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很多困扰,但是……竟然因为在那个男人身边,他便义无反顾的答应了。
真是……没有骨气!
闭着眼眸往身后摸去,少年的手指触到外衫扯了过来,直接套在身上。暗黑色的外衫绣着银边,把那张脸衬托的越发苍白。
“求商、求商,你动作快些,白老头等着呢!”小史商在门外跺脚。大热天的,再不快些就烈日当空了。
“来了来了……”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床上。
“求商,你好了没?”小史商拍拍门板。
“我在动了……”他的手指动了动。
良久。
“求商,今天煮的是燕窝粥……”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们走吧!”神采飞扬的白求商迅速的出现在门前。
白将离掩唇轻咳,不动声色的背过身去,挡住了小史商对他火热热的视线。
“白老——咳咳,庄主,我们快些去吧!”白求商挎着小布袋,一脸渴求的望着他。
白将离缓缓看着他胡乱束起的长发和发亮的眼睛,眸中闪过淡淡的温情,片刻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恩。”
白求商愉快的跟在他身后,轻盈的踩着他的影子。
吝啬……不、不、不,勤俭的白起庄也有燕窝粥,真是难得啊!
小史商望了眼手中白冒着热气的白馒头,默默的举到嘴边,啃了一口,冲淡唇间野菜粥的苦味。
大厅内。
“燕窝粥?”白求商瞪着眼睛看着面前黄绿夹杂的物体。
“呀,求商你起得晚,粥没了。”白将离惋惜的看了他一眼。
周围的弟子都悄悄抬眸。燕窝粥?不得不说啊!
“呃,庄主,今早我们也没喝到燕窝粥。”坐在最里面的小弟子弱弱的说。
“天未亮,我便已尝过。”白将离不动声色,儒雅清隽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
弟子们都不由垂首,已经有些孩子红了耳郭。
对,庄主是大央雅儒,怎么会打诳语呢!
弟子同情的望了眼看起来很受打击的九公子,决心把这件事作为今日的功课记下来。
“求商,既然如此遗憾,你只能随便些。”白将离惋惜望着他。
白求商面容呆滞,手指微颤,久久不能回神。
“求商,这个馒头留给你。”小史商戳了戳求商的肩头,把揣在怀里温热的馒头递给他。
“既然史商为你备了早膳,那我们就直接走,方水西街的刘老板是个惜时如命之人,晚了恐怕有伤和气。”白将离转身,杏色的衣袍随风浮动,边上的流云纹路一起飘,看在众弟子眼中,分明是荡漾着一股谪仙般的气质。
走你家二三四五六七八大爷!
求商心里暴怒了。
喷火的眼眸瞪着他,刚想破口大骂,忽然肚腹一阵熟悉的剧痛,让他神魂一震,立刻抿唇,薄薄的细汗顷刻间覆了身。
咬牙忍了忍,他努力平复心态,默念着大哥传授给他的心经,不着痕迹的挥袖抹了把脸。
“庄主我们走吧。”深呼吸了几次,他眯着眼睛看向背光的某人。
那人长发束起,微有些发丝垂下面容,虽是背光,他也能感受到这人唇角的薄笑。
若不是他相信自己的易容之术,还真会以为白将离想气死他!
摸了摸依旧疼痛的肚腹,他接过小史商的馒头,狠狠的咬下去。
方水西街,靠着工艺雕刻著名,大央皇室多选此处作为对外交易地点。倘若方水西街商龄再长十年,必定被选为皇商。
白起庄写商史的弟子多次前去拜访,都被拦在门外,不得入门。直到前些日子云游至西陵的大央雅儒白将离归来,亲自送上拜帖,才得以受邀。
今日,他们就要去求教刘掌柜致富的秘密。
白求商坐在马背上,瞪着前方带着几分清冷的背影,几乎想把他挺拔的背影烧出一个洞来。
接近正午,烈日当空,小史商热的快蔫了。侧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到一旁的大央雅儒还是一脸淡然,清隽的眉目没有丝毫的变化。杏色的长袍随着热风飘啊飘,果真飘出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寒来。
这边再看一眼白求商,少年白皙的面容居然隐约着一股寒气。黑色的衣袍看起来很吸热,可是,求商看起来怎么跟寒冬腊月似的?
