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歌心里有苦,却只能自己吞咽入肚。曾以为卫邙能够懂她,可是自从她回了卫府之后,她才明白过来,卫邙曾对她的种种好,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能够替卫家卖命。
冉照这几日对卫清歌的照顾,让她好似回到小时候阿爹尚在人世时的光景。那一年她生了病死活不肯吃药,阿爹端着药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她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画面就一直定格在她的记忆里不曾抹去。想到冉照仔细端着汤碗喂给她喝的场景,她嘴角微微扬起。或许卫天交给她的任务,她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完成。如果注定要得到他的心,不如从心底里试着去接受能够跟他在一起。
卫清歌趴在床上微微笑着的神情刺痛了站在门外窥探已久的卫邙,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她在别天府过的好不好,却没想到她在这里过的这般自在。他跟卫清歌生活在一起太久了,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他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曾经她也对自己这样笑过,那时候她说要跟自己一辈子都不分离。可现在呢,她是不是又决定了要跟冉照在一起了?
卫邙思及此,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他也不再只在暗处看着她是否安然无恙,大大方方进了她的屋子,满眼怒火的看着在床榻上的卫清歌。
卫清歌没想到夜色已深卫邙还会前来,她抓起身旁的衣衫往遮盖住自己的身子怒道:“就算爹有任务要交代,也不用你这么大半夜来我房中告知,毕竟男女有别。”
卫邙见她香肩□□在外,那冉照又离去不久,这般美艳的场景倘若被冉照看了去……他简直不能再想下去,疾步走上前将遮住她后背的衣衫扯开,见伤疤已是渐渐愈合,拿出从卫天身边的贴身大夫那里的药往她伤口处抹去。
卫清歌本是因伤口在身,这卫邙虽偶有夜来别天府,却只是在言语让她不好过,她从来没有想到卫邙会伤到她的身子。在药深入她身子后她痛的张开口,却连□□都未出口便被卫邙点住了哑穴。她只觉得伤口就像在火上烧一般火热的疼痛。他曾说这天下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人欺他一分,可如今确是他首先动的手。她只觉对他唯一存着的念想都叫他一点点的摧毁。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大哥,他只会叫自己难过跟伤心,既是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再念往日的情分。卫清歌扬扬起衣袖朝他的面颊处挥过去,卫邙太熟悉卫清歌的招式,轻巧躲开了她甩来的银针。那银针射向窗子处,没入了沉木中。
卫邙沉着面色抓起跪在床榻上的卫清歌,冷声嘲笑道:“怎么,才认识冉照没了几天,便欲要造反谋杀我?”
药效已在卫清歌身上发作,她只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大口喘气道:“你要我死,我为何还要你活?”
卫邙一把将卫清歌推倒在床榻上,按住她的肩恶狠狠道:“我要你死会给你送药?你动动脑子想清楚,我要是想你死,在山上又何必费心思教你武功,何必让你喊我一声大哥。”
卫清歌凄然笑道:“再过不久我这一身武艺都会被废了去,若是没了武功,又能拿什么自保。呵呵,这和让我送死有何区别?”
看着卫清歌对他毫不掩饰的恨意,卫邙忽然后退了两步哈哈大笑起来,她竟是以为他是来给她送绝武散,枉他在爹面前替她求了几句好话,绕过她擅作主张毁了爹的计划。还去大夫那里求药免她伤痛之苦,可她却认为他是要她死。
卫邙冷冷笑道:“你算计他人丝毫不差,为何在我身上偏偏看走了眼。还是你打从心底认为我看着你长大,就是为了亲手杀了你?”
“自从你下了山之后,我就从未看透过你,你叫我如何信你?”卫清歌反问道。
“你可觉得身子还疼么?”卫邙冷笑看向她道。
卫清歌因是伤在背部,这几日从未躺在床上过,此刻却背压着床榻丝毫不见疼痛。她看着卫邙满是不信的眼神,卫天怎会给她用这上等的药,她开口问道:“这次爹又交了什么任务给我?”
