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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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戏-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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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换了件轻便的衣裳,因为体质偏寒,崔白临还是一身素色繁服。
身边的大杏花依旧是眉目含笑,笑的春意盎然。
坐在马车里,崔白临掀了车帘,微微探目朝外头看去。街上的小贩早早撑起了大油伞,把小摊摆在那里。
大热天的……一个个还和黑炭似地,看着就生热。
她心里感叹,抽空瞥了眼坐在一旁看着书册的大杏花。
杏色的衣袍把他映衬的越发清隽,这眉目真是赏心悦目啊!
她正准备把帘子放下,好好的修养身心,忽然看见墙角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围作一团,躺在树荫下丢着石头。
“小姐,那是比龄的下等层民,比龄向来以肤色论人,那些肤色偏黄的人,自然是贱民了。”发现崔白临的困惑,一直坐在角落抽空缝缝补补的暮禾为她解释。
“贱民?”崔白临盯着车外陷入沉思。
比龄多是壮丁,可白白浪费在身份上,想起来心有不甘。不如买下一块地,分给那些人,靠他们赚些银子……
“小姐,青湖到了。”
分神间,马车竟然晃晃悠悠的到了青湖。
青湖在山间,几泓清泉缓缓流过,清澈见底的水被源头的瀑布激起一圈圈涟漪。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已尽,独独山间几十株桃花独立,清风徐来,落得满山间都是香腻的桃花香。
崔白临由着暮禾扶下车,站在柔软的草地上,感叹道:“在府里久了,看到这样的美景,还有些不能适应……”
“咦,临儿日日见我,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白将离缓缓走到她身边,笑如春山。
“……”这朵大杏花是中毒了么!
崔白临淡定的把头撇向湖面,美眸微眯欣赏着一湖雅致的景色。
“小姐,暮禾同您去湖边坐坐吧!”暮禾决定暗度陈仓。
崔白临点了点头,敛了衣袖,踩着小草走到湖边,靠坐在树荫下。刚坐下,一朵春花临风而落,飘在了她的发间,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白将离瞧见,弯起唇角,伸手不着痕迹的把它捻了下来。
撩袍尾随她坐下,白将离慢悠悠的把袖口敞开,顺着纹路轻抚。崔白临起初装作没看见,赏花赏水赏日。久了,才觉得他袖子里透着古怪,忍不住朝那里看去,却一眼望进男人幽深的眸中,几乎不可自拔的陷了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逼得自己道行高了些,于是才把目光缓缓挪了下去。
这一看,她有些瞠目。
杏色的袖口,一只巴掌的白色小貂正摇摇晃晃的探出头来,一双湛蓝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她。瞧见有人注意它,小貂有些得意的蠕动,蜷成一个团顺着袖边滚了出来,落在崔白临的裙摆边,然后软绵绵的靠了上去。
“有只小貂。”白将离微笑的看着她。
混蛋!这不是你的么!
崔白临瞪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那只小貂身上。看了许久,她指尖动了动,微颤着抬起手,刚要碰上小貂,又有些畏惧的想要缩回去。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她的手就被温热的掌心包住,猛然抬头,却见男人笑得温情如水,语气带着诱哄:“来,不要怕。”
她脸蓦然有些发烫,脑海瞬间空白。
一旁的暮禾努力看着远处的风景,把身边的两个人摒除在外。
指尖碰上柔软的茸毛,她有些好奇,便渐渐忘了尴尬,动了动手指,挠着小貂的额头。小家伙讨喜极了,满心欢喜的扑过去,抱住她的手指不放,用毛茸茸的小脸蹭了上来。
当初,她也是有有那么一只小貂,还记得那时啊……
崔白临心中止不住的惋惜。
白将离看着她渐渐和小貂闹起来,徐徐松开手,趁她心思都在小貂身上,不着痕迹的抬手,顺着她的发抚摸下来。掌心柔顺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神浮动,眸中的笑意更深。
那抚摸的力道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惜,轻轻地、轻轻地触碰着。
“临儿。”他缓缓开口。
“恩?”正在同小貂嬉戏的崔白临随口应了声,只是挑了挑秀气的眉头。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成、成、成亲?”管事几乎跳起来,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好事、好事啊!崔白府就等着大当家开枝散叶,如今能见着大当家心有所属,自是满府的喜事!老奴这就去办!”
