了过去,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展现在两人的面前,沈蘅芜知道自己这时候除了跟着他走没有别的应该做,于是牵着慕非止的手一步步的朝里面走去。
“阿芜,带你到了这里,我的所有都毫无遮掩的展现在眼前了,若是有一日你要毁灭我,我一定输得一败涂地!”
☆、第二十六章 一双红绣鞋
“我不会让你输得。”沈蘅芜白了他一眼:“除非你让我输给了你的天下,输给了其他的女人。”
“我也不会让你输。”慕非止牵起两人交握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一段稍显黑暗的通道过后,转过弯就是一处灯火通明的阶梯,两人沿着阶梯下去,又走了一会儿,这才看见隐藏在地下的这处秘密基地。
“天机楼副总管白雀拜见两位主子。”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站在大堂中朝两人跪了下去。
“平身。”慕非止回道。
“主子,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您进去就行。”那位白雀一身白衣,面容瞧起来也虚弱的很,给人一种很孱弱的感觉。
“带我们去吧!”慕非止拉着沈蘅芜跟在后面,他转头看着沈蘅芜平静的脸,心中有些痒痒的,邪魅的笑着问道:“这么能忍,就不问问我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做什么?”
“这么期待我开口?”沈蘅芜掀掀眼皮,看着慕非止一双耀眼的眸子,冷不丁的问道。
“是。”慕非止答得很直接。
“好吧,英明霸道的淮南王殿下,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做什么吗?”沈蘅芜无奈的道。
“不告诉你。”慕非止的声音本就很好听,如今含笑的声线更是迷人得很。
“幼稚至极!”沈蘅芜切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白雀有些忍不住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白雀,别憋死。”慕非止冷冷的来了一句。
“主子,王后娘娘真是个有趣的人,跟着您这么多年,除了长公主,属下还没见谁敢对您这样。”这个叫白雀的人跟黑鹰一点也不像,黑鹰完全就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而这位孱弱的白雀,倒是敢说啊!
“你也很有趣,老虎头上拔毛我也很少见。”沈蘅芜悠悠的感叹了句,表达了一下自己对白雀的欣赏。
“磨磨唧唧做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慕非止很是不满意二比一的局面,紧紧扯住沈蘅芜手的同时开始朝白雀发威。
“主子,到了,那位村长大人已经等在里面了。”说着话间,几人已经到了一间暗室,好似大理寺中的那些小型审讯室一样,白雀打开了门,一股暖风随即扑面而来,在这风中,沈蘅芜还闻出了丝丝烧焦的味道。
两人在位子上坐下,白雀跟在两人身边,指挥着一群手下将关在牢中的人带了出来。
“你……你是……王,王上,小民是冤枉的啊!”村长的头发虽然有些散乱,但是身上倒没有什么伤,他一看到慕非止,立即跪着匍匐了过来。
“退回去。”抓着他的侍卫立即将他拖了回去。
“王上,小民冤枉啊!”村长一直叨叨不停。
“焦五,你有一次机会,说出你背后的人。”慕非止的眸子嗖嗖的向村长发射着冷箭,那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冻僵。
“王上,小民是冤枉的啊,我已经招认了,全都是余少平所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焦五开始痛哭流涕,大声的哭喊道。
“好好地机会不珍惜,白雀,开始吧。”慕非止先是朝白雀吩咐了句,然后才朝沈蘅芜说道:“阿芜,你要不要到我怀里,待会儿的场面可能会有些惊悚。”天机楼里整人的法子要多少有多少,都极其残忍,慕非止怕沈蘅芜受不住。
“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她见过许多濒死之人,况且,她胆子原本就大。虽然本质上是富家大小姐,可她毕竟是在山野之间长大的,没有那么多娇气。
白雀朝属下吩咐道:“上”红绣鞋“”
“红绣鞋”这三个字一出,村长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没有想到这里竟会有这种酷刑。
那些不言不语的属下接到白雀的命令,速度很快的将两个铁块扔到了火炉中。
慕非止此时又瞧了一眼沈蘅芜,笑着问:“还能坚持住?”他想,沈蘅芜大抵是明白红绣鞋是什么含义的。