“方水西街便在前面几家铺子之后,史商,你若渴了,不妨尝尝拐角藤树下的酸梅汤。”白将离瞧着小史商,眸光不经意瞥过白求商,看他暗自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俊眸微垂,抬袖轻咳,不着痕迹的掩去唇边的弧度。
城中百姓多次目睹大央雅儒,总把他当做一道风景来欣赏,这街道上搭着棚子或是撑着大阳伞的摊子,摊主都搬了把椅子,佯装揽客,摇着大蒲扇坐到外边偷瞧他。
“我也要去!”白求商勒马,朝着小史商扯出一个笑容:“史商,借我些银两吧!”
“开什么玩笑!”小史商惊惧的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大了些,察觉周围的百姓都望着自己,他很虚弱的咳嗽起来,然后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钱袋,“求商,我们白起庄的弟子那还需要分什么借不借,你……直接拿去便好,兄弟情义情比金坚!拿银子……不要留情啊……”小史商哽咽的说道,看着白求商果真毫不留情的倒出银子,连连捂着心口抽气。
周围百姓见此,不由感叹:白起庄当真情义天地,不入世俗。
又见大央雅儒目视远方,对此不闻不问,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百姓立刻被大央雅儒随风摆动的衣袍吸引,觉得此刻自己真如身在流云天端一般,清风拂面,好不惬意。
“史商,一起去吧!”白求商下马,牵着马缰绕过白将离,站在前方喊他。
“我、我不渴……”小史商嗫嚅,心酸的把瘪下去的钱袋揣回怀里,默默仰望天空。云朵都成了一枚枚铜钱,落下来砸死他吧!
“那我去了。”白求商面不改色,把良心吞下肚腹,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那酸梅汤的小铺子走去。
路上行人甚多,有几分比肩继踵的意思,石板路上尘土飞扬,被阳光一照,更多生出些燥热。
白求商丝毫未察觉,眯着眼寻找大招牌。
人声鼎沸,好喧哗啊……
求商看着前方香火颇盛的寺庙,不由的摇头。
夏祭方过,祭拜的百姓依然不减,倘若每年一季借此大做文章,想必又是大赚一笔。这大央民风多半豪爽,定不会计较小钱,真是可惜啊!
思及此,求商又忍不住朝那寺庙看去。
“淫贼,还不快束手就擒!”不知哪儿传来一声暴喝,前方顿时起了骚动。
白求商好奇的探了探头。白日起了淫贼,这怕是天大的一件事,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白起庄弟子,可得好好的记下来!
混乱之中,一个佝偻的老人刚从香烛铺买来的爆竹被人一撞,顷刻间脱手,正巧掉入面摊离锅的火炉,爆竹遇火,瞬间便噼里啪啦的炸起来。
白求商惊了一跳,牵着的马匹更是受惊,卯足了劲想摆脱他的桎梏,求商清晨气虚,力道自然不够,马匹片刻便挣脱了他的手,横冲直撞起来。
周围百姓被疯马惹的惊叫声不断,不少人跌跌撞撞,牵连大片。
白求商有些迷茫,看着这一片混乱的几乎夸张的场景,困惑的挠挠头。
怎么觉得,这些百姓格外的欢乐?
正准备随着人潮躲入一旁的巷子,忽然面前生出一阵强风,只听耳旁几声尖锐的笑声,他的领子就被人提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料想你追的如此紧,我本以为你只在晚上守着,不察觉白日你也丝毫不放松警惕。可惜你警惕又如何,这大街人来人往,我要逃脱可是易如反掌!”