开枝散叶……就算开,开的也不会是崔白府的叶吧……
崔白临幽怨的端着茶杯,看着老管事离去的欢乐背影,不由得叹息。
“这要怎么办呢?”
“小姐!”暮禾拎着裙摆匆匆走来。
崔白临侧首,就见暮禾苦着脸,后面跟着顾平楚。他依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不知怎么回事,今个儿他嘴角不是是否遭了什么病痛,抽搐得很厉害。
“大哥,你可是有消息了?”崔白临忽略他的嘴角,起身问道。
顾平楚瞥了眼窗外,才缓缓开口:“如你所料。”
“大哥,坐。”她朝着暮禾招了招手,“暮禾,换一壶茶来。”
暮禾退了下去,顺便把门关上。
崔白临立刻坐回椅子,顺着方才顾平楚的目光望去。
窗外依旧是日白风清,竹影在假山上摇曳,偶尔飞来几只鸟雀,都是一会儿就叽叽喳喳的飞走了。
她若无其事的坐正,然后看着顾平楚,悠闲的端起茶:“白将离落崖失忆,这也绝非巧合,究竟是谁如此痛下杀手,大哥可有定论?”
“朝中面和心不合的大有人在,要说个确切的人,恐怕有些难度。”
“那大哥是怎么猜测的呢?”她有些好奇。
顾平楚有些怪异的看她一眼,然后顺手抚平有些发皱的衣袍:“我在庙堂之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朝廷的事,还是少插手为妙。”
“大哥说的是。”她心思明了,放下手中的茶,徐徐起身,朝窗边走去。
感觉窗外浅浅的呼吸声倏然消失,她才佯装欣赏的折了一枝攀进窗里的玉兰,放在鼻尖轻嗅:“就算朝中有人心怀不轨,也不得不顾忌。与崔白府为敌,岂不是亦同比龄为敌?我想,这件事应算到此为止了。崔白府能把白将离收为己用,担心他离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他走呢?”
“既然如此,你可不要辜负他对你的心思。”
“心思?”
“这只小貂,不是他用来讨好你的?”顾平楚拎起挂在他衣袍上、任由颈项上的铃铛响个不停的小貂,淡淡说道:“你若不喜欢,我就带回东陵府给初寒,她对这些东西,倒是很感兴趣。”
“不要不要,小眠明明是喜欢毒物,大哥你可别乱来!”她连忙把小貂抱入怀中,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临儿养着它,是觉着铃铛声清脆,总要配上些东西,大哥,你还是回去吧!”
顾平楚面皮一抽,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无妄说,好些日子不见你,甚是思念,想必不久之后,便会来探探亲。”
“二哥?”崔白临身子震了震,有些苍白的脸色几乎剔透起来。她日子过得已经万分辛苦,再来一个,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临门一脚,总该有人做。”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顾平楚迈步离开。
临门一脚……结果、结果……择日成亲?







第5章 第一章 捡来的男人(3)
一年后。
“还没有寻得无将么?”崔白临有些焦急的起身,看着面前面露愧色的几个人,伸手拿了搁在一旁的大氅就想出去亲自寻。
从昨个夜里起,她就不见白将离回府,本以为是在哪个铺子里查账倦了,便停留一个晚上,也忘了派人知会一声。
谁料过了一天一夜,他却丝毫没有消息,这让她心急如焚,就怕是又遇上当初的杀手,暗地里、暗地里使出些不入流的手段。
她焦急的往外头走,却听得面前一声淡淡的声音:“不用寻了。”
崔白临抬头,看见顾平楚在她面前,便惊喜道:“大哥是寻的无将了么?”