所谓的“红绣鞋”就是将铁做的鞋放到火炉中烧红,然后给犯人穿上,因为铁被烧得通红,所以才有这“红绣鞋”的名字。
火炉里的火旺旺的,村长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愈发红了起来的铁鞋,心中的恐惧也开始一丝丝的往上蔓延,眼看就要到喉咙口了,他脑中忽的想起那被囚禁起来的一大家子老小,又生生的将自己的恐惧给逼迫了下去。
也就过了没多长时间,沈蘅芜就瞧见白雀将那鞋子拿了出来,几个属下摁住了村长的腿,白雀用铁棍拎起那烧得红透透的铁鞋,在村长眼前晃了晃,咦了一声,感叹道:“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脚。”
“王上,小民是无辜的,小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鞋子还没穿到身上,村长已经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温度,他心中的恐惧和理智开始来回拉扯,每当恐惧要战胜理智的时候,一家老小的模样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是无辜的,那你告诉孤王,清河村那些老弱妇孺无不无辜?”慕非止见他一个劲儿的哭诉,朝白雀使了个眼色,白雀得令,铁钩子上的“红绣鞋”直接套到了村长的脚上。
“啊……”的一声在暗室中回荡着,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慕非止看了沈蘅芜一眼,见她无动于衷,这才放心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那双鞋已经牢牢的套在了村长的身上,皮肉烧焦的味道顿时传了出来,白雀拿着铁棍在那双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铁鞋上敲了敲,又一次问道:“你还是不说吗?哎,那我得想想,待会儿要用什么刑。说实话,红绣鞋这种最低级的你都受不过,我怕待会上来其他的,你更是生不如死了,村长大人,死可是很容易的事情,生不如死才最折磨人,你说呢?”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村长一边嗷嗷的叫着,一边大声的吆喝,双腿颤抖的很激烈。
白雀见他依旧不说,从旁边的桶里舀出一勺子水朝他的脚上泼了上去。那水里面掺了盐,原本村长的脚已经烧焦,露出皮肉,如今被冰凉的盐水一浇,更是疼得入骨三分。
“既然村长大人这么不配合,那我就不客气了,来人,将刑具室那张小鱼网给我拿过来,大渔网太大,一千多刀,小鱼网只要剜五十刀就够了,村长大人,这可是我自己独家设计的剐刑,你很幸运,将会是第一个尝试的人!”白雀站在村长的面前,说这些话的时候白雀的脸上依旧是从容淡定的表情,好似跟说今天中午吃什么饭一样轻松。
“是右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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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鞋这事在历史上有记载,魏忠贤用过。
☆、第二十七章 缠发
后来,村长的确是受了剐刑,只不过才剐了十几刀他就受不住了,终于开口回答了慕非止刚刚的问题,慕非止让人将他口中顶住的东西(以防他咬舌自尽)拿出来的时候,他的口齿才变得同以前一样清晰:“是右丞相,右丞相将小民的一家老小都抓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家里人去了哪里,为保他们安全,我只得听命。王上,我犯的罪是我的错,求您帮我救回我的一家老小。”话断断续续的说完,村长的嘴巴一闭,鲜血就顺着他的嘴里流了出来。
白雀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手中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了那人的心窝,是不是假死,只有自己捅上去才会知道,既然进了天机楼,即使是死人也不能传递出一丝消息去。做完这一切后,白雀才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又擦了擦,这才朝慕非止道:“主子,完事儿了。”
“白雀,你做事真是愈发的周密。”慕非止带着沈蘅芜起身,留给了白雀一句评价。
白雀在后面笑:“若不是顾忌着王后,我只怕会做出更残忍的事情,您知道,我从小对这些东西了若指掌。”
走出暗室的时候,黑鹰已经守在了那里,白雀一见黑鹰,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老大,好久不见啊!”
