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城外找她。”柳叔甩开我的收，不悦：“你不是在她身边伺候。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拦着她。”
我跟在柳叔身后低声地说：“我在军营里帮忙，没在太后身边伺候。等我进宫的时候，太后已经走了。”
“况且，我们处于劣势，如果真能拉拢几位王爷，也是好事。”
柳叔猛地转头，狰狞地看着我：“齐王气量狭小，他怎么能跟太后善罢甘休？你们想着天下苍生，为什么不多想想她？”
“太后肯定也想到这件事情，她既然决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深意。”我看着柳叔：“您跟着太后这么久，难道对太后没有信心。”
“她就是太聪明太自负了，总有一日伤了自己，我要马上找到她。”
柳叔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冲动地往外跑，恰好撞倒进门的人，两人跌倒在地。
与柳叔撞上的人，穿着件铠甲，灰头土脸，隐约辨别的出是太后身边的嬷嬷。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忍不住走到柳叔跟前，同他一起看着嬷嬷。
嬷嬷失魂落魄地说：“太后丢了。”
“你说什么！”柳叔揪住嬷嬷的衣领，一下子提得老高，大声地问：“毓心怎么了？”
嬷嬷之前跑得气喘吁吁，现在又被拎着衣领，一下子喘不过来，挣扎着说：“太……后……她……”
两只眼睛不停地泛白。
忽然，柳御医的手松了，他慢慢瘫软在地上，不甘地闭上眼睛。
嬷嬷顺势倒在了地上，惊慌地看着失去意识的柳御医。
这是今天我第二次把人放到，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太后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我皱着眉，嬷嬷身上的装扮，十分不寻常，不是我们的盔甲，也不像齐王的军装。
嬷嬷颤抖着说：“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伏击，太后，被人掳走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大吃一惊：没有听错，太后真的被抓走了。
“我带你去找外公。”太后被抓的消息简直可以主导整个战局，我一定要把这个情况告诉外公和九皇子。
嬷嬷浑浑噩噩地点头。
事不宜迟，我让嬷嬷脱下盔甲，塞到柳叔的柜子里，折回太医院拿了把麻药，吹入柳叔的口鼻，药量确保他能睡上一晚，然后我才敢叫人把他扛上床铺。
我和嬷嬷先回林府。外公身为元帅，一举一动引人注目，九皇子身为监国，不逞多让。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见到他们的人选，我只想到大哥。
大哥果然十分有办法，一刻钟后，我们聚在雁归楼，嬷嬷开始讲述晚上发生的事情。
太后和谈的行程十分成功。回程的时候，她们怕走漏风声，一路不敢点灯。幸好今晚月色不错，护卫前方探路，虽然费些时间，不过也算安全。
哪知道半路还是出事。
月光下只有风吹草丛的声音，黑衣人藏身在半人高的草丛后面，窜出的时候，就像一道道黑色的影子，根本分辨不出身形。
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嬷嬷回过神的时候，他们的眼睛近在眼前，紧紧盯着自己。嬷嬷如坐针毡，毛骨悚然。
猛然，太后惊呼，嬷嬷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抓住她抗在肩上，几个大起大落就没了踪迹。
所有的黑衣人立马作鸟兽散去，侍卫朝着太后消失的方向追去，一无所踪。
随行的侍卫全是太后的心腹，嬷嬷留他们在原地搜索，自己先行回宫求助。
嬷嬷说到最后，忍不住抽泣，大家都没有说话，这件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了。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太后的失踪，甚至可以说影响到全局的发展。
“林姑娘，国师呢？”嬷嬷拽着我的手：“如果是国师的话，他一定能算出太后的行踪。”
她抓着我就想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所有人一起看了过来，我遗憾地摇头：“国师昏迷不醒，眼下正在国清寺休养，恐怕无能为力。”
“连国师也病了。”九皇子面色凝重。
外公跟国师不熟，本身也不是迷信之人，他看大家毫无头绪的模样，冷静地敲着桌子一锤定音：“我们一定要瞒住这个消息，我会私下派人追查太后的下落，你们不用担心。”
“不行。”嬷嬷大力反对：“你罔顾太后的性命，我不能让你得逞。”
“你知道什么，太后被俘的消息只会动摇军心，带不来任何的帮助。”外公冷哼一声：“要是保不住帝都，太后就没有了利用价值，难道她就能活命？”
“不行，还是不行。”嬷嬷焦躁地在雁归楼里来回走动：“太后这样太危险了。”
事发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柳御医，只有他永远会把太后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我们不是罔顾太后生死，只是暂时瞒住这件事情。”哥哥替外公补充：“如果真是叛军绑架了太后，他们很快就会提出要求，暴露身份，我们就能营救太后。”
嬷嬷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话，她站住脚，下定了决心：“既然你们要这样做，我现在就去找皇浦王爷，把事情都告诉他。”