“未曾见到白无将,但是……”顾平楚顿了顿,才缓缓说道:“大央寻回了亲政王白将离。”
崔白临看着他,眸光有些恍惚:“大央……寻回白将离?”
“今日,席海国后出访大央,白将离亲自接待,陪同国后四游大央。”
“席海国后正是婚龄,怕是来寻夫婿的吧!白将离他……他是为了这个才去的么?”崔白临喃喃自语,几乎有些站不住。
“小姐当心!”暮禾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神色带着忧虑:“小姐别往这处想,姑爷他是疼您的,这些日子谁都能看出来!”
“是啊是啊!”老管家忙不迭点头。
“是吗,他当我是崔白临时,必然缱绻万千,可是……他现在必然……当我是温临晚,是他心念所憎之人,是他……”
“临儿,不要多想。”顾平楚覆上她的手臂,眉间微凝,“当初选择,今日就必然要有觉悟。”
“是啊……是啊……要有觉悟……他爱的本来就不是温临晚,亦不是崔白临,他爱的大央的皇位,是报复的快感……我怎么还不明白呢?”低眉轻声的呢喃,崔白临眼中氤氲。
“小姐……”
“我懂了……懂了,其实早就该明白,都是奢想……”沉痛的闭了闭眸,她哑声缓缓说道:“从今往后,便顺着他的意,既然他要他的富贵荣华,我便让他,从此,崔白府再无白无将,崔白临……亦无夫婿!”

三年后。
“崔白府当家,年方二十三,七年前接替其叔父,执掌崔白府。崔白氏虽手段极盛,但面目极丑,多有晦气之嫌。独崔白氏性情温婉,令人如沐春风,虽音色难以入耳,却触动人心——”
放下手中的笔,修长的指拾起一旁散落的湿润长巾拭尽指骨间的墨痕。
世人眼中的崔白临多半如此啊……
他敛眸,长长的睫羽投在白皙的面容上,阴影随着烛光摇曳不定。
窗外不可闻的出现一声冷哼,投射在昏黄的窗纸上的竹影中,多了一道黑影。
“求商进屋。”
男人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摆在桌前的册子,直到门被推开。
“你前去比龄也有将近一年,回来怎么还是这副样子?”男人淡淡开口。
小少年大步坐上屋内的椅子,二郎腿翘的老高。
“哼,原本我是变得机灵乖巧、活泼可爱,可是见到你,又忍不住故态复萌了。”少年打了个哈欠,一双美眸盯着他,多了几分打量的神色,“你不是只记江湖琐事,怎么转行抢起史商的活儿来?”
男人懒散的靠在椅背,这才仔仔细细的看向小少年。
“我喜爱一时兴起,这府中上下谁不知晓?”
少年的眉头忍不住拧了一下,随即又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若不是一时兴起,三年前你会失踪,被人追杀至坠崖么?只不过,如今你兴起到那个快衰败的小国去干什么?”
男人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不由得扬出弧度,他慢悠悠的身子前倾,单手支着半颊,有趣的问道:“求商一年前,可不是个多事的少年啊!”
这个男人要跟他拼了是吗?
少年皮笑肉不笑:“三哥一年前也不是这副模样啊!”
“你回府上也有两月之久,转眼间,夏日又到了。”男人终于笑起来,笑的小少年浑身发毛。
“夏日不正是求商你最喜爱的玩水季节,我同小史商说过,等你完全恢复了体力,便回半湖庄去,也正好随你戏水游玩。”男人换了个更亲切的笑容。
“……”少年心中暴怒。
谁喜欢玩水啊,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如此孩童心性……孩童,好,好,谁要他现在易容的就是个孩童。
“那就多谢三哥了。”他也眯起眼,笑的有些咬牙切齿。
“不早了,求商去睡吧!”男人语气轻快了些,甚至有了种欢愉的味道。听在耳中,很是……轻薄。
他一定听错了。
“哼——”愤愤甩袖,少年推门而出,重重的甩上门。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又把眼神转向摊在面前的册子。
东窗未何,夜风多是凉爽,一阵风吹来,竟也把薄薄的纸页吹得翻动。
因为多次翻阅,自然被风吹到了那褶皱最多的一页。
“东陵府,乃七商之初,因地处国界,不受控制。府上七人皆于江湖无迹,然无处不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各善其主。七商之首,顾平楚尤擅纵横之计,云游四海,交付家事与七商之末。七商七人,不详,唯知其极善易容之术,白起庄亦对其无解——”
易容之术啊……
白将离无意识的抚上唇角,那带着清幽的味道还在脑海中浮现。
当初她逃出皇宫舍弃荣华富贵,只为追求自由,就算在比龄这个国家,也丝毫无所畏惧么?
