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奴婢还是希望夫人这一次生的是男孩,那样他就是将来的太子了,这么一来,夫人就算以后当不了王妃也一定是未来的太后啊。”芳菲旁若无人的说着,罗玉夫人捂住了她的嘴。
“你疯了,这种话岂是可以乱说的。大王喜欢女儿,既然他喜欢女儿我就为他生好多好多女儿,只要他高兴,我怎样都好。”她蹲下,仔细瞧着瑰丽的花瓣,对花,即使只是折一朵她也是不肯的。
“好好好,那夫人就生很多的公主,只要夫人,大王高兴就好。”芳菲说着,给她披上了披风,最近天气不稳定,她要时刻护好罗玉夫人的周全。
飞雪躲在不远处看着她们,手心都快掐出血来,真是到哪儿都能见到她们,她咬着牙,看你们能得意多久。
回到凤仪宫,心中郁结难消,看什么都不顺眼,她看着杵在四处的宫人越发气了起来,“你们都杵在那里干什么,整天什么都不干只知道吃饭领月钱,你们的日子还真是舒服得紧啊,全都滚出去,罚半个月的月钱。”
宫人们心里委屈,又不敢发作,只好退了下去。
绯月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大王来了。
赢正走进大殿,飞雪还在生气,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但看到她气呼呼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飞雪,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不要叫我飞雪,听到这两个字就来气。”她语气不善,似与这二字有深仇大恨一般。
赢正的脸色更不好了,“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以后不要叫我飞雪了,我不想听。”她叫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充满了恶意。
赢正怒了,“好,夫人,我想请问你今天为何无缘无故将太医打死,你这是滥用私刑,会坐牢的。”
“这与我何干,是那太医医术太差,竟敢欺瞒到我头上来了,我这是给太医署一个警醒,不要什么人都往我这里送。”
“你……”赢正看着她,脸色铁青,“看来是我平日里太娇惯你了,才让你这么胡闹任性,犯下这么大的错还不思悔改,从今日起禁足凤仪宫,没有我的指令不许离开宫门半步,哼。”
他拂袖,不再看她,大步离开了凤仪宫。
“大王,大王。”她跺脚,气死她了。
怜卿坐在亭子里,她将梅花高高举起,阳光穿过梅花在她的眼里散射开来,温暖了瞳孔。
她在阳光里浅笑,韶颜稚齿,绝代芳华。
禾琴在梅林外看着这副光景,和这光景里的人儿,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赵姬和嫪毐在一起了,过得恣意而安然。
而赵高,要赶在每日晨曦初露之前去各个宫收好夜壶再回到内庭,这不是一件辛苦的差事,但是需要起得够早,还有,能忍受那刺鼻的味道。
他还要经受许多冷嘲热讽,与他同处的太监曾经戏谑他,要是他再把内庭烧掉,那么整个秦宫都会会臭气熏天,让大王和太后闻到了这股味道,那他就是死十次也不够的。
他不在意,他们有意无意的戏弄他都可以忍受,只要嫪毐懂他,理解他就好。
收完夜壶倒掉他还要和宫人一起清洗夜壶,洗干净之后再送回各个宫里。
刚开始做这个的时候赵高差点吐了,那股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他的胃犯恶心,可是不敢张嘴,一张嘴,那味道便跑到嘴里了,太恶心了。时间久了,他居然神奇的习惯了,麻木的做着这些事,日子倒是平静了下来。
今天早早的赵高就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了,他不想休息,在花园里闲逛,他想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未来的路,难道他要一辈子待在内庭与夜壶为伍吗。
他想去找嫪毐,请他想想办法,嫪毐既然有能力把他从赤刑堂里救出来,应该也能给他安排一个职位吧,要是能把他调入高泉宫,那以后不就可以和他一起共事了,他想到这里高兴了起来,换了个方向往高泉宫走。
迎面走过来一群人,是太后,扶着太后的是嫪毐,他急忙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太后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赵高看着她穿的衣服吃了一惊,那件彩蝶织锦裙是嫪毐特意让他烧掉了的,当初他就是在这件衣服上引了火,才会导致后来那场火灾,现在怎么又出现在太后身上了,据他所知,这件衣服只此一件,绝不可能有第二件呀。
还有太后看嫪毐的眼神也让赵高起了疑,这种眼神他见过很多次,分明是以前迷恋嫪毐的少女眼中的神情,难道太后,不可能啊,他们都是太监,怎么可能呢。
他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这奇怪的现象。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隐隐的不安在身体里徘徊,他告诉自己要相信嫪毐,可是潜意识驱使着他从床上起来,他要去找嫪毐问个清楚。
他在高泉宫门口站了许久,还是请里面的太监帮他找一找嫪毐,那小太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殿外没有人,他疑惑,人都去哪里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他屏气凝神,还是走了进去。
高泉宫一排排的房屋交错纵横,他不知道哪一间是嫪毐住的,走了许久又责怪起自己来,说不定嫪毐已经去门口找他了,他这样乱跑被发现了会很惨的。
他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响起了阵阵笑声,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出现,如同鬼魅之音,赵高吓得僵住了身体,过了好久,他才转头,死死的盯着左上方灯火辉煌的房间,慢慢的挪了过去。