嬷嬷痛心疾首地看着九皇子，他一直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这样的态度伤了她的心：“九皇子，太后是你的亲身母亲啊！”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外公握紧拳头，盯着嬷嬷离开的方向，蓄势待发，决不能将太后失踪的事情外泄。
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九皇子已经站在了嬷嬷的身后，往她脖子上砍了个手刀。
嬷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倒在九皇子的身上。
不能让嬷嬷坏了全盘计划。
九皇子干涩地说：“母后不会希望因为自己，断送了大晟王朝。”
许多人或许会觉得九皇子的做法虚伪势力，可是九皇子明白，自己母亲傲气，足以站在父皇身边毫不逊色，她绝不希望自己背负叛国的骂名。
“我要母后平安归来。”这不是九皇子的希望，是九皇子对元帅等人下的命令。
外公面上一紧，与我等一起下跪领命。
第五十六章 合作
九皇子郑重扶起外公。“元帅，母后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外公颔首：“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设法变出一个太后。这个人不光了解太后的作息，还要守口如瓶，不能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说着，外公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射在我的身后，九皇子稍晚一步，也明白了外公的意思。
我下意识地躲到大哥身后，由着大哥挡在前面，帮我分担他们的目光。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当中，只有她适合。”外公看着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于这个外孙，他会用商量的口吻征询他的意见。
自家小妹伺候过太后，对这件事情又守口如瓶，自然是扮演太后的最佳人选。
可是假扮太后的事情非同小可，一旦东窗事发，以小妹的性格，一定会全部扛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心里面最不想推选的人选，也是她。
哥哥看着九皇子，这个时候他希望九皇子能站在他这边。
显然，今晚九皇子的决定总是出人意外，他凝重地看着大哥：“依目前的情况，她是最好的人选。”
“哼。”哥哥冷笑：“她的安危难道就不重要了？”
“我会负责。”九皇子一口承诺。
哥哥冷不住皱眉，我连忙捏着哥哥的手心，唯恐哥哥说出更难听的话。
哥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哥哥，其实我了解哥哥，他跟我也一样，都认为我是最佳人选。
我反手抱住哥哥，除去一开始的慌张，我油然而然生出一股责任感，我想在晟瑨不在的时候，替他守护好这个国家，如果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会做。
哥哥用力抱着我，他从我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我的决定。
“我可以假扮太后。”我看着外公跟九皇子：“但是在此之前，你们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太后为什么会出现在任王的营帐，你们的意图又是什么？”
外公和九皇子对视，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看来，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听完外公说完他们的计划，我的头有些发痛。
“你是说，太后假装与齐王联盟，其实真正想要结盟的人是任王。”哥哥也觉得事情很不简单，他开始觉得，没有反对我的决定，简直就是个错误。
我也明白我担下了个大麻烦：“所以我需要不断表现出与齐王结盟的假象，好让晋王他们与齐王心生间隙？”
外公和九皇子一致点头：“我们需要不断削化他们的联盟。”
“可是我们真的跟任王结盟了？结盟的细节、条件呢？”我狐疑地看着九皇子：“难道你们不觉得结盟的事情十分草率？”
我们一同看向昏迷不醒的嬷嬷，结盟的事情，眼下只有默默最为清楚。
不过想要从嬷嬷嘴里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怕不容易。
“嬷嬷还是交给我吧。”九皇子的语气有些不肯定，嬷嬷对母后的忠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
“还是由我来吧。一来，嬷嬷对我的敌意没有你们来得深，二来我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时日较短，很多事情都需要嬷嬷的指点，她要是莫名其妙失踪，只会让人起疑的。”我见大家没有发对，又说了另一件事：“柳叔也知道太后的事情，我给他下了迷药，他在躺在太医院，我怕他醒来的时候，会吵着要找太后。”
“我把柳叔接回府里，思然不在，就由爹陪着他。我不会让他出门的。”
“这样最好。”我松了口气。
我们对其他的旁枝细节推敲许久，才准备要回宫，。
哥哥将我拉到一旁，严肃地说：“我虽然答应了这件事情，不过你必须让夜声跟着你寸步不离。”
我爽快地答应了：“但是月霜必须离开后**宫，她在那里，我反倒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的人应该是他们才是，哥哥拉了拉我的手：“私心来说，我不愿你冒这个险。若是真出了意外，就让夜声带着你赶紧跑。”