好啊,好得很呢。他卫邙如今在她心中再无往日半分地位,在她眼中自己就只是为了交代爹的任务而来。他阴沉的看着她道:“明日回家。”他不能看着卫清歌在冉照的关照下渐渐像冉照靠近,他知道卫清歌的性子,从来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倘若接受了就说明她开始在乎那个人。她看似冷若冰霜,其实很好骗。她长年只与他接触,只要外人对她稍微好一些,她都会觉得温暖。
卫清歌是卫邙一手带大的,只要一想到卫清歌日后会跟冉照在一起,他心里就觉得很压抑。既然卫清歌选择了要为冉照受伤逃过选秀,那他还可以再跟她生活一段时间,他从来不奢望能跟她有什么未来,只要能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天他也觉得够了。
卫清歌对卫邙这句话并未起疑心,既然是不会感到痛了,想必卫天也该另有任务安排,总不能叫她闲着白占了卫家小姐的名声不做事。她点点头,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对着卫邙跪了下去,满脸诚恳道:“清歌多谢爹所赐药物。”
卫邙深吸了两口气,他在心底一便便告诉自己,这是卫家每一个受命于卫天的棋子都会做的事,她只不过是在完成仪式罢了。可是当卫清歌抬起头,用那双他曾在无数个夜晚思念的眸子冷冷看着他时,他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自从他从卫天那里接到了这只在卫家暗处的差事后,他的世界从此变得黑暗起来。可如今卫清歌瞧着他如陌生人,只让他觉得他的人生再也无明亮可寻。
作者有话要说:
☆、暖人心田【2】
卫邙在此处再也待不下去,逃一样的离开了屋子。卫清歌见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跪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皎洁明月,久久的出神。
翌日清晨,卫清歌早早穿好了衣衫坐在凳子上看着花瓶里插的几只桃花,微风轻轻吹过,花片掉落在地上,卫清歌眼中划过一丝感伤,再美的事物总是很快就凋零。
上雪与冉照二人进来时,便看见卫清歌黯然伤神的样子。卫清歌一时出神并未感到有人进来,上雪正要开口告知二殿下到了,冉照却微微摇了摇头,从上雪手中拿过饭菜,令上雪退了出去。上雪心中纳闷冉照欲要何为,却知冉照必是有他的用意,只好退了下去。
冉照将饭菜放在桌上,卫清歌听到有轻微的响声,才转过了身子去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冉照来了。她起了身走到桌子边与他一同坐下,拿起碗筷为自己添了一碗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冉照见她闷着头吃饭,拿起筷子为她添了一些菜。卫清歌抬起头看着他道:“你怎么不吃?”
冉照觉得她此刻呆傻的样子有些好笑:“ 我又不是孩子,若是饿了自然会吃的。昨夜老大忽然从宫中回来,我与他对饮小酌,吃了些下酒菜,自是不饿的。”冉照说着话,又给她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卫清歌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好的这么快。”
冉照笑道:“你若想跟我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你若不想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我为什么要自讨没趣?”
卫清歌哦了一声,又继续低头吃饭。冉照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待卫清歌放下筷子时,他才喊上雪将碗筷收了出去。
卫清歌正要开口告诉他要离开别天府,他却忽然将她的手拉了过去探了探的脉,随后点了点头笑道:“药是好药,你放心便是。”
卫清歌低着头,良久未曾开口说话,再抬起头时间冉照含笑的眸子,带着些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几分不舍道:“在这里我很开心,可是……”
“可是你要离开了对不对?”冉照站起了身微微笑道:“我给你开个方子,身子虽是好些了,配着我写的药材服用才能痊愈。”
随着话落,冉照走到放置有文房四宝的案桌前,拿起毛笔蘸了墨写下了药方,待墨迹稍微干涸后才递给了她。卫清歌接过药方,似是仍未从离别的伤感中走出来,她转过身对冉照低声道:“若我走了,你以后会到卫府来看我吗?”