这究竟算不算……落叶归根呢?
当年若不是他心思未成气候,也不会伤害她至深,以至于到了现在,她亦不再信任他。说到底,他也算自讨苦吃不是?
唇角牵起一抹苦笑,他合上书页。
想要抽丝剥茧、循序渐进,恐怕明天势必得把小史商喊来,详细的问问了。

 房内依旧烛火摇曳,少年摸了摸发烫的咽喉,为自己斟了杯茶。
白求商为何总喜欢大呼小叫,害他这个假冒者也要跟着喊破喉咙。想起那个被他绑在柴房还吵闹不休的白求商,他有些头疼。
少年迫不及待的端起茶杯,却仍然小口小口秀气的喝水。
“噗——”还好他秀气的喝水!这是什么茶啊,黄连么?
他连忙从袖口摸出帕子,捂着唇瞪视茶壶,舌尖都苦麻了。
正巧小史商边系着中衣的腰带,边从外面推门而入,看到少年瞪着茶壶,面前一滩水渍,纳闷道:“求商,你怎么弄了一地水?”
“这茶太苦了。”他面不改色的把手帕放回去。
“苦?”小史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求商你在比龄国住了一年,没有什么感慨么?”
少年沉默了。
比龄国食物皆美,虽然色泽不好,香味却令人食指大动,比起这边偏淡的口味,不知好上多少倍。
而且……比龄国也没有这么苦的茶啊!
“比龄国茶水无味,饭菜偏重,真是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小史商犹自感叹,“求商,你我能在一年之期回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求商脸皮抽搐了一下。
茶苦无妨,可这茶,根本就是黄连吧!普天之下,喜欢用黄连害人的,除了那个男人,他便不知还有其他。如今就算易容,他也察觉那个男人的心思……有几分奇怪。
小史商视而不见白求商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说到比龄国,我倒是发现大央真是比之好上千百倍,也不知道为何九皇……咳咳,为何白老头还亲自去比龄。”
白求商又僵了僵。
“求商你怎么不动了?”小史商困惑的戳了戳他的脸,又惊讶的伸手捏了过去:“咦,求商你是用了什么软膏,怎么摸起来……”水嫩水嫩的。
“自然是多清洗,绝不能偷懒。”求商在偷懒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让小史商红了脸皮。
“咳咳,求商我们睡吧,明日还要去方水西街探探情况,你可别走到一半又昏倒了。”小史商眼睛望天,开始自动宽衣解带。
白求商望了一眼他迅速展露的小身板,然后低头,看了自己半晌,才吹熄蜡烛,慢吞吞的转身上榻。
小少年,果然没什么看头。
翻了个身,白求商闭上眼眸。
早知道大央民间的膳食还是这么可怕,他就不接下这单了。现下只盼大哥有良心,早早让他回府,好好用那些可口的美食养着。
他可是很虚弱、很虚弱的呀!





第6章 第二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1)
“白起庄,大央国民史,隶属皇族史馆,记录江湖与民间之事。区分有道,工、农、商、士、卒皆有涉猎。其行大公无私,受百姓尊重至极——”
少年合上书册,白皙的面容有一丝憔悴。床太硬,根本睡不好,真想回府啊……
当初老亲政王一手建立起白起庄,又是为何把它托付给白将离?而今,又是谁让自己假扮白求商在白起庄无所事事的住着?
尽管很多困扰,但是……竟然因为在那个男人身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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