迎面而来的脂粉味让白求商打了喷嚏,他摸了摸有些红的鼻尖,慢吞吞的遮住脸,刚想偷瞄,却见抓着他的人惊奇的咦了一声,把头低下就凑过来闻了闻,随即眼神闪烁。
“想不到我在江湖纵横多年,如今也能遇见如此上等美人,初闻这幽香恍如清泉,现下仔细一嗅,到多出了几分妩媚的味道……”
“多谢谬赞……”你是在江湖采花多年,如今下了媚药,欲求不满出现幻觉了吧!白求商看着他虽是白面却犹有纵欲过度浮肿的面容,朝他虚弱的露齿一笑:“这位大爷,您换一个人做人质如何,我快撑不下去了……”
说完,又见淫贼兄身后一道黑影飞现,大喝:“淫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眼见追兵在即,淫贼兄又拎着白求商往前飞奔,跃过惊慌的人群,踢倒一个装满萝卜板车,回头朝着被阻挡的捕快大笑:“我若进了方水西街,你料想还能由你撒野吗?”
被拎着的白求商有些头晕,肚腹间的疼痛越发的剧烈,他苍白着一张脸,刚想和淫贼兄打个商量,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傲然立在一旁酒肆二楼。
他心一沉,连忙拉住淫贼兄得袖子,低声喝道:“不要进方水西街!”
不料淫贼古怪的看他一眼,脚程竟越来越快。
混蛋!方水西街也算皇族庇佑之地,决计不能出现打斗,即使为民除害,双方也均会被判处重刑,更何况、更何况方水西街未建成之时,这块地方就早早立下规矩,凡女子入内,杀无赦!
第7章 第二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2)
“顾平楚?”淫贼兄余光瞥见身后一道身影已然尾随在后,不由的紧张起来。
江湖无人不晓东陵府顾平楚,身为七商之首,纵横捭阖,身形隐秘,如今出现,必有不可不达到的目的。
思及此,他又加快了步伐。
虽然嘴上说要去方水西街避难,但他也知晓重罪之下有何等的痛苦,倘若是因此被囚禁,约莫是不能活着出来了。之前骗骗捕快可以,但是若是遇上顾平楚,多半凶多吉少。
他机警的四下观望,寻找脱身之处。忽然感觉袖子又被人拉扯,才见自己刚才挟持的少年面色惨白,额头盗汗,弱弱的朝着他说:“淫兄,顾平楚不善轻功之法,像你们逃跑快的人才,只要拼命往前奔,定不会被抓的,不过……”求商忽然身子一震,见到顾平楚从袖中隐约摸出什么,他思量些许,便立刻咬牙攀住淫贼的身子,努力把自己贴在他身后。
淫贼面露诧异,回首看到顾平楚眉间微露懊恼,把手中之物又送了回去。
“顾平楚虽不善轻功,但是精通暗器,你可小心。”白求商颤抖着抬袖抹去额上的汗水,只感觉耳旁生风,周围景色迅速倒退,也暗暗对这淫贼的轻功佩服起来。
淫贼见他毫无惧怕之意,却频频助他,心中涌起不解,刚要开口问,又看到一排暗针齐刷刷的擦过耳畔,惊了他一身汗,连忙转身,避开那在阳光底下闪着绿光的银针。
“白将离!”他脱口而出,不知何时传说不沾染江湖之事的大央雅儒正气定神闲的站在百米之外。
眼见两条路都被堵上,他心里暗自气恼,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拎着的少年,只见少年眉间透着黑气,明眸微垂,抿着唇不知思量什么。
淫贼兄动了动手,准备把手伸进少年的衣襟,果然耳旁风声又来,他迅速侧身,避开紧随的又一波暗器。
此时他心里约莫也有了底,立刻转了方向,朝着刚才错身的方水西街奔去。
少年见他转了方向,有些愕然的瞪眸,语气微重的问道:“淫贼兄你这不是自寻死路?”
“哼,我想,为了保住你,他们定有办法,而你,也有办法保住我不是吗?”淫贼兄笑的自信满满,连松弛的眼袋都笑的颤动。
白求商叹息,转过头去不忍看他充满期待的样子。
淫兄,没人有办法保我,更没办法保住你啊!
他微喘了口气,肚腹间的疼痛比起刚才稍稍缓了些,只不过一痛简直肠一断。痛他家二三四五六七八大爷!当初是哪个瞎了狗眼的贼人下的药,看不出他身子不好,熬不得苦么?要是哪天归西了,就连个棋子都做不成!