冉照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卫清歌会这般舍不得他,他点了点头道:“在你不在卫家时我就常去卫府做客,去看你又有何难?”
冉照曾经常去卫府,必是去看卫青莲,卫清歌思及此,只觉要得到冉照的心真是不太容易,却看向他时满脸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眸子里光华璀璨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在卫府等着你来。”
冉照见她这般容易满足,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柔顺的青丝道:“第一次见你,总觉得你不容易接触,可现在瞧着倒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儿呢。”
卫清歌哼了哼:“我现在也不容易接触。”
卫清歌越是孩子气,冉照就越觉得她无比可爱,只笑着不反驳她。
冉基回别天府本就要看望卫清歌的伤势,来到她暂住的屋子时,见冉照一脸笑意的看向卫清歌,眸子里闪过几分复杂的光芒,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冉照见冉基来看卫清歌,挑着眉道:“大哥可是来看晚了,清歌伤势渐好,如今是要回去了。”
冉基微微颔首,继而问道:“前几日伤的这样重,怎会好的这样快,莫不是你会武?”
卫清歌会武一事,在卫家除却与她一样身份的人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卫清歌轻轻摇了摇头。
只听冉基声音已彻底冷了下来,他剑眉紧蹙道:“据我所知,天下医者能有如此妙手,不超过二人……”
“老大,她为我受了伤,你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么?”冉照这几日都在为卫清歌受伤一事感到愧疚,现在她身子好些了,他高兴都来不及,冉基如质问罪臣的语气让他微微有些不悦:“前几日我对她态度不善,你不是还总说我么。如今我待她好些了,怎的你又拿话伤她。”
冉照只与卫清歌相处不过几日,如今对卫清歌有如此大的转变令冉有些意想不到,他凝眉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卫清歌,微微笑道:“你跟我说说,你怎好的这样快?”
“你莫要再问了,是我给她上的药。”冉照将卫清歌护在身后,皱着眉看向冉基道。
“果真如此?”冉基走进卫清歌身边,沉着声问道。
卫清歌点了点头,答了声是。
冉基面上笑了笑,却别有意味的看向卫清歌,开口道:“既是你要回府,那我跟二弟总是要送送你的。毕竟你是为二弟受了伤。”
冉基虽为人和善温润 ,却很少用这般冷肃的语气与人说话,卫清歌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怕是冉基已派人暗中调查那夜刺客刺杀他一事,种种的结果都指向了她。与她一起回府,更多的是能够找机会试探她吧。
卫清歌抬起头迎上冉基的眸子,十分平静道:“清歌多谢太子殿下抬爱。”
上雪在不远处看着冉基毫不掩饰对卫清歌的怀疑,心中为卫清歌捏了一把汗,冉基是笑面虎,他越是对你笑,就越叫你感到紧张。
冉基似是感到身后有人在看他,转过身子看了看身后,这一看让上雪吓得将欲要端给他们喝的茶掉在了地上,上雪惊慌不已,立刻跪在了地上。
冉基见上雪如惊弓之鸟般的姿态,不禁笑了笑,开口道:“我脸上可写着坏人二字,令你这般害怕?”