“滚!”黑鹰冷冰冰的只说了一个字。
“真是没有情趣。”白雀嘟囔了一句,这才朝慕非止告别:“主子,昨晚我没睡觉,现在要上去睡个觉了。”
黑鹰和慕非止对他这种有些不太规矩的话语都不怎么在意,白雀“翩翩”的走了上去,慕非止这三人开始也沿着原路返回。
“你怎么看?”慕非止走着走着就朝沈蘅芜问道。
沈蘅芜啧了一声,摇了摇头:“亦真亦假,如果背后有条大鱼,那么我相信,这只是个开始,你之前说过,余少平是右丞相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村长的线索也直指右丞相,这个结论,恐怕要看以后。”
“毛病都是一步步膨胀出来的。曾经如同长者一般陪着我定江山,打天下,如今早就物是人非。”慕非止少有的感性的感叹了一句。
“饿了吗?带你上去吃饭。”慕非止所有的话最终还是归于一声轻叹,沈蘅芜将这声叹气看作是他对往昔,对人情世故的感叹。
……
两人回到地字一号的时候,原本做戏模仿两人在吃饭的下属们已经撤走,黑鹰也瞬间没了人影儿,桌子上已经布好了菜,沈蘅芜也的确是有些饿了,坐下就开吃。
“吃完我就带你回宫。”慕非止也拿起碗筷,开吃前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蘅芜吃饭的动作立刻顿住了,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也没看慕非止,自己感叹了一句:“说什么陪我出来,原来就是让我看一场死刑吗,哎!”
慕非止嗤嗤的笑了起来,放下筷子,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完全忘记他现在还是个男装打扮,声音含笑的道:“回去好好歇歇,过几天王公贵族们会聚在一起出去狩猎,到时候我再带你玩儿个开心。”
“真的?”沈蘅芜歪着脸瞧他。
“阿芜,你知道质疑我的后果。”慕非止又开始吃起来,而沈蘅芜的脸已经红透了一片。
……
下午回到宫里的时候,慕非止将福海叫来,问了一下御书房有没有什么事,福海摇了摇头,慕非止就又将太极殿的一众宫人们打发了出去。
石榴和花容在太极殿外的御花园里打着瞌睡,花容倚着假山,迷迷糊糊的道:“咱俩能来太极殿伺候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瞧瞧,王上都快要把咱俩给顶替了。”
“可不是,穿衣吃饭无一不包,有一次我夜里在殿外值守,王上竟然大半夜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一惊,问他有什么吩咐,他只是冷冷的让我去端一盘热茶来。我端了茶要亲自送进去,结果被王上给接了去,第二天早晨进去收拾的时候,主子坐在床边一个劲儿的拉着王上问昨晚端的是什么茶,怎么那么好喝。我这才知道,原来王上是大晚上的起来伺候主子喝水。”石榴讲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世间的东西,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午后的天,外面的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说着,而太极殿里,慕非止正抱着沈蘅芜躺在软榻上,用手把玩着她的头发,她被他闹得慌,就去揪慕非止的头发,两人跟个孩子似得打打闹闹,直至最后两人的发丝都缠在了一起,沈蘅芜童心一起,干脆就着两人的头发编了一个辫子,慕非止侧躺着,一手支着头,看着两人的头发渐渐的列在一起。
“阿芜?”
“嗯?”沈蘅芜抬头。
慕非止就着这个角度吻了上去,就像怎么戒也戒不掉的瘾,慕非止总是有事没事就喜欢“啃”她,弄得沈蘅芜的嘴唇总是肿肿的。沈蘅芜被他吻得手脚发软,到最后干脆连手也抬不起来了。
慕非止就在这时候睁开眼,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之上,他的心又开始砰砰的跳着,他想:这颗心真的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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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