不知何时,额上的汗水都模糊了眼睛,他有些哆嗦的抬袖,把沾上睫毛的湿润抹去,不经意抬眸,就看到白将离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在方水西街口,杏色的衣袍随风浮动,衬着阳光下飘忽的尘埃,倒真有了几分天仙下凡尘的圣洁。
一定是他痛昏了眼,这个男人怎么会是天仙,埋在尘埃里的都是不可见人的东西啊!
“白将离的轻功好至如此,又何必只在街口守着?”淫贼兄纳闷的缓下脚步,却恍觉身后劲风已至。他顾不得那么多,咬牙倾身掠过白将离,抓着白求商停在方水西街著名的木雕之上。
“顾平楚,你若再逼我,休怪我无情!”淫贼兄一手抓着白求商,一手已经探向他的衣襟。
顾平楚停在他们面前,负手望着他,俊眸微眯,竟然好整以暇的等他动手。
白求商咬牙,顾不得面子大喊:“大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平楚冷峻的气息有刹那间停滞,却顷刻间恢复过来,淡淡说道:“你若动手,便要付出代价。”
混蛋,大哥你的语气分明是在敷衍!白求商瞪着他,瞪到他目光不着痕迹的避开。
淫贼兄手抖了一下,假笑起来:“哼哼,你也知道现下局势,倘若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便把他交还给你!”
“淫兄,他不会放过我的,你还是带着我一起逃吧,不然,我快支撑不住了……”白求商转眼瞧着淫贼兄,面露苦色。
顾平楚索性不开口,就这么冷冷看着他。
双方僵持片刻,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铜铃之声。铜铃乃皇族之物,唯有皇族出现,才有铃声清道。
甫闻铃声,顾平楚旋即有了动作,几步倾身上前,单手成钩,就要朝采花老贼的面门攻去。
这时,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白将离有了动作,杏色的衣袍浮动,顷刻间挡在了顾平楚身前。
他微微一笑,神色不变的问道:“顾兄,大庭广众之下,此举并非上策。”
“虽非上策,但倘若不绝,又怎能逼迫她?”顾平楚看了他一眼,压低声:“我自然也把她视为亲妹,又怎会不知尺度。”
白将离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眉目坦荡,便徐徐退开身,缓缓说道:“今日之事,必会被记载入册,倘若大央要的是一个清白的帝王,就必须适可而止。”
顾平楚眉头一皱,面皮微抖:“我自然知晓。”说完,闪身而过。
淫贼见形势不对,一咬牙,扯开身前挡着的人的衣襟,大喊:“你们瞧,我身前的是名女子,今日倘若我亡,便定要她陪葬。”
黑色的外袍被他一掀,脱了白求商的身子,白色的中衣刚露出来,那淫贼就被一掌打落下去,血喷了白求商一脸,落地之时,还瞪着不甘心的眼扯下了他的发带。
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把已经惨白至极的脸色衬得越发古怪。
顾平楚身后的白将离衣袖微扬,起身跃起接住衣袍,揽过白求商给他披上外衣,顺势拥他入怀。
落地之时,只感到怀中人微微颤抖,似乎疼痛难忍,连忙点住他周身几处大穴。
“咱家瞧瞧,方水西街似乎进了女子啊?”一道尖细的嗓音忽然出现了。
白将离眯眸望去,瞧见人群里里外外都被清至外围,这一圈一圈都是皇宫里的侍卫,为首的是个太监,唇红齿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隐疾,脸皮僵硬的跟贴上去的似的。
“总管,这的确是一名女子。”身旁的侍卫开始和他一唱一和。
顾平楚抚了抚衣袖,站到一旁开始观赏精致的木雕。
在白将离怀里的白求商抬首,幽幽的望了太监一眼,把太监望到耳根子全红,不由得看向别处时,他才抬头望了望白将离。
清隽的眉间隐藏着一丝恼怒,若不是他离得近,恐怕也发现不了。
真难得。
白求商虚弱的一笑,哑声开口:“我的确是女子,请大人绕我一命!”
“哼,皇族规定哪是你说改就改的,今日若不给个说法,咱家就把你就地正法!”太监清了清嗓音,挥手让人抬了个砍头铡来。
用不着这么逼真吧!白求商叹息。按住白将离坚实的臂膀努力直起身子,朝着太监商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