“一定。”我伸出手掌。
哥哥叹了叹气，与我击掌。
我迎着风莞尔而笑，大哥看着我满腹心酸，灯光下，银色的白发夹杂在青丝之中，众目共睹。
少年白发，唯有她仿若不知。
天色大亮，嬷嬷睡了一夜，茫茫然睁开了眼。她揉着脖子，茫然地看着四周，这里……是紫薇宫。
我端了盏茶，服侍嬷嬷喝下，嬷嬷起先喝了几口，等看清送水的人，毫不犹豫打翻了茶盏，指着我的脸大喊：“滚。”
一丘之貉，她跟她外公、哥哥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指，再看着怒气冲天的嬷嬷，平和地说：“我这就走，不过太后的下落，你也不用知道。”
“你们找到太后了？”嬷嬷抓住我的手臂，大喜过望。
“没有。倘若有了嬷嬷的帮助，找到太后不是难事。”
“你少蒙我，不管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听你们的话，顺你们的意。”嬷嬷气愤地说，她没想到我竟然用太后的安危戏耍她。
“嬷嬷，你有没有想过，昨晚你们穿着铠甲，带着头盔，为了隐藏踪迹连灯也不敢点，会有谁仅凭着月光，就能找出太后，并且绑走她呢？”
嬷嬷回想当时的情景，果然如我所说，她心惊胆战，等待我的下文。
“绑走太后的人，肯定对太后十分地熟悉，很可能是常年伺候太后的人，如果是我，我会先去追查这几天出宫的记录，看看谁比较可疑。”
“那你还不快去。”嬷嬷焦急地说。
“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利。”我敞开手无奈地书
嬷嬷愣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以找九皇子。”
“要九皇子调阅宗卷，恐怕会引起怀疑。”我开门见山地说：“要是换成我假扮太后，那么调阅宗卷的事情就易如反掌。”
“说到底，还是要我帮你们。”
“不，是帮助太后。我们早点查清楚这些蛛丝马迹，就能早点查出太后的行踪。”我坐在嬷嬷旁边，看着前方说道：“我不否认，我跟元帅一样，都想暂时隐瞒太后失踪的消息。不过我和他们不同，我认为藏住太后失踪的消息，就是藏住了先机。我总觉得，比起太后失踪的地方，在皇宫之中，可能查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怎么说？”
“太后跟任王合作的消息如此隐秘，那些人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并且做好准备埋伏在半道？嬷嬷心中应该有底。”
嬷嬷沉默地看着我，我的话句句点出了事情的可疑之处，她眼下有个荒谬的想法，说不定能找出太后踪迹的，真的是她。
“我……会帮助你的。”嬷嬷终于痛下决心。
“太好了。”我低着头微微一笑：“接下来，有劳嬷嬷照顾了。”
第五十七章 假扮
嬷嬷快人快语，既然和我达成了交易，立即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她一看天色，惊呼：“不好，错过了早朝。”
“无妨，我假装风寒，今天暂不上朝。依眼下的状况，即便我能模仿太后的形容姿态，也变不出太后的音容，不如称病暂不见人的好。”
嬷嬷赞同：“如果是风寒的话，声音的变化就不容易叫人生疑，你尽可躲在帘子后面发号施令。”
“正是。”
“希望九皇子能控制得了局面才好。”嬷嬷不免担心，皇上这些年有意在军权方培养九皇子，换句话说，九皇子在朝中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眼下，这就是最大的弊端。
“朝中肃清，官员们心生惶恐，九皇子此时宣布与齐王联合的消息，必然得到不少人的支持。况且皇都的兵权握在陈元帅的手中，大家知道他是九皇子的人，定然不敢当面造反，嬷嬷大可放心。”
“这样最好。”嬷嬷听了我的分析，终于有了精神，挑剔地看着我的穿着打扮，摇头：“你这样子不行，完全不行！”
我一愣，话题什么时候转到打扮上了？
昨夜的肃清，清除了朝上部分反对势力，不过颜国丈还在朝上，更让人担心的是岳父黄埔王爷，他不光在朝中有势力，私底下还有大量的佣兵，这只老狐狸态度暧昧，更叫人忌讳。
今日的早朝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波汹涌，九皇子心烦意乱。
紫薇宫外，宫女太监围了一圈，倒是殿内空荡荡，进了内殿才看到人影。九皇子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凤冠霞披，珠光宝气的女子就是林卿晏。
“噗嗤。”九皇子忍不住发笑。衣服穿在母后身上是富贵大气，怎么穿在她身上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稚子，滑稽可笑。
我循着笑声狠狠瞪了九皇子一眼，难不成他以为凤冠霞帔穿得舒服？我的头都快重死了！
偏偏九皇子还要火上浇油，揶揄：“刚刚猛一看，我还真以为是母后。”
“啪。”一册卷宗迎面飞去，可惜我力道太小，册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恰恰落在他的跟前。
九皇子捡起名册，发现名册上用朱砂圈了个人名：“蒋琛？”
我严肃地看着九皇子：“他就是任王结盟的条件。蒋琛，字少濡，辽洲府尹的三公子，曾在秋狩中救过任王一命，现在行踪成谜。”
任王帐下7万的兵马，竟然就值得一个男人！
九皇子叹气，可是抬眼一看到我正经八百扶着硕大的玛瑙凤凰额冠的模样，忍不住破功：“哈哈，哈哈，卿晏，你太搞笑了。”
我强忍着怒火一字一句澄清：“我没—有—在搞——笑。”
“怎么这么吵？”嬷嬷、夜声各自拎着一个食盒，一前一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