他蹲在窗下,悄悄的探上去,将窗户上的布撕开一个角,房间里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嫪毐的里衣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伏在太后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太后在咯吱轻笑,他那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睛里泛起点点涟漪,他在笑,他在狩猎一个新的猎物,太后被他蛊惑了,失了自我。
赵高的眼里充了血,他急忙缩到窗户下,紧攥着拳头,嘴唇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他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好不容易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赵姬这几天有点不对劲,总是恶心想吐,吃什么东西都没有胃口,她心里一紧,派人偷偷传了太医。
太医诊过脉后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有些颤抖的看着她,“太后这脉象,是,是。”
“是什么。”赵姬问。
太医把头磕在地上,闭着眼,颤颤巍巍的说,“太后有了身孕,已经一月余了。”
赵姬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果然。
她瞪着太医,冷声道:“看着我。”
太医迟疑的抬起头。
“这件事不许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后果你应该知道。”
太医忙点头,“微臣一定不告诉别人,绝对不告诉别人。”
她软软的对他挥了挥手,“你走吧。”
太医如获大赦,站起来刚想走,赵姬道:“给我开几副安胎药。”
“太后放心,微臣回到太医署自当亲自熬好送来。”他低头,脸快垂到胸口了。
出来的时候他抹了一把满脑门子的汗,吓死他了,嘴里嘟嚷,“这叫什么事儿呀。”
嫪毐被赵高叫了出来,赵高抿着嘴一直没说话。
“赵高,那天晚上你找我的时候我睡着了,他们没有叫醒我。”他看着他,“你生气啦,不会吧,就这么一件小事。”
他干笑,表情有些不自然。
赵高看着他的脸,僵硬的开口,“是吗。”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赵高道:“大哥,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所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太监。”
“我当然是。”嫪毐想解释,但是赵高不给他解释的余地。
“太监也可以做太后的情人么。”
“你在说什么。”嫪毐大惊。
“我说。”赵高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指着他,“你当初不是被逼进宫的吧,当初我们被卖进宫这件事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和赌坊老板有什么关系。”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都看到了,你和太后做的事。”赵高流出了泪,双手举着匕首,他的手在抖,也许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兄弟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嫪毐碍于他手里的匕首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是惊异于赵高的敏锐,赵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在心中后悔,看来低估了赵高。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问,平静的语气暗藏汹涌。
赵高却不管不顾,“我让你回答我。”
声嘶力竭的声音是对背叛最真切的绝望。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去追问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呢,赵高,你应该把握现在。现在我和太后的关系非同一般,你跟着我,绝对可以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不是问题,忘记过去的事吧,我还是你大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想像以前那样拍他的肩,可是他躲开了。
泪流成河,赵高的眼睛被泪水迷花了眼,他眼前的嫪毐,遥远而陌生,“那你就是承认了,承认是你把我骗进宫的。”
“你是我弟弟,你不是说过为了我哪怕丢了性命都可以吗,怎么,当我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又诸多借口推三阻四,原来你的话这么不堪一击。”
赵高哽住了,嫪毐果然是嫪毐,即使他毁了赵高的人生,即使他对他用尽手段,他竟然无法反驳他。
嫪毐试图靠近他,“已经过去了,赵高,到我身边来吧,我们一起在秦宫出人头地,让所有人都臣服在我们脚下。”
赵高突然挥动匕首,嫪毐吓了一跳,他想劝赵高不要做什么傻事,赵高却将匕首狠狠的刺进了右边胸膛。
“从今以后,我赵高,和嫪毐再也不是兄弟。”他的声音混着血泪,每一个字都仿佛从骨子里蹦出来,嫪毐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俊俏少年,而他,已不是他。
“赵高。”
嫪毐惊讶的看着他,赵高将匕首从胸膛拔出来,扔在地上,血将胸膛染得通红,他不管,转身,跨着虚浮的步子走了。
身体的力量快速流失,他的脸变得惨白,嘴唇也煞白,血腥味在他周围环绕,一圈又一圈,他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路边。
怜卿正在梅林除草,最近杂草长得很快,让她操了很多心。一个小太监慢吞吞的从梅林经过,还没走几步就倒下了,她放下锄头就往梅林外走,她轻轻扳过他的脸,面无血色,而他的胸膛,鲜血淋漓,她吓得跌在了地上。