上雪诺诺道:“上雪失态了。”
“起来吧。”冉基温柔回道。
上雪起了身,将地上摔碎的茶盏捡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暖人心田【3】
因上雪出了岔子,冉基倒不似先前那般对卫清歌冷言冷语。卫清歌看着上雪收拾茶盏的样子,心中暗暗叹了叹,上雪倒是个机灵的人,若是没有她打乱冉基的问话,恐怕她一时也难以招架的住。
待上雪将茶盏收拾好后,冉基与冉照二人便随着卫清歌一起离开别天府。别天府与卫府相隔不远,卫清歌只觉在马车上不过短短一阵便到了卫府。
卫府守卫见马车在卫府门前停下,欲上前将其拦住,冉照将帘子掀开看了守卫一眼,守卫倒是认识冉照的样子,十分恭敬的喊了声二殿下,上雪扶着卫清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守卫这才看清二小姐也在车上,又开口喊了声二小姐。
卫清歌淡淡笑了一声,便随着上雪往卫府中走去。冉照与冉基二人跟在卫清歌的身后,冉照见冉基面色沉静,不由低声问道:“老大,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冉基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有思绪万千,却又不知从何处谈起,却见冉照直视着自己的目光,只好开口道:“卫清歌也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冉照眉头深锁,好半天才从冉基的话中反应过来,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冉基已迈着步子朝卫清歌的方向跟了过去。冉照见之,也加快了步子。
卫清歌回了府上并未直接回清心苑,而是去了卫天的东升楼。东升楼在卫府的正东面,要穿过一处以活泉为水的荷花池子,卫清歌经过池子时正巧见卫西荷与卫青莲二人站在池边赏荷,卫邙站在一边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从不远处看,倒是十分和睦的一家人。卫邙许是感到身后有人到来,转过身看见卫清歌紧紧抿着唇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卫邙朝她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回来了。”
卫清歌轻声回了他,又淡淡笑着向卫青莲与卫西荷二人打过了招呼,便欲继续朝东升楼走去。卫青莲忽然从身后喊住她:“二妹,这些天委屈你了。”
卫清歌转过头看着卫青莲,微微笑道:“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二殿下受伤,若是还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就算明知是去送死,我还会再做同样的事。”
卫清歌的话令冉照微微有些动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又想起冉基的话,只好沉默了片刻。卫青莲似是没想到卫清歌会这般回她,一时愣在了原地。
冉基眯着眼看向卫青莲,笑着开口道:“说起来你们姐妹二人可真是像呢,一个救了我,一个救了老二。怎么看都像是商量好的。”
一直站在旁边不语的卫邙怎会听不出冉基的话外之音,皱着眉道:“太子之意,莫不是觉得我卫家女子救了人,倒是提前预谋的呢?”
卫家权势滔天,根基雄厚,在朝中又有相当数量的朝中元老与之关系要好。在南梁已是无人能够撼动,让冉基不得不给三分颜面。卫邙此时这番话,冉基非但未曾动怒,反而笑着回道:“卫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南梁能有今日,与卫家鼎力相助有很大的关系。我怎会有此想法,伤了皇家与卫家的感情。”
卫邙自知冉基心中想法,明白朝廷与卫家之间的关系,既是太子已给了颜面,他再强词夺理反倒成了卫家的不是,他勾着唇轻声笑道:“是卫邙唐突了,清歌与青莲都是我的妹妹,我偏生是个护短的。”
冉基笑着点头,又道:“青莲与清歌能有此大哥,倒是她们的福气了。”
二人说话间,卫清歌一直但笑不语,卫西荷虽听不太懂二人间的话,也知这时候不插嘴才是明智之举。就连卫青莲也低垂着头,显得十分乖巧。
冉照深深看了一眼卫青莲,只觉得近些日子来,卫青莲有些变了,只是变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卫青莲似是感到冉照在看她,悄悄回看了他一眼,却很快将目光撇向了别处。
卫邙见卫清歌似乎有些在出神,开口问道:“可是要去看爹的?”
卫清歌点了点头。
“爹不在家中,去祝家喝酒了。”卫邙又道。
祝家老爷祝辰乃是当朝元老,每隔一段时日便会与卫天相邀喝酒。卫清歌虽回卫府时日不长倒也是知道一些事,她十分客气对卫邙说道:“多谢大哥提醒,清歌改日再来便是。”
卫清歌对卫邙这般疏离的姿态,让卫邙不经意地就想起昨晚她跪在自己面前说着效力与卫家的话,只觉心中怒火难平,他这一生除了她从未如此在意一个人,可偏偏她又是自己不能去碰的女子。他努力压下心头怒火,故作平静地笑道:“二妹实在是太客气了,这若