嫪毐回到高泉宫,太后的脸色不好,她把他拉到内室,有些焦急的对他说,“我怀孕了。”
这是嫪毐今天接收到的第二个噩耗,他呆住了。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完了,第三个噩耗。
他咽了一口口水,“太后,你想好了吗,这,恐怕不太好吧。”
“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她轻抚着小腹,“这是我们的孩子,难道你舍得让他死掉吗。”
“当然舍不得,只是,时间一长,你这肚子大起来了怕是藏不住,要是被大王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太后却并不担心,她摸着他的侧脸温柔的说道:“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傍晚的时候赵姬把赢正叫到了高泉宫,她有些疲惫,跟赢正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力不从心。
赢正有些担心,“母亲你怎么了。”
“没什么。”赵姬轻轻道,“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听使唤了,稍微动一动哪哪儿都累。”
“母亲可要多保重些身体,孩儿看你精神一直不大好,这样下去可不行。”
赵姬笑了一下,眼波婉转,慢慢说道:“在秦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什么风景都看腻了,闭上眼都知道哪一条路通向哪里,母亲想换个地方好好调理一下身体,正儿,你看这样好么。”
赢正愣了一下,随即道:“自然是可以的,不知母亲想去哪里。”
“我看雍城就很不错,那里景色怡人,也没有秦宫这么喧闹。”
赢正微笑,“雍城确是山清水秀之地,母亲去那里孩儿也放心,那孩儿这就为母亲安排。”
他心里大喜,离开咸阳城,母亲便再不会与吕不韦有来往了吧。
赵高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天色很暗了,他坐起来,伤口被撕裂,又流出了血。
他深吸了一口气,闷哼了一声,怜卿听到声音走过来,看着缠在他胸口的白布又渗出了血,便将白布拆开,重新上了药,又缠上了新的布。
赵高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不苟言笑却长得倾国倾城的女人,试探性的说道:“谢,谢谢你。”
怜卿还是面无表情,帮他包扎好后淡淡的说,“好了,很晚了,你快走吧。”
“请问姑娘叫,叫什么名字,我叫赵高,我想,我想……”
“我不是什么姑娘,我就是一个宫女,你走吧。”她不客气的打断他,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赵高的眼神暗了下来,慢慢的站起来走了。
怜卿坐在亭子里,没有看他,她点上一盏小灯,挂在亭子里一个特制的吊钩里,微弱的烛光在深邃的夜里淡如一缕孤魂,可是她还是高兴,不对,是快乐,让她暗无天日的心里有了些微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飞雪终于被放了出来,在赵姬举办家宴的那一天。
她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内心里,她不想看到罗玉夫人,那张娇艳的脸让她看着就来气,又是魏国公主,如今还怀上了赢正的孩子,她咬牙,怎么所有的好事都让她遇上了,怎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有的人一无所有,连最起码的做母亲的权利都没有,而有的人,生下来便拥有世间最好的东西。
绯月正在为飞雪梳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平庸的一张脸,这样的脸怎么与罗玉夫人相比,她愤然抓起旁边的首饰盒一下子砸碎了镜子,绯月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住了,手一抖,扯断了飞雪的一根头发,飞雪吃痛的叫了一声,绯月忙跪在地上求饶,她紧皱着眉看着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的绯月,“毛手毛脚的,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绯月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颤抖着嘴小声说道:“奴婢该死,请夫人息怒。”
飞雪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道:“起来吧,快替本宫梳妆。”
绯月站起来,战战兢兢拿起梳子开始替她梳起头发来,镜子坏掉了,她看不清飞雪的样子,但是她不敢说,只好借着镜子的碎片凭着直觉梳着。
飞雪看着破碎的镜子,突然说道:“你说,要是嘴唇再红一点,会不会好看一些。”
“啊。”绯月看着碎片中飞雪浅色的唇,悄悄咽了口口水,说,“会好看很多。”
晚上,赵姬的家宴在高泉宫举行,只有赢正,罗玉夫人,和飞雪。
飞雪在宴会开始前一炷香才到,赢正和罗玉夫人早早的已经到了,赵姬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她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看了对面的罗玉夫人一眼,依旧美艳不可方物,她轻抚着微凸的小腹,一脸初为人母的温柔模样,真是让飞雪生气。
只一眼,飞雪匆匆把目光移向了别处,赢正看着她,欲言又止。
家宴结束后飞雪匆匆走了,赢正想追上她,罗玉夫人拉住了他的手,她看着他,“大王。”
他妥协了,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赵姬走了,在第二天的清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阴郁的清晨没有太阳,但是赵姬看到的,是充满灿烂阳光的未来。
飞雪坐在床上,她的眼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